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說完,她就明顯地感到張嵐的身子一僵,池萍手停頓了下,她舉著手機,“要接嗎?” 張嵐從她懷里探出頭,接過手機。 “接?!彼f。 但語氣很平穩。 不像之前那樣,那么開心期待,池萍若有所思地看著女兒,張嵐從她懷里出來,劃開了接聽鍵,低著頭,輕聲地喂了一聲。 薛讓輕笑問道:“還在睡覺?都睡了一個下午了,豬?!?/br> 張嵐的淚水就跟著嘩啦一聲往下滴落,她咬緊下唇,盡量壓著嗓音道:“我醒了,剛醒,要去吃飯了,掛了?!?/br> “嗯?不多聊一會?”聽到張嵐nongnong的鼻音薛讓以為她剛睡醒,也沒多想。 “不了,我吃完飯再說吧,我爸媽今天都在家,在樓下等我呢?!?/br> “行,記得給我發信息?!?/br> “嗯?!?/br> 薛讓那頭還想讓張嵐親一個,張嵐就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張嵐就盯著被單,一個勁地落淚,池萍早就看到了,她摟住女兒的肩膀,張嵐往她懷里倒去,張手抱著她的腰,嚎啕道:“mama,我要跟薛讓分手了?!?/br> 池萍嚇了一跳,“為什么???早上不是好好的嗎?” “嗚嗚,我要跟他分手!他mama不讓我們來往,她說不喜歡薛讓早戀,mama我不能害了他,mama我要轉學,我要跟秦天一塊去北京?!睆垗钩檠手藓暗?,池萍心疼地不行,一直用手掌抹著張嵐的淚水,低聲道,“寶貝啊,你不是很喜歡他嗎?要不我們找他mama聊一下?” “不要,我要跟他分手!”張嵐搖頭,淚水一直滴落,打在池萍的身上痛在她的心上,她就覺得后悔,當初張嵐跟薛讓在一起的時候不應該放任,又覺得至少得了解薛讓的家庭,知道什么個情況。 現在好了,女兒受傷了,還哭得這么厲害。 池萍忍不住怪起了丈夫張仲景。 作者有話要說: 摸摸你們。 我跪在這里。 ☆、第43章 當晚, 張家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談了很久,張嵐并沒有告訴父母, 鐘麗顏出現并威脅她的事情,只說了薛讓父母知道了他們談戀愛, 不同意,這邊張仲景想去找薛讓父母, 都被張嵐攔下了。 張嵐抽咽著道:“我轉學吧, 我想跟秦天去北京?!?/br> 張仲景蹲在女兒的跟前, 大手摸著女兒的臉,溫和地看著她:“為什么不找薛讓再聊聊?” “不要?!睆垗箵u頭,“如果我要是不走的話,他mama要把他帶走,以后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怎么找他啊?!?/br> 看著女兒滿臉的淚水, 卻很懂事,處處忍讓,張仲景心疼得厲害,將她抱緊懷里,說道:“爸爸護著你, 爸爸護著你?!?/br> 張嵐哇地一聲又哭了, 她很少哭,平時能笑都是笑著的,從小活潑可愛, 從來沒像哭得這么可憐,池萍在一旁緊跟著抹淚,她揉著女兒的臉:“要不,我跟你爸爸安排一下,你出國吧?紐約那邊也有你二姨在那邊,可以照顧你?!?/br> “不!”張嵐搖頭,“我本來就不想出國,我就想去北京,我們這里離北京不遠,我跟秦天去嘛?!?/br> 池萍跟張仲景對視了一眼,秦天的人品他們都信得過,再來秦天去北京主要是在北京創業,他雖然才高三,但他開的創維新媒體在北京已經落址了,張嵐過去的話,跟秦天安排在同一個學校里就行了。 那邊也有好的大學,再給張嵐請好家教,輔助她考上那邊的大學,池萍這成天飛的,秀場大多都在北京,那邊還有池萍的工作室,張仲景也有分公司在那邊,一家人商量了一個晚上,最后拍板,順從了張嵐的意思,將她一塊送去北京那邊。 憑他們家的能力,臨時差班進高一下學期,根本不成問題。 張嵐很傷心,她在費城一刻都不想呆了,于是第二天,一家三口,坐上了前往北京的飛機。 一周后。 一輛的士開進別墅區,停在了張嵐家門口,一個穿著黑色兜帽的男生下了的士,按了張家的門鈴。 劉嬸開了門,問道:“你是誰?” “我叫薛讓,是張嵐在費城一中的同學?!毖ψ尮Ь吹卣f道。 劉嬸臉色沉了沉,她瞪了薛讓一眼,“不好意思,張嵐不在家,你找誰?” 薛讓插在口袋里的手捏緊,他半彎腰,“阿姨,能告訴我,張嵐去了哪里嗎?” “她出國了?!?/br> 薛讓的手捏成拳頭,“能請問,她去了哪個國家?我查了下,沒查到她怎么去的地方,航班也沒有,麻煩你告訴我,阿姨?!?/br> 劉嬸揮手道:“你走吧!” 顯然是不打算告訴他的,說完她退兩步,門就要關上,薛讓見狀,上前兩步,單手壓住門板,劉嬸臉色一變,她吼道:“你干什么?松手!她出國了,不想見到你了,你沒聽明白嗎?” “我們家嵐嵐多可愛多漂亮啊,我們捧著她都來不及呢,你怎么敢傷害她,你走吧,你們本來就是兩條路的人,現在頂多就是橋歸橋,路歸路!”劉嬸在門里冷冷地說道。 薛讓直勾勾地看著她,手依然壓著門板,也不肯松開,劉嬸一時竟然推不過一個少年,兩個人當時就僵在原地,劉嬸甚至開始罵他,罵著罵著劉嬸想到張嵐走之前的樣子,她都哭了,她已經跟張仲景申請去北京照顧張嵐了,過兩天的飛機就走。 但她絕對不會告訴這個少年的。 就在僵持不下之時,張仲景從身后的樓梯走下來,他輕輕地拉開門,跟門外略微狼狽的少年對上眼。 薛讓恭敬地喊道:“叔叔!” 張仲景手挽著袖子,靜靜地看著他,兩秒后,說道:“進來?!?/br> 薛讓眼睛一亮,走了進去,劉嬸不爽地喊道:“換鞋?!?/br> 薛讓立即換了鞋子,張仲景坐在沙發上,指著他跟前的座位,“你坐?!?/br> “是?!毖ψ屪氯?,位置正好在張仲景的面前,張仲景看著他,薛讓不閃不躲,坐姿倒是端正,張仲景長腿交疊,問道:“你怎么知道嵐嵐沒有出國的?” “我查的?!?/br> “怎么查?” “不入流的手段?!?/br> 張仲景的眼神很銳利,但薛讓并沒有被嚇到,說不入流的時候,他態度挺自然的,張仲景冷笑一聲,他伸手拿起手機,把玩了一下,問道:“是黑了人家航班的電腦吧?” “是?!毖ψ尦姓J得很坦然。 張仲景把手機放回桌子上,滑動的時候手機碰到玻璃,發出了響聲,他說:“你們小小年紀,為什么都不學好?” 薛讓沒吭聲,他那少年銳利的臉,帶著這個時代年輕人的張揚以及自信。 時代改變了,曾經那如過街老鼠的黑客,如今在這個領域,都成了食物鏈頂端的那一群人,他們被許多的公司爭先追捧,還有一些甚至在為政府工作,這就像那一群成日窩在網吧里玩游戲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似的,每天頂著一張蒼白的臉晃悠在網吧跟家里,被當成廢物的那群少年。 他們站上了競技的舞臺,搖身一變,受人追捧,跟明星似的,如此受人歡迎,賺了多少即使是中年人都沒法賺到的錢,這個時代,是年輕人的時代了,薛讓的態度,正好印證了這一點。 張仲景在薛讓臉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叔叔,張嵐去哪了,你能告訴我嗎?”薛讓問起張嵐,語氣中的自信跟坦然沒有了,帶著小心翼翼,帶著討好,就跟他剛剛在門外那樣。 “我不能告訴你?!睆堉倬皼]有繼續說張嵐出國了。 薛讓再次沉默了,他身子動了動,眉眼間有點煩躁。 張仲景慢條斯理地往后靠,靠在沙發上,說:“薛讓,你很清楚你們會分開的原因,無論你現在多優秀,都掩蓋不了你還年輕,你給不起嵐嵐未來,現在分手對她來說,是好事,對你來說,也是開始?!?/br> 薛讓沒吭聲,他兩手交握,身子微弓,那姿態倒挺像是一個正在思考的青年,張仲景輕聲說道:“你跟嵐嵐就先這樣吧,以后如果有緣分,那自然就是你們的緣分,如果沒有緣分,那也沒法強求,終究是太年輕了,你把控不了,嵐嵐也承受不住,所以,也別再找她了,我知道你會盜取資料,我這邊也可以抵抗你的盜取,我不想讓你知道嵐嵐在哪,你就不會知道的,你還年輕,還太嫩了,你無法作主自己的人生?!?/br> 客廳里,很安靜。 張仲景說完了,起身要走,薛讓突然喊道:“叔叔?!?/br> 張仲景停下腳步。 “叔叔,你說得對,我還沒法完全作主我的人生?!?/br> 張仲景沒吭身,他繼續往前走,踩在地上的腳步鏗鏘有力,跟他們這些少年不一樣,他還虛浮著,沒有落地的穩重,張仲景上樓,薛讓也跟劉嬸告辭,劉嬸看都不看他,只是哼道:“把拖鞋留下?!?/br> “是的?!?/br> 隨后,薛讓換了鞋子,準備走出去,走出去之前,他停下腳步,看了眼掛在客廳里墻壁上的一張全家福,上面,張嵐穿著奶黃色的長裙,扎了兩根辮子,站在中間,左右手抱著父母的手臂,她跟前,坐著兩個老人。 那是張嵐的奶奶。 而全家福里,張嵐的笑容是最燦爛的,笑起來的時候,滿眼都是花朵,綻放開了,薛讓看著看著。 眼眶微濕,他拿出手機,對準那張全家福,放大了相片中間那個少女的臉,咔嚓一聲,拍了下來。 劉嬸嗯哼一聲,提醒了一下。 薛讓收了手機,往門口走去,他將衣服的帽子兜在頭頂,手插在口袋里,一步步地走出張家別墅,慢吞吞地,懶洋洋地走下斜坡,出了別墅區的大門,漸漸地,人影越來越遠,竟是有些蕭條。 …… 三年后。 北京,清華,南校門。 一輛紅色的牧馬人刷地一聲停在門口,一個長發穿著黑色長褲,上身一件寬大t桖的女生從車上跳了下來,另一邊車門打開,一個戴著眼鏡,鍋蓋頭的男生也走了下來,女生拉開后備箱,將行李扯了下來,推給男生。 那男生扶了下眼鏡,問道:“小jiejie,你不陪我進去???” “不了啊,我還得回去找你家哥哥呢,你自己進去啊,23號樓,往這里走主干道進去就是了啊,找不到你自己找人問啊?!?/br> 男生又扶了下眼鏡,有點失落,“小jiejie,我害怕?!?/br> “怕你個頭,怕什么怕,你都是小哥哥了!”張嵐推著他,白皙的手掌朝他揮了揮,像是趕什么似的。 “喲,牧馬人!”兩輛單車停在南門口,牧馬人的屁股,白色襯衫的男生領口開著,一臉放蕩不羈,沖牧馬人吹了下口哨。 另外一輛單車,黑色t桖的男生沉默地看了牧馬人一眼,便轉過了頭,兩個人一同推著單車走進去。 鍋蓋男生走在前面,走了兩步又裝過頭,看著那牧馬人,喊道:“小jiejie,我不認識路啊,我害怕!” 這一聲小jiejie。 令推著單車的兩個人身子一僵,那黑色t桖的男生擰緊了煞車,微微地一轉頭。 牧馬人車窗搖下,戴著墨鏡的臉露了出來,尖細的下巴,唇角微勾,淡淡的酒窩,她笑著吼道:“怕個鬼??!你再這么裝怕,我跟秦天告狀了??!” “小jiejie?!蹦猩睾爸?。 一聲聲的小jiejie,以及那張墨鏡下的臉,都讓那在樹蔭下的黑衣男生目不轉睛地看著。 “我草!是她嗎?”潘煒半天才回神。 薛讓沉默,他看著她,可是她沒看到他,她縮回了頭,車窗搖上,牧馬人啟動,車子倒退,開走了。 單車,從薛讓的手里脫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