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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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慎聽了這話,這才笑道:“瀾兒這花糕做的倒是別致,難得湛兒喜歡,回頭你將這配方做個單子,交了那御膳房。閑暇時,也讓他能吃些?!?/br> 宮里頭的人都知道,三皇子飲食上有些個偏,專門喜愛吃些個大rou大葷的。他年紀小,這般對身體不好。為了讓他吃些別的,秦慎以前沒少下過別的心思。 瀾貴儀自然曉得,這般花糕的做法,她自是特意努力過。弄了許久,方才叫秦湛喜歡,也能在秦慎這兒入了眼。 想罷,瀾貴儀自是笑著應了。 幾人坐了那榻上,秦慎手上動作不停,只照顧著秦湛吃喝。但面上,他倒是也和瀾貴儀聊了些許,不曾冷落了她。 吃了半響,秦湛肚子飽了之后不欲再吃。加之秦柔兒年紀小,這會兒乏了要睡覺。很快,見秦柔兒被方雅姑姑抱下去之后,秦湛也就不欲再留下了。 他瞧了瞧外頭天色,已然到了中午,也有些困乏,想著去小憩會兒。 秦慎見秦湛累了,卻是抱了他,笑道:“瀾兒這處瞧著清冷了些許,回頭我讓辛羊拿些字畫過來,你這屋子也能看著富貴些?!?/br> 瀾貴儀只笑道:“臣妾倒是不在意那些個,素凈些也好。只若是陛下拿來的,臣妾自是歡喜的?!?/br> 秦慎又說了幾句,這就離去了。 瀾貴儀瞧著,心里頭有些失望。她原想著,秦慎能在這兒多留一會兒。 秦慎抱了秦湛出了門,到了門口那會兒一看,秦湛卻是有幾分睡著了。秦慎自是不吵他,小心翼翼上了車攆,便是速度也讓人慢了一些。 秦湛再醒來便是傍晚,到也不曾有人來叫他,只伯福守在他床榻邊,隨時照看著。 這般去看過了秦柔兒,秦湛也就放下了心。之后幾日,他倒是一直心情頗為不錯。他心里頭舒爽了,連帶著也不給秦慎甩些許臉子。因著這,秦慎這幾日也是喜笑顏開的。 這天下頂頂尊貴的幾個人開心了,旁的人自然也就舒坦了。這后宮之中沉悶了許久的氣氛,這才開始熱鬧了起來。 時間過得也快,轉眼就過了五日。 今兒個一大早,秦湛就給伯福喚醒了。 倒也不是旁的事,因著今天便是亓耳勒獻禮的日子。這大日子自然是有著一整套繁瑣且忙碌的禮儀。 這原是秦慎的事兒,但早早秦慎便同他講了,司禮監祭天那會兒,是要帶著他的。 秦湛得了空,心里頭還暗自嘀咕,這大蒼先祖們要真是在天有靈,怕是要氣死了。他一不是秦慎的親兒,二身上還帶了一半的前朝血脈,這還真是件有趣的事兒。 想歸想,現如今說出口,秦湛自是不敢了。 一大早上,伯福帶著宮女們伺候他焚香沐浴,又同他換衣服,這便足足折騰了三個多時辰。這祭祀的衣服穿著,十分沉重繁瑣。等完完全全可穿好了,秦湛就是動一下,都覺得不舒服。 到了這時,外頭已然是中午時分了。 秦湛出了門,也就看到了有司禮監的人帶了不少的宮女太監來迎接他。 司禮監來人一瞧著秦湛出來,立刻就行了禮。只抬頭一看秦湛身上的穿著,竟是一瞬間有些不可思議之色。稍稍一想,卻又露出幾分惶恐不安之狀。 秦湛不知旁人如何想的,只這衣服沉重的,秦湛甚是不喜歡。但到了外頭,他一張粉嫩的小臉倒是崩緊了,行走之間,一步一腳之間步履很是穩當。且抬落腳之間,步伐距離皆是一致,沒有半分逾越了制度。 司禮監的人壓下了震驚,這會兒瞧了秦湛的模樣,也只能感嘆不愧是龍子鳳孫,也不愧了秦慎親自教養他。小小年紀,身上就已經有幾分當今陛下之風。 大蒼有專門的皇家祭祀之地,這是沿用了當初前朝之地。 因前朝大亂,后來太祖黃袍加身。但天下紛亂已久,民生凋零,太祖立國之后,庫房之中沒有錢財,于是就沒有大肆建造宮殿,只大部分都沿用了前朝的。到了秦慎這兒,因前兩年出兵沙漠攻打亓耳勒,這宮中財務也是節省,因而這宮殿之類也是不曾有翻新增加。 此番亓耳勒大敗,若是再無戰事,這宮中不少房殿怕是要修葺的。 秦湛到了祭祀之地,秦慎已然到了。 等近了秦湛倒是發現,他這身打扮竟是同秦慎相差無幾。大蒼在制度上也是大部分沿用了前朝,天子以玄色衣炮為尊,衣服之上繡日月星辰及紅色祥云。比之秦慎,秦湛身上的衣服只少了些許祥云脈絡,旁的竟是一樣??? 到了這會兒秦湛才徒然心頭狠狠一跳,竟是升起了幾分摻雜了惶恐的不可思議之色。 他前世里頭,便是參加祭祀,秦慎身邊也無太子。待后來他被關入西冷殿之時,也還未見秦慎立下皇太子之位。今生他更是沒這般念想。時間久了,倒是把太子冕服樣式給忘了。所以此刻明白了之后,這事確實駭的他有些手足無措。 太子朝服自不是如此樣式,只若是立了皇太子,皇太子祭祀天地之時,在祭祀之禮上,穿的便是這般禮服了! 這衣服本就少穿,秦湛也很少看見。之前也就沒有往此處想,現如今見到了秦慎,這才突然驚醒。此刻,秦湛除了慌張,更多的確也是無措。 這些年,秦慎待他再好,秦湛也從未想過秦慎會有意立他為太子。 因著他心里清楚,先下雖說秦慎還不知他非是真正的皇子,但他身上有一半的前朝血脈卻是眾所周知。 這一點,別說那些前朝大臣們,就是秦慎心中也必然會有芥蒂。 秦湛只想著,秦慎可以待他好,但真到了皇朝交替之上,這位置卻是決計不允許他有半分染指的。也因為如此,這些年他深受皇恩,除了心中拎不清的一些個人想給他找不痛快,那些個聰明一點的嬪妃們,從不得罪他。再受寵又如何,總歸是于皇位無緣。先下受寵,也不過一時的榮華罷了。 秦湛站在了原地沒動,卻是不自覺將自己手心都捏出了血跡。 到了這一世,他向來會將事情考慮到最壞。他只想著,秦慎這是何意,莫非是試探他???還是以為,他如今年歲小,不理解這衣服之上的深意? 只那般想,秦湛都覺著不通。要試探,用這般代價未免也太大。再則,皇子子弟懂事早,他雖說才十歲,但前朝后宮之事還有何不明白的???秦慎給他穿了這樣的衣服,真不怕他心里頭生了想法???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莫非,秦慎想這般做,是直接想殺他??? “湛兒?” 秦湛想的入神,心中難免又氣又怒,也有幾分惶恐。他還未做好準備,若是秦慎這會兒就打算將他當做了給其余諸位皇子的磨刀石,他該如何是好。 正心氣難安之時,卻見秦慎不知何時已然走到了他身側。 秦湛下意識的抬頭,秦慎瞧著他有些慌亂的眼神,心中就一疼。 “湛兒,怎么了?什么事惹了你不高興?”秦慎急道。 秦湛只不說話,目光定定的望著他。 秦慎心里有些急了,他只得抱住了秦湛,拿手順著秦湛的后背安撫他,“莫怕莫怕,出了什么事兒,父皇都在的。誰讓你不高興了,你同父皇說,父皇定會讓你出了氣。只你自個兒千萬不要不說話,你這樣子,父皇也難受極了?!?/br> 秦湛到了這時,才重新冷靜了下來。 他斂了全部神色,卻是將手遞到秦慎眼前,“父皇,疼?!?/br> 秦慎低頭一看秦湛手心里頭的被指甲掐出的血跡,便立時面上浮現出怒氣。 “誰做的???” 他這一怒,跟在秦慎身邊的一群人,加之秦湛那邊的人,具都是嚇的跪在地上不敢開口。 第15章 心思各異 “父皇,是湛兒自己不小心?!鼻卣康恼Z氣流露出幾分怯怯,卻是在故意試探秦慎。 秦慎果然一下神色凝重的看過來。 秦湛抿了抿嘴唇,對著秦慎,前世他其實一直有幾分又敬又慕的。先下,秦慎頭一次這般肅然,秦湛到仿若看到了前世里頭那個生性涼薄的帝王。 秦湛又有些怕他,明明也從未想過要再在秦慎身上放幾分真情實意。秦慎待他好也罷,壞也罷,秦湛只想著自個兒心中是不會有半分想法的。但這會兒見了秦慎這模樣,秦湛偏又覺著委屈了幾分。 秦慎原是聽了秦湛的話,見他傷了自個兒,這才氣惱他。想他這么些年,把秦湛當成了寶一樣的養著,便是民間父子之間,也不曾有他這般用心了。他自個兒連句重話這些年都舍不得說,他的湛兒怎么這般不愛惜自個兒。 若是心中有氣了,那罵了那些個旁人,打了那些個旁人,都是無礙的,總歸有他護著??善@小霸王怎么就用了傷害自己的方式,這可真是讓他氣壞了。 秦慎原是氣的想要說他幾句,只見了他的湛兒有些委屈,偏偏還裝著倔強的模樣盯著他瞧,秦慎這顆心就軟成了一塌糊涂。 “湛兒?!鼻厣鳠o奈的喚了他一聲,手上更是輕輕摸著秦湛手心里頭的月牙傷口,覺得刺眼的緊。 秦湛見秦慎自個兒軟了神色,服了軟,他也見好就收。這會兒看來,秦慎怕是還關心著他的,太子冕服之事,便是要拿他立個靶子,卻也有幾分真心。 秦湛到不在乎這真心究竟有幾分,總歸這幾分真心能讓秦慎惦記著他,再讓他在這宮中平平安安過兩年便好。過了兩年,他便能趁亂出了宮。 那人,好歹是他生父。雖對著他,并無幾分父子之情,只滿腦子的復周滅蒼,甚至還成立了興周會,在民間江湖之中也有幾分勢力。 前世第一次見了他,他生父還不知自個兒是他兒子,是想著他有一半前周血脈,便想策反他。秦湛自不是傻子,別說那時他也同樣還不知道自個兒身份,便是知道了,也不能會被策反。 興周會在江湖中有勢力,卻也不過茍延殘喘罷了。 周朝后期,民間戰亂紛爭,這十幾年,好容易天下大安。百姓人人盼著過個安生日子,誰會愿意再掀波瀾。先下,興周會的人,大多數也不過前朝遺老罷了。這批遺老們還忠心耿耿,只那又如何,耐不住門下眾人早有了離心。 秦湛被關入西冷殿的時候,他可就知道,興周會的人被秦慎一網打盡,一千多人頭掛在城墻上示眾。百信不僅不說秦慎的殘暴,只唾棄反賊好好的日子不過,又想讓天下不安。 這是大勢所趨,天意如此,非人力可為啊。 這興周會自是秋后的螞蚱,但在它能蹦跶的時候,秦湛卻想著利用一回也好。 想罷,秦湛只率先抱了秦慎脖子,語氣帶了幾分軟糯,“父皇,父皇……” 秦慎見著秦湛不說因著何事氣了自個兒,只朝他低了頭撒嬌,心中卻也無奈。 “你啊?!鼻厣髋牧讼虑卣亢蟊?,也覺著這般慣下去,怕是要把人給慣壞了。只下次,絕不能讓他在這般了。否則,定是要好好教訓他的! “陛下,祭祀快開始了,太后跟皇后娘娘的車輦已經到了外頭?!毙裂蚬?,卻是過來輕聲道。 因著要大祭,宇文皇后不可缺席。她雖被太后拿了鳳印,但到底還有皇后的名頭。這般日子,太后這才特許她出了翎福宮。 秦慎聽了辛羊的話,只卻還是皺著眉。 辛羊瞧了眼三皇子手心的傷口,心中了然。他揮了下手,卻是有小太監立刻拿了傷藥過來。 秦慎滿意瞧了辛羊一眼,還是這老東西會辦事,有眼力勁兒。 “湛兒,下回不可拿自個兒撒氣,不然父皇就真是要罰你了?!?/br> 秦湛瞧著秦慎拿了藥膏給他細細涂著,最后又扯了條纖薄的絲巾在他手心系住了,這才松了口氣。 “可還疼?” 秦湛搖了搖頭,“涼涼的,很舒服?!?/br> “這便好,若是疼,就同父皇說。你這傷口回頭讓醫正瞧瞧,莫要留了疤?!?/br> “父皇,男孩子留疤有什么關系???湛兒長大了,是要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這男子漢身上怎么可以沒有疤?!?/br> 秦慎聽了秦湛的童言稚語,見他神色又好了,這才笑道:“好好,湛兒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男子漢不怕疼,也不怕留疤。但是父皇怕,父皇瞧著湛兒身體疼,身上留疤,父皇心里便不舒坦。湛兒就心疼心疼父皇,為著讓父皇不難受,可要好好顧及著自個兒?!?/br> 秦湛聽了,果真臉上露出頗為糾結的神色。好半響,這才道:“好吧,那湛兒就不要疤了?!?/br> 秦慎一下就笑了,只覺得這會兒就是有天大的氣,有了秦湛這話,怕是也氣不了了。 這會兒,秦慎小心牽了秦湛手,空了只手卻做了個手勢。 辛羊見了,立時就使了眼神給旁人,讓人都跪著往后退了幾步。宮中當差之人,這眼力勁兒可都是好,沒有一個會看不分明,還跪在原地的。 秦慎又蹲了聲,卻是湊近了秦湛耳邊輕聲笑道:“湛兒莫怕,這衣服是父皇讓人做的。你只管穿,旁的由父皇來做?!?/br> “父皇!”秦湛一下捏緊了秦慎的袖口,這是什么意思??? 秦慎是懂了他剛才的反常???是的,必然是的了,秦慎是什么人,便是一時沒想到,后邊兒也該反應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