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舒然之前的外號叫“舒飛仙”,不僅女學里極受追捧,在隔壁太學乃至京師小郎君中都盛名在外,許宜華也在一兩年后長了起來,漸漸與舒然有平分秋色的征兆。 所以在舒然還做著詩社社長沒有退步打算的時候,安城縣主仗著自己也是詩社的一員,攛掇與自己交好的那一派,支持許宜華提前接手詩社的社長一職,與舒然正面對抗了起來。 要只是這樣,舒然也不會趕盡殺絕。 可是那日舒然在女學年底考核優秀,作為天字班的代表,要在結業式上展示調琴彈奏。她有個習慣,彈琴前要么焚香,要么噴上香露,那次是撒的香露,可是剛彈到一半,臉上突然起了一片的紅疹子。 在場的可不只是女學生們,還有隔壁太學生們也在圍觀女學的結業式。 眾目睽睽下從一個清麗絕倫,渾身仙氣兒的小美女一張臉腫成豬頭,對于她的打擊十分巨大。 許顏華不知道許宜華在那次的事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反正等舒然好了后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許宜華逐出詩社。 這事兒本來許顏華也沒有往許宜華身上聯想的,只是她的密友趙帛蓉表姐和舒然關系極好,據趙帛蓉說,舒然是桃花過敏,不知怎的那日接觸了桃花。 而恰好之前不久,四皇子送了她和許宜華各自一人一瓶南邊上貢的花露,她的是玫瑰露,許宜華的桃花露。 許顏華的鼻子又特別靈,幾門課業除了騎御,就是最擅長調香,所以在結業式的那日早上,兩人坐在馬車里時,她從許宜華身上聞到了一點桃花露的味道。 所以許顏華就在心里猜測,大概是之前許宜華和舒然關系好時,無意中知道了舒然桃花過敏,所以舒然才會在好起來時第一時間瘋狂的針對她。 都說先撩者賤,許顏華心里就難免對許宜華復雜起來,不良競爭歸競爭,可是知道人家的短處,使手段故意害人,這種陰溝里的招數也拿來用,也實在下作。 也因為這一出,許顏華此時看著許宜華紅了的眼圈和強顏歡笑的表情,實在是一言難盡,她大概根本不會為此傷心的。 許宜華是因為舒然難過了一陣子,但是恰好后面的酬詩會,又成全了她。 每年女學最大的活動,就是五月初五的酬詩會,正逢女學的百枝蓮開花,不僅那一日女學半開放,還會邀請京師里的貴婦們一同游園賞花品詩,許多有兒子的貴婦也趁機相相媳婦兒,時為盛事。 并且酬詩會還有傳統,就是貴婦們若看到有合意的詩句就出資買下來,所出銀兩皆捐往濟安堂,京中的濟安堂每日三餐向城東貧民區施舍粥米,幾乎全靠了女學每年的酬詩會捐贈才能維持下來。 固然舒然的詩才也是了得,極受追捧,可是許宜華的詩句也不錯,以華溪公主為首的好幾位貴婦都一起稱贊,華溪公主更是為了許宜華的詩出了千兩銀子,創下女學酬詩會的最高價錢,一時間許宜華的出身也被盛名掩蓋了。 而華溪公主正好是安城縣主的母親,還有一位常山公主是四皇子的姑母,和四皇子關系頗近,許宜華千金酬詩的名氣,這其中的貓膩說沒有都讓人不信。 所以許顏華覺得許宜華實在是越長越讓人不喜歡了,如今許宜華不止臉皮也厚了不少,裝模作樣的功夫更是長進了,尤善于揣摩心思,她知道該怎么做才對自己更有利處,這種人說起來才是真的可怕。 許宜華實在不如她表現出來的那般弱,因知道許顏華故意想針對她,所以許宜華就做出一副傷心的樣子來,既讓許顏華滿足,又讓周氏心疼她。 等三人用過素齋,周氏精力不濟歪在榻上小憩,許顏華不覺得累,就自管帶著丫鬟出去逛了,周氏看著許宜華乖巧的準備抄經,也心疼的讓她跟著許顏華一起出去逛去。 可是許宜華出了院子,卻沒有看到許顏華,想想許顏華一向不喜歡自己,也無心追她,只是也帶著一個丫頭慢慢走著。 湛山寺的后院專門辟出了幾個院子,作為香客們小憩之處,大多都是權貴們再次。 許宜華剛走到后山的竹林處,不料就被個肥頭大耳的男子一把從身后撲過來摟住。 “小美人兒,你跑什么啊,乖乖陪我快活快活……” 因許宜華身形嬌小,一下子被個男人從身后環抱住整個人都嚇傻了,男子又拱著嘴劈頭蓋臉的往她柔嫩的臉頰親著,許宜華嚇得瑟瑟發抖,掙扎著推拒,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我不是……你放開我!你大膽!” 男子一身酒氣出現在寺廟里,本身就是極為不莊重,又意態猥瑣,看起來是認錯了人,許宜華顫抖著尖叫推搡,她帶的小丫鬟反應過來后,也跟著不斷地在身后捶打男子,過來救她。 “嗯?……” 男子瞇著眼嗅了嗅許宜華的脖頸,色瞇瞇的笑了下。 “沒事……你更香,更美……好好伺候本王,回頭把你納進府里!” 說完后,男子的手也不老實,一腳把身后的丫鬟踢倒在地,在許宜華身上亂摸起來,又把嘴拱在她的臉上。 聽著他的話,許宜華的心更是恐懼到極點,更用力掙扎起來,一只手在男人臉上抓著。 那個人自稱本王,又說要納進府里,她雖說是侯府養女,可在這些人眼里真的算不著什么,最多一個側妃頂天就打發了,到時候真吃了虧,可由不得她不被送到這人府上了。 “我是勇毅侯府的大姑娘,可不是什么沒有身份的人,你不要亂來!” 許宜華用顫抖哽咽的身份嚷嚷著,男子酒后上頭,被色迷眼,似乎沒有聽到般,還拉扯著許宜華的腰帶。 “你滾……你聽到了沒有,我可是勇毅侯府的大姑娘!” 許宜華劇烈的掙扎著,一個用力抓在了男人的眼中,男人痛的呼了一聲,終于被她抓到了機會,拼命從那人懷里竄了出來,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我兒快住手!不要胡鬧!” 就在男人不耐煩的舉起手要給許宜華一巴掌打暈帶走時,身后傳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來,隨后就有兩個強壯的家丁上前,過來拉扯著他。 許宜華用盡全身的力氣,以最快的速度將快被扯開的腰帶系上,她知道這事兒不能被人知道,否則吃虧的一定是她,盡管全身脫力顫抖著,還是拉著丫鬟站了起來,迅速的離開這里。 她垂著頭又扯來丫鬟擋住了自己大半,迅速的離開后山,但是她的側臉卻落入有心人的眼中。 “別攔我……美人兒……” 男子一張胖臉猙獰著在家丁的鉗制下還在嚎叫著,十足的出了大丑,身后懌王老王妃倍感羞恥,沖上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臉上。 “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身邊拉,真是什么人你都不嫌棄!你這沒出息的東西,什么時候少了你的女人了,出門在外也是這幅饞相!” 老王妃罵完了懌王,這才臉色難看的讓人把他拖回院子里醒醒酒,自己也走到陽寧侯夫人于氏面前。 “都怪我,想來上香非要拖著他,不叫他在外胡混,沒想到在這里也能丟丑!” 懌王老王妃姓于,正是于氏的姑母,于氏聽說老王妃來了,這才過來見面,沒想到卻碰上了這一出。 “美人兒,香的……是勇毅侯府大姑娘,給我把她抓來……” 懌王還在踢著腳掙扎著,手里還握著一個香囊。 聽到懌王的話,老王妃愣了愣,沒想到方才那姑娘竟是勇毅侯府的大姑娘,頓時后悔剛才怎么就讓她跑了,她還以為是懌王看上的那個山下的繡娘呢。 因許宜華常年喜歡穿素色,衣裳顏色多以月白色為主,又因為不太襯金銀寶石,所以首飾戴的比較少,看起來十分素凈,盡管身上也是穿著錦衣,但是遠看就容易讓人誤以為是民女。 “是真的嗎?” 老王妃怕懌王喝醉了亂說的,扭頭問著于氏,她知道于氏的二郎之前和勇毅侯府的大姑娘議親,后來黃了。 “看起來像……” 于氏皺著眉沉吟了一下,她方才側臉一打量,就知道是勇毅侯府那個養女,不是大姑娘,但是想想之前兩家的恩怨,還有她至今消沉的二郎,于氏莫名的心里一動,含含糊糊的道。 ☆、69 因許宜華常年喜歡穿素色, 衣裳顏色多以月白色為主, 又因為不太襯金銀寶石, 所以首飾戴的比較少,看起來十分素凈, 盡管身上也是穿著錦衣, 但是遠看就容易讓人誤以為是民女,老王妃也看走了眼。 “是真的嗎?” 老王妃怕懌王喝醉了亂說的,扭頭問著于氏, 她知道于氏的二郎之前和勇毅侯府的大姑娘議親,后來黃了。 “看起來像……” 于氏皺著眉沉吟了一下, 她方才側臉一打量,就知道是勇毅侯府那個養女, 不是大姑娘, 但是想想之前兩家的恩怨,還有她至今消沉的二郎,于氏莫名的心里一動,含含糊糊的道。 “這個孽障!” 老王妃氣的手直抖,又追上去往懌王身上抽了兩下, 擔心被勇毅侯府找上門去。 懌王府的門第說起來也只能在外唬一唬那些百姓, 實際上京師勛貴們誰也不把懌王府看在眼里。 說起來懌王的輩分大, 和當今皇上是表兄弟,懌王的爺爺當年還是太子,只是奪嫡失敗,被擼了太子的封號一度被圈禁著。 后來下一任皇帝英宗繼位后, 太子已經死了,為了表示心胸寬廣,就重新封了自己的侄子為懌王。 因為懌王的身世,盡管英宗不在意了,但是別人也不敢觸霉頭,沒有朝臣和世家敢靠上來,后來皇上賜婚,方才娶了于氏,但是于家至今不敢和懌王府頻繁的走動。 英宗去后,當今皇上即位,對懌王府還是忽視為主,平日里扔著不管,懌王府勉強撐了兩代,更加變成了破落戶。 老懌王一輩子只有一個于氏生的一個嫡子劉見幀,偏偏他小時候高燒沒有及時診治,腦袋有那么些傻。 倒也不是完全不通人事兒,只是明顯不及常人聰明,腦子不怎么轉彎,等到十六歲開葷后,更是酒色不離身,而且偏偏還天賦異稟,喝了酒后那方面勇猛異常,懌王上一任王妃就是不堪床事沒兩年就過世了。 就這么個人,連上趟寺廟就得使下人帶個美人,這輩子也沒有什么大出息了,老王妃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能夠續弦,娶個世家女生下聰慧的后代。 “你說,我是不是回頭先拖著這個孽障去侯府道歉?” 勇毅侯府惹不起,懌王府早就成了空殼子,這些年花用全靠了于氏的嫁妝,再心疼也只能厚著臉皮準備去道歉了。 “姑母不是想為懌王再擇一佳婦嗎?我看說不準這是個機會……” 看著老王妃臉色難看,于氏突然撿起了之前許宜華落下的那個香囊,捻在手里出聲道。 “你是說……” 老王妃放在想說不可能,她的心可不敢有那么大,勇毅侯府能看得上懌王嗎?但是看著于氏手里拿著香囊,姿態甚穩,不由得也跟著心里一跳。 “這女兒家嘛,名聲總是最重要的,況且勇毅侯府的大姑娘今年都十六了,也沒有說個人家,懌王也不是沒有機會的?!?/br> 于氏自己心里已經苦澀的咽不下去了,恨不得讓所有人都跟自己一般,尤其是想到周氏那般嫌棄她的二郎,若是真的不得不把女兒嫁給懌王那種人,想想她的臉色,于氏心里仿佛就能舒暢一點。 這邊兩人湊到一起說些隱秘的私房話,而許宜華一路哭著直到快要回到院子里才突然停住,用力咬了咬牙,嚴厲的警告身邊的丫鬟不準把方才的事說出去,自己也重新整理衣衫頭發。 過了好一會兒,許宜華才算是鎮定下來,除了手腳依然是軟的外,外觀上算是整理的差不多了。 收拾好衣服后需喲花裝作無事人般先回到耳房,讓全養娘給自己臉上鋪上層粉,這才往周氏那里走去。 全養娘只以為許宜華因之前大姑娘的話刺激到她,出去偷哭了一場,嘆息著也不敢多問。 許宜華到屋里時許顏華恰好也一塊回來,湛山寺的后山有一大片桃花林,她在那里看著桃花呆了許久,難得的心曠神怡。 “都回來了?時辰也不早了,那咱們就回去吧……” 周氏只以為許顏華和許宜華一同結伴出去玩了,現在兩人一起回來了,周氏剛好也小睡了一覺,就準備帶兩人離開。 許顏華手里拿著一支林子里折的桃花把玩著,等許宜華和周氏一起走出去時,突然眼角瞥了一眼,看到許宜華的裙角有絲污跡。 因許宜華喜愛穿白色,看起來純潔無辜的像小仙女般,許顏華也就沒當回事兒,心里還想著果然哪怕是許宜華這樣的穿白色都容易臟呢。 “宜姐兒手怎么這么涼???你冷嗎?” 周氏坐在馬車上無意間摸了摸許宜華的手背,被那涼意嚇了一跳,一邊讓人給許宜華倒杯熱茶,一邊問著。 “沒……沒事兒……” 許宜華慌亂了一下,隨即咬著唇趕緊搖頭。 許顏華看著她的表情,心里莫名的不對勁兒,但是自己也不清楚到底為什么有這樣的感覺。 勇毅侯府的馬車從山下往下走,正好與懌王府的馬車一前一后,在山腳短暫的相遇后又彼此背道而馳。 回到侯府,許宜華難得沒有留下再和周氏多說幾句,只推說自己著了風,便搶先比許顏華還早的離開正院。 “這孩子身體一向嬌弱,回去不要發熱才好,你去囑咐囑咐全養娘,叫她夜里驚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