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對,”陸淼苦笑,“事實上,小黃保安送完快遞回來的時候,林東還在一樓等他,而且給他開了張條,讓他今晚不用值班。所以小黃保安在昨晚8點前就離開了辦公樓,整棟辦公樓就只剩下來林東,還有兇手?!?/br> “但現在有一點倒是可以確定了,”諸彎彎直起腰,“兇手并不是闖進辦公室的陌生人,而是林東親自帶進去、并且是掩人耳目帶進去的熟人??磥矶M的社會關系調查反而作用更大?!?/br> 陳程繼續問:“徐日,你呢?” 徐日的匯報一如既往地規范:我檢查了辦公室里所有被破壞的物體,毫無線索,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指紋或dna殘留,但有二個疑點。第一,尸體身上以及周圍的白骨,我抽樣檢查過了,那些白骨是pvc材質,也就是人體骨骼模型,并不是真的白骨。第二,大理石茶幾的邊沿切面有被金屬刮蹭過的痕跡,這種痕跡與兇器造成的撞擊痕跡不同,但目前還無法確認到底是什么造成的,還需要進一步檢驗。完畢?!?/br> “再重點查一下是什么造成了剮蹭痕跡?!?/br> 陳程說完,轉向諸彎彎,“彎彎,有什么要補充的?” “關于人體骨骼模型,我有補充?!?/br> 諸彎彎拿出現場照片指著:“在我的記憶里,林東的辦公室里有兩個人體骨骼模型。小的只有20cm高,就放在茶幾角上,離林東尸體的位置非常近。而另一個,則有130高,放在東北角,只有手臂和腿可拆卸。林東尸體上插著的那根,還有周圍那些大塊的骨頭,應該都是130cm的模型被砸碎后分出來。至于為什么兇手要大費周章地把這些模型砸碎拆分,我還不清楚?!?/br> 陳程聽完,沉思了片刻,站起來。 “我們都知道,呆的越久,就越容易被人發現,做的越多,就越容易留下證據。如果只是破壞現場,還可以解釋為是想要偽裝成行竊殺人。但是其他的舉動卻不能解釋。兇手在行兇后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對骨骼模型做了一系列的處理,肯定有他不得不這么做理由?!?/br> 他看看手表: “二組對死者社會關系的調查應該快結束了,他們把報告整理好后會過來和我們分享,到時候再繼續討論?!?/br> 說完,他看著全組每個人都皺眉的樣子,輕輕地笑了笑:“行了,案子沒解決,覺是不用想睡,但飯還是要吃。都去吃飯,一小時以后回來?!?/br> 第6章 06 陳程的話落在不同人耳朵里,聽到的重點是不同的。 陸淼聽到的重點是“案子沒解決,覺是不用想睡”。他再看向笑著離開的溫文爾雅的陳組長,內心頓時把他想象成了一個滿臉微笑卻內里腹黑的大惡魔。 但諸彎彎的重點卻完全不同。 陳程哥哥說讓他們吃飯,那是關心他們,要趕緊吃飯才行! 于是她等陳程一走,就拿出那盒她還沒吃完的零食,挑出草莓口味的餅干和軟蛋糕堆到徐日桌子前。 “快,小太陽,都是你最喜歡吃的草莓味!” 她拆開一包草莓味果凍:“快吃,再不吃就要被陳不周搶走了!” “噗?!?/br> 陸淼顫著肩頭朝陳不周身邊靠,“我媽小時候哄我睡覺,總愛說‘再不睡覺大灰狼就要把你叼走了’,跟彎彎拿你嚇唬徐日的語氣一模一樣?!?/br> “陸三水!” 諸彎彎低聲吼他,眼睛瞪圓。 怎么能向陳不周告狀呢?! 陳不周在法醫室忙了一下午,眼睛都沒時間閉,這會兒正窩在椅子里翻著簡報,連呼吸都慢了不少。他懶懶地抬起頭瞥了一眼諸彎彎:“吃什么零食?下去買飯。給我打份米,再加兩個菜?!闭f完就食堂的飯卡丟給她。 “……” 你的臉呢?! 諸彎彎看也不看那張卡,把臉扭開,就當沒聽到。 陸淼在兩人間看了幾眼,突然恍然大悟地咧嘴笑起來。 他拿出自己的飯卡也推給諸彎彎:“我要份蓋澆飯就行,你想吃什么,拿我卡去刷?!?/br> 說完用手肘撞了下徐日。 徐日還沉浸在工作里,他腦子想著工作的時候,對外界的反應就會慢很多,現在還在拿著諸彎彎遞給他的草莓果凍發呆。 收到陸淼的提示,他迷茫地左右看了看,理清狀況,然后連忙把飯卡也找出來,禮貌地雙手放到諸彎彎跟前。 “謝謝,我也要蓋澆飯?!?/br> “……” 諸彎彎看著自己眼前的三張飯卡,臉一點點鼓起來,她一把抓住三張飯卡,氣呼呼地去食堂。 這次絕對要把陳不周的卡刷光! 刷光! 刷光! 等諸彎彎不見,陸淼起身,從拆了的那包草莓果凍里拿了一個,丟給陳不周。 “你說你,你就不能好好跟她說,”他就納悶了,“‘現在食堂有飯,你先去食堂吃,零食等今晚熬夜的時候餓了再吃’,就這么簡單一句話,你就不說,非讓她誤會?!?/br> “她誤會我又不是一兩天了,”陳不周接住果凍,裝進白大褂的口袋,然后懶洋洋地又倒回椅背,“我要真按你說的去說,你信不信她反而要嚇死?!?/br> —— 雖然諸彎彎下樓的時候還是滿肚子氣,但等走進食堂、聞到飯菜的香味,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但因為她的心情太好,所以就開始在食堂里東挑西選,耽誤了不少時間。就在她剛把飯拎回去、陸淼的第一口飯剛舀到嘴里的時候,一組辦公室的大門就突然被推開了,一個人精神抖擻地走了進來。 是二組長。 他個子不高,但是兩手一背,那股領導范兒就十足。大晚上的,大背頭還用發油擦得锃亮,戴著金絲邊昂貴眼鏡,挽起袖子有意露出了鉆石輪~盤手表,還有那身從里到外、從頭到腳都考究精致的定制著裝,渾身都散發著“我很有錢”的光芒。 不過他也確實很有錢,反正整個刑偵局,也就他一個人能開的起千萬超跑。 現在那輛上千萬的跑車,還和陳不周的那輛快變成破銅爛鐵的越野停在一起呢。 隨著超有錢二組長的走進,他的幾個組員也推著個大白板跟了進來,陳程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站在門邊,看他們商量在哪兒放白板。 但這時,二組長一眼就看到了還在狼吞虎咽的陸淼。 他立馬恨鐵不成鋼地扭頭看向陳程:“陳組長,你看看你們組的組員!都什么時候了?還在吃飯!我的組員如果沒有破案,那是寢食難安……” 陳程笑著點頭,態度看起來很虛心。 諸彎彎突然朝這邊喊:“二組長,你這雙鞋子第一次見呀!” “是嗎?”二組長頓時就露出了笑容,還提了下他的褲腿,讓那雙亮到反光的皮鞋完全地露出來?!爸T顧問的眼力一如既往的好?!彼男θ菔斩际詹蛔?,“這是我請鞋匠為我新做的鞋,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昨天剛剛送到我家別墅。你覺得怎么樣?” 諸彎彎特別真誠:“好看!特別好看!” 二組長滿意地放下褲腿,完全忘了剛剛還在向陳組長提意見。 陸淼暗地里朝諸彎彎伸了個大拇指。 諸彎彎悄悄地擺了擺手。 小意思。 很快,白板就放好了。 二組長走到白板前,清了下嗓子,敲敲白板。 “好了,說案子。剛才陳組長已經到我們二組向我們描述了你們分析出來的案發過程,也確定了兇手是和林東有關系的熟人。正好我們組調查了林東的社會關系,我就來跟你們分享一下?!?/br> 諸彎彎和陸淼趕緊搬著他們的椅子,非常捧場地坐到了白板前,徐日看他們過去,猶豫了一下,也跟著搬椅子坐了過去。 二組長很滿意,昂首挺胸,嗓門也更洪亮了:“由于林東剛回國才不到4年,而且一回來就是接手父親的公司,所以目前看來,他的社會關系非常簡單,認識的人除了商業伙伴和公司職工,就只有幾個朋友,以及,一個親人。我的組員分別去調查了他們的不在場證明,最后確定,在昨晚20點到22點間,沒有不在場證明的,就只有他們2個?!?/br> 他指向那個貼著照片的大白板。 “杜允,男,26歲,一個小~公司的的富二代,紈绔,沒有正經工作,就靠家里給錢,是林東回國后交的第一個朋友,兩人的感情一直不錯。但是,他有很大的問題?!?/br> 他用很傲慢的語氣介紹完杜允后,朝站在旁邊的是實習探員羅正義招了招手。 “小羅,你來給一組匯報一下你調查的結果?!?/br> “是!” 實習探員羅正義走上前:“杜允和林東在案發前兩天,在酒吧發生過一次激烈的爭吵,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當我問杜允他們爭吵的內容時,杜允卻矢口否認,說他們根本就沒有吵過。還有,杜允說他24日晚上一直在家里睡覺,可是他小區的保安卻說,他在24日中午就開車離開了,直到25日下午才開車回來,所以他24日晚上不可能在家睡覺?!?/br> “沒錯!他在說謊!” 二組長及時接話,還把杜允的照片用紅筆用力地圈起來:“謊話連篇,嫌疑非常大!” “那個人呢?” 諸彎彎盯著另一張照片 二組長看過去:“這是鄭露,女,28歲,攝影師,有一家自己的攝影公司,是林東的繼母。林東的親生母親在他兩歲就因病去世了,他的父親在09年再婚,娶的就是這個鄭露。 陸淼出聲:“28歲……和林東同齡?” “準確說,她比林東還要小5個月?!?/br> 二組長表示:“她的嫌疑當然也很大。林東沒結婚沒孩子,他死了以后,林氏制藥這么大一公司,就全是鄭露的。而且林東和鄭露的關系也一直不好,因為鄭露比他還要小,所以在父親再婚的問題上,林東曾激烈地反對過。甚至林雄去世后,林東和鄭露就再也沒見過面?!?/br> 陸淼再次:“林雄的遺產……” “我就知道會有人問!所以我特意調查了!” 二組長對陸淼的提問非常滿意,“林雄沒有留下遺囑,在他死后,鄭露自愿簽署了放棄公司股份的協議書?!?/br> “關于這件事,我們也問過鄭露,她說確實是她自愿放棄的,因為她對林氏藥業這個公司沒有興趣,她更想要錢來開自己的攝影公司,所以她就和林東達成了協議,他給她錢,她給他股份。她也知道,林東給她的錢,并不足以交換她給他的股份,但她覺得沒關系,那些錢就足夠了。 陸淼猜測:“她會不會因為后悔了當初的決定而殺人?” 陳程突然問:“鄭露最近有資金上的問題嗎?” 二組長搖頭:“沒有。她一直挺有錢?!?/br> 陳程:“那她為什么突然決定殺人?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虧了,如果是為了錢,為什么要現在動手?總該有某個激發她現在作案的理由才對?!?/br> 好久沒出聲的諸彎彎舉起手:“她昨晚在干什么?” “她也說是在家里,沒有人能證明她在,但也沒有人發現她不在?!?/br> 二組長又開始在照片上畫圈,“這兩個人都很可疑。但明顯這個杜允的問題更多,他撒了很多謊,而且現場那種暴力破壞的情況,也是男性作案的可能性更大?!?/br> “我覺得不太可能?!?/br> 面對著二組長看過來的目光,諸彎彎慢慢回憶:“我在6月10日見過他,他跟林東一起參加了一場相親活動。他的右手明顯有問題,使不上力氣,連叉子都很難拿住,勉強拿住了,卻根本插不進蛋糕,他還因此很煩躁地摔了叉子?!?/br> 陳程:“半個月前?” 諸彎彎點頭:“對,離兇案正好半個月。半個月前他的右手連叉子都不能用,半個月后,就能?” 她沒說全,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那個……”已經退回角落的羅正義出了聲,他手里拿著他的小本子,“杜允在今年5月2日那天出了車禍。右手肱骨骨折,橈神經損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