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馮俏心花怒放，還是板著小臉道：“這個我早都知道了?！?/br>
    “好好好，那就說點你不知道的?！?/br>
    第50章

    章年卿話匣子一打開，就有些沒完沒了。

    恰好兩人都沒有什么睡意，章年卿拉過大迎枕墊在馮俏背后，馮俏赤著細白的小胳膊，把手端莊的壓在被子上，只露出小香肩，將自己渾身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

    章年卿靠在床頭，長臂一伸，將馮俏摟進懷里，左手無意識的摩挲著她肩頭。

    他道：“……那時候我爹娘不在，從這給他們寫信，一來一回，最快也得十天。往往都是我這邊的事已經告一段落，洛陽的信才姍姍來遲?！?/br>
    “遠水救不了近火嘛?！瘪T俏敷衍的安慰他，催促著他快點說，說重點。

    章年卿好笑的問她：“什么才是重點?！?/br>
    馮俏一噎，吶吶道：“我想聽的就是重點啊?！币徽Z道破真諦。

    一個念頭閃過，章年卿來不及抓住，只好繼續道：“每次一想到這個，就不大愿意給父母親那邊寫信。久而久之，習慣性的報喜不報憂。一有什么事，只能找馮先生說，找你說?！?/br>
    話音未落，馮俏立即不滿道：“你可沒有來找我說過?！彼纱笱劬?，坐直身子，胡攪蠻纏道：“哦，你一直想讓我當你溫柔賢惠的解語花，原因在這啊?！?/br>
    馮俏一挑眉，純真嫵媚之色盡顯，隱隱的還帶著一點點傲氣。她揚著弧線優美的下顎，挑釁的問，“章大人，不知你外面的那位解語花是誰啊?！?/br>
    “俗不俗，酸不酸？”

    章年卿覷著她，將她按進懷里，親上她的小嘴，喟然道：“除了你，還有誰?！?/br>
    馮俏心悸不已，還是嘟著嘴，道：“你每次說不過我的時候都來親我。你以為親我，我就消氣了嗎?！彼洁洁爨?，抱怨道：“我看你就是心虛。你本來就沒有對我傾訴過衷腸?！?/br>
    章年卿道：“傾訴衷腸是這么用的嗎？你也不怕把馮先生氣死?！?/br>
    馮俏咬著下唇，杏眸烏黑，瞪著他卻有幾分恨恨。

    “好了好了，知道你眼睛大，快別瞪了?！闭履昵淙ダ氖?，哄她消消氣。猝不及防，馮俏對著他手背就是一口。

    章年卿第一反應就是去掰她的嘴，目光一轉，看見她伏著光潔的后背，皮膚細膩，白凈如玉。他不動了，任憑她恨的牙癢癢咬在他手背上。

    章年卿連一絲痛意都沒有，指尖在她背上作畫，流連忘返。指腹觸感溫熱，柔滑凝脂。他的目光黏在她背上，低聲道：“你不是解語花，我也不想勉強你做解語花?！鳖D了頓，他換了一個更rou麻的詞，認真道：“你是忘憂草，看著你什么煩惱都沒有，哪里還需要你開導什么?！?/br>
    馮俏被夸的面紅耳赤，不自覺就松了口，還溫柔的替她擦了擦背上的口水。

    章年卿心里一動，忽然道：“幼娘，你還沒有字吧?！?/br>
    馮俏一愣，雖然她現在已經不是待字閨中的小姑娘，章年卿沒有提過這件事，她也沒有問過。怔怔點頭：“沒有?！?/br>
    章年卿目光炯炯，炙熱道：“萱草忘憂，不如我給你取字萱草?！彼d致勃勃的，“以后我給你刻方印，你也可以用作號，萱草居士。如何？”

    馮俏瞪大眼睛，“什么亂七八糟的萱啊草啊，我才不要當不知名的小草。你取名太差勁了?！?/br>
    章年卿一僵，“你，你不喜歡嗎？”

    “對，我不喜歡！”馮俏斬釘截鐵道。

    馮萱，馮草，馮萱草？

    什么鬼名字。

    馮俏翻了個身，蒙頭大睡。章年卿不依不饒的去扯她的被子，不住在她耳邊喊，“阿萱，阿萱?！瘪T俏假裝聽不見，閉著眼睛不說話。

    章年卿親著她耳尖，掰著她的臉?！扒吻?，你回頭看看我?？次乙谎?，就一眼?！卑肷螞]有動靜，章年卿氣餒道：“你要是不喜歡，以后我們有了女兒，叫她阿萱好了?！?/br>
    馮俏一聽這個名字要屬于’另一個女人‘了，立即轉過身，不依道：“你怎么可以這樣?！彼龐陕暵裨?，“你還是狀元郎呢，就取這么個破名字?！?/br>
    章年卿柔情似水，緊緊抱著她，小聲道：“可在我心里，幼娘就是我的忘憂草啊……那時候煩心事可多了，我腦子里誰也想不起來，就念著你。想把你放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br>
    恨不得把她揉在骨血里，真的喜歡到極致，愛憐不得了。

    可偏生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誰家的東西，由不得他任意討要，安置在懷里。

    這是一個得用八臺大轎去迎的大寶貝。

    “那，那好吧?！卑肷?，馮俏才委委屈屈道：“可是你不能在人前這么叫我。不然我就生氣了哦?！?/br>
    章年卿滿口答應，抱著她睡了。

    長夜漫漫。睡到半夜，馮俏被一股不自在的束縛的擾醒。她枕在章年卿的胳膊上，背靠在章年卿懷里。山丘兩邊都搭著章年卿的手，馮俏對著黑暗發了會呆。

    章年卿的動作不帶一絲情。欲，依戀的像個小孩子。

    果然，還是有心事嗎……

    馮俏心底柔軟的一塌糊涂，她把手蓋在胸口，握他粗糲的指尖，往他懷里靠了靠，兩人緊緊貼合在一起，不留一絲縫隙。

    馮俏滿足的閉上眼睛后，章年卿緩緩睜開眼，望著她側臉。

    俏俏。

    我的幼娘……阿萱。

    第二日清晨，小兩口一覺睡醒到天亮。

    趙鶴見到章年卿時，委實吃驚不小。他看著章年卿神采奕奕，精力充沛的模樣。見章年卿還有興致指點一下廚房加柴添鹽。趙鶴不是滋味的摸了摸自己黑眼圈。

    嘖，不服都不行。他家三少爺，心大的可以。

    年輕就是好啊。

    白蛋花酒醪糟、籠餅、天花羊肚菜、石花海白菜，八仙桌上擺得滿滿當當。章年卿知道馮俏喜歡吃咸口，又特意讓廚房做了雞蛋羹。又怕籠餅帶蔥花，馮俏不沾，便喊人去街上馮俏夸過的那家包子店，買了幾個包子，素葷餡皆有。

    早膳很豐富，也很美味可口。章年卿卻無福享受。

    一大清早，驛站便接連迎來兩位貴客。

    先是薄津浩搓著手過來，旁敲側擊的問馮俏身上是不是有一塊漕幫的玉佩。然后又是道歉，又是賠禮。送了比當日刮船更貴重十倍的禮來。這次薄津浩學聰明了，他帶著女眷過來的。也不說是給章年卿的，只說送給馮俏的。

    章年卿推拒不得，正左右為難之際。

    薄家女眷灰頭土臉的出來，看著薄津浩眼淚就下來了，張口便道：“那個章夫人太難伺候了……”話未說完，薄津浩厲聲道：“不許胡說八道！”

    女眷哭聲驀地剎住，神情凄婉，一雙水眸盈盈欲泣，好似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章年卿掩唇低咳一聲，沉著薄津浩在安慰女眷，對珠珠招手，小聲問：“里面剛發生什么事了?！?/br>
    珠珠淡淡道：“哦，也沒什么。小姐不收她的禮物，她就哭了唄?！?/br>
    “是嗎？”章年卿狐疑不已。

    前腳剛送走薄津浩，后腳嵇玉濤便過來了。

    章年卿狼吞虎咽咽下一口包子，馮俏趕緊給他倒了杯水。章年卿抱怨道：“事可真多?！?/br>
    章年卿打起十二分精神去應付嵇玉濤。

    “賢侄?！?/br>
    “嵇叔叔?！?/br>
    兩人見面后一陣親熱，互相行禮寒暄過后。

    嵇玉濤開始有意無意打聽章年卿為什么在汀安落腳，若章年卿說是為補充糧己，他就可以斷定章年卿在撒謊了。通州行船過來不過一天的行程，還不至于這就補充食物、歇腳。

    嵇玉濤儼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知怎么的，章年卿突然就想起馮俏說的，’她想聽的就是重點?！履昵湔遄闷?，他目光閃爍片刻，單刀直入道：“實不相瞞，我此行汀安，確實是為私事?！?/br>
    嵇玉濤傾著身子，露出感興趣的神色，道：“賢侄可方便一說?！?/br>
    章年卿坐在高座上，日光照進來，拖長廳內兩人身影。微風吹動窗框，吱呀間攪碎光影。將兩個人的身影廝殺出刀光劍影，風聲鶴唳的局面。

    兩人似乎誰也沒注意到地上的影子。

    章年卿沉默片刻，下定決心般，仰頭道：“這話若是別人問我，天德肯定是不會說的?？杉热皇秋迨鍐柫?，天德必不做隱瞞?！鳖D了頓，他道：“實不相瞞，這件事和嵇叔叔還有點關系?！?/br>
    章年卿問，“嵇叔叔，你在汀安是不是養了一個外室?！鄙裆苁遣毁澰S。

    嵇玉濤先是一窘，老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承認，卻又不得不頂著不方便問個清楚。事關官途，他的神色變幻莫測，’最終‘還是拋棄長輩的尊嚴和架子，低聲問章年卿：“賢侄都知道些什么？”

    章年卿簡直嘆為觀止。若不是他知道**實情，他真的從嵇玉濤的神色舉止中看不出絲毫端倪。

    章年卿道：“……百仁堂的崔大夫日前收到昔日故友的求救信，說她在汀安被人追殺?！彼蹇纫宦?，掩飾尷尬：“他說，青嬤嬤撞見了一位大官的外室。這個大官要殺他?？捎写耸?？”

    第51章

    嵇玉濤略拔高聲音：“哦，她只說是我的外室？”

    章年卿笑容斂住，淡淡道：“你是長輩，有些事我不好問，也不方便問?！彼似鸩?，指腹摩挲著鋒利的碗沿，眼神晦暗，波濤不定。章年卿抬頭一笑，如實道：“人我帶回來，至今還未提審?！?/br>
    嵇玉濤當然不信，他意味不明道：“賢侄倒是君子風范?！?/br>
    “君不君子我可不知道?！闭履昵涿佳鄄谎诒梢?，他嫌棄道：“嵇叔叔為老不尊，侄兒可沒有興趣聽你和你家外室的荒唐，更不想知道嵇叔叔的風流韻事！至于人，我會交給父親，你們長輩的事。還是你們長輩處理的好?！?/br>
    章年卿的神色不似作假，嵇玉濤斟酌片刻，試探道：“是是，賢侄說的對……這確實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讓御史知道，有我喝一壺的?！鳖D了頓，他向章年卿討人道：“賢侄既有心為我將這件事遮攔下來，不若好人做到底，將那個嬤嬤交與我處置……”話音未落，便見章年卿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章年卿翹著二郎腿，靠在圓椅上，理了理衣袍。

    嵇玉濤心里咯噔一聲，只見章年卿微抬下顎，眼中隱隱有笑意和少許恭敬，他道：“嵇叔叔，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和景二十二年以后，咱們兩家是怎樣的舊情光景……想來嵇叔叔也清楚?！?/br>
    他目光驟變，從慵懶變成凌厲，眼睛還是直勾勾看著嵇玉濤，肅然道：“嵇叔叔，恕天德難以從命。此事滋關重大，我不能直接把人交給你。約莫再有十來天，父親那邊會派人過來接青嬤嬤。嵇叔叔有什么請求，大可直接同我父親談?！?/br>
    “呵呵，這樣?！?/br>
    嵇玉濤沒有步步緊逼，章年卿的話他還是信的。

    這個孩子不像他父親，相反，性情秉性都像極了他的先生馮承輝，一身酸儒毛病。

    因為他是長輩而避嫌。

    倒像章年卿會做出來的事。

    何況，嵇玉濤現在心里有比這更為緊要的事，便沒在意章年卿對他不恭敬。

    鄙夷好啊，風流好啊。他人到中年風流一把，算不得什么丟人的事，總好過讓人窺破真相。

    嵇玉濤這廂沉思著，章年卿沒忍住，高聲喊道：“嵇叔叔！”

    “恩？”嵇玉濤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