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解釋起來有點復雜，原理就是呃，根據達芬奇的解釋，就是被魔力因子過濃的圣杯溶液給腐蝕掉了……”

    “哈？”

    醫生一臉錯愕。

    “這種事情是會發生的么？當初搶救的時候……”他瞪大了雙眼道。

    我干咳兩聲，想要進一步解釋的時候，座前的通訊設備中突然傳出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個聲音……相葉博士，是相葉博士嗎？”

    第17章 管制室內

    雖然管制室內通訊終端上傳來的聲音經過電子編碼的轉換已經變得有些失真，但我還是從短短的一句話中一下子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是瑪修啊?！蔽倚Φ?。

    “真的是相葉博士？！”

    瑪修的聲音里滿是欣喜，她連聲說著“太好了”“太好了”，其中還間或夾雜著幾聲啜泣。我對于瑪修的情緒變化有些始料不及，剛想說幾句安慰的話，那邊接收通訊的人就變成了藤丸立香。

    少年似乎比他的搭檔更為冷靜一點，但從聲音聽來，他似乎也難掩激動之情。

    “相葉博士？我是藤丸。你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我和瑪修之前都很擔心你，特別是瑪修，她之前一直很自責說自己在特異點f的時候沒有保護好你?！?/br>
    “……抱歉?！蔽彝蝗挥X得現在無論是說什么安慰的話都顯得特別無力，明明比少年少女還要大上好幾歲，卻因為那樣的原因被他們牽掛擔心著。

    “在冬木的時候給你們留下了糟糕的記憶吧，真的很對不起，我沒有做到一個可靠的大人應該做到的事?！?/br>
    “不是的！”藤丸立香立即否認道，“造成那樣的結果，完全不是博士的錯！”

    少年突然拔高的音調激起了通訊器一陣嘈雜的“茲茲”聲，坐在一旁偷偷吸溜外賣意大利面的羅曼醫生猝不及防地被嚇了個正著，手一抖，本來好不容易被舀在叉子上的rou丸便“啪嘰”一聲掉到了桌面上。

    我看著羅曼醫生失落得呆毛都垂下來的可憐模樣實在是于心不忍，只好掏掏口袋，翻出臨走前應侍生小姐塞給我的小袋餅干遞過去聊表安慰。

    羅曼醫生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伸手虛虛戳了戳控制臺上的一個按鈕，比了一個“視頻”的口型，收拾好那個可憐的rou丸后，就捧著外賣盒子和小餅干遛到后排去了。

    有點好玩。我看著醫生躡手躡腳地跑到管制室后面，把自己整個人藏在輔助控制臺后的舉動，突然心里冒出了這么一個想法。

    像倉鼠？還是兔子？不不不，我趕緊把跑偏了的思緒拉回來，這邊藤丸少年的通訊還在正常地連接著呢，不好好聽人說話實在是太不禮貌了。

    我干咳兩聲打斷了對面的絮絮叨叨。

    “那個，立香君？我能這么稱呼你吧？你那邊的情況方便開視頻通訊么？”

    從藤丸立香那邊得到了兩個“可以”的回答后，我按照羅曼醫生先前的指示打開了視頻傳輸的窗口。

    “嗨嗨，看得見么？”我朝著屏幕上投影出來的彩色畫面招了招手，“我可是第一次以這樣的視角和你們見面啊，感覺有些新奇?！?/br>
    最先出現在畫面上的是藤丸立香的臉，隨后他似乎手動調整了一下鏡頭的角度，畫面顯示的范圍一下子變大了，我看到瑪修就背對著視頻畫面站在他身后的不遠處，她的身旁還有一個金發的少女作陪。

    “相葉博士，你看起來恢復的很好?！碧偻枇⑾阌行┚执?，“剛剛只是聽聲音的時候就這么覺得了，現在開了視頻通訊之后就更加直觀地感受到了……總之，這真的是太好了?！?/br>
    “你看起來倒是有些疲憊，特異點的戰斗很辛苦吧，真的很抱歉……”

    “不是說了不用道歉了么？身為御主這也是我的責任吧！相葉博士你也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啊?！?/br>
    藤丸立香有些憤然。

    “啊的確，立香君到底也是被選召的master嘛，迄今為止的任務也有很完美的完成不是么？這樣優秀實在是讓我這個年長的都感到有些慚愧了……”

    “博士你……”藤丸立香露出了一副糾結的模樣，他掙扎了幾秒鐘，最終還是選擇捂住臉嘆了一口氣。

    “博士你這樣說話太讓人無力了啊，是在哄小孩子開心么？”

    我笑道：“對我來說，你和瑪修的確都是孩子啊。而且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并沒有絲毫哄騙的意味在里面?！?/br>
    藤丸立香有些挫敗地放下了捂臉的手，面上似乎泛起了淡淡的紅色。

    小孩子還挺不禁夸啊，我愉快地彎了彎嘴角，然后適時地轉移了話題：“和瑪修在一起的金發少女是你在當地認識的人嗎？啊，難不成，這就是那一位‘貞德’？”

    “是的，這位就是貞德小姐，真不愧是博士啊，一眼就能看出來么?！被卮鹞业囊蓡柕氖乾斝?，她牽著那位少女轉過身來面向鏡頭。我能察覺到瑪修的眼眶周圍似乎有些紅，聯想到最初通訊的時候她有些哽咽的嗓音，估計剛剛是一直在哭。

    我不敢去戳破瑪修努力做出的掩飾，只得接著她先前拋出的話題繼續講下去。

    “雖然熟記歷史人物的畫像也是我們這一行的基本素養，但實話告訴你們吧，其實是醫生告訴我的，他說‘如果看見了一位金色長發、有著高傲又純潔氣質的少女，那就是貞德了’?！?/br>
    話剛落音，我就聽見背后傳來了“噗嗤”一下像是什么東西漏了氣一樣的聲音，我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卻只能看到羅曼醫生躲著的副控制臺后，沒能被他藏住的高高翹起的、正在半空中不斷震顫著的呆毛。

    “怎么了嗎，博士？”瑪修問我。

    我立馬轉過頭來。

    “沒事，”我朝她露出一個笑容，看著她情不自禁地也和我一起揚起了嘴角，我才在心底稍稍舒了一口氣。讓立香君一個男孩子擔憂也就算了，要是連帶著瑪修這個小姑娘也一副哭喪著臉的表情的話，那我的罪過也就太大了。

    “大概是醫生吃飯的時候嗆到了吧？因為今天他的午餐是番茄意大利面?！蔽沂猪樖值匕彦佀o羅曼醫生，反正被面條嗆到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怎么看都很正常吧。

    “啊，醫生也太不小心了?！惫?，瑪修只不過是抱怨了一聲就結束了，絲毫沒有對“被嗆到”的羅曼醫生表示出些許同情的態度來，倒是站在一旁的貞德對此感到有些擔憂，還特地發聲問候了一句。

    “那么，這一位先生也是‘醫生’么？”在我再三向貞德保證這邊的羅曼醫生并沒有被面條嗆死后，她突然這樣問我。

    “呃，不是的?！蔽蚁蛩忉尩?，“歷史學的doctor，不是醫院里的治病救人的doctor。而且我是純文科生，對于理科相關內容的了解僅限在生活常識的范圍內?！?/br>
    “那就是歷史學家么……”貞德不知為何，突然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怎么了嗎？”我問她。

    “實在是冒昧了，”她深吸了一口氣，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教一下，您對于歷史上‘我’的看法?！?/br>
    “呃，關于貞德嗎？”我猶疑了一秒，然后道，“毫無疑問是一位很有勇氣的女子吧，在英法戰爭中活躍著的女英雄，不論其揭竿起義的理由是否真的是因為接收到了上帝的啟示，但毋庸置疑的是，她的所作所為的確做到了振興法國軍隊的士氣，也用戰役的勝利帶來了實際的成果?！?/br>
    我頓了頓，又向站在一旁的藤丸立香和瑪修問道：“是特異點發生了什么事么？”

    “是的，”馬修說，“我們現在所面對的敵人是持有圣杯的龍之魔女，她在法國境內到處點燃戰火，召喚從者和龍種，并對百姓和法國的士兵進行慘無人道的屠殺?！?/br>
    “最重要的是，”藤丸立香在一旁補充，“那位龍之魔女也自稱‘貞德’?！?/br>
    “哦，同分異構體？這的確很少見，” 我恍然，瑪修他們面對的就是所謂強無敵的“黑貞”了吧。

    問到這種地步再聯系一下上下文，我就突然能夠理解這位白貞德的想法了。

    “圣杯是因為愿望而存在的東西，”我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我想請問一下，貞德小姐你現在是以什么職介現世？”

    “我是ruler?！必懙碌?。

    “哦，裁定者?！蔽仪盖们米烂?，“一般都是由極為正直的英靈所擔當的特殊職介，既然貞德小姐你是以這種姿態現世的話，你就不需要再對自己的內心有所懷疑了吧?！?/br>
    “從者與英靈不同，前者的形成與現世大多仰賴與世人對其的印象與評價。在歷史上，我們一般都會傾向于把‘貞德’描述為一名偉大的女英雄，所以如果從者‘貞德’現世的話，在沒有其他條件的干擾下，她一定是一位及其正派的servant?！?/br>
    “那另一位‘貞德’……”瑪修顰起了眉頭。

    “難道是因為圣杯將其改造了的原因？”藤丸立香猜測道。

    “唔……”我看著在一旁沉默著的白色貞德，沉吟片刻。

    “圣杯也不可能憑空改變或捏造出一個不存在的東西吧，除非是有人向它許愿?！蔽艺f，“照這么推理的話，你們所面對的那位龍之魔女，很有可能是圣杯接受許愿后的產物啊?！?/br>
    我的猜測顯然給通訊的那頭帶來了軒然大波，但雖然知道導致此次邪龍百年戰爭的源頭除了那位龍之魔女之外還另有其人，藤丸立香他們卻只能選擇按著原有的步調繼續走下去，進攻奧爾良，然后擊敗龍之魔女。唯一所不同的是，他們還需要時時提防一位隨時可能跳出來作亂的幕后黑手。

    通訊的內容到了最后已經離開原有的目的八丈遠了，吃完了午餐的醫生急急忙忙從后排蹦出來接管了視頻的控制權，三言兩語囑咐完瑪修他們后，重新將通信模式改為待機狀態。

    “立香和瑪修他們最近一直對任務很不安，我之前還想著要怎么安慰他們呢。你來真是幫了大忙了，雪見?！贬t生嘆了口氣，垮下肩膀。他顯然為了那兩人的心理狀況煩惱了很久，但或許是對于處理的方法無從下手的緣故，本該盡快解決的事卻被一路拖到了現在。

    我朝他擺擺手：“沒有的事，青少年的心思嘛。造成他們壞心情的原因肯定有一部分在我，稍稍做一些補救工作而已?！?/br>
    “午飯怎么樣？”我問他。

    “啊，小餅干很好吃?！绷_曼醫生向我道了一聲謝。

    “不客氣，”我沖他笑了笑，“餐廳員工給我的，要是想要感謝的話，還是親自去一趟食堂吧，總是窩在管制室然后讓英雄王給你送外賣也不是個事嘛?！?/br>
    “呃……這倒也是啊嘿嘿?！绷_曼醫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但看上去卻沒有任何悔過的想法。

    我看了他幾眼，突然道：“晚上一起吃飯？”

    “誒？”受邀的那人一愣，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

    “還有，如果真的沒空去食堂吃午飯的話，那以后就由我來送好了，”我道，“英雄王……別看他現在很好說話，萬一以后變回來了，肯定會因為給你帶午餐這種事把你整個半死?！?/br>
    “誒誒！”

    “就這么定了?！蔽覔沃蔚姆鍪终酒饋?，一擺手謝絕了對方的攙扶，自己邁動雙腿慢慢地挪到樓梯口，想了想，又轉身補充道：“就這么決定了，晚上六點我會再來找你，請你務必準時下班?！?/br>
    說罷，我也不再去管對方到底會是個什么表情，抓著一旁的扶手就這么頭也不回地一步一步踏下了臺階。

    作者有話要說：

    相葉雪見（回去看了一眼fgo里第一特異點的結局）：還玩什么游戲啊，我自己就能推理出一整臺戲

    第18章 學者的直覺

    晚上再來到管制室催羅曼醫生下班的時候，我沒有再乘坐輪椅，而是選擇了一支用來支撐的拐杖。

    “已經可以自行走動了么？”羅曼醫生顯然還是有些擔憂我的情況，“中午看你下樓梯的時候還有一點勉強啊?！?/br>
    “下午回自己的房間午睡了一會兒，起來之后就好很多了?！?/br>
    我和羅曼醫生正一起坐在迦勒底中層的食堂里，周圍零零散散地還坐著幾個工作人員。我環顧四周，并沒有見到幼吉爾的身影，看來他也不是每一餐都會來餐廳解決。

    “真的嗎？不要勉強啊，說實在的，你這個回復速度實在是快到讓我感到有些不安?！?/br>
    我把一旁的菜單遞給羅曼醫生，自己也拿起一份翻了兩下。

    “達芬奇說我身體指標已經完全正常了，想要恢復到以往的水平只是時間和復健的問題?！?/br>
    “我真的要懷疑吉爾伽美什王當初到底給你吃了什么東西了?！绷_曼醫生扶額。

    “靈藥或者是萬能藥之類的東西吧，能被吉爾伽美什拿出來的東西肯定不是凡品，真不知道他變回原來的樣子之后我會被他因為這事怎么捉弄?！?/br>
    “我怎么感覺你老是對吉爾伽美什王有一些偏見?！贬t生看上去有些無奈。

    我高深莫測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一本正經道：“這是歷史學家的直覺?！?/br>
    酒足飯飽后就是兩位甜食愛好者的點心時間，來到迦勒底之后，和醫生一起吃下午茶的經歷我已經有過許多了，但一起共進餐后甜點這倒是第一次。大概的確是感到了疲倦的緣故，醫生并沒有拒絕我擅自把他的咖啡更換成了熱可可，甚至在喝下第一口熱飲的時候還一臉滿足地長嘆了一口氣。

    “偶爾嘗試一下其他飲料也不錯吧，”我對他說，“少喝點咖啡和濃茶，你可別先過勞死了?！?/br>
    “怎么會！我可是醫生啊，當然會懂得勞逸結合的道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