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節
長容長公主忽然想起剛剛在殿中喬昭看向她時似笑非笑的樣子。 那個小姑娘說什么來著? 臣婦謹賀殿下新喜—— 殿下新喜—— 豈有此理,那小丫頭片子竟這般譏諷她! 長容長公主養尊處優多年,何曾吃過這樣的暗虧,想明白后氣得手都抖了。 楊太后一瞧氣得心肝一顫:“你這是什么態度!早就跟你說過,你是兒子娶妻早的話孫子都滿地跑的人了,多少收斂一下,你偏偏不聽!現在好了,弄出個野孩子來,你讓燦兒的臉面往哪里放?” 長容長公主抬了抬下巴,眼中閃過慍怒:“他的臉面?我足對得起他?!?/br> “你——”楊太后想要發火,看著長容長公主桀驁不馴的模樣堵得說不出話來。 女兒要是能聽勸,也不會荒唐這么多年了。 “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等過了這兩日讓楊太醫給你熬一碗藥喝了,請穩妥的人照應著吧?!?/br> 長容長公主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 她當然不能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她養面首雖不是什么秘密,畢竟沒有擺到明面上,公主府大門一關誰管得著她做什么呢? 可一旦生下孩子就不同了,她總不能把這個孩子關在公主府一輩子不見天日。 “還有冠軍侯夫人那里——” 長容長公主沉著臉看著楊太后。 楊太后嘆氣:“既然被她瞧出了端倪,總要好生安撫一下?!?/br> 長容長公主一張臉徹底黑了。 怎么著,諷刺了她,還要好生哄著? 長容長公主滿心不甘,奈何把柄落到人家手里,最終還是只能選擇妥協。 她以前瞧誰不順眼都是立刻把這口氣出了,現在居然反了過來,想想真是憋屈! 喬昭才回到府中不久,宮中就賞賜下來許多好玩意兒,邵明淵笑道:“昭昭,你進宮一趟,得到的賞賜比我的臘賜都多了?!?/br> 嗯,他家媳婦果然人見人愛,連太后也不例外。 喬昭莞爾一笑:“我也意外呢?!?/br> 看來太后已經請御醫給長公主診斷過了,封口費還挺高。 “昭昭,明日要去岳父家拜年,咱們商量一下該帶些什么禮物合適吧?!?/br> 書房中擺著數個火盆,銀絲炭燒得旺旺的,小夫妻頭挨著頭擠在書案旁,一人研墨,一人執筆,擬起回娘家的禮單來。 長容長公主回到公主府心情卻差到極點,以至于池燦前來請安時都沉著個臉。 池燦很是莫名其妙,悄悄打聽到命婦給太后朝賀的情形,心中疑慮更甚,暗自留意起長容長公主這邊的動靜。 才過兩日,楊太醫低調進了長公主府,離開時雙腿發抖,臉色發青,像是失了魂般。 第755章 刺 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捏住楊太醫手腕,在他尖叫前另一只手捂上他的嘴巴,把人拖進小巷中一座不起眼的民宅里。 楊太醫被抵在門板上,待嘴巴得了自由驚慌失措問道:“什么人?” 看清那人樣子,楊太醫一愣,語氣變得奇異:“池公子?” 池燦瞇著眼,聲音冰冷:“我母親怎么了?” “長公主——”楊太醫被問住了。 長容長公主有孕這件事告訴她兒子合適嗎?在肚子里的孩子親爹是誰不明的情況下。 “說!”池燦一臉狠厲。 這幾日母親那邊奇怪極了,偏偏楊太醫這副鬼樣子,讓他由不得不懷疑。 莫非母親得了不治之癥—— 想到這種可能,池燦只覺心中一痛。 這些年來,無論他們母子間有什么心結,她終究是他的母親,是那個在凌臺山上把自己的血喂給他喝讓他活下來的母親。 “池公子,這——”楊太醫猶豫不決。 說了肯定沒好下場,不說似乎同樣沒好下場,說不說這真是個讓人心碎的問題。 池燦抽出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絕美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寒霜:“太醫真的不說?” 楊太醫眉頭一皺:“池公子,下官是奉太后之命來給長公主看診的,若是回不去了,太后她老人家恐怕會派人尋呢?!?/br> 他就不信了,這小兔崽子還敢殺了他? 池燦呵呵一笑:“放心,我可不會殺人?!?/br> 話音落,他手中匕首一個漂亮旋轉,流星般向楊太醫下體射去。 楊太醫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池燦:“……” 不知過了多久,楊太醫終于醒來,入目就是池燦似笑非笑的表情,手下意識向下邊摸去。 還在! 楊太醫狠狠松了口氣。 他雖然這把年紀了,可男人的尊嚴不能丟啊。 輕笑聲傳來:“別摸了,現在還在又不代表以后還在?!?/br> 楊太醫:“……”小王八羔子威脅我! 池燦用一塊雪白的手帕擦拭著匕首,笑吟吟道:“楊太醫也算看著我長大的,知道我的脾氣吧,真的惹了什么禍,大不了我這身官服不要了,外祖母與舅舅還會怎么樣我不成?” 楊太醫抬手拭汗。 “我最后問一遍,我母親怎么了?” 眼看著寒光湛湛的匕首逼近,楊太醫眼一閉喊道:“長公主懷孕了!” 匕首落下,正好扎在池燦腳背上,鮮血瞬間透過皮靴滲了出來。 “池公子,你的腳受傷了,要包扎一下——” 池燦伸手把楊太醫拽過來,面無表情道:“太醫再說一遍剛剛的話?!?/br> 楊太醫看著還帶有幾分少年不羈的年輕人冷然的模樣,暗暗嘆了口氣,說道:“長公主有孕了,下官今日過來是給長公主落胎的……” “那你為何早早離開?”池燦覺得腦子要炸開了,可不知為何心卻出奇的冷靜,仿佛感覺不到跳動。 “長公主她——”楊太醫看著池燦的眼神幾乎帶著同情了,垂下眼皮道,“長公主她早年虧了身子,此次胎相兇險,不能隨意落胎,否則有性命之憂?!?/br> 池燦身子微晃,冷笑溢出唇角:“這么說,我母親要把這胎生下來了?” 楊太醫當然沒辦法回答這話,低頭拱手道:“下官要回宮向太后復命?!?/br> 是不顧長公主性命強行落胎還是把這一胎生下來,當然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太醫可以置喙的。 “楊太醫請走吧?!背貭N冷冷道。 “池公子,你的腳——” “我說請楊太醫離開,楊太醫舍不得走嗎?”池燦彎腰拔下插入靴子中的匕首攥在手中,手背青筋凸起。 楊太醫頭皮一麻,趕忙走了。 院子里瞬間空蕩蕩的,池燦緩緩蹲下來。 “公子——”桃生小心翼翼湊過來。 池燦淡淡看他一眼,收回目光。 桃生險些哭了。 完了,完了,公子連罵人都不會了,一定是傷心透了。 “公子,您沒事吧?” 池燦把靴子脫下來,雪白羅襪已經被鮮血染透了。 “公子,您流了好多血啊,要趕緊包扎一下。哎,這,這得多疼??!” 池燦看了桃生一眼,笑笑:“不疼?!?/br> 長容長公主府中看起來與往日沒有什么兩樣,掛著彩綢的花木依然透著過年的喜慶,但眉眼靈活的仆從這兩日卻很是謹慎,連走路都不敢發出聲音來。 長容長公主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足有一炷香的工夫了。 女官冬瑜立在她身側,并不敢胡亂開口,心中卻翻江倒海般凌亂。 長公主有了身孕,還不能輕易落胎,這可怎么辦?莫非真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冬瑜?!?/br> 冬瑜心中一凜,忙道:“奴婢在?!?/br> 長容長公主摸了摸肚子:“你說這個孩子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呢?” “奴婢……猜不出……” “殿下,公子過來了?!币幻九皝矸A報。 長容長公主眉梢微動。 池燦穿過重重帷幔走至長容長公主面前。 長容長公主看了冬瑜一眼,冬瑜微微屈膝退了下去。 外面冬陽明媚,碧瓦朱檐覆蓋著皚皚白雪,室內卻因窗簾紗帳的遮掩顯得有些昏暗。 母子二人對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