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節
還要換金磚? “蠢貨,趕緊的!”魏無邪甩袖子出去,心底冷笑。 要不說他當上了秉筆太監兼東廠提督,這兩個蠢貨還在擦地板呢。滴上別人鼻血的金磚還能用?皇上不拿金磚敲死他們才怪。 魏無邪離去后,兩個小太監費勁巴力翹著金磚,其中一人嘆道:“這御書房是怎么了,前些日子因為老鼠洞換了一波金磚,這才多久啊,又換了?!?/br> “行了,趕緊做事吧,等會兒連飯點都趕不上了?!?/br> 蘭山父子回到府中,直奔書房。 蘭山的書房分了隔間,在里面談些機密不怕被人聽了去。 一進到書房隔間,蘭松泉就一腳踹翻了桌子,桌子上擺著的筆山硯臺等物落了一地。 “這有什么用,看看你干的好事!”蘭山恨聲道。 這個小畜生,那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還沒送出去呢,又糟蹋東西! “父親,我真沒寫成‘犬’字!” “那你說這到底是不是你的筆跡?” 那份讓人心塞的賀章當然是被父子二人帶回來了。 蘭松泉盯著賀章看了許久,喃喃道:“父親,這事有點邪性,我確定當時寫的是‘天’。再者說,我寫完會檢查啊,‘犬’這么刺眼的字我會發現不了?” 蘭山抬手敲了蘭松泉的頭一下:“刺眼嗎?一個筆誤檢查幾遍發現不了這種事也不是沒有,或許你內心深處就是覺得這個字順眼呢?!?/br> 蘭松泉扯扯嘴角。 父親這話倒是說對了,那個狗皇帝三天兩頭逼著他們寫青詞,寫賀表,長年累月下來還不許重樣的,簡直要逼死人好嘛。 想到這里,蘭松泉倒抽口氣。 難道真是因為這樣,他筆誤了才沒有發現? 蘭松泉頭疼抓了抓頭發。 邪門,太邪門了! “你趕緊去把一臉血洗干凈了,別嚇著你娘?!碧m山雖覺有些蹊蹺,可他不認為兒子連自己筆跡都認不出來,只能嘆一聲人走背運就出邪事。 蘭松泉沒有動彈:“父親,今天這事,咱們得好好琢磨琢磨?!?/br> “賀章的事?” “不,皇上的態度?!?/br> 蘭山皺眉坐下來。 他上了年紀,腦子沒有以前靈光了,近年來遇到事都是兒子拿主意的。 “父親,我覺得皇上對咱們父子沒有以前恩寵了?!?/br> “這還用你說?”蘭山翻了翻眼皮。 蘭山已經很大年紀了,可以說滿朝上下沒有比他更年長的人,眼皮上全是褶皺,這么一翻露出混濁的眼珠。 蘭松泉見了暗嘆一聲:父親果然太老了。 “父親,您有考慮過以后該怎么辦么?” “以后……”蘭山眼神閃了閃。 “我看皇上是不待見兒子的,等您一致仕,說不準就要抄兒子的家了?!?/br> 蘭山瞪眼:“胡說什么呢,你又沒分家!” 蘭松泉動了動唇。 父親腦子真是不轉彎了,他這是委婉的說法,父親致仕了或許皇上還不會動手,萬一駕鶴西歸了呢? 別忘了,現在那狗皇帝就做得出拿他家十萬兩銀子抵一百大板的事來! 蘭松泉越想越氣,眼神陰狠,喃喃道:“要是沐王早日繼位就好了?!?/br> “住口!”蘭山喝了一聲,被蘭松泉的話驚出一身冷汗。 盼著沐王繼位,那不就是盼著皇上早日—— 蘭松泉一屁股坐下,頂著滿臉血毫不在乎道:“未雨綢繆,說說又怎么了,反正沒人聽見?!?/br> “皇上對我們父子不薄——” “那是對父親不薄,對兒子可沒有。父親,您別激動,其實就算沒有發生今天這事,咱們也該好好合計一下了?!?/br> “你想說什么?” 蘭松泉身子前傾,湊近蘭山:“睿王目前已經有了女兒,還有三名妾室將要陸續生產,到時候總會有兒子的,皇上的天平可要偏到睿王那邊去了?!?/br> 蘭松泉年輕氣盛的時候曾欺負過睿王,這事京中不少人都知道,也因此父子二人一直堅定站在沐王那邊。 真讓睿王繼位,他們父子就危險了。 蘭山長長嘆了口氣:“這事是要好好研究一下?!?/br> 不管蘭山父子關在書房里如何研究,十萬兩罰金很快就作為臘賜發了下去,一時之間官員們個個喜氣洋洋。 第751章 福到 翰林院中得到臘賜的翰林們一陣歡呼。 這些月俸八石的翰林最期盼的就是一年一次的臘賜了,要知道多年前國庫還算充盈之時,臨近年關發下的臘賜抵得上他們一年的俸祿。當然,近些年是不能比了,但比起去年的干脆沒發,現在得了雙份臘賜的欣喜不言而喻。 更令人高興的是,臘賜是在各衙門封印前的最后一日發下來的,也就是說明日這些官員們都放大假可以整天喝酒應酬或陪老婆孩子去了。 “走,走,喝酒去?!?/br> “百味齋,百味齋?!?/br> 同是翰林,就不需要在人前裝矜持,一個個喜笑顏開道。 “喬修撰,去不去喝酒?” 喬墨溫和笑道:“我有孝在身,就不去了,各位同僚好好喝?!?/br> 提議的同僚這才想起來,尷尬笑道:“對,對,那我們去了?!?/br> 看著同僚們高高興興走了,喬墨彎彎唇角走出翰林院。 外面青石街面被打掃得干干凈凈,積雪堆至道路兩旁,足有數尺高。 隨著喬墨走過,一只在雪地里覓食的麻雀受到驚擾,張開翅膀忽地一下飛走了,帶起的雪沫飄落到喬墨發絲上。 喬墨抬手彈了彈,大步往停在街角的馬車走去,交代車夫道:“回冠軍侯府?!?/br> 馬車吱吱呀呀開始前行,喬墨掀起窗簾往外看。 因為下了一個冬天的雪,等馬車駛出眾多衙門所在的街道,街上衣衫襤褸的人陡然多了起來。 那些人神情麻木,衣不蔽體,裸露在外的肌膚生了大大小小的凍瘡,多數都是因雪災逃到京城的流民。 喬墨眼神一黯。 皇上一心求道,蘭山父子把持朝政二十載,鬧得朝中烏煙瘴氣,百姓民不聊生,蘭山父子一日不除就難還大梁朗朗乾坤。 回到府中,仆從來報:“公子,夫人請您過去?!?/br> 喬墨點點頭,去了喬昭那里。 “大哥下衙了?!眴陶延鰜?。 “侯爺呢?” “在書房與人議事呢?!?/br> “meimei找我何事?”憑喬墨對喬昭的理解,自然明白一回府中meimei就派人來請,那必然是有事的。 喬昭看著兄長,笑盈盈道:“庭泉的臘賜發下來了?!?/br> 喬墨笑起來:“就知道瞞不過你?!?/br> “大哥就在蘭山眼皮子底下做事,不怕他們發現端倪么?” “不怕,我在內閣呆了數月,摸透了朝中那些重臣的性子,蘭松泉此人剛愎自用,一時之間很難相信有人能模仿他的筆跡到以假亂真的地步。退一步講,就算他有所懷疑悄悄調查,也不會查到我頭上來?!?/br> “怎么?”喬昭知道兄長性格沉穩,哪怕恨不得生啖蘭山父子血rou也不會急于求成,但還是好奇問道。 “我們各有分工,負責審查工部那一塊的不是我,而是蘭山的人?!?/br> 喬昭笑起來:“那就讓他們狗咬狗好了?!?/br> 喬墨抬手想要揉揉喬昭的頭,想到meimei已經不是小姑娘了,不動聲色把手放下:“朝廷的事交給大哥吧,你不用擔心?!?/br> “嗯,有大哥在朝中隨時留意蘭山父子動向,那就好多了?!?/br> 朝中有人與朝中無人是完全不同的,這也是許多簪櫻之家傾盡全力培養族中子弟的原因,不然有一代人在野,那就漸漸淪為邊緣。 隨著領到臘賜的官員歡呼雀躍去大大小小的酒肆把酒言歡,蘭松泉險些氣歪了鼻子。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領著老子的錢還要取笑老子,都是些王八蛋!” 官員們得到臘賜,高興之余開始好奇臘賜是怎么發下來的,這么一打聽險些樂死,敢情是免了首輔之子蘭松泉打屁股之苦換來的。 “好了,你也消消氣,和那些月俸不過數石的窮酸計較什么?”蘭山淡淡勸道。 “我就是氣不過那些兜里沒有幾個銅板的人用一副洋洋得意的語氣議論我?!?/br> “不招人妒是庸才,由他們說去?!碧m山心平氣和寫了一副對聯,笑道,“你看看這副對聯過年時貼到大門上怎么樣?” 蘭松泉草草看了一眼,敷衍道:“挺好。父親,我回去了?!?/br> “去吧?!碧m山把筆放下,盯著剛寫好的對聯嘆了口氣。 他老了,曾經對他唯命是從的兒子漸漸管不住了,還好兒子雖然脾氣差了些卻是個有主意的,只希望順順利利等到沐王繼位才好。 很快就到了除夕,外面爆竹聲此起彼伏響起,伴隨著幼童的興奮尖叫聲。 冠軍侯府人口簡單,規矩少,大年三十一大早開始貼春聯,邵明淵拉著喬昭道:“走,咱們親自給大門貼上去?!?/br> “姐夫,我也去!”喬晚一聽就來了興趣,纏著邵明淵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