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什么?” 小魚兒認真道:“我有很多玩伴,哥哥弟弟都有,誰欺負你,我幫你出頭?!?/br> “蠢!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在說話,”章鹿佑憤怒道。 小魚兒看著章鹿佑把被子都卷到一邊去,他有些冷,拽著被角道:“章鹿佑,你給我點被子?!?/br> “你個小蠢蛋。不要在這睡,回你家去!”章鹿佑生氣道,這個弟弟竟然是個傻子,人說話都聽不懂! 小魚兒只好拿衣服蓋著自己躺下,他望著黑漆漆的床頂,忽然道:“章鹿佑,我的玩伴都是我爹門客的孩子。我爹不在了,他們就不會和我玩了?!?/br> 章鹿佑一愣,澀澀道:“我知道?!彼步洑v過。 兩個人的距離忽然拉近了,章鹿佑轉身面向他,又把被子踢給他。小哥倆鉆在一個被子里,說了一晚上悄悄話。 另一邊,兩個小少年的父親就不那么和睦了。 章年卿冷靜的看著劉俞仁,劉俞仁正背對著他,看著自己的門客在刑部外挖地道。劉俞仁手下的人,雞鳴狗盜之輩都有。待劉俞仁之忠誠,比劉宗光的走狗不知好多少倍。 劉俞仁不相信劉宗光死了,這件事太蹊蹺了,于情于理他都覺得譚宗賢不會再此時殺劉宗光。而且,到現在皇上也沒讓他去給父親收尸。便是劉宗光真的無惡不赦,要被拋尸棄野,情理上,也會讓兒女在其扔到亂墳崗前,給死者鞠個躬。 稍微有點錢權的地主老財都能辦到的事,曾在大魏風云四十余年的劉宗光會這么無聲無息的走了。劉俞仁不相信! 他一定要見劉宗光一面。哪怕是尸體,他也要親眼看一眼。 似有所感,劉俞仁感受道身后的目光。一轉頭,是章年卿?!桓赣H斷言,他人生最大對手的章年卿。三十而立,已成為正三品禮部侍郎的章年卿。 劉俞仁腦中一片空白,這日子處處碰壁,第一次他感到權力的可貴。如果現在是他在大牢里,父親肯定輕而易舉就能見他一面,甚至能把他?;貏⒏?。 如果是章年卿,如果是章芮樊,不,甚至不需要是他父親。韓江不過是陶金海手下的一名小將,章年卿都能輕而易舉保他平安。 劉俞仁遙遙望著章年卿,心里忽然生出一種渴望,執念越來越大,漸漸成為貪婪。他微笑,喚道:“章大人?!?/br> 章年卿頷首回禮,也在觀察劉俞仁。劉俞仁衣著簡單,白凈斯文,氣質如珪如璋。章年卿不由得生出股異樣的情緒,論相貌,他確實不如劉俞仁。 章年卿心亂如麻,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斤斤計較。明明他以前都不在意的,馮俏是他伴著長大的。她和劉俞仁一點瓜葛都沒有。 章年卿心知肚明,還是醋海翻騰。每每馮俏流露出對壽哥的親密,他都悄悄握緊拳頭,不敢讓馮俏發現端倪。午夜夢醒,他自己都覺得可笑。無中生有的事,他都能杞人憂天至此。身為男人,太小心眼了。 章年卿煩躁不已,深吸一口氣,大步闊首走過去,“劉大人,別做傻事了。換身衣服,跟我走?!?/br> 劉俞仁一動不動,噙笑看著他,風流蘊藉。身后的人卻警惕的動起來,很快將章年卿圍住。 暗處,趙鶴敏銳的跳出來,眉宇凌厲,正要拔刀,被章年卿按下。 章年卿勸道:“劉大人何苦再次做遭人詬病之事。你如今從這打條地道,是要劫獄?”劉俞仁不說話,章年卿只好繼續道:“劉首輔掌工部,天牢乃刑部重地,構造奇特,設計精巧。雖不是劉首輔在任時監造的,想必劉大人也有所耳聞。你這么貿貿然挖下去……” “不勞章大人費心,小人不才,對天牢構造略知一二,能助劉公子一臂之力?!闭履昵渖砗蟮囊粋€人道。 糟了,忘了這茬了。章年卿只好冷道:“劉俞仁,你把兒子扔在我家,自己在這做天下大不為之事,是想讓我章某幫你養兒子嗎?” 劉俞仁終于動容,嘶啞的問,“你有什么辦法?!?/br> 張恪如今誰的帳也不買,他如今掛著劉黨的名聲,戰戰自危,對譚宗賢是百計百從。別說此時劉俞仁這個前公子說話不管用,就是他章年卿跪在地上求張恪,張恪也不見得會多看他一眼。 章年卿沒那么大臉,但他有利器。摸了下右腕,道:“這你就別管了,我自有我的辦法?!?/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趕了個早~ 第166章 劉俞仁喬裝成小廝,跟著章年卿去刑部,一路暢通無阻。奇的是,張恪并沒有露面,指派人取走佛珠看了看,又物歸原主。儼然是不想和他們沾染的樣子。 章年卿松了一口氣,走到關押劉宗光的地方卻嚇了一大跳,三魂丟六魄。 傳言已經死了的劉宗光,居然還有一口氣。果然,果然,果然!這才是譚宗賢,進可攻,退可守。永遠給開泰帝留有一步余地。難怪,難怪不讓劉俞仁見劉宗光。難怪朝堂上鬧的風風雨雨,張恪連面都不露。 來此之前,章年卿一直猜測,劉宗光是怎么死的,中毒、受刑、還是被人暗殺?若真是譚宗賢動手,只怕下藥毒死的可能性更大。沒見到劉宗光尸體前,章年卿只能憑空揣測。 直到現在,章年卿才終于明白。譚宗賢跪在紫來殿那么久,不是在求皇上原諒,是求皇上殺了劉宗光! 劉宗光茍延殘喘,連眼皮都睜不開。劉俞仁跪著撲過去,劉宗光聽見兒子聲音,眼睛有點精光。他猛烈的咳嗽幾聲,每一咳都帶著痰血。 章年卿眉頭一皺,怎么像是癆病。劉宗光才入獄幾天,得疫也得個過程吧。他這個樣子,分明是被人用種痘的方法種上了病。 劉宗光眼睛有些花,墻上豆大的油燈,跳的他眼前一片黃暈,連近在眼前的劉俞仁都有些看不清。 “爹,爹。你怎么樣,受刑了還是挨打了?身子骨還好嗎?怎么就倒下了?!眲⒂崛市老踩艨?,滿滿哭腔,沒敢說外面滿城風雨都在傳他死了。 “聲小點,震的我耳朵疼?!眲⒆诠庥袣鉄o力道,他抿著干皮嘴唇,啞聲道:“譚,譚宗賢那老狗,是李威的兒子?!?/br> 劉俞仁怔住,貼著劉宗光耳朵問,“是前市舶司提舉那個李威嗎?” 劉宗光點點頭。 劉俞仁頓時絕望,他明白,這是私仇,沒有回旋的余地。著不是任何一次朝堂較量,成王敗寇。是以命換命的血海深仇! 劉俞仁崩潰道:“那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死。我去求皇上,我請御醫給你看病?!闭f完才發現不發現不現實,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顧臉面道:“實在不行,我去求章年卿。我把民間最高的大夫抓來給你治病。你看,我都能進來,大夫一定也能進來。爹,你一定會活下來的?!?/br> “章年卿?”劉宗光迷離著眼睛,“他也來了?” 見狀,章年卿抵拳輕咳一聲,識趣的退出去。劉俞仁看了眼章年卿,目光又落回劉宗光身上,撒謊道:“他在跟張恪拖延時間?!?/br> “哦……”劉宗光臉上露出復雜的笑,意味不明的說了句,“張恪如今跟著譚老狗走了吧?!币魂嚸涂?,劉俞仁明白什么,慚愧道:“是。爹,孩兒無能,不能……” “行啦。不說這些,不說這些了?!眲⒆诠忾]著眼,笑意苦澀:“我劉宗光這一輩子,樣樣都比別人強。獻帝的時候,我是二甲十四名,大魏上上下下都沒把我看在眼里?!?/br> “我不指望?!眲⒆诠鈹[擺手,似乎也真的沒忘心里去,“你兩歲的時候,我請翰林院的大儒給你開蒙,十三歲,直接把你送到衍圣公手下讀書。放眼天下去看,誰還有這福氣?!?/br> “而我呢,我七歲的時候,還斗大的字不識一個。踮著腳扒著村頭秀才家的墻頭偷學。大冬天手冷,一個沒抓穩,從墻頭上滾下來。摔斷了腿,鬧的一個冬天都沒機會去跟秀才讀書,急的我鬧心抓肺的。后來還是秀才主動到我家來嗎,說教我讀書。我這才有機會好好讀書識字?!?/br> “能比嗎?窮人家的孩子,走路都比別人難些。我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二甲十四名,二甲十四名啊。連進殿試的資格都沒有。對我來說,已經夠了。老天保佑,天大的好成績?!?/br> 劉宗光一激動,咳的更厲害了。劉俞仁忙給他順氣,卻不敢勸他不要再說了。 劉宗光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臨死之前能見眼兒子,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什么話都敞開了講?!拔腋巳弁?,從獻帝,和景帝,再到現在的皇上。摸著良心說,開泰帝這是我見過最英明的圣上。他當得起‘開’‘泰’這兩個字?!?/br> “但他不是個好皇上,更不是個好帝王。開泰帝眼皮子淺,看不遠,誰都防著。你說我這三朝元老,防就防著吧。章年卿那樣干干凈凈的新人,都不敢用。這皇上得多小心眼啊,才能把事做得這么絕?!?/br> 劉俞仁道:“爹,別說了,別說這些了。你緩口氣,仔細自己身子?!?/br> “不說?為什么不說?,F在不說,等我死了托夢給你說嗎。劉俞仁,老子五個兒子,你大哥早逝,二哥是個混世祖,不好好讀書。你三哥有樣學樣,跟著混賬。只有你,只有你生下來就聰明,就肯讀書。我把你抱在懷里,你指著我房間的字畫,眼睛都在發直?!?/br> “你是個好孩子,帶了個好頭。你五弟也是個機靈鬼。我當時就想啊,朝堂上的事我都不管了。我專門教你和你五弟。把你們教出來,我就知足了。誰知道百密一疏。我天天盯著朝堂上,后腦勺少個眼睛盯內宅。你和你五弟,一個中毒一個溺水。你的毒還有的解。你五弟落在水里再也沒上來?!?/br> “你說人這一輩子圖什么呢。我劉宗光風光這么多年,到頭來連個接班的人都沒有。我圖什么呢?憑什么我劉宗光辛辛苦苦掙下的家業,富不過三代。我當初扒著秀才的墻頭讀書,我劉宗光的孫子以后也要扒著去墻頭讀書?憑什么啊,憑什么啊,我不服!” “可我不服能怎么樣呢。我劉宗光只活下來這么三個兒子,爹知道不該逼你,這些年爹都快把你逼瘋了??傻鶝]辦法啊,爹只有你這么一兒子扶得起來。大病初愈的你,都比你那兩個混賬哥哥強。你讓爹怎么辦?!?/br> 劉宗光何嘗不知,劉俞仁能恢復到與常人無二的地步,實屬不易。怎能要求更多?可他就是不信命。還想再掙扎一次。 劉宗光喟然道:“爹知道爹對不起你,為了讓你的路走的更順暢些,前路坎坷的,可能坎坷的,我都給你平了。你喜歡什么,我都送到你面前。你覺得馮俏小姑娘好,貼心懂事,那我就把她訂給你。你喜歡什么,我給你什么……” 劉俞仁已經潰不成聲,“別說了,爹你別說了?!彼拮约旱臒o能,恨他讓父親cao了那么多心。他嚎啕大哭,“爹,你看著我。你還要看著我呢。兒子一個人不行,爹,我求求你了。你告訴我,皇上怎么樣才會放過你。譚宗賢怎么樣才會放過你?!彼l狠道:“不然我的命抵給他!” 劉宗光無力的搖搖頭,“沒辦法?!蹦且棺T宗賢拿著李威的靈牌來的時候,劉宗光就知道他死定了。譚宗賢是文人,誰能想到文人的拳頭砸在墻上,天牢的鐵欄都晃了三晃。那是多恨啊。 劉俞仁絕望不已,趴在劉宗光身上,哭的像個孩子。 劉宗光吃力的抬手,拍哄他,慈愛道:“都當爹的人了,哭什么哭。俞仁啊,聽爹一句勸。爹死后,不要復仇,不要找譚宗賢麻煩。沉住氣,跟著四皇子。暗中協助四皇子一臂之力,若將來……博個從龍之功,也算后半生有個交代?!?/br> “……爹曾想跟二皇子打出一片天下,把你扶上去??上?,二皇子是個孬種,白讓齊王撿了便宜。后來再柳州也沒成起事來。小齊王不用想了,章年卿是個聰明人,會站隊。若小齊王有盼頭,也不會跟四皇子走的那么近?!币钟袅季?,才道:“這小子,從他搶了你的解元之位,我就知道來者不善。結果這么多年過去了,還真讓我料準了?!?/br> 章年卿當年算異軍突起,鄉試之前都沒聽說過什么名氣。只知道家里做的名聲是天才,但也不見他如何出色。劉宗光見他第一眼就覺得不妙,這小子是個異數。干什么都有福星助陣。不好,恐怕將來會成為俞仁的絆腳石。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劉俞仁不解道:“為什么爹當初那么斷定?” “不知道,直覺。也許是他當初占了太多本屬于你的東西。也許是歷經兩朝養成的敏銳?!眲⒆诠庖舱f不清楚,一笑,“太久了,忘了。也許當初我未必真覺得有什么,只是一切你腳下可能有的絆腳石都習慣性的踢開罷了?!?/br> 劉俞仁訕訕的,只覺心虛,他連靠自己的能力見父親一面都沒有。劉宗光看出他的心思道:“俞仁,你不必這樣。你當初若沒遭那么一場,未必會不如章年卿?!?/br> 一句話,說的劉俞仁心里空落落的,苦澀不已。 突然,兩隊侍衛整齊的腳步聲跨入天牢,是虎賁軍。章年卿趙鶴對視一眼,神色一凜。趙鶴沖進牢房,抓著劉俞仁就走。三人一起往牢房深處躲去。牢房成回字形,萬幸關劉宗光的地方還算清凈。沒有引起犯人注意,三人躲進一間牢房。 章年卿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趙鶴,打暈他?!边€不待劉俞仁問什么,已經軟趴趴倒下去。章年卿道:“把他衣服扒了,只留中衣,頭發撥開蓋住臉。咱們不能待在一個牢房里。這里只關重犯,一人一間?!?/br> 趙鶴速度很快,三人各自躲好。 離的太遠,那邊聲音有點小。隱隱聽開泰帝問:“章年卿呢?” 同行的張恪表情鎮定,目不斜視,道:“方才章大人帶著人來看過,拿著皇上的佛珠,說是奉您口諭過來的。我吃不準,便放人進來了。不過沒敢讓人靠近,拉了布蓋著臉。又把人糊弄走了,你看,這床布都沒來得及收拾?!币粋€眼色過去,立即有獄卒過去收拾。 開泰帝抬手攔下,“別收拾了?!闭Z氣淡淡,話卻如冰錐刺骨。連躲在角落的章年卿都打個寒戰。 趙鶴和章年卿對視一眼,也聽出味道了。趙鶴比手勢,橫手做殺人狀,用口型問章年卿,:不會吧。章年卿沉重的點點頭,示意他豎起耳朵,仔細聽。 趙鶴屏息閉氣,側耳細聽。只聽那邊一陣悉悉索索,像是幾個人走進劉宗光的牢房。劉宗光悶哼幾聲,便沒有了聲音。 趙鶴章年卿隔著兩個兩副鐵欄,面面相覷。 “這下你滿意了吧?”開泰帝微微傾身,瞥了眼譚宗賢。譚宗賢跪了一天,腿腳有些不利索,整個人僵住,表情像是突然被人塞了一口糖的孩子。哆哆嗦嗦,半晌連句話也說不清。 “你啊你?!遍_泰帝似乎也不指望他能說出什么,笑了笑,背手帶著一群侍衛太監,浩浩蕩蕩離開。 譚宗賢目送開泰帝走遠后,顫顫巍巍的走到劉宗光尸體面前,掀開劉宗光面上的加官紙。 劉宗光的氣息已經微弱的幾乎不存在,譚宗賢抬手,剛想搭上去量量氣,一旁的加刑官殷勤道:“譚公,不能動,不能動。動了就壞了,要明天早上才能揭呢?!?/br> 譚宗賢停住,緩緩收回手。喃喃道:“明天嗎……”他垂下胳膊,頓時失去力氣?;噬蠟樗讌f了。譚宗賢并高興不起來,腦海里鋪天蓋地,都是這件事的后果。良久,腳步沉重的離開。 整個過程連一炷香的功夫都沒有。人走遠了,張恪才挨門挨院的找到章年卿。劉俞仁也從昏迷中被人叫醒。幾人沒敢原路返回,跟著張恪悄悄從一處暗門離開。 章年卿忽然有種兔死狐悲的之感,克制不住的想去看一眼劉宗光,被理智攔住。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沒敢回章府,也怕外面還有盯著。一直在刑部待到天蒙蒙亮才出去。醒來時,趙鶴和劉俞仁還在昏睡。 章年卿沒有驚醒他們,一個人摸去天牢。牢里暗無天日,日光再好也照不進來。章年卿看不清腳下的路,隨手在墻上取下一盞油燈。宮里做事就是不留痕跡,連昨夜侍衛來過的腳印都清了。 劉宗光的臉上也干干凈凈,沒有一絲迫害致死的痕跡,身上連個傷疤都沒有。加官印是處死宮里太監的常用手段,如今居然用在堂堂首輔身上。 章年卿心里百味陳雜,站了會,也離開了。 皇上居然真的答應了譚宗賢。章年卿有些吃驚,也有些明白。譚宗賢故布疑云,放出劉宗光已死的消息,朝堂上跳出了多少人。但他終究是留了劉宗光一口氣,恨到骨子里,還是留了一步余地?!桥麻_泰帝難做。 這樣處處為皇上著想的臣子,在血海深仇面前都能給皇上留一步的人?;噬夏懿粚欀?? 如今在外人眼里,譚宗賢早已把劉宗光迫害致死。他一點臟名聲都不會留給開泰帝。這份情誼,君臣之上,更像父子。 章年卿不由自主的想起,譚宗賢說他是十六歲拜在齊王門下的。掐指一算,齊王當年三十有二,正值壯年。譚宗賢是個合用的人才,為了討好齊王無所不用其極。二十三年過去了,早年的殷勤討好,早已變成刻在骨子里的默契。 這么一個重私欲的帝王。 章年卿忽然覺得前路無光,回到房間。趙鶴已經醒了,正四處找他。劉俞仁表情木然,聽張恪說話,他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甚至沒有說再去看看劉宗光,只是問,“我什么時候能來替我爹收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