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穩婆替他包著身子,溫聲道:“小少爺也沒嚇到了是不是。章首輔可真兇,屋里四個穩婆呢。你娘能出什么事,你說對不對?” 小家伙咿呀咿呀的小聲哭起來,手腳亂蹬,可愛至極。 渾身脫力的馮俏聽見孩子的聲音,精神一振。孩子憋太久不好,她不能這樣,必須趕緊生下來。 “頭出來了,頭出來了。夫人加把勁!肩膀出來就好了?!狈€婆打氣道。 越是知道只差一步,越是難熬。馮俏氣若游絲對身邊穩婆道:“用,用針扎我一下?!?/br> 穩婆哪里敢,馮俏已經沒有力氣說第二遍,閉著眼睛道:“……求求你?!?/br> 另一個穩婆見情況不好,一咬牙,那火燒過后,用針使勁扎了馮俏一下??膳碌氖?,分娩的痛早以抵過針扎的千百倍。穩婆連扎好幾下,馮俏一點感覺也沒有。 “俏俏!”章年卿沖進產房,原來第一個穩婆剛才跑出去向章年卿請命去了。 “天德哥……”馮俏大把大把落淚道:“我可能撐不下去了。你不要怨我,也不要怨自己。好好……” “你住嘴!”章年卿攥住她的手,大吼道:“你若敢這么放棄,我章年卿絕不會認這個兒子。今生今世我章家只有章鹿佑一個兒子!” 馮俏氣的想打他耳光,苦于胳膊無力。她怒道:“你混蛋!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兒子,你憑什么不認?!?/br> “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我就認?!闭履昵浔〈矫虺梢粭l凌厲的線,緊緊攥著馮俏的小手。力氣之大,捏的馮俏骨頭發痛,腦子瞬間清醒,憋著一股力氣。 “生了,生了……” 馮俏渾身脫力倒在床上,閉眼前的最后一句話,“天德哥你最壞了,從小就捏我的手。我給你生孩子,你還捏痛我……” 章年卿吻上她濡濕的額頭,啞然失笑道:“我就是欺負你,如何?” ——你屬兔?正巧我屬狗,專叼你這樣的小兔子。 ——我就是欺負你,如何? 第226章 大結局·下 明稚搖著撥浪鼓, 東瞧瞧,西瞅瞅。左右搖籃里的兩個小娃娃一個比一個丑,紅通通的, 像個皺巴巴的小猴子。明稚嘆氣:“兩個弟弟怎么一個都不好看啊?!?/br> 章鹿佑身姿修長挺拔, 傾身逗著幼弟眉眼,嗤笑一聲, 道:“你生下來比他們還丑呢,還有臉笑話?!钡故菦]沒反駁兩個弟弟丑的事實。 明稚漲紅了臉, 想說點什么反駁哥哥, 又泄氣了。嘟囔道:“反正你生的早, 說什么都是對的?!?/br> 章鹿佑笑瞇瞇的捏捏她的臉,“呦,我們的小縣主還蠻有自知之明。孺子可教也?!泵髦身樦牧Φ澜? “疼,疼。行云哥,你捏疼我了?!?/br> 章鹿佑嫌棄的看了眼她苦巴巴的小臉,又看看兩個弟弟皺巴巴的紅臉蛋。長嘆一口氣,搖搖頭, 竟揚長而去。 “你什么意思嗎!”明稚聽出他的嫌棄, 憤怒道。 章鹿佑的背影遠遠的, 明稚忽然看兩個弟弟順眼起來, 畢竟他們此時是同一個戰營的姐弟?!按蟾缱顗牧? 是不是?!泵髦尚÷曕止?。 馮俏這次生產元氣大傷,好在兩個孩子都身體康健。陶茹茹從河南寄過來大量補品, 還另外讓陶孟新帶了三千兩銀票,私下給馮俏。說馮俏從懷孕到生產她這個做婆婆的一直不在身邊,權當補貼她嫁妝。 馮俏倍覺感動,低道:“三舅舅,替我謝謝娘?!?/br> 屏風外,陶孟新放下茶杯,輕笑道:“都是一家人,客氣什么?!?/br> 馮俏還在坐月子,本不好見客??蓙砣耸翘杖司?,不得不見。章年卿只好出此下冊。說來陶孟新是掐著馮俏臨盆的日子來京的,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好在陶孟新并不在意這些,只說平安就好。 章年卿下朝后,陶孟新便找借口離開了。 陶孟新很喜歡這對小夫妻,看他們恩愛廝守,仿佛看到他和愛妻的縮影一樣。這讓陶孟新心里十分熨帖。 若愛妻還活著,也許他們也過著這般日子。不過,沒發生的事誰說的準呢。也許他們二人會埋沒在柴米油鹽里,逐漸消磨昔日的感情。越細想,越覺得章年卿和馮俏的廝守難能可貴。尤其,是在這個苛刻的背景下。 陶孟新微微一笑,提步去看雙胞胎。 老三和老四都是早產,一落地大家便小心謹慎盯著。八個奶嬤嬤日夜輪流盯著,有個風吹草動,便去請府里常住的大夫。直到孩子滿月摔盆后。大家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下來。 孩子落地后沒敢取名字。府里都三哥兒、四哥兒的叫,滿月宴也沒敢大辦。按當年章年卿和孔丹依的約定,老四是要過繼給馮家的。奈何老三和老四是雙胞胎,孩子十二歲前分開不好。 馮承輝孔丹依一咬牙,竟然厚著臉皮搬進章府。馮承輝寫了長長一封信給章芮樊,心里充滿歉疚。再歉疚,卻是打定主意不離開了。 章年卿沒敢說,當年過繼兒子的事,他根本沒給父母說。陶孟新安慰他道:“不必擔心。你爹娘那邊我去游說?!?/br> 三舅舅做事一向有保證,章年卿很放心。 果不其然,陶孟新再回河南的時候,手里已經拿到蓋了章芮樊私章的過繼書。章年卿將過繼書交給馮承輝當天,馮承輝便拿到京兆府蓋上官印。 馮承輝給長孫取字玉琢,謹慎起見,他沒有取官名。打算等馮玉琢開蒙后,和章聿云一起取。沒錯,老三字聿云,聿同玉音,合著馮玉琢的玉字。云是鑲他大哥,章行云的云字?!马苍?。 馮承輝感慨:“天德也是用心良苦?!焙迷诖笪翰凰魄俺?,避諱重字。 馮承輝點頭后,章年卿把兩個孩子的名字公之于眾。 “章聿云,馮玉琢?!瘪T俏喂著兒子,品了品這兩個名字,偷偷對孔丹依抱怨:“天德哥取名十年如一日的繞口?!彼浆F在都對阿丘這個乳名耿耿于懷。 孔丹依倒不在意孩子叫什么,笑道:“你若覺得不中聽,給孩子取個乳名,叫著也健康?!?/br> 馮俏沒有什么主意,想了想道:“不如叫仆婦們過來,給他們取和好養活的名字?!?/br> “這主意好?!笨椎ひ罁嵴品Q贊,“就這么辦?!?/br> 鬧哄哄一中午,仆婦們獻上來數十個名字。馮俏和孔丹依看了一圈,一齊看上‘平安’這兩個字。 孔丹依道:“平哥兒,安哥兒都是好兆頭。娘就希望這兩個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長大,別的,再沒有什么奢求的?!?/br> 馮俏深以為然,親親兩個孩子,小聲道:“平平,安安?!?/br> “娘,俏俏。你們說什么呢,這么熱鬧?!闭履昵湎坪熯M來,笑著問。 孔丹依笑道:“幼娘說你取的名字不好?!?/br> “哦,哪里不好了?!闭履昵涮裘紗?。 孔丹依只笑不答,抱著兩個孩子離開?!澳銈冃煽诘墓偎咀约簲喟??!闭f罷,徑直離開。 章年卿身穿寶藍直裰,大步走近。馮俏緊張的坐起來,抱起大迎枕擋在身前,磕磕絆絆道:“我說的是實話?!?/br> “滿口胡言?!?/br> 章年卿拿開迎枕,一張絕美消減的臉龐露出來,淡眉攏翠,瓊鼻挺拔,朱唇蒼白。真真嬌弱怯怯,病態美人。章年卿大拇指腹按著她眉心,心疼道:“我還是喜歡你明艷照人的樣子?!?/br> 盡管她病如西施的模樣,更讓人心顫三分。 章年卿憐惜的不知如何是好,手伸到錦被里,虛掐一把:“皮rou都是虛的,孩子都兩個多月了,怎么還沒養回來?!?/br> 章年卿覺得這是他做的孽,生阿稚和鹿佑的時候都好好的。怎么到這胎就出現問題了呢。老天爺一定在懲罰他不好好珍惜馮俏。 他真的知道錯了,請老天爺要發發慈悲,善待俏俏。 馮俏不自在的掰著他的手,急灼道:“天德哥!”聲音又嬌又急。 聽的章年卿渾身發緊,一把摟過瘦骨孤伶的美人。親吻鬢發,“俏俏,你要趕緊好起來?!彼麊镜溃骸拔业陌⑤??!?/br> 馮俏身子微顫,主動親章年卿耳朵一口,甜蜜道:“我的章大人?!彼Φ幕ㄖy顫,“不,應該是章首輔了?!?/br> 章年卿慢悠悠的回吻著她耳廓,慢條斯理道:“還是章大人順耳些?!?/br> 馮俏偎在他懷里又笑了場,兩個說著悄悄話,耳鬢廝磨。 轉眼又是兩月。 外面秋葉又落了一層,火紅楓葉堆滿道路。殘枝凋零,分明是敗秋之景。卻被刺眼明媚的陽光照的暖烘烘的,人心都是熱的。 陶孟新離開京城前,在章家的院子里給章家兄妹四人畫了副肖像。兩把椅子擺在庭院中央,陶孟新不許下人打掃,留盡生活氣息。 章鹿佑抱著三弟章聿云,章明稚抱著四弟馮玉琢。四人俱是穿戴一新,馮俏身子已經漸漸好了,只是還吹不得風。趕在今日陽光好,打開窗,和章年卿一起站在窗前,看著四個兒女‘乖巧’的坐在椅子上。 陶孟新才華橫溢,工筆絕佳。他知兩個小家伙鬧騰,運腕極快,筆下卻有力道。 畫成后,章鹿佑和明稚都擠頭著過去看。明稚驚嘆道:“三舅爺,你把我畫的可真漂亮!”章鹿佑也打心眼佩服陶孟新的畫功,卻不表露出來。 突然,老三章聿云因身子斜的太厲害,抓在手里的鈕章脫手掉在畫上,不偏不倚蓋了半個‘閑百忍’出來。 馮俏視力極佳,一眼看到熟悉的鈕章,驚慌失措道:“糟了,平哥兒什么時候拿在手里的?!?/br> 章年卿立即明白什么,“肯定是我們忘了收起來。他在床上撿的?!?/br> 明稚聞言過來,站在窗下問:“爹娘在床上作畫嗎?為什么要把私章拿到床上去?” 馮俏兩頰微紅,鎮定自若道:“舊時的東西,年紀大了懷舊,拿來瞧瞧,忘記收起來了?!备觳仓馇那淖沧采砗蟮恼履昵?。 章年卿面色泰然,平靜道:“明稚,去把印章拿過來。別讓弟弟摔壞了?!?/br> “哦?!泵髦梢徊饺仡^的走了,心里還是覺得奇怪。懷舊而已,娘有什么好臉紅的。想不明白,拍拍腦袋,索性不想了。 章年卿身形高大,站在馮俏身后,一低頭,依稀能看到馮俏后頸處半個‘心’字。體貼的替她提了提衣領,柔聲道:“還是到床上躺著吧?!?/br> 馮俏狠狠的剜他一眼,媚眼如刀。 章年卿低低笑出聲,環著她的腰肢,調風弄月。兩人很快關上窗,外面歡聲笑語,里面翻云覆雨。馮俏忙里偷閑,聲音略顯委屈道:“章大人不許再留章了?!?/br> 章年卿含混道:“恩?!痹贌o他聲。 天不知情長,地不知意綿,人不知歲月共白頭。 吾妻阿萱,何幸你共白首。蒼天厚愛。 ——end。 本書由 執手溫酒 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