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
他轉而進了書房,把喬昭先前開的藥方拿了出來,而后又小心翼翼從紅木匣子里取出那封家書。 藥方與家書并列而放,一張似乎還能聞到墨香,另一張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 邵明淵伸出修長的手指,緩緩撫過家書上雅致的字,而后落在藥方上。 就算是模仿,真能模仿得如此相似嗎? 他忽然想起那日陽光晴好,坐在春風樓后院的葡萄架下,少女讓他取來紙筆,不過是瞥了相貌普通的親衛一眼,便一氣呵成畫出了親衛的畫像。 那時她說:別人見過就忘不能做到的事,我其實可以。 黎姑娘看人一眼便能把那人畫得栩栩如生,那么見過別人的字就能寫得如出一轍也不奇怪吧? 她可真是個特別的姑娘。 邵明淵嘴角笑意忽然頓住,驚覺自己對那個少女的關注有些太多了,沉默著把家書與藥方收起來,起身離開了書房。 池燦離開冠軍侯府后并沒有回長公主府,而是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公子,走錯了吧?!毙P桃生提醒道。 池燦白他一眼:“多嘴!” 桃生忙捂住嘴搖了搖頭。 “今天的事,一個字都不許對別人提?!?/br> “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守口如瓶,打死也不說!”天啦,他們公子情竇初開啦,然而不能和別人說,他要憋死了! 池燦停了下來。 桃生抬頭看了看,喃喃道:“翰林院?” 他詫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心道:公子怎么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池燦抬腳踹了桃生一下:“去,打聽一下翰林院的大人們都是什么時候下衙?!?/br> “好的?!碧疑嶎嵟苓^去與守門人打聽,不多時跑了回來,“公子,打聽到了!” “什么時候?” 桃生跑得急,擦了一把汗:“哦,守門人說,那些大人們想什么時候下衙就什么時候下衙?!?/br> 池燦臉色一黑。 這也行? “算了,你直接去問,家住杏子胡同的黎修撰都是幾時下衙的?!?/br> 桃生站著沒動。 “怎么?”池燦俊眼微挑。 “公子,這,這不好吧?”您稀罕的是人家閨女,就這么來找人家爹,不怕被打斷腿嗎? “讓你去你就去,再廢話打斷了你的腿賣出去!” 桃生一聽忙跑過去問,很快返了回來:“問到了,黎修撰已經下衙了,現在正在五味茶館喝茶呢?!?/br> 池燦:“……”未來的岳丈大人這官當得好任性。 “走,去五味茶館?!?/br> 天熱的時候茶館里總是人滿為患,池燦走進去,大堂里便是一靜。 他坦然自若對迎上來的伙計道:“帶我上二樓雅室?!钡壬狭藰翘?,直接塞給伙計一塊碎銀子,“告訴我黎修撰的房間?!?/br> 第277章 邵明淵是個傻子 黎光文這兩天有點不開心。 次女最近天天往外跑,都沒時間陪他下棋了。 他坐在臨窗的茶幾旁,茶幾上擺著棋盤,一手端著茶杯,一手捏著棋子,自娛自樂。 雅室的門為了涼快大開著,池燦示意桃生留在門外,抬腳走了進去。 黎光文下完了白子,捏著黑子不知道該往哪里下,池燦在他對面一屁股坐下來,跟著冥思苦想。 “你覺得該下哪里?”黎光文頭也不抬問。 “我還想不出,讓我再想想?!?/br> “這里?!崩韫馕陌押谧勇湎?。 池燦撫掌:“對,對,落到這里妙極了!” 黎光文被夸得心情舒暢,笑道:“我也這么覺得?!?/br> 他抬眸,愣了:“你,你是那天——” 出來給昭昭作證的小子? “晚輩池燦?!?/br> “呃?!崩韫馕鸟娉值攸c點頭。 這小子是不是喜歡昭昭???然而他是那位養面首的公主的兒子,那些皇家人最愛亂來,何況這小子還生得這么好。 不行,不行,昭昭跟著這樣的人不合適。 這么一想,黎光文態度就更冷淡了。 “白子該下哪里呢?”池燦很自然把白子拈起來,皺眉思索著。 他棋藝還是很高的,就是下得慢點兒。 黎光文頓時被吸引走了注意力,手中把玩著黑子道:“看不出來?我跟你說,現在白子可是占據著優勢?!?/br> “是么?我還沒看出來,看來還是黎叔叔棋藝高明?!?/br> 門口的桃生:“……”公子,您為了娶媳婦可真夠拼的,小的以前也沒看出來! 二人棋藝半斤八兩,一直下到天黑,黎光文盡興回府。 一回到府中,他就直奔雅和苑去了。 何氏憂心忡忡道:“昭昭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煩心事,晚飯沒有吃多少呢?!?/br> “是么,我去瞧瞧?!崩韫馕奶_去了西跨院。 喬昭一見黎光文過來,有些意外:“父親來了?” 她接過阿珠奉上的香茗遞給黎光文:“父親是找我下棋嗎?” 一提到下棋,黎光文露出滿意的笑:“今天不下棋了,下了大半天了。唉,以前還從沒這么盡興過?!?/br> “這么說,父親遇到了旗鼓相當的對手?”喬昭淡淡笑道。 她成為黎昭后,沒有為父母做過什么,但至少不要讓他們替自己擔心,這點情緒遮掩還是能做到的。 “對呀,從沒遇到下棋這么對路子的人,那人你也認識的?!?/br> “我也認識?”喬昭忽生不妙的預感。 “就是上次長春伯府來鬧事出面給你作證的那個后生。嗯,那后生還是挺懂禮數的,雖然出生長公主府,為人卻很謙遜,一口一個‘黎叔叔’的叫我?!?/br> 喬昭抽了抽嘴角。 謙遜?懂禮數? 喬姑娘哭笑不得看著黎光文。 父親大人,您心中那個懂禮數的后生都恨不得把您閨女當外室養起來了,您還在這一臉滿意呢。 “這么說,父親很喜歡池公子?”喬昭試探問。 她要有點心理準備,不能哪天被父親大人賣了還不知道。 黎光文點點頭:“嗯,作為棋友,還是挺待見他的。不過——” 說到這里,黎光文深深看了喬昭一眼,一臉認真道:“不過他想娶你,我是不樂意的,一碼歸一碼?!?/br> 喬昭對黎光文只剩下敬仰。 這樣的父親大人,她是服氣的。 黎光文抬手揉了揉喬昭頭頂:“昭昭啊,你娘說你晚上吃得少,是出門遇到不愉快的事了嗎?” “嗯,是有些不開心?!眴陶押鋈徊幌朐诶韫馕拿媲皞窝b了。 眼前的人,是她的父親呢。 黎光文用大手把少女的發揉亂,語氣溫柔:“誰讓你不開心,以后咱就不跟他打交道了?!?/br> “我明白了,父親,我現在覺得好多了?!?/br> “那就好,那為父就回屋了?!碧焐押?,黎光文自是不便在女兒屋里多呆的。 黎光文離去后不久,有丫鬟送來食盒:“三姑娘,老爺和太太命婢子給您送夜宵來?!?/br> 夜宵是一碗冰糖燕窩羹,喬昭拿起勺子一口口吃著,一直從喉嚨甜到胃里。 她忽然掩面,任由淚水滲透手指縫隙。 又是一個不眠夜,翌日的清晨,天色依然是明媚的,喬昭乘車到了冠軍侯府。 “眼下還早?!敝懒撕糜褜ρ矍吧倥男囊?,邵明淵便覺得二人獨處時間太久越發不合適。 喬昭卻一臉淡定:“正好給邵將軍施針熬藥?!?/br> 邵明淵猶豫了一下,道:“黎姑娘,其實我手下有擅長針灸之人。不知黎姑娘方不方便把驅除寒毒的施針步驟交給我的手下,以后由他來替我施針?” 喬昭淡淡看邵明淵一眼,收回視線摸出一根銀針,平靜道:“當然不方便,針灸之術不能外傳?!?/br> “那——” “邵將軍寬衣吧?!?/br> 邵明淵默默脫了上衣。 “躺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