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節
他不喜歡看到他們這個樣子。 冠軍侯是在挑釁么? 江遠朝疑惑極了。 他親眼盯著冠軍侯與黎姑娘分開,確定他走遠了后才跟上黎姑娘,可冠軍侯怎么找到這里的? “侯爺只帶黎姑娘一人走么?”江遠朝笑問。 “當然不是。江大人一起請來的人,本侯自然要一并帶走?!?/br> “侯爺恐怕不能如愿了,他們受了傷,江某招待不周?!?/br> 邵明淵眸光深沉,不動聲色問:“江大人可否帶本侯去看看?” 江遠朝彎唇笑笑:“自然可以?!?/br> 邵明淵牽著喬昭的手,隨江遠朝去看了晨光與邢御史。 晨光昏迷不醒,邢御史折騰了一夜,身體虛弱,此刻同樣在昏睡。 邵明淵定定看著江遠朝:“江大人這是什么意思?莫非本侯有什么得罪之處?” “不,只是一場誤會,江某也是奉命送邢御史進京?!?/br> 喬昭心中冷笑。 如果江遠朝與他們的目的殊途同歸,在她沒有暗示她與喬家姑娘的特別關系之前,他為何對她痛下殺手呢? 不過這個時候她自然不會拆穿江遠朝的話,這樣的場面話糊弄不了她,亦糊弄不了邵明淵。 此時的情況,無非是雙方都不想撕破臉,維持著一塊遮羞布罷了。 “既然侯爺來了,那江某就告辭了。此處的房租江某已經付了,侯爺盡管住?!?/br> 邵明淵伸手一攔:“江大人不慌走?!?/br> 江遠朝面色微沉:“侯爺這是何意?” 邵明淵笑笑:“既然都要進京,大家一路同行,不是能互相照應么?” “不必了,江某還另有事要辦?!?/br> 邵明淵攔在江遠朝面前,一動不動。 他當然不能讓江遠朝就這么離開。 此刻江遠朝態度客客氣氣,抬腳一走,就算不會帶領一眾屬下來找他們麻煩,只需要放出點風聲,邢舞陽的人就會如聞到腥味的餓狼蜂擁而至。 晨光身受重傷,邢御史身體虛弱,昭昭又是弱質女流,到那時憑他一人之力,根本無力抵抗。 “本侯希望江大人能留下來,至少在我們離開此地前,能留下陪陪我們。就像你剛剛說的,他鄉遇故知,總要好好聚聚?!?/br> 江遠朝收了笑,冷冷看著邵明淵,好一會兒問道:“如果我說不呢?” 邵明淵不以為意,淡淡笑道:“那江大人可以試試?!?/br> 江遠朝暗暗握拳,手背青筋暴起。 冠軍侯這是篤定他不是他的對手?未免太過自信! “那江某就試試!”江遠朝看了喬昭一眼,直接對邵明淵出手。 邵明淵松開喬昭的手,側身避開江遠朝的攻擊,與他纏斗在一起。 喬昭淡定往后退了數步,給二人騰出地方。 對邵明淵的身手,她有信心。 不過—— 想到那雙布滿血絲的眸子,喬昭又有些揪心了。 他看起來累極了,應該一直沒有休息過。 短短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邵明淵與江遠朝便過了上百招。 江堂身為錦鱗衛指揮使,明康帝的親信,身手在朝廷中是數一數二的,深得他真傳的江遠朝自然不差。 而邵明淵卻可以說得上天賦異稟,不然也不會在十四歲那年就成為名揚天下的少年英雄。 此番纏斗二人皆使出全力,江遠朝漸漸趕到力不從心。 不知為何,他很不想讓眼前的少女看到他落敗的樣子,盡管他知道她樂見其成。 江遠朝忽然揚唇發出清越悠長的嘯聲,不多時院中站滿了面無表情的年輕男子。 邵明淵一手抓住江遠朝肩頭,對突然出現的那些人無動于衷,淡淡笑道:“江大人果然人多勢眾?!?/br> 江遠朝揚了揚眉,笑問:“侯爺莫非想要江某的性命?” 邵明淵面上平靜,眼底卻仿佛醞釀著暴風雨,殺機隱現。 喬昭見狀忙喊了一聲:“庭泉——” 第513章 留下 江遠朝是江堂最喜愛的義子,還是他的準女婿,倘若邵明淵現在對他痛下殺手,那就和江堂徹底鬧翻了。 明康帝現在用著邵明淵,一時半會兒或許不會對他出手,可有江堂時不時上眼藥,兔死狗烹是早晚的事。 喬昭知道邵明淵氣得厲害,卻不能由著他發泄。 她喊了這一聲,邵明淵與江遠朝一同看過來。 喬昭快步走過去,立在邵明淵身邊,對江遠朝笑了笑:“江大人還是留下的好?!?/br> 這話意有所指,江遠朝自是聽了出來,眸光微閃望向喬昭:“你希望我留下?” 邵明淵眉頭一皺。 江遠朝對昭昭的態度、語氣有些奇怪,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讓他本能感到不快。 “江大人有沒有覺得這里不舒服?”望了院子中黑壓壓的人群一眼,喬昭收回視線,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腹部某處。 江遠朝一怔,下意識抬手按向那處,忽覺一陣痛襲來。 那痛好似把腸子扯了起來,雖只是一瞬間,卻讓他疼得冷汗冒了出來。 他眉眼平靜看向喬昭,問:“是那碗湯?” 喬昭沒有否認。 但凡有一絲希望,她就不會坐以待斃,那碗火腿鮮筍湯的毒是她下的。 江遠朝自嘲笑了笑:“黎姑娘好本事?!?/br> 他以為她對他尚有一絲柔軟,誰知她卻冷硬如刀,利用一切機會置他于死地。 如果她只是黎昭,這樣對他無可厚非。 如果她是喬姑娘—— 只要這么一想,江遠朝便覺心里的疼比腹部的絞痛還要劇烈,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少女淡淡的聲音響起:“江大人中的是七日斷腸散,七日后沒有解藥便會腸穿肚爛而死。除了我,這世上再無人有解藥。為了江大人身體著想,江大人留下來陪我們可好?” 江遠朝手捂腹部,看著喬昭露出一絲慘笑:“你說好便好?!?/br> “大人——”江鶴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見江遠朝面色難看,一臉憂心喊了一聲。 江遠朝對著院子抬了抬手,院子中出現的人如落潮般四散退下,仿佛從未出現過。 邵明淵盯著那些人的動作若有所思。 那些人的行事風格,與錦鱗衛不大一樣。 他心里存了這個念頭,拉起喬昭的手:“江大人好好休息吧,本侯有事與黎姑娘說?!?/br> 江遠朝看了喬昭一眼,見她如此順從任由男子握著手,再想到那聲“庭泉”,嘴角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 他想起來了,數月前冠軍侯亡妻出殯,她一路追著出殯的隊伍跑,眼巴巴望著喬家大公子邊跑邊哭。 那時候他就心生詫異,忍不住問她為什么,她說因為喬家大公子長得俊秀。 當時他便知道這個小姑娘沒有說實話,卻想不通緣由,現在他是不是可以確定,因為她就是喬姑娘,所以才有那些反常的行為。 可是她為什么會與冠軍侯在一起?難道說她半點不介意冠軍侯的那一箭? 隨著邵明淵帶著喬昭走向別的房間,江遠朝斜靠著墻壁閉了閉眼。 她能原諒取走她性命的人,卻對他無情至斯,教他如何能承受? “大人——” 江遠朝睜了眼,深深的痛楚被平靜的目光悄悄遮掩,淡淡道:“別煩我,滾出去?!?/br> 江鶴滿腹委屈滾出去坐到了門口的臺階上嘆氣去了。 邵明淵帶著喬昭進了另一間屋子,直接把她抱住了,整個人都在發抖,頭埋在她頸間久久沒有說話。 最后喬昭輕輕推了推他:“庭泉,沒事了?!?/br> 邵明淵抬頭,卻猛然看到少女白皙的脖頸間那一抹青痕,眼神瞬間結了冰:“他干的?” 喬昭下意識抬手去摸脖頸,衣袖下滑露出一截皓腕,手腕上同樣有著紫青的痕跡。 邵明淵拉起喬昭的手,低頭在她手腕處小心翼翼親吻,心一抽一抽地疼。 只要一想到他視若珍寶的女孩險些遇難,他就恨不得扎自己兩刀才能緩解那巨大的恐慌。 灼熱的淚滴在喬昭手腕上,她吃了一驚,喃喃道:“庭泉,你哭啦?” 邵明淵抬眼,布滿血絲的眸中蘊含著清澈的淚。 他抬手擦擦,聲音沙?。骸皼]哭,不知道為什么就流出來了?!?/br> 他抓起喬昭的手放在唇邊摩挲:“昭昭,都是我無能,讓你又遇到危險?!?/br> 喬昭主動伸出手環住男人的腰,低嘆道:“傻瓜,只有神仙才是萬能的。你別自責,誰能想到江遠朝會早早盯上了咱們呢?” 她有預感,將來恐怕少不了江遠朝的糾纏,可是事已至此,她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