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一只圣杯

    那些不知名的鏈條牽扯著我的四肢在半空中調整了一下姿勢，帶著我緩緩下落。它們在確保我的雙腳踏上了堅實的平面后，才化作一片金沙，消逝在空氣中。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堅硬的觸感漸漸變得松散、輕柔，最后完全消失。而在失去了它們的束縛后，我終是無力支撐自己，雙腿一軟，顫抖著身體，徹底地跪倒在了地面上。

    太、太可怕了！

    我死死地咬緊牙關，強迫自己盡量控制住不住發抖的手腳。但這似乎并沒有什么用處，我的心跳強烈到幾乎要蹦出胸腔，額角的血管發脹到幾乎要破裂的程度，渾身發熱，卻又冷汗涔涔。

    我挪動著雙腿嘗試著想要站起來，但卻最終失敗了。

    內臟被懸掛在半空的失重感沒有因為我的落地而消退，反而變本加厲地席卷而來。我彎下腰捂著喉嚨干嘔幾下，卻什么都沒吐出來。

    我嘔著嘔著又開始止不住地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眼角都滲出了點點的淚花。

    “嘖，真是狼狽啊?！?/br>
    有一只手撫上了我的額頭，用輕柔而不容置疑的力道強迫我揚起脖子。

    “嘴張開，喝下去?！?/br>
    我下意識地按著對方的指示去做，下一秒就感到了有什么微涼的東西抵在了我的嘴唇上，一股苦澀的液體隨之被灌入我的口中。

    我被那又腥又澀的味道嗆了個正著，本能地就想要咳嗽，但卻礙于無法掙脫對方施加在我頭上的力道，最終也只能半吞半灌地將那不知名的藥水盡數咽下。

    吉爾伽美什的靈藥見效極快，在他收回了按在我腦門上的力道之后，我就感覺自己停止了神經性的顫抖，收回了控制四肢的能力，連心跳和呼吸也漸漸平復下來。

    “謝謝你，英雄王?！蔽矣锰摳o力地聲音向對方道了聲謝，疲憊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陸地，而是由吉爾伽美什駕駛著的天舟之上。

    黃金之舟似乎自帶可以隔絕風浪的結界，任憑著海面上的氣流怎樣狂刮亂吹，它依舊保持著一定高度，穩穩地懸浮在半空之中。

    “之前和我在一起的兩位從者，他們怎么樣了……”

    感到稍稍恢復了一些力氣后，我顫顫巍巍地扶著膝蓋站起來，抖著雙腿想要挪動到天舟的邊緣往下眺望，卻被吉爾伽美什一把抓住了后領，拖回了原位。

    “那兩個雜種沒事，管好你自己?！?/br>
    雖是這么說著，他還是扭著我的脖子給我指出了阿塔蘭忒他們所在海盜船的位置。

    天舟周圍的屏障波及的范圍似乎十分廣闊，周遭的一片海域都陷入了詭異的寧靜之中。那艘被風浪拍打的已經有些破破爛爛的大船就停在距離黃金舟不遠處的海面上，仔細看的話，似乎還能察覺到扒拉在桅桿頂端正在往這里張望的大衛。

    雖然已經確認了那兩位從者的安全，但吉爾伽美什的手勁太大，我被他這么沒輕沒重地掐住脖子，險些又要被惡心的吐出來。

    我趕忙想要去扒他的手，但胳膊剛抬到一半，就突然感覺左手臂處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嘶——”我小小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怎么？”吉爾伽美什側目，“身上還有傷？”

    我點點頭，干咳了兩聲，嗓音嘶啞地向他解釋道：“剛到特異點的時候摔斷了胳膊，本來已經好了，但是剛剛似乎又……”

    可能是沒好透吧，我在心中這樣猜測。畢竟當初摔得也有點慘，或許并不是簡單的骨裂，而是更加嚴重的骨折呢？我身體雖然有著不同于常人的復原能力，但那畢竟也是有極限的。

    上一次被扔進大圣杯的時候，我之所以能那么快的恢復，八成還是靠了吉爾伽美什靈藥的忙。所以這回再摔斷胳膊，在沒有對方秘藥加持的情況下，最終的愈合效果打點折扣也是能夠理解的。

    雖然我對此情況并不怎么太過在意，但吉爾伽美什卻在聽過了我的解釋后皺起了眉頭。

    他解除了身上的武裝，伸過手來在我臉頰上就是一劃。

    我只感覺到自己臉上被他摸過的地方一陣刺痛，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下一秒，就見對方將沾了我血液的手指放到自己的唇邊舔了舔。

    “你……”吉爾伽美什的臉上突然就暈起了一層薄怒，他瞪了我一眼，道，“自己的魔力快透支了，你就沒一點感覺？”

    “誒？”我一愣，“是這樣嗎？”

    “可是……”我有些遲疑地問他，“先前幼年時期的你不是說過，我體內的魔力儲備十分充足，幾乎就要到了魔力池的程度嗎？”

    吉爾伽美什怒道：“持有魔力和能夠調動魔力根本是兩回事，這種簡單的事情也需要本王浪費精力教給你嗎？”

    我皺眉：“有魔力就能自愈，我的體質應該是這樣沒錯??？并不需要動用魔術回路的?！?/br>
    “況且……”我回憶了一下，“這兩天我也沒有用過煉金術那種不需要魔術回路的術式，這不應該??？”

    吉爾伽美什頷首，倨傲道：“本王這兩天可是勞心勞力幫你們收拾了好多爛攤子啊，你作為本王的master，將魔力盡數上供作為祭品，不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嗎？”

    說罷，他也不看我想要一臉愣怔的表情，自顧自地就從王之財寶里掏出了一樣東西，隔空丟給我。

    “這是？”我七手八腳地接住對方扔過來的東西，定睛一看，嚇得手一抖。

    “圣杯？！”我尖叫，“圣杯已經被回收了嗎？！”

    “別大驚小怪的?！奔獱栙っ朗渤暗?，“這是我從那個女海盜那里回收的，造成這個特異點的圣杯還在那個叫伊阿宋的雜種手里?！?/br>
    “女海盜？”我不解，“聽上去你這幾天似乎遭遇了很多事情??？”

    吉爾伽美什難得耐心地給我講述了一遍他這段時間的行程。

    “所以說……”我把他的話簡單地復述了一下，“你在到了特異點的時候就遇到了真正圣杯的持有者德雷克船長，然后在對方的幫助下找到了尤瑞艾莉和月神……而本來造成特異點的圣杯是在另一個海盜黑胡子手里的，但他卻在你們對峙的最后被赫克托耳背叛，致使圣杯最終落入了伊阿宋的手里……”

    “原來這個特異點是有兩個圣杯的嗎？！”我后知后覺地發現了對方敘述中的問題點，驚道。

    “啊不對，我的意思是，‘所以說圣杯這種東西既然可以被人駕馭，那么為什么又會造成特異點呢……’”

    “還有之前大炮的聲音……”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忙轉頭看向起初發現阿爾戈號的方向，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兩艘海盜船接舷相撞、以及阿塔蘭忒他們的大船正在趕去援助的畫面。

    “這是、這是開戰了嗎？”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發展得太過迅速的勢態，“明明剛剛阿爾戈號還在往我們這里開過來……”

    “那是因為本王和那個女海盜在追殺他們，遇到你只是個巧合?！奔獱栙っ朗矡o所謂道。

    “那也真巧?！蔽页读顺蹲旖?，“我和大衛他們在海上飄了幾天都沒遇到一個怪物或者從者，偏偏今天就撞上你了?！?/br>
    “畢竟是本王的幸運值，”吉爾伽美什彎了彎嘴角，自傲道，“只要是我想要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到的，這就是王！”

    ……所以你這是的確想要找到我么？我在心中默默吐槽。

    不過既然對方堅持這只是一個巧合，那就別去拆他臺了吧。我暗暗舒了口氣，雖然不知道之前他為何拒絕了我的令咒，但知道吉爾伽美什還沒把自己忘個精光，甚至還有那么點意識來保護自己，我就十分欣慰了。

    “所以呢，”我十分配和地轉移了話題，舉了舉手中的金杯，“把這個給我有什么用？”

    “……你試著對它許個愿？”

    吉爾伽美什也有些不確定，但他還是向我解釋道：“靈藥用到后來還是在消耗你的魔力，用了的話情況反而會更糟糕，所以你不妨試試這個?！?/br>
    “這……是那位船長的東西吧？”我皺眉，“先不說搶別人的東西來用是不是道德，圣杯會不會承認我才是一個問題吧？”

    “這有什么可以猶疑的，”吉爾伽美什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天底下所有的寶物都是本王的收藏，我自然有權決定它們的歸屬……既然我把它給你了，這就是你的了?！?/br>
    “這可是難得沒有被污染的圣杯，”他又說，同時還揚起了一抹惡質的笑容，“感恩戴謝吧，雪見喲。僅僅是它純潔的性質，就足夠被我當做最頂尖的寶物納入寶庫了，而現在我卻選擇了將它賞賜給你……”

    說到這里，他面部表情突變，一臉不可思議地將目光投向了我的雙手。

    我被他的突然噤聲給弄得一懵，下意識地就順著他的目光低下頭去查看。

    “這是……”怎么回事！

    只見那個金色的圣杯在我手中突然亮起了一陣柔和的白光，“噗”的一下化作了一灘泛著虹色的液體之后……迅速地融入了我的身體之中??？

    第46章 突入戰局

    “這、怎么會這樣……”我抬起頭，磕磕巴巴地詢問吉爾伽美什。

    此時的英雄王已經收起了方才那副驚訝的模樣，他略顯冷淡地瞥了我一眼，道：“這不是你這個魔術師該討論的問題嗎?！?/br>
    “但是這是你給我的東西??？”

    “怎么？”吉爾伽美什一挑眉，“你對本王挑選藏品的目光有什么意見么？”

    這是在告訴我，這個圣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意思嗎？我皺皺眉，翻來覆去地把自己的雙手看了兩三遍。

    圣杯融入身體的感覺并不痛苦，甚至還十分舒服，就像是一股熱流從經脈中流淌而過，把人熨帖的舒心而又安適。這體驗與往日從寶石中提取預存魔力的感覺十分相似，如果我沒有預估錯誤的話，那個圣杯現在大概已經化作了一份巨大的魔力，被我的身體所吸收殆盡。

    但是，到底是什么因素，才會導致了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情況呢？

    我抬了抬先前復又骨折了一次的胳膊，毫不意外地發現，在魔力充沛的情況下，原先一動彈就會隨之而來的針扎般的痛苦消失了，骨骼的斷裂處已經被完全修復。

    我是魔力絕緣體質，本來是絕不可能接受外來的、非本源的魔力的，但自從特異點修復的任務開展以來，可以被稱得上是意外的情況已經接連發生了兩次。

    第一次是在特異點f的時候，我被雷夫扔進冬木的大圣杯中，被高濃度的魔術溶液腐蝕壞了全身的魔術回路，但那圣杯中所蘊含的魔力也被以“滲透”的方式渡入了我的體內，這就導致了我雖然無法自主驅動魔術，但因為血rou中依舊持有魔力，所以可以繼續在fgo系統的加持下cao縱從者。

    第二次就是剛才了，我攤了攤手，又握了握拳，好像這樣做就能又把那個圣杯憑空給變出來似的。

    在特異點f的那次可以說是我被動吸取了大圣杯的魔力，那么這一次呢？在這個圣杯已經有主人的情況下，它依舊化作了魔力流被充入我的身體，這到底又能說明些什么？

    這究竟是圣杯的選擇，還是我的身體又產生了些我之前并沒有察覺到的變異？

    而且先前大衛也有提到過，有關于我“魔力絕緣體”的可能的本質，難道這次的意外，其實也和那個所謂的真相有關？

    還有就是我之前被吉爾伽美什認定為魔力透支的情況，他說了有魔力和能夠調動魔力是兩回事，而現在的我又完全喪失了開合魔術回路的能力，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假設，他說提及的“調動魔力”其實并不是指使用魔術，而是指我可以被用來供給給從者的魔力？

    呃，吉爾伽美什是那么耗能的從者嗎？我偷偷瞥了他一眼，然后趕在被對方發現之前迅速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難道，他在這段時間里面，使用了寶具嗎？

    失去了魔術回路，也就失去了感知自身魔力存量的能力，如果真的是我猜想的那樣，他在之前的戰斗中解放了ea的話，那依照它那對界寶具的分類，就一定能在短時間內消耗掉大量的魔力，先前說我魔力透支的情況也就可以解釋了。

    但是，如果被我吸取了的魔力僅有一部分是用于簽訂契約的，那么剩下的余量呢？它們又去了哪里，被用來治愈我身體上的創傷了嗎？

    我搖搖頭。

    有關于這方面的問題我完全無法在一時間內全部搞清楚，還是回到迦勒底讓專業的人來吧，達芬奇還有羅馬尼……羅馬尼雖然不是一名魔術師，但為了維護御主的健康，他還是懂一些魔術相關的理論的，而且這也算是他的本職工作……

    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剛剛在阿爾戈號來襲的時候，羅馬尼是不是給我通訊器上打了個電話？我當時為了做出孤注一擲的氣勢來，順勢就把那個請求給掐了，他在迦勒底看到這種情況是不是會超著急……

    我趕忙把手伸進口袋中要去掏那個通訊器，但在我的手指毫無阻攔地觸碰到了衣袋最深處的之后，我額頭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下來了。

    通訊器，沒了。

    裝有fgo的平板，沒了。

    王律鍵……沒了。

    通訊器丟了，大不了讓羅馬尼在迦勒底多著急一會，沒事。

    外掛平板不見了，它說不定又會從另一個角落里冒出來。

    但是，王律鍵沒了……我的命也就差不多要到頭了啊——

    一定，一定是剛剛被甩到半空中的時候，從口袋里掉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