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許風沐聽得反胃,癱著臉命令,“憋回去?!?/br> “老同學,憋回去太難了,你干脆讓我吃…” 掛上電話,許風沐朝民工頭子招招手,“你守著他,別讓人跑了?!?/br> “好嘞!” 頭子跟許風沐不熟,看他穿西裝的樣子還覺得眼紅嫉妒。但眼下許風沐的話簡直是圣旨,頭子立即叫了倆人拿麻繩把趙廣困得嚴嚴實實,還脫了只襪子捏住下巴把他嘴塞了起來。 趙廣本來半死不活的,聞到味熏得翻了個白眼,徹底昏死過去。 工地上其他人也紛紛圍過來看熱鬧,許風沐粗略算了下,“你們多少人干活?” “我們兩個隊二三十人,還有一個隊是下午班,沒來?!鳖^子愉快的回答,幸災樂禍地想他們隊錯過好戲。 許風沐點點頭,也懶得在這破地方繼續參觀。他粗粗掃了翻白眼的趙廣一眼—— … 正午太陽毒辣辣的刺在身上,許風沐沿涂家圍欄轉了圈,找到中間稍矮的位置翻過去。 圍欄周圍滿是花圃,他踩著大片夜來香上穩住腳跟,聞到熟悉的茉莉花香氣,絲絲渺渺,繚繞鼻息。 由于現場還在調查中,前院和屋子的門都是封死的。許風沐在屋外檢查了圈,發現后院有三排腳印,其中一排是自己的,另外兩排鞋碼挺大,應該都是男性留下的。他繞到側面,客廳有一扇容易攀爬的窗戶大開。他挽起袖子撐著窗臺跳進去,穩穩踩在柔軟的沙發上,撐在窗臺上的胳膊抽疼著,早上被抽了一鋼筋的位置遲鈍的反應過來,腫了半截。 “來的真晚,”坐在樓梯上的朗歌拖著腦袋,朝著他懶懶打了個哈欠,“我已經調查完了?!?/br> 對于朗歌在涂家這件事,許風沐沒有表示意外。他排干凈身上他土,沒忙著接朗歌遞過來的素描本,看著他問,“先跟你確定一件事,你跟蹤我?!?/br> 朗歌保持沉默,在沉默中判斷許風沐說話時的情緒。 但許風沐實在太平靜,語氣根本沒有起伏,只是在敘述一個既定事實。 “你跟蹤我,不止一兩天,起碼有三五個月,甚至更長?!痹S風沐在涂家客廳里轉了圈,涂宏志的尸體已經搬走了,地上還留著泛黑的血跡。 “比你估計的久?!崩矢杪柭柤?,避重就輕的坦白。 十四年而已,就比三五個月長一點點。 “嘖,變態?!痹S風沐隨口罵了句,沒有做出更多評價。他奪過素描本,翻看之前記下了的線索。朗歌的字挺好看,每個房間的東西也詳細地記錄下來。 “我還拍了照片,基本沒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除了后院到圍欄的兩排腳印?!?/br> 從案發到現在沒有下雨,無法判斷腳印留下的時間。朗歌量了鞋碼,39。 許風沐點點頭,39腳男女都有可能,今天抓住的趙廣剛好是39碼的鞋。 “哦我還沒說完…你一直跟蹤我,應該知道今天的事。趙廣身上有涂南的刀,但是他不可能是兇手?!?/br> 案發時,趙廣在警察局,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他上面的人呢?”朗歌隨意地接過話,“比如顧爺什么的?!?/br> “更不可能了,”許風沐迅速否定掉這個可能,在朗歌的疑惑中向他解釋,“舉個例子,顧爺要殺我,就會來收買你?!?/br> “哦,他很謹慎?!崩矢杳攵?,“但是我殺不了你啊?!?/br> “…你要殺我,居然親自動手?”許風沐嫌棄的瞥了他一眼,“不會買兇嗎?” 朗歌被噎了一下,“你這么期待我殺你?” 誰他|媽期待了?許風沐移開眼,嘴角抽了下,“算了,你還是繼續研究你的變態殺人法吧?!?/br> 許風沐在客廳轉了兩圈,沒發現其他線索。他沉思了一會,把目光投向緊緊跟在他后面的朗歌,“你今天話很少?!?/br> 整個調查過程中,朗歌很少說話,更多的是跟在他后面翻出一罐白藥噴霧,充當老母雞護著的小雞仔朝他露出來的小胳膊瞎噴。 許風沐檢查現場時經常挪動,噴霧經常跑偏,偶爾還會糊到亂七八的地方??偹阃瓿珊拼蟮耐克幑ぷ?,朗歌新買的噴霧已經全空了。 他把空藥罐扔掉,真摯地望著許風沐,“在你沒有下決定徹底調查之前,我不會亂猜測干擾你的?!?/br> 現在許風沐確實來到現場調查了,可僅僅只是參觀而已。畢竟最大嫌疑人的身份擺在那里,許風沐要是狠不下心調查那個人,肯定是不會管這個事。 許風沐對他的‘識相’無法評價,只能假裝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在屋內再找不到有用的線索,還沾了滿身藥味。兩個人又翻出來,朗歌先下去隔著衣服托住他,免得許風沐又動用受傷的胳膊。 經過花圃旁時,許風沐停了會,“穆瑞查監控,涂宏志六點的時候還在松土,之后進去了就沒再出來?!?/br> 許風沐說話時,順手翻開素面本準備記下,看到里面的內容遲遲無法下筆。 ……遺像? “送你的禮物?!崩矢柚钢蛲懋嫵鰜淼拇笞?,得意洋洋地炫耀,“不用夸我?!?/br> 許風沐捏緊了筆… 紙上的肖像畫跟自己本人非常相似,簡直稱得上栩栩如生,要在天橋邊擺個攤,許風沐甚至愿意掏十塊錢。 “白菊花?”還繞著他的腦袋圍得密密麻麻,搞得跟花圈似得,加兩幅挽聯可以直接擺在靈堂上用。 “我看你想要,所以換了種方式滿足你?!崩矢枵\懇地回答,“如果你還是饑渴的索求…” “滾,不用?!痹S風沐打斷他,“旁邊這句話是什么?米…斯…聞?不是英語吧?” “梵文,超度的?!崩矢璞犞刍卮?。 第20章 020 “…小沐身體康復了嗎?要是還覺得難受,記得去醫院找大夫?!币呀浭俏缫箷r分,鄭明淵的聲音隔著聽筒溫柔而低沉,服務態度能跟付費語音相比,“你知道爸爸住的醫院吧?要是真的去看病順便看望他老人家行嗎?mama一直守在爸身邊,她說…” “再見?!痹S風沐聽夠了他秀親情,冷漠地丟下兩個字掛斷電話。 而且鄭明淵嘴里的mama,到底跟他有啥關系? 假仁假義的。 烏黑的天幕下蓋了層昏黃的燈光,隔著層夾雜著辣椒粉和孜然味的煙火氣,魏杰把剛出爐的烤串擺在朗歌和許風沐中間,打了個哈欠問,“你們還要啥嗎?準備呆到幾點???” “再要兩瓶橘子汽水?!崩矢栌浀迷S風沐戒了酒,從善如流的點了路邊攤烤rou標配。 “我來拿吧,”時間過了十二點,即使是夜場為主的烤rou攤也到了該關門的時間。許風沐熟門熟路的走到攤位旁邊,從泡沫箱里拿出兩瓶汽水,用旁邊掛著的啟瓶器撬開瓶蓋插進去兩根吸管,整套動作完整熟練,“魏哥你先回去,等會我幫忙收攤?!?/br> 為了省每斤五毛的原料費,魏杰每天七點就得起來去屠宰場買rou,實在熬不住夜。他猶豫了會,答應下來,“辛苦你了,你兩次來我都顧不上招待,還讓你幫我收攤?!?/br> “咱們之間,哪有招待不招待的?!痹S風沐很少說太矯情的話,說的時候聲音壓得很低。 許雯走的時候許風沐才八歲,一個小孩孤零零在路上游蕩。要沒有魏杰把他帶回去,怕是早成了路上飄的孤魂。到現在,許風沐即使明面上跟所有人斷了關系,哪怕顧爺都敢不見,偏偏不能疏遠魏杰。 魏杰把他也是又當弟弟又當兒子,見人大晚上在外面,即使知道許風沐的本事還是不放心,又多囑咐了兩句才離開。 許風沐把兩瓶橘子汽水擺成一排,堆在中間對著朗歌坐下。 剛入夜,他從涂家離開正準備跟朗歌分道揚鑣,遠在地球天知道哪個角落的藍嵐連發了五條短信,提醒他凌晨記得看比賽直播。 許風沐壓根不知道比賽再哪里直播,順便找朗歌問了句。 “正好我也要看,一起啊?!崩矢栌淇斓匕l出邀約信號,趕在許風沐拒絕前補充,“我還可以幫你分析線索!” 在排除了雙方住處和酒店三個選項后,他們倆在臨近半夜十二點來到魏杰的烤rou攤。正打算收攤的魏杰表面笑嘻嘻,心里大概已經扎小人了。 “在什么平臺上能看到直播?”許風沐拿出手機,桌面上提示有條穆瑞發來的短信,告訴他趙廣的審查已經有結果了。他順手刪了短信,打開瀏覽器輸入關鍵字搜索,等了半分鐘還是空白頁面,“靠,魏杰還不裝wifi!” “等等,我給你開熱點?!闭f著,朗歌用流量開啟wifi熱點,圍著桌子轉了半圈挪到對面,指揮他連上網打開直播。 許風沐感到一陣無力,為了看直播用流量給別人開熱點,你是話費太多嗎? 不過朗歌燒錢跟許風沐無關,他心安理得的開啟了1080p。 正式比賽沒有開始,頻道里正在全方位直播選手入場的部分。國家隊的隊長藍嵐穿著紅色隊服,帶著同色頭帶,用了二百五十噸發膠把頭發全部抓起來炸在腦袋上,風sao地朝看臺上的觀眾揮手獻吻。他帶領同樣風sao的紅彤彤隊伍入場,活脫脫是大雞窩在引導小雞窩們引體自爆。 隔著萬水千山,許風沐透過聽筒聽見祖國人民響亮的打call聲。 “藍嵐藍嵐,力挽狂瀾!” “藍嵐你最帥!今天看你砸場子,明天給你生猴子!” “藍嵐加油啊啊啊你最帥!我他媽愛死你了!” …… 許風沐聽到尖叫聲聲,嚇得差點握不住手機。他往旁邊移了點,把手機撐在玻璃飲料瓶上架著,解放了兩只手。 “你怎么不用自己的手機?” “沒電?!崩矢璋央娏繚M格的手機倒扣在桌上,試圖轉移許風沐注意力,指著屏幕里韭菜根大點綠油油的外國隊選手,“他們衣服怎么選的,紅配綠啊?!?/br> 許風沐又把注意力投向視屏里,穿著翠綠翠綠,肌rou壯碩身材高大的外國選手昂首挺胸邁入會場,遠遠地像是要找雞窩決斗的大公雞。 他們入場時觀眾席一片寂靜,許風沐一時不知道該夸外國人素質高,還是該贊揚中華文化博大精深。 “沐爺,咱們打個賭,正好測試下你對同性觸碰可以接受到什么程度,”朗歌在昏暗的燈光下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目光落在許風沐耳根的胎記上。 桃紅的胎記,在夜色里更加撩人。 “能夠接受到拳頭短暫接觸的程度,”許風沐擼著烤串,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句,跟著問,“怎么賭?” 朗歌似乎沒聽到他的威脅,目光越發肆無忌憚,“就賭哪個隊贏,我押外國那邊,贏了你讓我親你一口?!?/br> 許風沐放下簽子,在視覺上直觀的比較了兩邊隊伍的形體,果斷決定,“我也押外國那邊?!?/br> 屏幕對面的電競天才藍嵐要是聽到兩位朋友的對話,怕是能氣得發揮超常手速爆表,把優勢局面擴大到殘忍吊打。 兩個人都押同一邊隊伍,賭局根本無法成立。他們用老套的剪刀石頭布的方法,三局兩勝,終于許風沐成功取得外國隊的支持權。 朗歌露出一絲得逞的微笑。 許風沐反應過來,用鍵盤打游戲跟體格大概沒有太大的關系。他瞇起眼盯著朗歌,“你套路我?” “才發現?”比賽開始,藍嵐帶領的國家隊以極大的優勢領先,整體呈現出吊打小朋友的姿態。而被許風沐格外看好的公雞外國佬抱著鍵盤,動作在敵方的襯托下緩慢又愚笨,毫無還手之力,“今天是預賽,藍嵐他們的種子隊剛上來都是打雜魚,要是輸了現場吐唾沫都鞥呢淹死他…沐爺,愿賭服輸啊?!?/br> 藍嵐的動作越來越流暢,游走在鍵盤上的手指幾乎帶出了殘影。他身后的觀眾席有個粉頭發的外國姑娘,眼睛亮晶晶的。 許風沐抿緊唇,不知道是因為受到套路在生氣,還是因為要被朗歌親而覺得難堪。 比賽很快結束,國家隊贏得毫無懸念,藍嵐一把摘掉頭套扔向觀眾席那位粉頭發的外國姑娘,還跟她擁抱了一下后,轉著圈對場內的攝像機送飛吻。 許風沐沉默的退出視頻,揉了揉兩邊太陽xue。 朗歌帶著笑意注視他,暗自盤算著許風沐會用這么樣的理由推脫。 “呼——”許風沐呼出一口氣,翻起眼皮在朗歌臉上游了一圈。 “算…”了吧?朗歌剛開了口,剩下的話還沒說完,衣領就受到了巨大的拉扯力。他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許風沐的臉在眼前放大又退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