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
諾雅挺了挺腰身,慧黠一笑:“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們可就說好了,動一次一千兩,九爺你可要數仔細了,莫最后不認賬?!?/br> 百里九不禁一聲慘嚎:“你想讓我一夜之間傾家蕩產是不是?” 諾雅的小手已經不老實地探了過去:“自愿買賣,誠信為本。我絕對不會強買強賣的?!?/br> 百里九一咬牙根:“那你可要數好了!” 諾雅陰謀得逞,得意地笑,兩只眼睛里都是星光閃爍:“放心吧爺?!?/br> 這個女人簡直無法無天了!百里九化憤怒為力量,提槍上馬,戰鼓轟鳴,開始攻城略地! 諾雅的眸子逐漸開始迷離起來,細碎的數數聲,開始支離破碎,化作輕吟淺喔。 后來的后來的后來,一直到天黑,然后到天亮,諾雅都沒有出過屋門,悶在屋里發大財。丟在廚房門口的點心早就被元寶和丫頭們自作主張分來吃了。畢竟,這種秋老虎的天氣,丟著也是糟蹋了。 百里九笑著問她結賬,究竟一共多少次,多少銀兩? 欲哭無淚的慕容諾一把將枕頭丟過去。 記,記個屁!漫說她根本記不得一共動了多少次,好像,一共要了她多少次她都迷迷糊糊地不記得了。 這次,絕對是有史以來敗得最為慘烈的一次,諾雅丟盔棄甲,被里里外外吃了個干干凈凈不說,貌似,貌似自己還沒有氣節地投降了許多次。更可氣的是,那個男人竟然無視她的求饒,依然率領大軍,將她給...... 諾雅像一條咸魚一樣癱在床上,覺得生不如死。 百里九精神難得地充沛,抱著她給她泡過熱水澡,極好心地道:“我帶你出去我的鋪子轉一圈,也讓掌柜的見見他們的女主人?!?/br> 諾雅有氣無力地翻個白眼,咬牙切齒道:“老娘不稀罕!以后休想再碰老娘一根手指頭?!?/br> 當然了,諾雅這說的完全就是氣話,她屬于好了傷疤忘了疼那一種,尤其是自己累死累活的,要是再不收他的銀子,豈不做了賠本買賣? 所以她第二天就被百里九連哄帶騙上了他的馬車,花了一天的時間,沿著京城走馬觀花地轉了一圈,見識到自家究竟有多大的家底。她覺得,這么多的金銀是應該多幾個人出來一起敗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時候到了。 這幾日,諾雅一直極安生,待在將軍府里好生將養自己的身子。畢竟她中毒時間久,身子多少還是傷些元氣的,需要拼命地補,燕窩人參吃了一籮筐。 空氣里終于帶了涼意,晚間吹走三伏天的炎熱,清涼如水。 諾雅愈加慵懶,身子泛秋乏,經常躺在院子里的樹蔭下靜靜地養膘。 安若兮早就已經搬離一念堂,桔梗卻沒有立即搬回去,仍舊跟暮四擠在一起,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諾雅覺得納悶,當初安若兮滿是驚駭地搬進一念堂,自己嚇也嚇不走,后來出了下毒之亊,百里九不由分說將她趕回浮世閣,聽說每日里緊閉大門,提心吊膽,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就一驚一乍的,好像果真被秦寵兒嚇破了膽子一般,對于一個習武人來說,絕對不應該。 但是奇就奇在,她和百里九從邯鄲城回來的時候,她談笑風生,氣色紅潤,好得不是一點半點。她曾經問起過暮四,暮四說安若兮的病在她們走后就不藥而愈了,每天該吃吃,該喝喝,活蹦亂跳,啥事沒有。 諾雅一點一點將可能性排除。 安若兮害死了秦寵兒的確是有點心虛,但是她的恐懼并非是來自于秦寵兒。否則,她如今也不會這樣安之若素地繼續與秦寵兒的院子比鄰而居。 其次,安若兮怕的,也不是自己和百里九,否則就不會上趕著搬進一念堂。她搬進院子以后,也并沒有做過任何借機勾引百里九的舉動來,安安分分,是欲擒故縱,還是壓根不是這樣的心思? 其三,靈蛇劍上的毒應該是出自閣主之手,也就是說,她也沒有做出什么暗算自己的事情來。 那么,安若兮挖空心思,非要搬進一念堂做什么?難不成還有殺招? 百里九從院子外面進來,見她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就躡手躡腳地向著她走過來,看看院子里左右無人,起了色心,將手向著她衣襟探過去。 諾雅眼睛也不睜,一抬手就捉住了他的手腕,拇指使力,他覺得整條手臂都麻了。 “夫人,我發現你恢復武功以后,沒有以前可愛了?!卑倮锞虐T癟嘴,很是委屈。 諾雅翻了個身:“不能任你揉圓捏扁地欺負了,是不是?” “知我者還是夫人也?!卑倮锞沛移ばδ樀溃骸安贿^女人太聰明了終究不是什么好事,會惹禍的?!?/br> 諾雅一個鯉魚打挺,從竹椅上站起來:“你說什么?” 她過于激動,嚇了百里九一跳:“怎么了,一驚一乍的?” 諾雅蹙眉想了想,重新又躺下身子去:“原來如此?!?/br> 百里九自覺地搬了一個繡墩坐在她的跟前,極是體貼地揉腿,一雙手不安分地四處游移:“夫人是不是有什么發現?” 諾雅不耐地一把揮開他的手,側身支額看著他:“你說當初安若兮為什么要搬進一念堂?” 百里九驕傲地點點頭:“自然是因為九爺我的魅力。我一生氣,她不是就死心搬走了嗎?” 諾雅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不予計較:“你說咱們去邯鄲城之前與回來的時候,有什么不一樣?” 百里九那是聰明絕頂的心思,思忖片刻就明白了端倪:“你是說我們回來的時候,那個冒牌官洛沒有跟著一起回來?” ☆、第一百零五章 裝神弄鬼的緣由 諾雅篤定地點頭:“我記得,大概是秦寵兒頭七的時候,安若兮就曾經心虛受過驚嚇,后來找人超度過,她就安然無恙了。直到閣主從邯鄲城進京不久,她好像是和劉婆子外出過一次,回來就突然病情加重,與安侍郎夫人合唱了一出雙簧戲,裝神弄鬼,費盡心思想要搬進一念堂。 元寶因為誤會閣主假扮的官洛對暮四有意思,所以平時極是關注他的一言一行。他曾經告訴過我,冒牌官洛經常會與安若兮眉目傳情,我當時并不以為意。如今想起來,你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那安若兮是識得閣主的,而閣主唯恐安若兮泄露了他的身份,所以動了殺機? 安若兮知道閣主的本事,而且對于此事侍郎府也是束手無策。最終為了自保,迫不得已才會想到住進我的一念堂避難。因為她知道,冒牌官洛可自由出入我將軍府,唯獨是不敢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殺人的,會有所忌憚。后來官洛與我們一同奔赴邯鄲城,危險解除,她卸下心病,自然就無恙了?!?/br> 百里九極仔細地聽諾雅的分析,蹙眉不解道:“安若兮再怎樣厲害,她也不過只是一個不出閨閣的千金小姐,怎么會認識身份極是神秘的閣主呢?就算是認識,當時閣主是戴了人皮面具,易容成了官洛的模樣,天衣無縫,安若兮也不應該識得出來才是。除非,有一種情況?!?/br> “什么情況?” “閣主的身份機密,整個京城應該不會超過兩三個人知情,一人是三皇子,另一人就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雨長老?!?/br> “雨長老原本就與侍郎府有來往,安若兮認識他也在情理之中。你的意思是,有可能安若兮通過雨長老或者三皇子知道了閣主的什么秘密,從而引起了閣主的殺機?” 百里九點頭“嗯”了一聲,表示贊同:“你可打聽到,那日安若兮與劉婆子外出,究竟去了哪里?” 諾雅搖搖頭:“我也只是朦朧記得安若兮發病前一日是出過府門,還是聽你說起的,并不知道她去了哪?!?/br> “你這樣一說,我很想把她關起來嚴刑拷打,審問出個一二三來?!卑倮锞拍θ琳频氐?。 諾雅抿著嘴笑,添油加醋:“你去吧,我支持你,錦年閣里應該還有幾根小皮鞭,相信你一定用著得心應手?!?/br> “你竟然又拿這件事情嗤笑我?”百里九作勢要收拾她。 “隨口說說而已,小肚雞腸的男人?!敝Z雅嬉笑著躲閃,不忘隨口還擊。 百里九陰險一笑:“在九爺我看來,小肚和雞長是作為男人的兩個優點,我就當做是你在夸獎九爺我了?!?/br> 又在耍不要臉,諾雅連聲討饒:“咳咳,是我多嘴了,對付女人,九爺你比我在行?!?/br> “可為啥爺唯獨收拾不了你?日日頭疼得緊?!?/br> “九爺說過,諾雅只是一條純漢子!” “我不信,驗明正身再說!” “你敢!丫頭們都在呢!” 院門打開,元寶一步踏了進來,正巧看到院子中間打情罵俏的兩個人,慌里慌張地掩住臉就跑:“你們怎么可以這樣,光天化日之下,教壞我們小孩子,還虐待我這孤獨受傷的心?!?/br> 諾雅將百里九一把推開,力道相當彪悍:“百里九,你還我清白名聲!” 百里九臉不紅心不跳,輕咳一聲,幽怨地道:“夫人,不要老是把我當jian、夫,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相公?!?/br> ...... 府里的錦年閣已經閑置了下來,因為安若兮前些日子裝神弄鬼的事情,使得府里的下人也對那里生了懼意,就連清理衛生,也要正午時成群結隊地去。 安若兮終究是心里對秦寵兒的死生了懼意,所以晚上都休息得特別早,天還未黑就早早地吃過晚飯,閉了院子的門,不敢出去。夜里通常也要劉婆子值夜,睡在她旁邊的房間里,方才安心。 百里九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天色昏黑,院門緊閉。曲起手指敲敲門,里面有丫頭將信將疑地問:“誰?” 自從諾雅在府里風光起來,浮世閣就門可羅雀,極少有人上門巴結了。尤其是這個時候,大家都對這里避之唯恐不及,路過的時候都要躲得遠遠的,唯恐招惹了穢氣。 “是我?!卑倮锞挪荒偷爻谅暤?。 小丫頭瞬間就興奮起來,如同看到了黎明的曙光:“是九爺!” 屋子里的安若兮也早就支楞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正在梳理長發的手就是一僵。站起身來急匆匆地轉了一圈,去衣箱里翻找衣服,忽然又覺得不對,跑回鏡子跟前,整理自己的頭發,慌亂得六神無主。 “你們夫人呢?” 院子里小丫頭已經跑過去打開了院子的門,恭聲向著百里九請安。 百里九的聲音有一點清冷,正在手忙腳亂地整理自己頭發的安若兮感覺就像是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頹然停下了手,一屁股坐在繡墩上。 無事不登三寶殿,自己對于這個男人還存了什么念想嗎?他那日對自己所說的話傷得自己還不夠嗎?不是早就心灰意冷了嗎? 小丫頭帶著百里九徑直進了主屋,百里九自己一撩竹簾,邁了進來,屏退了丫頭。 安若兮站起身,向著百里九福了福身,語氣強作淡然,但是聲音又忍不住有點顫抖:“九爺來了?” 百里九自鼻端輕輕地“嗯”了一聲:“這么早就休息了?” 安若兮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嗯,沒有什么事情做,悶得慌,還不如早些睡下了?!?/br> 百里九徑直自己尋個位子坐下,如同閑話家常:“這些日子沒有出去散散心嗎?” 安若兮蓮步輕移,裊娜走到跟前,從桌上拿了茶壺給他倒茶。 “沒呢,女人家總是拋頭露面的不太好?!?/br> 百里九端起茶盞,淺酌一口,似乎漫不經心:“如今殺手閣閣主已經死了,他對你造不成威脅,你可以出去散散心,悶在院子里又要生出什么是非?!?/br> 安若兮手中還未放下的茶壺從她的手里滑落下來,滾落在桌子上,茶水灑落滿桌。幸好是提前晾好的涼茶,并不燙手。 她慌忙扶住茶壺,然后拿了手里帕子擦水,掩飾自己眼底的驚慌。 “九爺這是什么意思?若兮不懂?!?/br> 百里九唇角微翹,已經了然:“你怕什么?” “不過是一時手滑罷了?!?/br> “你究竟是怕我還是怕那個冒牌官洛?” 安若兮極勉強地笑笑:“怎么會呢?我怕九爺做什么?” “那就是害怕那個閣主了?” 安若兮的手忍不住在顫,拿著帕子慌亂地將桌上的水掃落到地上來,又忘了躲避,濺濕了自己的軟緞繡鞋,一時間手忙腳亂。 她強顏歡笑道:“那個閣主看起來也只是個小孩子,沒想到竟然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委實罪該萬死?!?/br> “是嗎?”百里九仰起臉來看她,雙目如刃:“他臨死之前,曾經跟我提起過你?!?/br> 安若兮“噔噔”后退兩步,渾身都在顫,卻強作鎮定:“我,我好像和他并不怎樣相熟,他說我做什么?” 百里九放下手里的茶盞,不知道是手滑還是怎樣,茶盞傾灑了,發出“啪”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