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點點頭，他補充表示，就算被阻攔了，但只要發聲，他就能聽見，只不過聽不到說了什么。

    艾斯眼睛一亮：“那也很好用了，我們可以約定幾個暗號嘛?！?/br>
    塞壬眉眼彎彎，他伸手在海貝上敲了幾下，艾斯跟著學，學會后問：“危險？”

    塞壬點頭，他繼續敲，艾斯學會后問塞壬：“求助？”

    就這樣塞壬教會了艾斯幾個簡單的敲擊力道，艾斯很快掌握了。

    掌握后，塞壬指了指窗戶。

    艾斯了然，他推開窗戶，他所在的山峰有一條河，河水順流直下，直接匯入大海。

    他扶著塞壬來到窗戶邊，塞壬的身體軟軟倒下，直接跳進河里，下一秒纖細瘦弱的雙腿化為長而有力的魚尾，塞壬看了艾斯一眼，似乎笑了笑，然后翻身如水，不見了。

    艾斯心情好極了，他哼著小曲出了房間，剛下二樓，就看到一個老頭拄著拐杖坐在沙發上，他身邊還跟著一個海賊，在看到艾斯時，那海賊立刻將腦袋上的帽子取了下來，放在胸口，微微欠身行禮。

    艾斯的表情頓時垮了下去。

    他邁著沉重的腳步下樓，老老實實的坐在老頭對面，低聲道：“庫斯伯伯?！?/br>
    艾斯很敬重約普特爾，約普特爾自然也有敬重的長者，面前這個滿臉褶子的老頭曾是北海域之主黛拉的叔叔，后來黛拉離開海洋進入黑暗大陸再無消息，庫斯老頭就帶著北海域的全部勢力投奔約普特爾了，是個對自己人很和善慈祥，對敵人冷酷狠辣的老頭。

    庫斯老頭穿著白色襯衣，外面穿著黑色小馬甲，下面穿著黑色長褲，最外面還罩著一件大衣，頭上沒戴帽子，眼睛前戴著一個單眼鏡片，看著嚴謹而斯文。

    老頭在看到艾斯時，本來下撇的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艾斯大人，回來了?！?/br>
    艾斯咳嗽了一聲：“嗯，這一次還算順利?！?/br>
    庫斯老頭呵呵：“是啊，挺順利的，船又破了?！?/br>
    艾斯干巴巴地道：“這是個意外?！?/br>
    庫斯老頭莞爾：“意外，也是，大海上最容易出意外了，你說是不是，杰姆？”

    艾斯一愣，神情嚴肅起來：“出什么事了？”

    “幻影旅團的團長還是有點能力的?！睅焖估项^語氣淡淡：“他將杰姆船上的航海士的能力奪走了?！?/br>
    此言一出，艾斯的表情瞬間一變，他似乎想要沖下去找庫洛洛，但還是忍住了。

    “一定有原因吧?！彼钗豢跉猓骸胺駝t庫洛洛不可能隨船回來?！?/br>
    杰姆嘆息道：“接下來就讓我說明吧?！?/br>
    “前兩次出航沒有什么問題，這是庫洛洛等人第三次隨船出航，他們的實力很強，很快就成了船上的中堅力量，并且在風暴中多次救下船員，大家……都漸漸的相信了他們?！?/br>
    其實會相信旅團等人這件事發生的非常自然，海賊們重視自己的伙伴，旅團等人同樣重視伙伴，在海上不需要什么勾心斗角，只需要攜手對付海獸和惡劣天氣，環境較為純粹，沒事時還能互相切磋鍛煉一下，從旅團等人的角度來說，如果他們不幫著一起干活，那么狂風巨浪打來時，船沉了他們也別想安然回到陸地，所以也很盡心。

    來回幾次航行，大家自然成了在危難中可以互幫互助的伙伴。

    艾斯聽到這里，神色略微緩和。

    “大海能包容一切，不管是痛苦還是憤懣，出航后一切就好了?！?/br>
    杰姆苦笑起來：“您說的不錯，所以這一次遇到危難時，我們也幫他們了?！?/br>
    事情非常簡單，窩金因為過于魯莽而被秋海蟲卷入了海底，大家自然要想辦法救他，杰姆指揮船員們開船追著秋海蟲，然后他們偏離了航向。

    “我們在里側海域迷失了?！苯苣氛f：“如果在里側海域迷失方向，是非常危險的事，我們面臨了是繼續尋找窩金，還是返航的抉擇?！?/br>
    說到這里，杰姆臉上流露出懊惱和后悔的神情。

    “我做出了決定，選擇相信我們的航海士，相信他能帶領我們返航，所以我決定繼續尋找窩金?！?/br>
    “我們在一個礁石島上找到了昏迷的窩金，那家伙……”提到窩金，杰姆忍不住笑了笑，那個大漢的確是個直爽的家伙：“那家伙說自己被秋海蟲吞到了肚子里，他用全部念力打穿了秋海蟲的肚子，才跑出來的?！?/br>
    “他的運氣很好，碰到了一群海豚，海豚將他推上了礁石，所以才活了下來?！?/br>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br>
    “秋海蟲再一次出現，原來它將窩金當成了餌兒，我們所有人都被騙了?！?/br>
    “一場大戰下來，我們好不容易脫離了秋海蟲的追擊，可我們的航海士在戰斗時感染上了秋海蟲噴發的劇毒液體，生命垂危?！?/br>
    “沒有航海士，我們一定回不來，就在這時，庫洛洛說他可以救航海士?！苯苣访虼?，語氣變得艱澀起來：“但作為交換，他想要航海士的念能力?！?/br>
    說到這里，艾斯已經不用再聽了，后續發生了什么只需要想想就知道了。

    庫洛洛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他選擇的時機太巧妙了，巧妙到所有人都無法拒絕他，就連那個將能力交給庫洛洛的航海士都不會反對。

    不想讓伙伴因為自己而死亡，如果只是付出念能力，就能讓生死與共的伙伴們平安回港，區區念能力又算什么呢？

    杰姆繼續說：“我們成功回來了，航海士也活了下來，按理說我應該高興的，可……很抱歉，我做不到?！?/br>
    “我知道庫洛洛沒有救助航海士的理由，我也明白得到什么就必須失去什么，可當我看到航海士只能默默收拾東西下船，再也不出航時，我還是很痛苦，甚至憎恨那幾個人?！?/br>
    杰姆扯扯嘴角：“艾斯大人，我不是圣人，發生了這種事，我實在無法容忍那幾個人繼續留在我的船上，甚至連見都不想再見到，所以我請求您許可，讓他們換一艘船出航吧，我不想再搭載他們了?！?/br>
    艾斯嘆了口氣：“我允許，你們暫時不要在里側海域里出航了?！鳖D了頓，他道：“正好我這里有個任務，拉古國國王的外孫，科米王子跟著我的船來到了?；蕧u，他打算回拉古國，你送他回去吧，順便還能看看老爹那是否需要幫忙?！?/br>
    艾斯笑了笑：“如果是正常海域的話，以你們航海士的能力，就算不用念能力輔助，也可以憑經驗航行的吧？”

    杰姆船長聽后眼睛一亮，他激動萬分，深深鞠躬：“多謝您?！?/br>
    庫斯老頭聽到這里微微笑了笑，他道：“去找歐西吧，他應該能代替艾斯和你交接的?！?/br>
    杰姆看向艾斯，艾斯點點頭，杰姆立刻欠身行禮，隨即他轉身離開了。

    “庫洛洛·魯西魯?！睅焖估项^笑呵呵的：“真是膽大心細的年輕人?！?/br>
    艾斯揉了揉太陽xue：“我聽說庫洛洛是個惡棍，沒想到……”

    庫斯老頭語氣柔和地道：“這世間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您這樣心胸寬廣，樂于助人的?！?/br>
    艾斯深吸一口氣：“當初我就不該讓歐西去救他們?！?/br>
    庫斯老頭笑著搖頭：“俠客那小子還是不錯的，他過去也的確是您的船員，找您求助，您給予幫助，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br>
    老頭溫言細語地說：“您當時應該扣了俠客，讓他代替旅團留在海上還債，而不是讓旅團所有人都留下來，至于庫洛洛等人，當時可以罰錢嘛，他們強盜手上怎么可能會沒錢？我想俠客也不介意在海上玩幾個月，畢竟他過去就是海賊嘛?！?/br>
    艾斯嘆了口氣：“您說的對，是我做錯了?！?/br>
    庫斯老頭搖搖頭：“您有錯，約普特爾那個家伙也有錯，他太自信了，這一次你們父子兩個都應該反省一下?！?/br>
    “海賊的成員非常復雜，來自世界各地，背景各異，他們有的也存在矛盾，甚至是生死之仇，作為這些人的統帥，您可以用最大善意去對待他們，但也請記住，您的寬容也可能助長他們的氣焰，您認可的伙伴們不見得互相認可，當他們互相傷害的時候，您如何自處呢？”

    “難道您要一直壓著他們，讓他們面上和睦共處，內心仇恨加劇嗎？”庫斯老頭說：“有些問題可以和解，有些問題只能生死以決，您作為所有人追隨的目標，在展現出實力的同時，也同樣要擁有強大的控制力，您要學會引導海賊們的想法，并給予他們充分的自由?！?/br>
    “尊重伙伴們的意愿，傾聽他們的信念，不管最后的結果如何，您都要將一切記在心中，并微笑以對?！?/br>
    艾斯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抬手捂臉，一言不發。

    “這很難?！睅焖估项^看著艾斯的目光柔和極了：“因為在海賊們達成自己的目標或者信念的瞬間，若有死亡，對您來說也是一種失去?！?/br>
    庫斯老頭輕笑起來：“您得到了伙伴們給予的信念和力量，就要有失去的心理準備，只是得到而不考慮失去，是不是太天真了？”

    艾斯聽到這里，終于放下了手。

    他抿唇，輕聲道：“……嗯，我明白您的意思?！?/br>
    艾斯仰頭，靠在沙發上，他看著頭頂的吊燈，喃喃道：“其實活著是很累的一件事?！?/br>
    “但活在這個世界上，誰不累呢？就看值不值而已?！?/br>
    “我只是想讓我的伙伴們知道，哪怕他們覺得自己再沒用再默默無聞，我都在為他們的存在而高興著?！?/br>
    艾斯問庫斯：“我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庫斯老頭哈哈笑：“不，相信我，聽到您這么說，任何人都會很高興的?！?/br>
    艾斯精神一振：“那我……”

    話沒說完，庫斯老頭就打斷了他。

    “請您繼續這么說下去吧?！崩项^笑呵呵的：“臨死前回味一生，也能讓那些垃圾們覺得，自己這輩子沒白過?！?/br>
    艾斯：“…………”

    第55章 包容

    被庫斯老頭變相教育了一頓后, 艾斯雖然不知道自己明白了什么，但總有種不明覺厲的感覺。

    當然這種事不重要, 等遇到了再考慮，現在擺在面前的有幾件事。

    首先他需要將那只耍脾氣的鳥大爺找回來，否則他就真的要失去這個朋友了。

    然后將幻影旅團這幫混球攆走, 該去哪去哪, 就像杰姆不想見到幻影旅團一樣，暫時艾斯也不想和他們打交道了。

    最后就是火焰號的重建工作了，他最好在約普特爾回來前將火焰號整體維修搞定，否則他有預感, 等約普特爾回來，他會更倒霉。

    將手上的工作理了理，艾斯起身離開家，去了海邊的船塢。

    剛穿過成片的椰子林, 他就聽到了喧囂的爭吵聲。

    艾斯略一猶豫，腳步一轉，朝著爭吵聲所在的地方走去。

    圍在附近的海賊看到是他，立刻讓出一條路，他很快就走到了爭端的核心圈，在看到里面的人后艾斯一愣，居然是旅團的人。

    附近圍著的海賊們表情各異, 大部分都是在看好戲，有幾個眼神掩飾的不那么好的海賊還有些憤憤，海上很大又很小, 杰姆船上發生的事已經傳開了。

    ……哎，傳開了也在意料之中，他都和鳥大爺以及塞壬打了一天呢，一天時間足夠這個消息傳遍整個?；蕧u了。

    場中央，旅團六個人站在一邊，西索站在另一邊，西索旁邊還站著五個人。

    他認得那五個人，那是其他船上的海賊，都是實力不錯的念能力者，各自屬于不同的海賊團，平時也經常去里側海域，艾斯早年去各個海賊船了解情況時都和他們一起航行過，關系挺好的，只不過后來艾斯有了火焰號后就不怎么去他們的海賊船了，畢竟他們的海賊船去里側海域的頻率沒有火焰號高。

    艾斯眨眨眼，問身邊的海賊：“怎么回事？”

    一個海賊笑呵呵地說：“沒什么，打架而已?！?/br>
    艾斯一愣，打架？

    俠客看到艾斯后眼睛一亮：“啊呀！船長！你終于來了??！”

    艾斯呵呵，睨了俠客一眼，開口：“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圍在這里？不干活了??？”

    一個老海賊懶洋洋地道：“艾斯大人，本來今天都沒什么活了，現在唯一需要干的就是給你的火焰號僅存的龍骨做維護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