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錦衣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幾乎很難獨善其身。 副指揮使咬著牙,下了命令:“其余的兄弟繼續留在這里,我們幾個去護春河走一趟,一定要趕在大典結束,把大人帶回來!” 那傳話之人臉上緊張未消,反而還掠過一絲的不安。 于是九名錦衣衛,分成三次,悄沒聲退出大殿中守衛的人群,互相之間交流著眼神,一起緩慢離開了大殿。 就這么一會兒功夫,梁輝和荊無常身上都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口,衣服都染了紅色。 其實到了這時候,梁輝已經明白下來,幾次三番想趁機逃走,可荊無常把他纏住死死的,梁輝和他四目相對,兩人都是血紅血絲。 “荊無常,你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來找我?”梁輝開口。 荊無常面無表情對著他:“受地獄里召喚你的閻王?!?/br> 梁輝恨得快死:“那你還等什么,像個男人一樣速度殺了我,還是這十年你已經不算男人了?” 荊無常索性冷笑:“不用激我,我知道你梁輝惜命的很,你這樣的人貪生怕死,非到萬不得已你不敢死。真要跟你拼起來,你也未必死的成?!?/br> 所以他就要這樣耗著梁輝,讓他在將死未死的恐懼里慢慢過,畢竟這種日子他過了十年。 梁輝大吼一聲,再次揮刀沖了過去。 —— 皇極寺的大殿內,祭臺上忽然起了一陣sao動,接著竟然有碎石擊中帝后所在的幕布。 快結束時出這種變故,頓時一片嘩然。 而這時更驚人的事發生了,人群中暴起了好幾條身影,全都蒙著面,目標是祭臺上的帝后。 一時間出現這么多神鬼莫測的高手,個個身手這么詭秘高超,而且他們施展輕功越過好幾個禁軍和錦衣衛,硬生生拗出一種如入無人之境的感覺。 場面頓時嘩然了。 其實或許并非這些人已經厲害到了無人可敵的地步,主要是他們占據了出其不備。 禁軍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張統領拔出了刀:“護駕!” 聲如洪鐘的話音落下,無數禁軍紛紛圍攏上來,拔刀開始和這些冒出來的蒙面人硬拼。 但這些蒙面人的悍勇簡直超乎預料,禁軍保護帝后,已經是在拿命拼,但這些蒙面人,居然好像已經完全不把自身的命當做命,比禁軍狠上好幾個層面。 都說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禁軍心里竟然起了一陣膽寒。 還要張統領直接率先殺敵,他身邊并肩站著許良,兩人誰也沒有退縮,身影落在禁軍眼里,就好像成了無聲的激勵。 于是再次殺成了一團。 皇極寺的僧人們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包括方丈在內都驚懼看著突生的變故。 藏身在和尚中的方隱,和其中一個蒙面人對上一眼,兩人眼中都是深沉的決絕。 這些蒙面人,都是曾經龍安鏢局的兄弟們。 所以他們當然個個都是高手,此時出現,才會以少數人,都打的禁軍措手不及。 這時候最狼狽的要數錦衣衛了,他們渾身發冷地看著發生的變故,也在奮力抵抗蒙面人,但終究力不從心。 —— 離開的那九人里,也已經是錦衣衛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他們所有人用最快速度趕到了護春河,眼尖地立刻看見和梁輝糾纏的荊無常。 “大人!”錦衣衛的話音喚醒了正在酣斗中的梁輝。 ☆、220章 威脅什么 看到迅速趕過來的錦衣衛身影,梁輝心思狠狠扯動了一下,他當機立斷道:“擒住這個人!” 他指的自然是荊無常,抓住這個逃跑十年的錦衣衛重犯,他的一切罪名都可以“洗清”了。 一時間九名趕過來的錦衣衛惡虎一樣撲向荊無常,說時遲那時快,荊無常腳下一溜,橫刀就掃了出去。 梁輝看見荊無常抬起血紅的眼,對他冷笑了一下,接著荊無常探手入懷中,直接彈出了兩枚黑色圓球,圓球落地后,如爆炸一樣的白煙騰空彌漫。 哪怕近在咫尺,也看不清人在哪里。 霧氣中,再聽到荊無常聲音的時候,已經明顯遙遠了:“梁輝,老天爺總算是睜眼的,讓你等到今天的報應?!?/br> 梁輝啐罵了一聲,臉色難看卻知道此時不宜多留,而且就算要追荊無常很可能又是一場互相拉鋸的長時間游戲。 他寒著臉對那九個錦衣衛說道:“馬上回皇極寺!” 梁輝終于得以脫身帶著手下的錦衣衛火急火燎趕了回去,可是一進寺廟,就發現已經遲了。通往祭臺的路上,禁軍和錦衣衛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祭臺周圍的幕布已經撤了,梁帝和皇后就坐在高臺子上,梁帝的手死死抓著椅子扶手,都已經憤怒扭曲的變了形。 “司徒雪衣,這就是你告訴朕讓朕把錦衣衛跟禁軍都交給你調配的后果???”梁帝怒極了就笑,指著司徒雪衣恨的像是要灼穿了他。 司徒雪衣像一尊安靜的雕塑,在那里任由梁帝的謾罵。 梁輝心里一緊,他跟幾個錦衣衛的出現,簡直像是闖入刑場的靶子。 寺廟中遍地的狼藉已經讓人足夠觸目驚心?;屎笠彩浅聊徽Z。張統領現在反而站在梁帝最近的地方,一副保護的架勢,甚至許良還帶著幾個禁軍把祭臺入口守住。 梁輝直挺挺跪下去,喉嚨動了動,已經無話可以說:“屬下參見陛下……” “梁輝、你還敢出現在朕的面前?!”梁帝怒極了,要非親眼見到,剛才在一團亂局的時候,平素最能依靠的錦衣衛竟然像是一團散沙,被幾個蒙面人沖擊的潰散不堪,而張統領和許良等這些禁軍,真是拼了命護住了祭臺,等到逼走了蒙面人以后,梁帝再一問,才得知所謂的錦衣衛指揮使大人,竟然不知何時離開了皇極寺,還帶走了錦衣衛之中最精銳高手。 身為一個皇帝,梁帝要氣瘋了。 梁輝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沒有用,兩腿僵硬膝蓋發涼,這一下是正撞在槍口上。 旁邊,司徒雪衣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全體錦衣衛都是噤若寒蟬之中。 那九個出去的錦衣衛此刻也是這樣心想的,他們紛紛跪在梁輝的左右,僵硬地低著頭等候梁帝發落。 都知道這次不能善了,必然不能善了。 皇帝猛拍扶手質問:“你們為什么離開皇極寺、給朕交代清楚!” 帝王的惱怒這次已經不是隨便就可以平息的了,尤其見到那幾個不約而同下跪、一言不發的錦衣衛,梁帝更覺得眼底有刺,這群錦衣衛的表現,好像跟隨的只是梁輝一個人,而不是他這個皇帝一樣。于是這一念閃過,梁帝盛怒之中,已經顧不了什么。 至于那個門口看見梁輝離開,又來傳信的那個錦衣衛,此刻跪在人群里,更瑟瑟發抖一聲也不敢說。 還是有一個錦衣衛扛不住,磕頭在地上交代了:“啟稟陛下,是屬下們……聽到了梁大人在護春河遇險的消息,所以才會貿然前去營救……” 其他幾個錦衣衛也都不發一言,似乎都選擇默認。 因為時值此刻,他們知道也覺得自己是在救人,可當看到皇極寺中狀況之時,他們才發現錯的離譜。 梁帝一臉不可思議:“護春河?遇險?你們再說一次?是去營救誰?” 聽起來梁帝是在問,實際上懂的人都明白帝王已到了暴怒的邊緣。 梁輝膝行幾步,頭咚咚磕在地上:“屬下……該死!” 梁帝手邊沒有別的能動的東西,他忽然抬起手,取下了手上的墨玉扳指,直直砸向了梁輝。墨玉扳指是用古玉做的,周圍鑲了玄金,很有份量,加上梁輝剛才膝行幾步,跪的很近,這扳指正中砸在他額角邊,竟是登時頭破血流! 錦衣衛跟地上跪著的所有人都嘩然,帝王尖銳的大罵已經霹靂啪啦響徹耳中:“真是好大膽子賤人!居然敢讓錦衣衛去營救你!你是個什么樣的一條狗、你的狗命還比朕的值錢嗎?!” 皇極寺內大亂,梁帝跟皇后都受到了極大驚嚇,這種關鍵時刻錦衣衛高手和精銳都不在,一問之下居然說都去“救”梁輝了? 梁帝覺得皇室的臉面受到侮辱,更是被一條狗給踹了。他養的錦衣衛!他養的為皇家賣命犧牲的錦衣衛!不是他梁輝的錦衣衛! 梁帝幾乎控制不住自己,還是距離他最近的張統領,見狀斗膽上前了一步,低聲說道:“陛下請息怒!梁大人……梁輝和錦衣衛犯這種大錯,陛下自然不該原諒。但首要的還是陛下保重身體,而且現在畢竟還是身在寺廟中、陛下,不宜動大刑?!?/br> 要依梁帝現在的情緒,他能就地用刀、直接把梁輝和錦衣衛活剮了,雖然這樣都未必解開他的怒氣。 張統領的一番話簡直及時,把梁帝從盛怒失去理智的邊緣,給直接拉了回來。 梁帝的臉色慢慢由崩裂愈合,恢復到寒霜的硬冷。剛才護駕的時候,張統領和禁軍絕對是奮不顧身,自始至終也沒讓蒙面人靠近祭臺一步。 這幾乎瞬間讓梁帝認清了,所以梁帝對張統領難得露出一絲和顏悅色:“禁軍今天都辛苦了,回宮后,朕一定會好好嘉獎?!?/br> 張統領立刻說道:“禁軍護衛朝堂,保護陛下份屬應當,不敢領賞?!?/br> 梁帝更覺得激賞,梁帝更覺得激賞,至于之前張統領,和禁軍許良私自與漁女私相授受的事,在現在看來簡直不值一提了。 可是當他的目光瞥向一邊錦衣衛的時候,幾乎瞬間又噴出火來。趁著沒有再次失去理智,梁帝斷然下令回宮。 梁帝的臉扭向旁邊的司徒雪衣:“司徒雪衣,你和你的錦衣衛,回宮之后都給朕滾吧!” 不能為皇家效力的東西,吃里扒外的狗,留著有何用。 司徒雪衣表面一直無表情,只是在聽了這句明顯打發蒼蠅的話,他放在身側的手漸漸蜷了起來。目光陰沉地掃向梁輝。 從來沒有想到,養的這條狗,會有一天是跳起來咬他致命一口的人。 皇極寺是皇家寺廟,遭此變故幾乎等同皇宮被入侵一樣,所以離開前,梁帝親自安慰了住持方丈,并再三保證一定給皇極寺一個交代。 這次事情最慶幸的地方就是寺廟中,并沒有僧人受傷,禁軍中有好些傷勢重的,幸好也不致命。 但就算這樣也真是一副殘兵敗將的樣子,堂堂皇城守衛軍何曾這么丟人和狼狽過。 禁軍有多丟人,間接會表明背后的帝王有多顏面大損。 —— 方隱站在街上,親眼看著梁帝的車架回宮,浩浩蕩蕩的行軍,周圍全部都是禁軍在護送。 而錦衣衛的影子幾乎見不到,但在隊伍的尾巴里,梁輝和一眾錦衣衛,都被三五個禁軍冷眼看著前行。 方隱嘴角一勾,等車隊徹底消失,才轉過一個方向,回到綢緞莊去。 任務完成的竟然一切都如此圓滿,方隱腳步都有點飄,因為完美的不敢置信。方隱經歷這次才真正算體會到了,原來這真是夙夜公子的手段。環環相扣,沒有一處沒有算到,沒有一個人物被浪費。 他潛入皇極寺,荊無常堵住梁輝,龍安鏢局的兄弟去祭臺鬧事,他們這些本來沒那么大能量的人,被夙夜捆在一起,用到了極致。 飄然心情持續進入到綢緞莊,他沒有發現事先應該等在這里的孔玲瓏和其他人。 方隱慢慢抬頭看著綢緞莊的門楣,在夕陽之下一時凝立住了。 —— 皇城街道上永平樓內,玉兒一臉死灰之色:“小姐,小姐不見了?!?/br> 雅間里面空無一人,真是大白天就見鬼一樣。 茯苓不死心,在屋子里拼命轉來轉去,她們都是看著小姐在屋里的,不可能、也沒有看見小姐離開過啊。 最臉色慘白的是駱從容,他先揮開茯苓與玉兒,自己踏步進去雅間,片刻后在一個角落里,他一刀捅下去,破壞了一道暗門。 看到了暗門之后,兩個丫鬟都傻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