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許是為了照顧陸之暮的語言障礙,他每個詞匯都說得簡單而緩慢,讓她大致聽懂。 陸之暮想了一下,她有幾分理解eric的話了。就好像,如果她沒有先前那些遭遇,如果不是人有太多的不可測,她也許不會是現在這副光景,她不用靠寫那些為生,也不會遇見鹿禹稱。 “人會撒謊,但人的潛意識不會欺騙。這是我最為擔心的?!眅ric蒼老的手指輕輕拂過云端的小鹿,“我很怕,他在人類靈魂的世界游走慣了,發現這世上無一同伴時,該是何種絕望?!?/br> 陸之暮聽著,陷入了沉默。 eric抬眸看她:“你會是禹稱的同伴嗎?” 這個問題,這個問題。陸之暮猛地想起,之前處理小杰的案子的時候,她也聽到他們在說什么“同伴”。 會嗎?如果可以,她想要有他陪,想要陪著他,這樣,算嗎? eric在那頭眼眸微瞇:“人有時候,是看不清自己的。所以才會有那么多煩惱,掙扎,努力,新生或是毀滅?!?/br> 陸之暮輕輕點頭。她知道的。 “你愛禹稱嗎?”eric將畫一點點卷起來,從她手中緩緩抽走,他突然問。 愛嗎?她今天就是在為這個苦惱,鹿禹稱也為此而不悅。什么是愛,怎樣愛呢。 eric看著她的神情笑:“你別看我,我不知道答案。我一個人生活了幾乎我的一生?!?/br> 陸之暮又是一驚。一個人一生……那是什么概念?她先前,也不是沒想過。 “收拾好了就出來吧,”eric將畫卷放進收納桶里,沒給她回答的機會,拍拍手,“廚房里還有東西要你幫忙?!?/br> 陸之暮緩緩站起身,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將剩下的畫卷收起來,陸之暮將清掃工具歸位,站在門口看了一眼跟進來前比大變樣的書房。 心里輕輕感慨,天才難得一犯的錯誤,被她抹去了。 她轉頭,圣誕樹上掛滿了各種裝飾品,看起來喜慶無比。鹿禹稱卻不在那里。 左右瞅了瞅,只看到廚房里eric一閃而過的身影。 陸之暮順著走過去:“eric教授,禹稱去哪里了?” eric隨手把火腿剁了個其丑無比的形狀,又不滿意地蹙眉,隨意地答道:“酒窖里拿酒?!?/br> 陸之暮挑了挑眉,主動伸手:“我來幫您吧?!?/br> 結果這一幫,魚和雞rou以及素菜湯品全都被她包攬了。 陸之暮將蘑菇放進雞湯里燉著。 終于緩了下來,他看著從后院不知道急匆匆走回來的eric,擦了擦手,湊過去問:“eric教授,禹稱呢?” 怎么還不回來,也太久了吧。 eric卻一臉凝重,他一面越過她在門口的柜子里一堆鑰匙里亂翻著,一面飛快地解釋:“酒窖的梯子老化了,禹稱踩壞了,旁邊的一排酒架倒下來,他被砸到了;我在找工具,那里太冷了,得找工具把酒窖的門拉起來?!?/br> 他一連串地說完。 陸之暮心里咯噔一下,臉上的表情都愣住了。 eric語速太快,她只聽得懂梯子壞了,鹿禹稱被砸到了,頓時,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陸之暮手足無措,腿都開始顫抖,她大腦一片空白,滿腦子只記得提醒eric“報警”,就不顧一切地沖著后院沖去。 后院雪積了厚厚一層,無人清掃,顯得格外蕭索。 她四下看著,一時竟仿佛眼盲了一般,分不清自己身處哪里,到這里干什么。 酒窖,酒窖。 陸之暮掐著手心提醒自己,定下神來,終于在一棵光禿的樹下看到一塊被清掃出來的黑色.區域,她走過去,看到兩扇完美貼合的鐵皮一樣門完美貼合地面。 用手指扣了扣,指甲感到疼痛也沒能撼動分毫。 她又急又氣,拍著門大聲喊:“禹稱!禹稱你在里面嗎?你回答我……” 里面傳來她悶悶拍門的回聲,很快沉寂下去。 無人回應。 陸之暮的心沉到谷底。 她吸了吸鼻子,才覺得心口好像被人猛地剜了一塊,空空悶悶,盛滿了她的擔憂和心痛。 陸之暮跪在地上,光手把門上殘留的雪飛快拂開,露出邊緣來,沒有工具,打不開。 陸之暮身體伏低,對著僅有的縫隙,只看到黑魆魆的一片,她想象不到里面該有多冷,聲音帶上了哭腔:“禹稱,你別怕……你撐住,等下警察就來,很快就救你出來……” “禹稱,你說說話……是不是很疼?哪里疼……告訴我……” 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陸之暮頭也不回,她的英文都飆出的最大音量:“警察在哪兒!” 到了這個臨界點,情緒支撐不住,她終于嗚咽出聲。 身后的腳步聲猛地頓住。 陸之暮撐不住,她眼眶酸脹不堪,此刻成串的淚落下來,在大雪地里一滴一滴砸在門上,暈開。 “你在這里做什么?” 熟悉的聲音,帶著不解和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