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他常用的那部黑莓被他隨手扔在旁邊地面上,不知道第幾次震動的時候,邊忱終于忍不住了,小聲提醒他:“你真的不接呀?說不定是有什么急事……” 其實她對他工作業務的了解真的很有限,無論哪一方面,都停留在很淺薄很模糊的印象上。所以一直告誡自己不要胡亂說話,不要干涉太多,不要給他添加煩心事。 可是不接電話不是他一貫的風格啊。 邊忱觀察過,他要是不想接來電,會直接切斷,不會讓它像現在這樣一直震動的。除非是真的沒注意到來電。 張對她的提醒不以為意,繼續教她出牌。沒說話。 這個時候,邊忱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 然后,到了半夜兩點多,她在迷迷糊糊中看見他站在落地窗前講電話。 也不知他是何時下床的,身上只披了件睡袍,一手舉著手機,一手貌似端著水杯,身影被落地窗外的夜幕景色襯得格外寂寥。 邊忱強撐著趕跑睡意,打開床頭燈,臥室里猝然有了光亮,他幾乎在同一時間轉過身來。 “你,你……”她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就呆呆地望著他。 張看著她,說完最后幾句,結束了通話,喝了口溫白開。 “吵醒你了?”他問這句話的時候,心里明知自己是故意的,故意吵醒她。否則他會去外面講電話。 邊忱搖頭,“沒有……我就是,那個,養成了半夜醒一次的習慣?!?/br> 自從上次知道他經常在她睡著之后獨自起身清醒忙碌,邊忱就強迫自己慢慢養成這個習慣。 張走過去床邊,讓她重新躺下去,臉上沒什么表情,俯身輕輕吻了吻她的嘴唇和眉眼周圍。 “我飛一趟新加坡,等一下就走,”他眨了下眼,沉靜無瀾,“你在家乖一點,嗯?” “啊……”邊忱整個人還是懵的,霎時聽到這個消息,壓根反應不過來。 她揪著他的睡袍衣襟,“……很緊急嗎?我,我……”她該做些什么?她也不知道。 張沒回答她這種沒意義的問題,掰開她的手指,“你行動自由,但仍需小心。沒事不要主動聯系我。聽見沒?” “嗯嗯,我記住啦?!?/br> “乖?!?/br> “嗯……那個,你要按時吃東西,還有睡覺,啊還有,要穿很多衣服,然后就是,不能喝冷的……嗚,太多了,我要給你寫一封郵件囑咐你,我——” “別吵,”張打斷她的話,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做個好夢?!?/br> 他沒再說什么,幫她關了床頭燈,轉身出了臥室。 邊忱聽著臥室門被合上的細微聲響,心想,不管是哪一種分別,他每次都總是有意無意地涼薄。 當然了,這樣的場景會在他們的余生里上演無數次。這還只是第二次。她得習慣。 5 他去新加坡,約莫是小e那邊出了啥事情,再結合之前不正常的頻繁來電……邊忱拿著小壺澆花,亂七八糟地想著這些漫無邊際的問題。 德國的清晨有一種明朗的冷,很像中國的北方。 花園里的花花草草欣欣向榮,藍紫色的偏多,很多都是容姨不小心撿回來栽植的。 但是容姨說,有一種小野花的種子是先生親自播下去的。 淺藍色,很不起眼,只有一小簇,就在她現在所站位置的腳下。 它叫:勿忘我。 邊忱查過這種花的各種相關資料,它的背景故事讓她心醉,并且無法控制地與他聯系起來。 死亡,偏執,悲傷,忠貞不移,一生一次。勿忘我。張飲修。 怎么會忘記呢?他這樣一個人。她想。 6 他不在家的時候,邊忱反倒比平時更勤于提升自己的各方面修養了。 閱讀,學穿搭,日常去奢侈區耳濡目染,甚至還下功夫從頭研究她的創業計劃。 陪容姨聊聊各自以前的生活,給爸媽打打電話,偶爾大著膽調侃一下司機叔叔。 或者跟院門口的‘英雄’們侃天侃地,談論的內容大半是圍著他們先生展開的,雖然觸不到核心機密啥的,但聽他們說起關于他的各種傳聞和傳奇事跡,她就樂不可支超級滿足。 第十一天,在閣樓跟他jiejie s 短暫視頻聊天后,邊忱知道了她的ins賬號,跑上去翻她的照片,一邊感嘆美色難擋,一邊看她的慈善事業變化過程。 正瞅得興起,院門被打開的聲音從樓下響起,爾后院子里傳來汽車引擎的熄滅聲。 她眨了眨眼,臥槽耶,趕緊拿開電腦,拉開百葉窗,趴在窗戶上往下看。 果然看見他從車后座跨出來,挽著一襲淺灰色大衣,上半身只著純黑色高領毛衣。 這人,回來都不提前告訴她的咩?還有小e也一起回來了…… 7 某天,終于逮到小e來送文件但某人恰好在浴室里沖涼的時刻了。 邊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小e拉到二樓偏廳,拉上隔斷門。 “邊精靈,先生說男女授受不親?!毙一臉嚴肅。 邊忱被他囧到了,“你不是從小在美國長大的嗎?你這觀念怎么……” “先生幫我矯正的?!毙義正言辭。 邊忱:“……” 行吧,你先生還真是害人不淺。 不對,她想了想,覺得某人很有可能是為了防止她跟小e走得太近,所以才給小e灌輸這種傳統的思想。哎呀媽,想想還是挺有成就感的,嘿嘿…… “你有什么事嗎?”小e問她,打斷了她的連篇遐想。 邊忱清了清嗓子,極其少見地單刀直入:“他說你身上有一個秘密,關于鎖骨的……你愿意分享給我嗎?” 說完,她才發現,原來她也是一個可以單刀直入的人。這體驗真棒!一下子就說完了。難怪某人平時總是說她廢話太多…… 但是她這個請求讓小e為難了一下。 邊忱看見他那張五官深邃的年輕臉龐上出現了一種類似于‘此事說來話長’的表情。 “不能分享嗎?”她湊前一點。 小e后退了一點,“既然是先生告訴你的,我可以分享給邊精靈?!?/br> “??!真的嗎!太好了!”她再湊前了一點,雙眼亮得像星光。 小e往后退了一大步,“真的,我愿意分享。但是,保持距離?!?/br> “……”她汗顏,某人改造別人的能力也太恐怖了。好好的一個青年才俊,硬是被他在短短數十天改造成一個迂腐的老古板。 邊忱不試探他了,安分守己地站在原地,“那快點,等一下他該出來了?!?/br> 小e也沒遲疑,松開西裝領帶,解開外套下的襯衣扣子,解到第三粒,撥開衣服,把鎖骨盡量完整地呈現給她看。 邊忱正想問他為什么要解扣子,還想調侃他這樣就違背了他先生的矯正了…… 但是下一刻,她便看清了他襯衣下的鎖骨,靠近右肩那邊,有一個腕口大小的疤痕,猙獰恐怖,觸目心驚。 “這是……”她皺緊眉,不敢想象他當時受傷時會有多痛。 “是槍傷留下的。我曾經差點讓先生受傷了?!?/br> “……”邊忱被震驚得喉嚨哽咽。 她知道他這句話背后隱藏的信息是什么。 在后來的無數個日子里,每當邊忱看見張飲修換著法兒欺壓小e時,都忍不住在事后小聲跟他說:“你別那么壞呀,老欺負小e……” 他救過你哎。 而每次,張都懶得理她。被她嘰嘰喳喳吵煩了時,就扔給她一句:“再吵?再吵我就變本加厲欺負他?!?/br> “……”邊忱真是……小e怎么會攤上這樣一位先生,簡直泯滅人性! 張永遠不會用淺顯直白的語言告訴她更多的事情和道理,有些東西總歸要她獨自去摸索領悟觀察體會??康缆犕菊f是沒用的。 最簡單的一點:這個笨蛋,也不想想助理 e 的槍傷為什么能成為他的秘密… 8 一月尾,張帶她去參加組織在德國的年度私人盛典。 邊忱還是一路緊張,試圖通過跟他閑聊來舒緩自己內心的忐忑。 她剛說了幾句,手里塞來一個密封文件袋。 “英德雙語,你能看懂,”張靠著車后座,長指輕揉眉心,“最好看看?!?/br> “哦……”她很乖地拆開來看。 然后,跌進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良久,車子都抵達會所樓下了,她還沒看完,被他半拖半牽著下了車。 “回去再看,現在給我下車?!?/br> 邊忱戀戀不舍,思維還停滯在那種火花盛開噼里啪啦的狀態,完全被那份文件的內容給嚇到的。 “張飲修,原來你是……” “對,我是?!?/br> 他沒讓她說下去,虛攬著她的腰肢,帶著她往會所正門走去。 ………… 邊忱在盛典宴廳見到了陳妝——他很小就開始結交的華人筆友,后來發展為好朋友。 她聽見陳妝一口一個“少爺”稱呼他,簡直傻眼。私下里悄悄跟她感慨:“原來你真的喊他‘少爺’呀……” “啊……”陳妝很英朗地笑了笑,“一開始不是的,后來熟了,他的少爺脾性顯山露水了,我們隨口調侃了幾次,就變成如今這樣了?!?/br> “……” 邊忱發現,他還真是千人千面,在每個人心目中都有不一樣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