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我昏迷了多久?” “兩天?!?/br> “兩天?”諾雅一驚:“請問這里是哪里?” “山里?!被卮鸬醚院喴赓W,那人頭也不抬。 “山里?” “離京城幾百里地的太行山脈?!?/br> 諾雅的心沉了下去,原來自己已經離了他這么久,這么遠:“我怎么會在這里?” “自然是我帶你過來的?!?/br>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說,我的家在京城?!?/br> 那人冷哼一聲,滿是不屑:“你確定那是你家?” 諾雅轉過身,想看那人樣貌,發現他臉上也戴了半個面具,只遮住眼睛,露出多半張臉,看起來猶如刀削斧刻,沉穩而剛毅。 一看就是個冷血而頑固的。 “你是誰?” 那人慢吞吞地站起身來,擦干凈手中的劍:“你果真不認識我了?” 諾雅搖搖頭:“我們以前認識嗎?” “那你就當做不認識好了?!?/br> 聲音很冷,不帶一絲一毫的溫度,還有一點敵意。他手里的劍磨得雪亮,也散發出凌冽的寒氣。 諾雅直覺,這個人很奇怪,他手里的劍好像一直都在蠢蠢欲動,而對象就是自己。所以她想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多謝你出手相救,我們改日再見,定當涌泉相報?!?/br> 那人并不阻攔,一聲不吭,待諾雅走到院子口,一道銀芒從眼前劃過,在距離她腳下不足三寸之處,入石三分,顫悠悠地發出“嗡嗡”的爭鳴聲,正是他手中長劍。 諾雅呆愣住不敢動,乖乖地后退兩步。他走到跟前,從裂開的石頭里拔出長劍,無奈地搖搖頭:“又要磨了,真麻煩?!?/br> “你究竟是誰?”諾雅忍不住問:“到底想要怎樣?” 那人徑直回到磨刀石跟前,低下頭磨刀,甕聲甕氣地道:“院子里你可以自由活動,但是不能踏出院子半步?!?/br> 這是,把自己軟禁了?早就知道這人肯定不安好心,果真是有目的的,是想讓自己做壓寨夫人還是廚娘? 好漢不吃眼前虧,更何況自己還不是好漢,絕絕對對不是眼前這個怪人的對手。所以諾雅撇撇嘴,轉身回來,沒臉沒皮地一屁股坐在那人跟前,開始叨咕。 “這里就你自己?” “那你總要吃喝拉撒吧?就不怕我趁機跑了?” “你有媳婦沒有?沒有的話我給你介紹一個?!?/br> “老是戴著面具,姑娘家看不到你的臉,怎么相看?看起來么,好像不算太丑?!?/br> “你該不會是捉了我來,想把我拐賣到青樓賣銀子吧?” “那我可告訴你,我的身價可不低,要是幾兩銀子就打發了你,那你就吃大虧了!” “要不,咱倆做個交易,你想要多少錢,我給你,你放了我?……哎,你這樣磨劍不對!” 諾雅簡直對他cao碎了心。 那人終于忍受不了諾雅的聒噪,猛地站起身:“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著那百里九,你竟然也學得這樣油腔滑調?!?/br> 諾雅“嘿嘿”地笑,瞬間明白了兩個問題:第一,這個人果真識得自己,對自己可能還挺了解。 第二,他救自己,有預謀,有目的,有敵意,但是又不敢奈何自己。 諾雅更加沒臉沒皮,追在他的身后,絮叨不止,她不怕他發火,只要他開口,總會泄露一星半點的蛛絲馬跡。反正院子就只有這么小,你若是實在嫌煩的話,可以離開這里,求之不得。 那人被吵得近乎抓狂,咬咬牙,長劍出鞘:“你若是再這樣聒噪,信不信我將你捆起來,塞住嘴巴?!?/br> 諾雅只能悻悻地閉了嘴:“可是我餓了?!?/br> 想想好像至少兩天沒有吃東西了。 那人二話不說,轉身走進一旁的廚房,她尾隨在后面,里面油鹽醬醋倒也齊全,也有糧米,屋梁上掛著一條條煙熏臘rou,就是沒有菜蔬。 那人一言不發地淘了米,從房梁上摘下一塊臘rou,用他那把不知道殺了多少人的劍斬為幾段,丟進鍋里,就要生火。 諾雅趕緊伸手攔住,一臉嫌棄:“你這樣煮出來的飯一股煙熏味道,跟糊了沒有什么兩樣,怎樣下口?” 那人猶豫了片刻,望望諾雅,自覺閃開,卻仍舊站在一旁,緊盯著她手里的動作,滿是戒備。 諾雅將臘rou撈出來,仔細清洗,回頭沖著他伸出手:“將你的劍借來用用?!?/br> 他彎下腰,翻騰一陣,從下面翻騰出一把銹跡斑斑的豁口菜刀,遞給諾雅,明顯對她有些忌憚。 諾雅毫不客氣地指使他:“磨磨去,這個鬼樣子,怎么切菜?切豆腐都費勁?!?/br> 他站著不動。諾雅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趁機在飯菜里做什么手腳。只能無奈地起身,自己到外面拿了磨刀石,“嚯嚯”地磨,小聲嘀咕:“害怕我下藥,就不怕我磨快了刀剁了你?” 那人耳朵倒是靈,冷冷地譏諷道:“你現在今時不同往日,沒那本事?!?/br> 說的倒是實話,諾雅撇撇嘴,果真虎落平陽被犬欺,落魄的鳳凰不如雞,自己沒有功夫,一個賣茶碗的攤販都敢拽著自己的衣領叫囂,隨便一個人就可以這樣看不起自己。她開始幻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像夢里那樣厲害,手起劍落,殺人跟切黃瓜菜似的,誰還敢跟自己多說一句廢話? 諾雅餓著肚子,沒有氣力,那人看得不耐煩,奪過她手里的菜刀,三兩下磨好,涮洗干凈。諾雅又是撇撇嘴,接過來回屋子切rou煮飯,將那人指使得團團轉。 臘rou煲飯,聞起來香,吃起來也不錯,兩人都是狼吞虎咽,吃了個底朝天。諾雅想,這人要是說話比吃米多就好了,自己也不悶。這樣悶不吭聲的,像個沒嘴的葫蘆,跟冰魄倒是有一拼,不過要狡猾一些。 一連吃了兩三天的臘rou,諾雅覺得自己打個嗝都滿是煙熏的味道,好像在腸胃里生了柴禾,把五臟六腑都熏焦糊了。那人比自己還要多吃兩天,甚至更久。 她坐在院子里觀天,攛掇那人:“喂喂!連著吃了好幾頓的臘rou了,你能不能去山里打點野味,采些新鮮野菜回來,嘴里都淡出鳥來了?!?/br> “喂喂”是諾雅給那人起的名字,有事找他就喂喂地叫。 “不能!”那人除了吃諾雅做的飯時嘴短,口氣還好些,平日里依舊一副諾雅挖了他祖墳的苦大仇深。 “我跟在你屁股后面,絕對不逃?!彼硕笃浯?。 “不行?!?/br> “原來你很怕我。是不是以前經常被我打?” 那人不說話,并不反駁,像是默認。諾雅勉強有了心理平衡。 夜里就開始下雨,諾雅再做飯的時候,故意多放了臘rou:“這是最后一點臘rou了,吃完了就沒有了?!?/br> 再熬了一天,吃了一天的白水泡飯,米缸也見底了。 “我們還要在這里待多久?” “不知道?!?/br> “是不是在等什么人?還是等著贖金?” 那人沉默。 “連著下了兩天雨了,山路崎嶇難行,也有泥石流,肯定是在路上耽擱了,或者是出了什么變故也不一定?!?/br> “不可能?!彼卮鸬脭蒯斀罔F。 諾雅就可以肯定了,他果然是在等什么人,而且功夫也不低,不怕山路泥濘,不會有任何變故或者意外的人,也更加危險的人。 揭不開鍋了。 那人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取過繩子將諾雅嚴嚴實實地捆起來。 “喂喂,你做什么?” “你不是說,要到山里整點吃的嗎?” “可是你捆著我做什么?萬一遇到狗熊餓狼什么的,我怎么辦?” “你想多了,莫說沒有,就算是有,我不捆你,你也一樣逃不掉?!?/br> 諾雅不服氣地嘟噥:“知道我逃不掉,你還這樣費功夫做什么?” “以防萬一?!?/br> 諾雅無可奈何,只能乖乖地任憑那人把自己捆起來,像牽一條狗一樣,拽著自己。 這里諾雅不知道是什么所在,但是她可以肯定是人跡罕至的深山,因為山里的獵物很多,呆頭呆腦的很容易捕捉。 她興奮地指揮那人:“喂喂,上面,上面一只花毛野雞!” “喂喂,那里,那里,樹叢里藏著一只肥兔子!捉了回去養著?!?/br> 那人手中石子百發百中,出手狠厲而精準。就他這個身手,捉自己就像老鷹捉小雞兒似的,想逃也逃不掉。 諾雅老老實實的,看著他彎腰將獵物串起來,掛在腰間,走在她前面,一晃一晃,還在滴著血。不時垂死掙扎一下。 她怎么就覺得,自己也是那人腰間拴著的獵物呢?只要等的人一來,就要丟進鍋里煮了吧? “我們再采些野菜和蘑菇吧?”她好言好語地商量:“剛下過雨,看起來很水靈,也不會太苦澀?!?/br> “不吃?!?/br> “你不吃我吃?!?/br> “不管!” “我自己采,不用你管?!?/br> 那人冷冷地瞥一眼:“蘑菇好多有毒的,你想找死嗎?” 見識倒是不少。 “山菌燉野雞,你若是膽小可以不吃?!?/br> 她賭氣拽著繩子,費力地彎下身,挑揀了地上野菜和山菌,用衣襟兜著,滿載而歸。 ☆、第十五章 好大一只鳥 那只肥兔子沒有想到竟然還活著,那人將它丟到地上的時候,掙扎著站了起來,毛茸茸,肥嘟嘟的,挺可愛。 諾雅起了惻隱之心:“這只兔子挺好玩的,不如就留下來吧,吃了它太可憐了?!?/br> 那人冷冷地瞥一眼林諾雅:“你什么時候學得這樣婆婆mama的?以前你殺人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猶豫過?!?/br> “今非昔比,如今我與它同命相連,同是徂上魚rou,任人宰割,自然心生憐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