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好戲（修）

    背后議論別人，然后被人當場抓包是種什么感覺?

    有些尷尬, 有些心虛, 還有一絲絲羞愧。

    此時此刻, 唐音音就是這種感覺，雖然她自覺沒說林之恒什么壞話, 只是單純地表達自己不喜歡他。但是林之恒的氣場實在太強大，居高臨下往這一站, 目光淡淡一掃, 氣勢就出來了。

    在他面前, 唐音音覺得自己就是如來佛祖面前的孫猴子，再也蹦跶不起來。

    骨碌在地上的水瓶滾到唐音音腳邊，冰涼地貼在她腳腕。

    她彎腰將水瓶撿起, 站起身, 走了幾步, 停在林之恒跟前，然后遞給他。

    眉眼輕彎，目光帶著討好。

    林之恒沒有接，任由唐音音伸長手臂。他立在那里不說話, 一雙幽深的眸子直直看向唐音音，目光中冷意磅礴。

    唐音音有點被嚇住，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林之恒這種模樣, 跟從前的跳腳生氣憤怒不同，這次是深入骨髓的冷，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冰冷、陰郁、壓抑。

    從前，林之恒瞪她訓斥她，甚至掐她臉蛋，唐音音都沒有很害怕?？墒沁@次，她真有些怕了。

    座位上的張晶晶和卓雅也有些不知所措，愣在那，半天不敢動作。

    眾人頭頂仿佛籠罩著一層無形的網，壓抑著心臟同時下沉。

    最終還是林之恒率先出聲，打破靜謐：“你剛才說的都是真心話？”

    少年拳頭緊握，挺直的脊背緊緊繃著，極力克制著即將要噴發的情緒。

    “什么真心話？”唐音音被他這樣沒頭沒腦的話給弄愣了，出聲問完，才反應過來，他到底是問什么。

    她眨下眼，微微抬頭，緊張地看著林之恒，然后在林之恒泛著冷意和執拗的目光中，緩緩點頭。

    是真的！

    就在她點頭的一瞬間，壓抑的氣氛突然如退潮一般，疏忽之間消失得干干凈凈。

    林之恒偏了偏頭，有點想笑。他似是自嘲，又像是心灰意冷到極點，看著唐音音，連說了三聲好，回手奪過水瓶，轉身離去。

    動作干脆，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藏在骨子里的高傲讓他做不出追問，或是懇求之舉。

    既然神女無夢，那就各自歡喜。

    林之恒干脆地走開，留下三個傻丫頭面面相覷。

    張晶晶哎呦一聲，捂著胸口跑到唐音音跟前：“天啊，音音，剛才真是嚇死我了，林之恒好嚇人??！”

    “怕什么？”唐音音還在強自鎮定，試圖掩蓋心頭的悵然若失，“他又不會打你?！?/br>
    “確實不會打我?！睆埦Ьн€是一副怕怕的樣子，“可我這心里就是覺得壓抑，覺得難受，憋著一口氣?！?/br>
    “好啦，人不是走了嗎？“唐音音安慰道。

    兩個人正互相安慰著，在二人身后，一直默不作聲地卓雅突然開口：“我想好了，我要向林之恒表白?！?/br>
    “嗯？”

    “納尼？”

    唐音音張晶晶二人齊齊呆住。

    卓雅走到二人跟前，先是看了唐音音一眼，目光期待：“音音，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我能幫你什么？”先后兩次神轉折，唐音音有些承受不住。

    沒想到唐音音會這樣說，卓雅眼中閃過一抹不悅，不過很快恢復正常，她扯了扯嘴角，道：“我想通了。音音，你說得對，我不能再這樣下去，為了林之恒，我都變得不像自己了。我要去表白，告訴他我喜歡他，他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但是我要把我的喜歡，我的心情都告訴他?！?/br>
    少女目光堅定，帶著孤注一擲的決心。

    聞言，唐音音和張晶晶對視一眼，目光中有興奮也有尷尬。

    興奮是能遇見這種熱鬧，圍觀別人表白是多么有意思的事。尷尬就是她們其實和卓雅并不算熟悉，不想跟著摻合。

    卓雅這個人吧，也就是面上和氣，私底下為人實在不咋地。

    ——

    卓雅找來金悠然，還有徐永資和張北峰，跟幾人說了要和林之恒表白的計劃。

    眾人對視一眼，不管心里怎么想，但都很佩服卓雅的勇氣，也表示愿意支持她。

    卓雅抿了抿唇，有些羞澀：“謝謝大家了?！?/br>
    既然答應幫忙，眾人就各自忙活。

    在眾人各自忙活的時候，金悠然終于找到機會單獨和卓雅一起，將卓雅拉到房間，忍不住問：“你怎么突然決定表白？”

    “因為時機太好了，錯過太可惜?！?/br>
    “什么時機太好？”金悠然聽不懂。

    卓雅先是跟她解釋今早發生的一幕，然后道：“林之恒在唐音音那里碰了釘子，現在正是心靈最脆弱的時候，人在情緒不穩時，很可能做出違背心意的舉動。我趁熱打鐵，今天表白，再拉上唐音音幫忙，林之恒一怒之下，很可能答應我?！?/br>
    金悠然還是覺得卓雅太草率：“林之恒倒是有可能因為賭氣，和你在一塊，但是在一塊又如何，他又不是真心喜歡你?！?/br>
    “只要他肯接受我，我就有辦法叫他愛上我，進而對我死心塌地?！弊垦派裆孕?。

    ——

    經過一天的忙碌，終于一切準備就緒。

    吃過晚飯，唐音音和張晶晶將花瓣準備好后，就坐在甲板上吹風。

    張晶晶好幾次轉頭偷看唐音音，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什么話就說！”唐音音睨了她一眼。

    聽到這句話，張晶晶立刻湊近，幾乎是貼在唐音音身上，“音音?！彼?，“你覺不覺得林之恒對你有……”

    “停！”唐音音突然開口，遠離張晶晶，“快打住，打住，沒影的事別瞎說?！?/br>
    其實張晶晶也不是特別確定，她懊惱地轉過頭，神色不是很開心：“不管林之恒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反正我是覺得卓雅有趁人之危的嫌疑?！?/br>
    “也不算吧！”唐音音坦然道，“卓雅爭取她喜歡的人，談不上對錯。何況，即便開始不是很美好，但是誰又確定結果不好呢？”

    兩人吹了會風，張北峰就過來叫人，讓大家快點準備，要開始了。

    徐永資把林之恒拽到甲板。

    林之恒克制著脾氣：“有什么話不能在房間說，非要到這里來？”

    失戀的男人脾氣不好，但是教養使然，林之恒還做不到遷怒，只是冷著臉，眼神嗖嗖放冷刀。

    徐永資真是鼓起好大的勇氣，才敢拽人到甲板。終于完成任務，他不想再和這個冷冰冰的男人待在一塊，話也沒說一句，一溜煙逃走。

    留下林之恒一人。

    林之恒冷冷環視周圍，目光在上午唐音音所坐的位置停留一瞬，然后又氣急敗壞地皺眉，在心里罵自己不爭氣，怎么又想到那個壞丫頭。

    她都說不喜歡他，他怎么還惦記著人家。

    調轉腳步，正欲離開甲板，原本昏暗的甲板突然燈光大起，光亮突如其來。

    閃亮中，卓雅捧著一捧鮮花出現。

    而后燈光滅掉，轉而亮起昏黃的彩燈，不晃眼的亮度，橘黃的燈光，像是溫暖的晚霞，將甲板調和成一幕溫馨景象。

    少女穿著純白色的禮服，墨發軟軟披散在肩上，一雙大眼羞澀而真摯地望著林之恒，像是落到人間的純潔天使，帶著愛與期待。

    這陣仗——

    林之恒有點明白了，接著緊皺眉頭。

    從小被搭訕到大，對于拒絕人這件事，林之恒駕輕就熟。

    疏離冷漠，還帶著點不耐煩。通常只要他這樣拒絕，對方就會羞澀撤退。

    對著卓雅，林之恒剛想拒絕，突然眸光一閃，就看到正在和張晶晶交頭接耳的某人。

    ——唐音音居然也在！

    就這么一愣神的功夫，林之恒已經錯過最佳拒絕時機，因為卓雅已經開始表白了。

    再精明的女生在面對心上人時，都會緊張羞澀。

    “林之恒……”卓雅開口，聲線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她停頓一下，穩了穩情緒，繼續，“自從第一次見到你，我的眼里便只看得到你。你可能覺得女生主動表白，太不矜持，但是面對你，我沒辦法矜持，我害怕，怕你被人搶走，我想把我的喜歡都告訴你?！?/br>
    林之恒是一個心志特別堅定的人，在他的世界里，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沒有所謂的將就，湊合，退而求其次。

    “卓同學?！绷种汩_口，語氣疏離寡淡。

    瞧瞧，多么不解風情的男人啊，還卓同學。

    圍觀的張北峰急得快要跳腳，趕緊給唐音音使眼色。

    到我了嗎？唐音音反應過來。

    她被分配的任務，是等告白氣氛正好之時，唱歌輔助氣氛，歌曲是大家一起挑的——《相思河畔》。

    林之恒斟酌著話語，聲音冷淡：“卓同學，很抱歉，我不……”

    話沒說完，唐音音已經被人推出來，她開始唱歌：“自從相思河畔見了你，就象那春風吹進心窩里，我要輕輕地告訴你，不要把我忘記……”

    林之恒：“……”

    唐音音唱的還是粵語，特別有情調。

    被喜歡的女生當面拒絕，說不喜歡他，然后還非常過分地幫助別的女生追他。

    這到底是怎樣一種心塞？

    一時之間，林之恒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就這樣愣愣盯著唐音音，聽她將一首歌唱完。

    歌唱完了，前頭還沒動靜，唐音音有些懵，回頭向眾人求助。

    眾人皆是不靠譜的豬隊友，紛紛對她搖頭，表示無能為力，自己看著隨便發揮吧。

    隨便發揮個毛線？唐音音無語，前頭兩人在告白，她這樣站出來很怪誒，難道要再唱一遍嗎？

    她可不想再唱一遍！

    就在這尷尬之時，卓雅說話了，她鼓足勇氣，含情脈脈地看向林之恒，一字一頓：“林之恒，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愿意接受我，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