第40節
所以又給辛喜發了一條誠摯的消息—— 你們離職是不是因為秦月英?如果以后她再也不插手你們的事,你們愿不愿意回來?到時候我直接監管你們部門,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至于主管這個位置,田甜任職以來一直存在一些爭議,你們幾個都很優秀,撤下來田甜,換成劉巖或者徐舟舟?你們可以商量一下,公司的大門永遠為你們五個敞開。 即使這樣,辛喜也沒有絲毫動容,雖然她職場經驗不多,但是試想一下,哪一家公司會愿意雇傭威脅老板、讓老板妥協的員工,換成是辛喜,她也不會愿意。 回去以后,幫助公司渡過難關,然后讓公司有招兵買馬的緩沖時間,至于她們幾個,可以各個擊破,聽話有能力的,收服留用,沒有能力或者太有主見的,尋個理由趕緊擠兌走,下場不過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br> 可惜馮璐瑤被沈總三言兩語打動,以她平常的聰明勁,不可能猜不出來回去以后的下場,但大概是真得真得不愿意離開公司,私下里語音辛喜:“咱們一開始要集體辭職不就是想讓老秦好看嗎?現在她也已經被調任了,咱們的目的達到了,既然沈總這么有誠意,咱們就回去吧!” 辛喜打字回復:你想回去? “對,我想回去,我覺得這份工作挺好的,咱們在一起也很開心……” 辛喜天生不太會拒絕別人,猶豫了好久才遲疑回答:對不起瑤姐,我覺得在那種地方上班就是浪費我的時間,浪費我的才華。你如果想回去可以回去啊,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理解你。 馮璐瑤內心很失望,久久沒有回復。 辛喜略微等了等,見她不回復也沒有再多說什么,畢竟朋友是朋友,很多路都不一定要結伴同行,總要自己做自己的決定,這種事情上不能顧及別人。 晚上田忱運過來,一進門就辛喜就撲了過來,摟住他的脖子跳起來,他拖著她臀部,往臥室里帶。 “是不是把我寶寶悶壞了?” 辛喜點頭,可憐巴巴地說:“你是我今天見到的第一個實體的活物?!?/br> “怎么不跟你朋友出去?” “她們都忙啊?!?/br> “徐舟舟呢?” “她出去旅游了,跟個男人,認識了沒幾天的男人?!?/br> 田忱運挑眉看看她,“生活還挺多彩?!?/br> “那是啊,都沒她會享受,認識才幾天啊,還是相親認識的,也太敢了吧,估計怕我說她,所以都沒敢告訴我,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br> 他笑著拍了拍她的頭,順著她的頭發說:“咱可不學她那一套?!?/br> “我要是不學她那一套能跟你好上?” “就算你現在不答應也是垂死掙扎,堅持不住幾天?!彼孕耪f。 辛喜就知道他會這樣說,因為厚臉皮的人都這樣,不用猜。 她進屋換衣服,發型不太好看,但是時間比較緊張,只好洗頭發,自己吹了吹,短發已經到了齊肩的長度,褪色了足有兩厘米的樣子,如果不是因為挑染的顏色襯托,大概會很明顯很難看。 他一直在等她,丟下遙控器走進來,看著門框看她整理自己,抱胸說: “已經很美了?!?/br> 辛喜擱下唇膏,皺眉說:“我去合適嗎?” “有什么不合適?” “我感覺有點突然?!?/br> 田忱運沉默了良久,“我本來也不打算去,你不去我也不去了?!?/br> 辛喜趕緊擺手說:“那怎么能一樣,怎么說也是你爸爸,你既然心里想去,那就去,他過生日,沒有人比你和田甜更應該過去了?!?/br> 田忱運又沉默了許久才說:“他之前一直說自己得了很嚴重的病,我并不相信……但是他昨天給我發了一個郵件,上面有他的病歷和近期治療的方案……” 辛喜很驚訝,慢慢站起來,看著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們之間微妙的關系,也確實讓人很難做安慰工作。 “你爸爸……他什么病???” “胃癌,”他低下頭苦笑,“他們這種身份地位的人,動不動就是應酬,抽煙、喝酒、熬夜的模式是常態,得這種病的大概不少?!?/br> 辛喜抿了抿嘴唇,走到他身邊,輕輕抱住他,“你是不是很糾結?不去的話,他畢竟病得很嚴重,畢竟是你爸爸,去的話等于是原諒了他的過去,你心里很難受,放不下心結?” 田忱運沒說話,含著很淺薄的笑看著她,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辛喜以前不了解,但是現在相處了一段時間,自然就能看明白他的一舉一動,他剛才這手勢,就是在表示辛喜說對了,他此刻就是這樣的心態。 她沒有心情再收拾,換了一件比較成熟穩重的連衣裙,外面套上淺色的毛呢大衣,看起來女人味很多。 其實只要辛喜不開口,也還是女神,不過一開口就成了女神經。 田忱運也沒有刻意裝扮,并不像她一開始想的那樣,故意穿的高貴典雅,讓田修軍知道他是個博士,這幾年也很風光。 但顯然是她想多了,男人并沒有女人那么幼稚,而他也確實如他所表現的,根本不在意田修軍有多么有錢,能給他留下多少財富,也根本沒想過這一趟過去要穿得風流倜儻,賺一賺面子,不讓田修軍以及他小老婆看不起。 田忱運開著車載她過去,非常有錢的人自然是住別墅,高檔公寓都看不入眼。 辛喜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知道田修軍家里肯定很有錢,房子很大,富麗堂皇,占地面積少說得一畝地。 但是到了地方才知道,貧窮限制了她的想象。 在這個世界上,永遠別說你有錢,因為你沒見過比你有錢的人到底是多有錢。 田修軍當然不是福布斯財富排行榜中國首富,前一百名沒有他,前三百名估計也夠嗆。 他都住這么好的地段,這么大的別墅,那那前頭幾百名就更不用提了,估計是我們見也沒有見過的世界。 怪不得有些人把賺一個億當做小目標,也有些人月收入幾十個億依舊會發愁…… 田修軍騙田忱運過來這里的時候是這樣說的:“兒子,你過來一趟吧,就咱們坐在一起吃個飯,以后我也沒有幾天的好日子,醫生建議我現在就趕緊手術治療,但是我臨死才曉得自己未了的遺憾是什么,我就怕自己上了手術臺就下不來了,所以我要把自己的家業都給你……” 田忱運聲音冷得凍死人,“誰是你兒子?” 隨后就掛了電話,然后田修軍就發了過來一條郵件,讓他這才做出了退步,答應一起吃個飯。 所以辛喜我以為只是吃個飯,因為田忱運就是這么說的。 但是事情好像并不想他們想得那樣。 田修軍的壽辰,不是家庭聚餐形式的,也不是應酬形式的,竟然是派對。 辛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田忱運的衣服。 這老爺子是專門喊自己兒子過來出丑的?也太過分了吧…… 辛喜剛尷尬完,就有管家過來了,跟田忱運交流了兩句,然后帶著進了房間,順著旋轉樓梯上二樓。 房間里已經準備好了衣服,黑色的純手工西裝,辛喜掃了一眼,是意大利的吧,她并沒有看清楚什么牌子。 田修軍從外面進來,看見辛喜有些吃驚,但沒有表現的過于顯眼。 “換上衣服,帶你出去認識幾個生意上的朋友?!?/br> 第44章 六尺巷 田忱運聽到這句話, 臉色瞬間就變了顏色, 牽住辛喜的手,在她不明所以之時低聲吩咐她, “我們走?!?/br> 辛喜不由地眨了眨眼。 田修軍見到這一幕,臉色跟著黑了,“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我現在做得所有的事, 你以后都會明白?!?/br> 田忱運慢慢地抬起眼看他, 反問到:“你都不明白我的心意,憑什么要求我明白你的心意?” 說完就拉著辛喜下樓。 對方追出來,叫住他, “我以為你不是小孩子了,沒想到你還是這么任性……需要我怎么做你才會覺得咱們能心平氣和,心往一處想?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還不明白……” 田忱運長出一口氣, 不愿意看他,“牛哥不喝水強按頭,有意思么?” 田修軍沒想到今天讓他過來卻鬧了一場笑話, 失望說:“哪天等爸爸真不行了,沒有人會這么手把手教你……” 田忱運臉色沉了沉, 咬牙說:“各自憑本事吃飯,誰也不欠誰……你其實不用覺得自己打拼下來的這一切得不到繼承就很可惜……” 田修軍說:“一輩子的心血, 爸爸覺得可惜有什么難以理解?想當初,白手起家,二十多年走到今天不容易?!?/br> 田忱運冷笑了一下, 這才回頭,“我小時候有一次跟別人爭執,想不開,mama給我講了一個六尺巷的故事……清朝宰相張廷玉與一位姓葉的侍郎都是安徽桐城人.兩家比鄰而居,都要起房造屋,為爭地皮,發生了爭執。張老夫人便修書京城,要張宰相出面干預.沒想到,這位宰相看罷來信,立即作詩勸導老夫人:“千里捎書只為墻,再讓三尺又何妨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睆埨戏蛉艘姇骼?,立即主動把墻往后退了三尺.葉家見此情景,深感慚愧,也馬上把墻讓后三尺。這樣,張葉兩家的院墻之間,就形成了六尺寬的巷道,成了有名的六尺巷……” 田忱運講完這個故事,沉吟了許久才又說:“萬里長城今猶在,還見不著當年的秦始皇。秦始皇多大的家業,如今不也就留下一座長城,而且也早早就不屬于他了……人要是只在乎名利,是不是就活的太累?爭來奪去,爭個頭破血流又如何?死了一分也帶不走,你生前既然滿足,就不要管后事了,管也管不了……我雖然沒有錢,但是也不想著占你什么便宜……” 田忱運說到此刻便有些動容,回頭看了看客廳里燈紅酒綠、觥籌交錯的場景,望著遠處一片幫忙的景象,淚光閃爍,輕聲感嘆:“……我媽是個好女人,誰娶是誰的福氣,可惜你沒眼光?!?/br> 辛喜靜靜地聽著,聽到最后有些動容,淚光點點地看向他。 田修軍有些無地自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拉著辛喜走遠。 雖然沒有發生爭執,但是卻引來不少人圍觀,或者投來好奇的眼光打量。 田修軍疲于應對,端起一杯烈酒,一飲而盡,火辣辣的感覺刺激著喉頭,讓他也眼底也泛起水花。 年輕的時候只顧著情啊,愛啊,顧著“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因為一個女人就死去活來,如今年紀老了,生命將終,才漸漸曉得親情可貴,可惜太晚,他悔改的太晚。 夕陽掛在光禿禿的樹梢子上,沒有任何美感,只增添了幾縷荒涼蕭瑟之感。 從夕陽西下,到月光如水,均勻而緩慢地撒在蘆葦叢生的荒野小湖邊。 四處寒冷寂靜,一絲蟲鳴也聽不到,遠處寬敞的山路也變得鮮少有車輛來往。 她翹著退搭在副駕駛前面的框子上,落下來一點車窗,新鮮的空氣沖淡車里的溫度,讓她精神隨之一振。 田忱運已經在車外的草地上枯坐了半個小時,牽著一根干草一樣的蘆葦,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冰冷到將近結冰渣子的水面,水花四濺,他的褲腳已經潮濕。 辛喜想走過去安慰他,跟他說說話,但是又害怕打擾到他。 她不會安慰人,雖然心里會替他難過,但是嘴巴太笨拙,翻來覆去就只會說“別難過了”“別傷心了”這兩句話。 田忱運扔了手里的蘆葦,對著荒涼的景象嘆了口氣,氣溫太低,隨著他的嘆氣,白霧一樣的水汽聚成一團又慢慢散開,最后消失在四周。 他掏著褲兜,低下頭,來來回回地走動,似乎是收拾好了心情。 辛喜這才推開車門下來,靠近他。 田忱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打了個水漂。 石子在水面上跳了兩跳才打著旋兒沉于水底。 辛喜吸了口氣,問他:“你怎么知道這么個好地方?” “年初跟著老師出來踏青,吃燒烤,就尋了這么個地方。那邊還有個小山,天氣好的時候還可以爬一爬?!?/br> “可以不是春天,如果是春天景象是不是會更好?” “那是自然?!?/br> “要不,明年春天再來一次?好久沒有搞過野炊這種活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