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節
將軍大人眼中殺機一閃,冷冷道:“我剝了那小子的皮!” 喬昭也不說話,就這么看著愣住的男人笑。 邵明淵狠狠揉了一把臉:“完了!” 他郁悶了片刻,掙扎道:“不過咱家隔壁是親王府,沒人買得起……” 冠軍侯府坐落在皇城附近,是天子御賜府邸,代表了冠軍侯非同一般的榮光。 喬昭不再逗他:“行了,咱們的事明年再說吧,反正不急,你先把這本賬冊送過去,再有別的事隨時通知我?!?/br> 邵明淵接過賬冊,沒精打采。 誰說不急的?他已經二十一了! 娶了好幾年的媳婦成了個小姑娘,還要慢慢等她長大,個中滋味不足對外人道。 邵明淵把喬昭送到了大門口,抬手輕輕碰了一下她的面頰,溫聲叮囑道:“回去好好歇著,有事就讓晨光來隔壁找守宅子的親衛?!?/br> “知道了,你快走吧,正事要緊?!?/br> 喬昭立在杏樹旁,看著男人利落翻身上馬消失在胡同口,這才轉身回到黎府。 邵明淵趕回刑部衙門時已經快要晌午,書房內的三位重臣皆無心吃飯,翹首以待等著他回來。 一見門口出現邵明淵的身影,三人立刻起身迎上去。 “怎么樣了?” 邵明淵把散發著墨香的賬冊遞過去。 寇行則接過來翻開,端麗的小字躍然紙上。 寇行則不由看向邵明淵。 邵明淵面無表情立在一旁,臉上瞧不出任何端倪。 寇行則翻閱完,把賬冊遞給一旁的張寺卿。 張寺卿翻到其中一頁,指著一個人名道:“我記得這個人,一個小小的百戶能收受賄賂五百兩,實在令人觸目驚心!” 左都御史也想了起來,笑道:“我對此人也有印象,當時張大人是一眼看到他的名字,才印象深刻的吧?” 賬冊上記錄的百戶與張寺卿同名,當時張寺卿就罵了聲晦氣,沒想到這時倒成了驗證賬冊對錯的關鍵。 “居然連名字記錄的頁碼與位置都一模一樣。侯爺,下官實在是有些好奇您這本賬冊是出自何人之手?!睆埶虑鋰@服道。 邵明淵直言道:“賬冊出自何人之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解決了三位大人的麻煩。張寺卿,您說是嗎?” 張寺卿官場摸爬滾打多年,能混到大理寺卿的位置當然不簡單,聽出邵明淵語氣中的淡淡警告自是打消了追問的念頭。 管他什么人默寫出來的賬冊,不耽誤他們查案才是最重要的。 “另一本賬冊我舅兄默寫出來了嗎?” 寇行則笑道:“那本賬冊要厚一些,墨兒應該快寫好了?!?/br> 話音才落,喬墨便從書房中走了出來。 他眉宇間難掩倦怠,神色卻淡然從容,把厚厚的賬冊雙手奉給寇行則:“寇尚書,您看一看?!?/br> 寇行則快速翻閱一遍,對其余兩人道:“那就請邢御史來謄寫吧?!?/br> 二人齊齊點頭。 兩本賬冊到手,本以為這一道難關是過了,誰知到了邢御史那里卻出了問題。 “原先的賬冊丟了,讓我重新謄寫別人默寫出來的?”邢御史面色嚴肅,連連搖頭,“這絕對不行!” “怎么不行???”張寺卿一臉詫異。 邢御史正色道:“賬冊事關許多官員命運,怎么能造假呢?” “誰造假了?這兩本賬冊就是完全按照你寫的賬冊默寫出來的!”張寺卿抓狂道。 “證據呢?”邢御史反問。 “證據?” “是呀,下官現在也不記得兩本賬冊的內容了,如何能確定重新默寫的兩本賬冊沒有出錯?” “這——”張寺卿被問得啞口無言,向左都御史使了個眼色。 這可是你的屬下,還是你來吧。 左都御史清了清喉嚨,語氣親切道:“邢御史,這兩本賬冊確實是按照你寫的賬冊默寫出來的,我們剛才已經驗證過了,沒有問題?;噬夏沁呥€等著咱們的案子查出結果,你就盡快把賬冊重新謄寫一遍吧?!?/br> 邢御史直愣愣問:“怎么驗證?我是寫賬冊的人都無法確定兩本賬冊有沒有記錯,三位大人怎么驗證?” 左都御史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張寺卿沖左都御史翻了個白眼,腹誹道:難怪別人都說都察院的人全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左都御史面子有些掛不住,加重了語氣:“邢御史,你若不謄寫賬冊,有沒有想過大家辛辛苦苦忙碌的一切都會白費了?那些令人憤怒的貪官污吏會繼續逍遙法外?” “這些道理下官都知道,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大人們看到的賬冊上一個個的名字關乎的是一家人甚至一族人的命運,如果下官謄寫了錯誤的賬冊,又和那些蠹蟲有什么區別?”邢御史擲地有聲反問。 第537章 堅定不移 “你,你這是迂腐!”張寺卿氣得一甩衣袖。 邢御史一言不發,強硬的態度卻表明了一切。 “劉大人,你看看——”張寺卿看向左都御史。 左都御史扶額。 他有什么辦法?他也很無奈??! 當初選派御史前往福東,因為前兩任御史一個暴病身亡,一個出了意外,大家都覺得晦氣,沒人愿意去,這位邢御史是主動請纓的。 他可是領教過這位下官的倔脾氣了。 為了不被屬下打臉,左都御史識趣沒有開口。 氣氛一時僵持下來。 邵明淵開口道:“既然這樣,邢御史還是去忙吧,那兩本丟失的賬冊,我們再找找看?!?/br> 邢御史板著臉沖幾人一拱手:“那下官就去忙了?!?/br> 以邢舞陽為首的一眾官員在福東的種種惡行他需要詳細寫成折子呈給皇上,尚有的忙呢。 “哎——”眼睜睜看著邢御史掉頭出去,張寺卿伸了伸手,一臉無奈。 “劉大人,那是你的屬下,你就讓他這么走了?” “不然呢?逼死他?”左都御史睇了張寺卿一眼,理直氣壯提醒道,“張大人別忘了,我那些屬下最愛一言不合撞柱子自殺了?!?/br> 張寺卿抖了抖胡子,被堵得不知說什么好。 “那現在怎么辦吧?那兩本賬冊最后是要作為重要物證一同呈給皇上的,兩本賬冊兩本字跡,一看就是假的,到時候咱們腦袋都要搬家!” 寇行則沉默聽著張寺卿與左都御史的爭執,視線投向邵明淵:“侯爺對邢御史說咱們去找丟失的賬冊,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意思?” 經寇行則這么一提醒,張寺卿二人齊齊看向邵明淵。 邵明淵與喬墨交換了一下眼神。 剛才他就是忽然發現喬墨對他使了個眼色,才暫時安撫住了邢御史。 “三位大人,我想與侯爺商量一下?!眴棠_口道。 見幾人皆看向他,喬墨依然神情淡然,仿佛邢御史出人意料的拒絕沒有給他帶來絲毫影響。 “好,你們進去說話吧?!笨苄袆t略微猶豫了一下,點頭應下來。 三位重臣走到廊下吹著冷風,心情頗沉重。 書房內安靜而空蕩,墨香濃郁。 喬墨沉默片刻開了口,說的卻不是賬冊的事:“我和大妹一母同胞,年紀只隔了兩歲,雖然因為大妹自幼隨祖父隱居嘉豐,相聚的日子不多,但我們的許多愛好卻驚人相似……” 邵明淵沒有打斷,認真聽著。 凡是有關昭昭的事,他都想了解。 喬墨說到最后,深深看著邵明淵:“侯爺,大妹有沒有和你提起過,我們兩個皆擅長模仿他人筆跡?” 邵明淵微怔,搖頭道:“昭昭沒有提過?!?/br> 說到這,他笑了笑:“昭昭不是愛炫耀的人?!?/br> 喬墨牽了牽嘴角。 他還擔心邵明淵臉上掛不住呢,誰知人家挺會找理由。 “如果面前擺著邢御史的字,給我和大妹一天的時間,我們可以模仿到八成相似,若是給我們三天的時間,就能做到以假亂真?!?/br> 邵明淵聽得驚嘆不已。 天縱奇才的人果然是存在的,他的妻子與舅兄都是這樣的人。 想到這里,年輕的將軍苦惱揉了揉臉。 壓力更大了怎么辦?以后他與昭昭的娃娃要是不聰明,定然是隨他…… “侯爺?”喬墨不明白眼前的人怎么忽然苦著一張臉。 邵明淵回神,干笑道:“舅兄驚才絕艷,我實在是佩服?!?/br> 喬公子莫名聽出了幾分口不對心,詫異看邵明淵一眼,輕嘆道:“無論是我還是大妹,都可以偽造邢御史的筆跡謄寫那兩本賬冊,但我不確定這樣做是不是對的——” 他所受到的教導其實讓他心中清楚,這種做法非君子所為,可那兩本賬冊太過重要,重要到他愿意放棄某些堅持。 “舅兄不用想多了,這樣做就是對的?!鄙勖鳒Y毫不遲疑道。 喬墨目光深沉看著他。 邵明淵笑得很輕松,仿佛讓喬墨遲疑的根本不是什么值得煩惱的問題:“有的事情,結果比過程重要,戰場是這樣,官場上也是這樣。只要我們知道是對的,那就值得去做,堅定不移,無需退縮!” 喬墨眸光微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