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節
不行,他得和這臭小子好好談談。 李神醫把酒蠱放桌面上一放,站了起來,一臉嚴肅道:“侯爺,老頭子有些話要和你說?!?/br> 邵明淵跟著站了起來,喬昭敏銳發現某人舉止帶了一絲說不出的緊張。 她猜不到李神醫會說些什么,卻不由感到好笑。 李爺爺又不會吃人,也不知道他緊張什么。 一走出屋外,冷風就驅散了酒意,讓人頭腦一清。 李神醫抬眼看著面前神情恭順的年輕人。 年輕人個子很高,眼睛黑如水洗的寶石,純凈的目光讓人一望就覺得品行端正。 初冬蕭瑟中,李神醫開了口:“想好了,再把昭丫頭娶回去?” “想好了,不會變?!鄙勖鳒Y認真回答。 李神醫點點頭,注視著面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清了清喉嚨道:“侯爺比昭丫頭大不少吧?” “咳咳咳?!辈涣侠钌襻t問起這個,邵明淵措手不及咳嗽起來。 李神醫面不改色,繼續往邵明淵心口上插刀:“昭丫頭剛到你胸口高呢?!?/br> “咳咳咳?!蹦贻p的將軍咳得更厲害了,看著李神醫嘴唇翕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想說什么?” “昭昭比我的胸口還是高一點的?!蹦橙思m正道。 李神醫臉一板:“不管怎么說,現在昭丫頭還小,開春也不過十四歲,你到時候都二十二了!” 邵明淵一臉懵。 他這么老,所以李神醫不準備把昭昭嫁給他了? “按理呢,這話不該我說,不過昭丫頭就剩我這么一個長輩了,我還是要叮囑侯爺一聲?!?/br> “李神醫您盡管指教?!?/br> 因為喝了酒,李神醫臉色微紅,眼神卻比未喝酒前還要清明。 他沖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招了招手。 邵明淵微微傾身,擺出虛心聆聽的模樣。 “昭昭身子骨天生較尋常女子纖細,為了她的安全著想,十八歲前侯爺不能讓她有孕?!崩钌襻t眼微闔,語氣嚴肅道。 邵明淵一張臉頓時紅透了。 “侯爺能否做到?”李神醫斜睨著一臉窘迫的年輕人。 害羞有什么用,他要的是他的保證! “李神醫放心,讓昭昭有危險的事我不會做?!?/br> “那就好?!崩钌襻t微松口氣,摸了摸快燒沒的胡子,“有侯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行了,侯爺進去吧,叫昭丫頭出來,我有些話對她交代?!?/br> 邵明淵走進去,不多時換喬昭出來。 “李爺爺?!?/br> “你們走得急,李爺爺在這里就把話說了。昭丫頭,那小子品性不錯,你既愿意再嫁給他一回,就把以前的事忘了吧?!?/br> 喬昭含笑點頭:“李爺爺放心,我明白怎么做?!?/br> 見喬昭應得痛快,李神醫反而笑了:“怎么,不砸仙人球了?” 那時候,他是萬萬沒想到,昭丫頭兜兜轉轉還是和老友看好的那個孩子在一起了。 “昭丫頭,聽李爺爺的,該砸時還是得砸,要是那小子想納個妾啊,養個通房啊,你可別學那些腦子糊涂的大家閨秀裝什么賢良淑德,先把那小子砸清醒再說,不行李爺爺給你準備些吃不死人的毒藥,盡管往那小子身上招呼……” 喬昭啞然失笑:“李爺爺您放心,他不會的?!?/br> 她想要的是祖父與祖母那樣的感情,彼此唯一,攜手一生,而不是像母親那樣,人到中年,主動張羅給父親納妾。 如果邵明淵是會納妾的人,她根本就不會嫁給他。 分離總是令人傷感的,喬昭一行人上了??吭诖a頭的船,直到岸邊的人漸漸模糊了面龐,依然能看到李神醫沖他們招手。 “昭昭,李神醫對你說了什么?”邵明淵湊在喬昭耳邊,輕聲問。 “李爺爺說,他要種許多仙人球,等我出閣給我添妝?!?/br> 第520章 回家 天氣漸冷,兩岸風景蕭瑟,回程途中喬昭的心情因貞娘姐妹多了一絲壓抑。 她是第一次不知該如何解決這樣的事。 邢御史是貞娘姐妹的父親,任她舌燦蓮花,邢御史態度擺在這里,她就不可能勸得了貞娘姐妹。 江面遼闊,是京城那邊看不到的波瀾壯闊,喬昭靠著船欄出神。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喬昭回頭,就見阿珠匆匆走來:“姑娘,邢大姑娘和邢二姑娘要跳江,冰綠一手拉著一個,快要支撐不住了……” 喬昭提著裙擺急急趕了過去。 “你放開我們——”邢大姑娘喊。 冰綠急得滿頭汗:“兩位姑娘,你們能不能別為難婢子???好好活著不好么,為什么非要死呢?我一個天生伺候人的小丫鬟還沒想死呢!” 冰綠力氣雖大,到底年齡還小,拽不住兩個拼盡全力要尋死的人,左手拉著的貞娘用力一掙,掙脫了她的手,探身往船欄外扎去。 喬昭手疾眼快拉住貞娘:“貞娘jiejie,你冷靜點!” 見是喬昭,貞娘更是羞愧,用力往回抽手:“黎姑娘,你不必再勸,就讓我們姐妹干干凈凈的去吧,我們不是一時沖動,早就想明白的……” 她用力太大,喬昭又是個弱不禁風的身板,這么一來頓時失去控制,整個人往船外栽去。 “姑娘——”阿珠臉色大變。 喬昭只覺手腕一緊,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沒事了?!鄙勖鳒Y拍拍喬昭的背,柔聲道。 喬昭驚魂普定,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安了心。 跟在邵明淵一旁的池燦怒容滿面,大步走到貞娘面前,厲聲道:“邢大姑娘,你想死可以,能不能別害了別人?” 貞娘怔怔看著池燦。 池燦一指喬昭:“要不是我們過來,黎姑娘就掉江里去了,你要害死她是不是?” “我,我不是有意的……”貞娘喃喃道。 因為盛怒,面前男人如火一般耀眼,說出的話卻充滿了冰冷的嘲諷:“你明知道我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去死,明知道黎姑娘派了兩個丫鬟晝夜不分盯著你們,就不能安分一點嗎?你看看黎姑娘兩個丫鬟現在成了什么樣子!” 貞娘不由看向冰綠與阿珠。 阿珠膚色白皙,眼下青影就越發明顯,顯然是許久沒有睡好覺了。 冰綠年紀不大,巴掌大的小臉下巴尖尖,臉頰沒了以往的豐潤,因為剛才用力拉著貞娘姐妹,汗水打濕了頭發,一縷縷貼在臉頰上,顯得狼狽又可憐。 貞娘輕輕咬了咬唇,想到這幾日兩個丫鬟黑白守著她們姐妹,有一點動靜就趕忙睜開眼,眼底閃過一抹慚愧。 池燦冷笑一聲,說出的話不留絲毫情面:“你們想死可以,能不能等到了京城在你們父親面前尋死覓活去,別折騰別人?” 楊厚承悄悄拉了拉池燦,低聲道:“拾曦,過了啊?!?/br> 池燦甩開楊厚承的手,冷笑:“有些人理直氣壯拿別人的好心糟蹋,不說明白了就裝糊涂!” “我沒有……”貞娘喃喃說著,掩面而泣。 活著難,為什么連死都這么難呢?她和meimei究竟做錯了什么? 貞娘抬頭,淚眼朦朧中看到了邢御史面無表情的臉,她收回視線,看向喬昭:“黎姑娘,你放心吧,我和meimei不會再折騰了?!?/br> 喬昭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安慰。 自那一日起,貞娘姐妹果然安靜下來,眾人心知肚明這樣的風平浪靜只是暫時的,面對這樣無解的難題卻毫無辦法,只能暗中留意著姐妹二人的動靜。 越往北天氣就越冷,眾人不知什么時候起就脫下了夾衣換上棉服,當看到第一場雪時,京城終于到了。 “總算是回來了?!背貭N遙望著越靠越近的京郊碼頭,呼出一口白氣。 楊厚承站在他身邊,沒有說話。 “有心事?”池燦揚眉看他。 楊厚承伸手一指:“拾曦,你看,京郊碼頭多么繁華,這樣冷的天氣,靠岸的船只絡繹不絕,那些行人車夫比南邊小鎮子上的人還多?!?/br> 池燦睇他一眼:“你究竟想說什么?” 楊二什么時候這么多愁善感了? 楊厚承穿了一身藏青色的棉袍,襯得人挺拔高大,雙手搭著船欄,喃喃道:“不知怎么,去了一趟南邊,再看到這樣的繁華場面,心里反而不舒坦?!?/br> 池燦笑了笑:“這樣就不舒坦了?你問問庭泉,在北地呆了那么多年,回到京城是什么感受?” 邵明淵不料會被問到,笑笑道:“無論在哪里,但求心安?!?/br> 楊厚承一拍欄桿:“說得好,但求心安!庭泉,拾曦,我想好了,我要去南邊打倭寇去!邢舞陽這次被庭泉抓回京城,皇上定然會選派新的將領去南邊,到時候我就想法子謀個差事,跟著去?!?/br> 他說完,眨了眨眼,忍不住問兩個好友:“你們怎么不勸我?” 池燦白他一眼:“你不是都想好了嘛,還勸什么?” 楊厚承又去看邵明淵。 邵明淵穿了一件黑色棉袍,絲毫不顯臃腫,反而挺拔如一株蒼松,見好友看他便笑了笑:“只要想清楚了就行?!?/br> “以前你們可不是這么說的?!睏詈癯幸廊挥行┎贿m應。 “以前你是無知者無畏,我們自然不放心你一時腦熱跑到戰場上去?,F在你親自走了一遭,看到了南邊是什么樣子,也知道了倭寇的厲害,有自己的選擇我們自然不會攔著?!鄙勖鳒Y平靜道。 楊厚承激動一拍邵明淵的手臂:“你們支持就好。說不準皇上讓你頂替邢舞陽的位置,我還在你手下做事呢?!?/br> “你想多了?!背貭N淡淡道,卻沒解釋什么,摸了摸腰間代表金吾衛身份的佩刀,“我大概也不會留在金吾衛了?!?/br> “拾曦你準備去哪兒?”楊厚承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