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吃了不會察覺,難道夙夜和孔玲瓏還會單獨弄一顆補藥給那位貴客補身子嗎? 夙夜的手收入袖中,半晌才道:“對普通人沒有任何壞處,會武功的人,會功力減半,直到下個月圓才能恢復?!?/br> 只對會武功的人有用處的毒藥? 程錦畫暗暗心驚,她也聽說過不少傳奇的畫本子,上面的確都是這么寫的,有些藥物武功越高越倒霉,反倒平常人沒事。 程錦畫心跳加快了起來,她至此才知道,那個留在劉府中的“貴客”,是一個有武功的人?劉老太爺將一個有武功的人秘密藏在府里,還不許任何人靠近院子? 別說她是個容易聯想的人,這么多事放在一起,不叫人生出幾分猜疑都不可能。 甚至,這番話還讓程錦畫產生了另一種不安地感覺……她看著夙夜,四夫人已經明確告訴了她,那位貴客,是連劉老太爺都是敬三分的人,劉老太爺是京中首屈一指的朝官,讓他敬重的人,會不會更是來自那皇權的中心? 那么對著這個權力的中心,都敢于出手的夙夜,他又是什么人? 程錦畫心驚rou跳了起來,孔玲瓏一掃她的臉色,便淡淡對夙夜道:“你說的太多了?!?/br> 夙夜卻嘴角含笑,眼眸深處,有一絲陰暗。 程錦畫是個多少有點聰明的人,所以她一下子就想的很深,而只要再往深處想一想,就會明白她已經是螞蚱在船,悔之晚矣了。 程錦畫果然想到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現在和夙夜一樣待在這間屋子,不管她答不答應夙夜,以后如果敗露,那被追究的一定是這屋子里的所有人,就是說,她橫豎都是逃不過的。 程錦畫一下驚笑起來:“夙夜公子,你不是孔家的客卿嗎,為何連我外祖父的客人都要管?” 夙夜輕輕一笑,他并不是有意要誤導程錦畫,只能說程錦畫自己想多問,就只能承擔這多問的后果。 卻是孔玲瓏開了口:“知道的越多其實有時候未必就是一件好事,程姑娘若是都知道了,以后要抽身,恐怕也難了?!?/br> 這等于是跟程錦畫剛才腦中浮現的一切不謀而合,經由孔玲瓏的嘴說出來,更讓程錦畫不舒服。 可她怎么甘心就這樣受制于人,受制于孔玲瓏和夙夜,她不由再次看了看夙夜,勾起唇邊:“夙夜公子,我若冒著險為了你做這件事,你又能給我什么?” 特意點明她冒著險,而這樣的險,夙夜打算用什么相應的代價來償還。 她程錦畫現在已經待嫁之身,脫離了劉家的掌控,一切已經定局,她的人生,也再沒有什么坎坷。 夙夜看了一眼孔玲瓏,慢慢走到程錦畫身前,看了她片刻后,忽然淡笑俯身,附耳到程錦畫耳邊。 程錦畫下意識臉一紅,可是在聽到夙夜說的一句話以后,她驟然瞪大了眼睛,一副驚喜到發顫的樣子。 夙夜說完之后就直起身,對她淡淡一笑。 程錦畫伸出手,夙夜便把那一顆金色丹藥,放入了她掌心。 到了外面,盧錦繡裝作親熱的樣子,和程錦畫一起走到了門口,并把程錦畫交給了門口的兩個丫頭,那個被劉老夫人派過來的采兒,目光很刁鉆地在程錦畫面上掃了兩眼,卻什么也沒發覺,反而被程錦畫冷冷看了一眼。 兩姐妹“意猶未盡”,一路上心情甚好地又逛了幾個街市,盧錦繡果然挑了一件珠寶送給程錦畫,是個十分純凈的紅色瑪瑙,價格昂貴,把程錦畫喜得眉不見眼,對盧錦繡不停說了幾聲謝謝,之后,才帶著兩個丫鬟返回了劉府。 為夙夜做事確實有好處,這瑪瑙珠串就是利息,盧錦繡是沒有那么多銀子買這種禮物的,就是有,也舍不得給程錦畫花。 返回孔家的路上,孔玲瓏騎著馬,一邊問夙夜:“你對她說了什么,那么管用?!?/br> 一句話就能讓程錦畫態度服軟,簡直堪稱咒語。 夙夜笑著看她一眼,卻是一副賣關子的模樣。 孔玲瓏本也沒什么好奇心,看他這副樣子,自是不再深問。 程錦畫回了劉府,那采兒就急著向劉老夫人復命,告退離開了,身邊只剩下心腹夏荷,程錦畫自然不需要再演戲。 到了閨房以后,夏荷也出去了,程錦畫把那瑪瑙珠串放到妝奩上,握著手心的金丹,她才敢稍稍露出真實情緒。那是夙夜第一次,喊她程姑娘。 “程姑娘,若以后你嫁的那位丁舉人,有朝一日有機會官至三品,甚至和劉老太爺同級,你說,你會不會也跟著夫貴妻榮?” ☆、083章 一切自愿 夙夜就是這樣,他從不勉強人做事,程錦畫想要得到地位和尊榮,她就答應了夙夜的條件。 一切你情我愿,沒有強迫誰。 夙夜這種公平交易,大概這一生只有在孔玲瓏身上,才丟失了方寸。 孔耀光回來之后才知道發生的事,他不敢置信地盯著房氏:“你居然幫了孔玲瓏那賤丫頭?” 房氏比他要冷靜的多,說道:“你不要這樣一口仇恨的樣子,你口中的丫頭,可是和你有血緣關系的侄女?!?/br> 孔耀光一掌拍在桌子上:“血緣關系?他孔家嫡系把旁支分的那么清,那時候怎么不想想血緣關系?你是我孔耀光的女人,竟然胳膊肘拐到外人那,幫助那個一直給旁支小鞋穿的嫡系女?” 房氏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什么脾氣,不由冷笑道:“我胳膊肘向外?你自己聯合孔維下套幾次沒有成功,被那丫頭反過來弄得丟了面子和里子,居然還有臉怪孔玲瓏給你小鞋穿?你還真是不知所謂?!?/br> 房氏從來不是溫柔如水的女人,但是孔耀光料不到她有一天這樣跟自己唱反調,幾乎氣炸了肺,“這么說你是鐵了心跟那個嫡系女站在一塊了?” 房氏幽幽的:“我沒有站在誰一塊,是你沖動的連腦子都沒了,都不肯讓我把話說完?!?/br> 到底是多年夫妻,孔耀光也還是不信房氏會背叛他,想來想去忍著暴怒,道:“你倒是說清楚,你幫著那丫頭是為哪般?” 房氏看了他一眼:“我并不是幫著那丫頭,而是不得不這么做。你可知她親自上門,直接點名了我跟盧夫人還有錦繡的關系,她這么做就讓我不得不做出讓步,主動為她聯系盧家?!?/br> 孔耀光還沒反應過來,冷笑道:“不得不?你便是不肯為她牽線,她又能如何?難不成她還威脅你在生意上給我使絆子?” 這是孔耀光一開始想的,如果孔玲瓏真這么做那蠢的也是她孔玲瓏,她一個當家人敢說出這樣話,就等著下面的人不服吧! 房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們這些男人,果然除了做生意,是半點沒用處。重點根本不在于我幫不幫她,就是我真的不幫,那盧家也是個做生意的,你別忘了,盧夫人跟我要好,也是因為你這些年,在生意上很照顧盧家。但是現在孔玲瓏是什么身份?她作為孔門當家,但凡給盧家一點好處,難道不比你這個只給孔家打雜的人要好得多?你以為,孔玲瓏真的直接找上盧家,盧家夫人會不上趕著巴結這位少當家?” 孔耀光臉上一陣青白,他不蠢,房氏一說他哪里還不明白,只是房氏說他是給孔家打雜的,這讓他那層怒火又騰騰地燒了起來。 孔耀光連連咬牙又冷笑起來:“既然她孔玲瓏這么本事,又故意上門找你做什么?存心羞辱我們家?” 房氏嗔了他一眼:“你就是凡事愛往壞處想,你為什么不想想,孔玲瓏明明能自己做的事情,為什么要來通過我這一道?還不是為了送我們一個人情……” == 夙夜和孔玲瓏坐在涼亭之中,折扇晃了晃,輕笑道:“你這法子倒是好,既收買了人心,也把你那位三叔和三嬸,都拉到了你一條船上,不僅盧家會嚴格保密,以后出了事情,也有你三叔一家頂在前頭?!?/br> 若非親眼所見,親身又經歷,夙夜根本難以想象,一個剛剛及笄的少女,能有這樣深沉心計??峙?,就算是孔耀光,現在也會深信,是孔玲瓏送了一個人情給他們。 孔玲瓏盯著棋盤,她已經快被夙夜將死了,棋藝一道,不管前世今生,她都一樣的菜。好不容易想好一個地,她落子:“只要此事不敗露,我的確是送了個人情給他們,房氏是個聰明人,只要她記著我這份情,也是對孔耀光的一個警醒?!?/br> 讓孔耀光以后做事記著,就算他百般刁難,少當家還是有那個心胸不和他計較,甚至還愿意提攜他們一家。 馭人之術,是夙夜從小就刻在骨子里的,但是現在他竟然覺得,他從小跟著那么多名師學習,而孔玲瓏出身商戶,最多有一個箜祠先生,卻好像并不比他差到哪去。 夙夜頗有一種無奈又激賞的感覺。 眼看孔玲瓏又輸了,她白皙的臉上竟然有些懊惱地劃過一道,把棋盤一收:“再來?!?/br> 夙夜無奈,玲瓏似乎比他想的要好強,雖然他不介意陪著她整日下棋,可這樣會不會把她惹怒了? “那個司徒雪衣,武功比你身邊的駱從容如何?”孔玲瓏半晌突然問出一句話。 夙夜在棋盤上落子,若有所思:“只要他吃了我的藥,駱從容就有機會與他一戰?!?/br> 就是說如果司徒雪衣不上當,駱從容其實根本不是對手唄? 說的倒是委婉。 孔玲瓏看了看旁邊樹林茂盛的地方,大約是駱從容此刻正躲在那里吧? “他會上當嗎?!笨琢岘嚨?。 夙夜一下握住了棋子,孔玲瓏看了他一眼,夙夜從來沒有這樣,對一個人露出沒底的感覺。 這個司徒雪衣又是什么人,連夙夜都對他如此忌憚,甚至已經收買了程錦畫的情況下,還露出這種不確定的神色??琢岘図鴥壬盍松?,她倒是對這個司徒雪衣有了興趣。 程錦畫要把藥下在司徒雪衣的茶杯里,她就必須熟悉司徒雪衣的飲食,好在劉老太爺只是封閉了院子,所有的飲食用度,仍然是從劉府廚房中調撥。 大約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夙夜才料定程錦畫有可乘之機。 程錦畫開始支使身旁的丫鬟們去廚房要東西,左右她是要出嫁的人,要東西補補身子也沒什么,劉家要是連這點東西都舍不得拿出來,她才不肯罷休。 現在劉家上下都知道這位表小姐不好惹,所以能滿足的都滿足了,沒幾天夏荷就把廚房的分配詳細給了程錦畫。 那位貴客司徒公子,也沒有吃什么山珍海味,反倒是有一個廚娘,因為專門會做齋菜,所以特意被劉老太爺提拔了上來,每天一日兩餐,給劉老太爺的院子送齋菜。 劉老太爺雖然年歲大了,但是他還真的不愛吃齋,那么這個齋菜,自然就是送給司徒雪衣。 這個消息程錦畫很滿意,一個吃齋的人,倒讓人有了幾分好奇心。 金丹的事情程錦畫連夏荷都沒有告訴,那個司徒雪衣雖然她不知道身份,但是很可能和之前猜測的一般,是個惹不起的身份。既然如此,她給他下藥的事情,就越少人知道越好。 程錦畫知道這件事,只能她一個人來做。 夏荷的消息打探的差不多以后,程錦畫就這天,正好襯著剛剛下過雨,以散心為由,帶著兩個丫鬟去劉府的園子里逛。 逛了一會,她就借口太累,讓夏荷扶著她去亭子里坐坐,其他丫鬟原地等候。 程錦畫坐在亭子里,一邊捏著腿,一邊觀察地形,這里是去廚房的必經之路,她怎么才能不被人懷疑,去廚房投下那枚藥。 程錦畫握著折扇的手有些出汗,她又讓夏荷扶著她往前走一走,夏荷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好扶著她。 劉府的大廚房冒著炊煙,程錦畫看著那煙就失了神,有一瞬間甚至想扭頭就走。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聲淡笑傳來:“這地上泥濘,表妹怎么想起來這種天氣來逛?” 程錦畫下意識一震,接著抬起頭,看到劉邵一身青衣,扇子敲著手心,慢慢走過來。 程錦畫慢慢劃出笑:“表哥,真是巧?!?/br> 劉邵深深地看了程錦畫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錯覺,似乎從宴會之后,他這位表妹就越發的嬌艷可人,就連穿的衣服都美麗了許多。 “瞧瞧,表妹你的鞋襪都濕了?!眲⑸酆吡藪叱体\畫面上。她好像走的有些急,臉上微紅,帶著薄汗。 說女子鞋襪濕了,這話其實有些輕佻的意味。若是放在以前,程錦畫多半會嬌羞不已,進而懷疑這位表哥對自己也有意思。 可是現在程錦畫仿佛沒有一點感覺,對劉邵笑了笑:“表哥不也是襯著雨后初晴,出來逛逛嗎,這雨后的空氣,本來就比平時要好?!?/br> 劉邵掃了她一眼,面上不露聲色:“可表妹身邊,怎么只帶了一個丫鬟,這可于理不合。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見好幾個丫鬟無所事事地等在路邊,莫不是表妹故意留下了她們吧?” 程錦畫暗自心驚,但她的面上反倒越發嬌媚了起來,看了劉邵一眼:“自從錦畫要待嫁之后,大伯母和外祖母,就突然間分派了許多丫頭過來,想要推辭不受都不行。只可惜錦畫從來了劉家,身邊就只有夏荷一個丫頭伺候,這么多年了,早就習慣冷清,突然間丫鬟前呼后擁,說真的還真讓錦畫覺得不舒服?!?/br> 劉邵目光轉的深邃,看了她良久:“表妹這是在抱怨,我們劉家這么多年對你的輕視?” 程錦畫捂著帕子輕笑:“表哥想到哪里去了,我不過是就事論事,既然表哥不愛聽,罷了,妹子這就走就是?!?/br> ☆、084章 痛不欲生 說著佯裝要轉身,給了夏荷一個眼色,兩人朝著來的路上就要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