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諾雅頓時有些愁眉苦臉,這不僅是軟禁,還是被監視啊。自己若是出入都帶著冰魄這個傳話筒,礙手礙腳,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 “要不,我拜你為師,你教我幾招好不好?看你適才功夫不錯,練起來挺養眼的?!?/br> 百里九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你若是為了養眼,我干脆找幾個舞娘教你跳舞算了,也免得被說一無是處?!?/br> 諾雅堅定地搖頭:“沒興趣!難不成人家對我刀劍相向,我還要跳舞給人家看不成?我只想學劍法,能動手解決的事情就不用浪費唇舌?!?/br> 百里九嫌棄地上下打量她:“朽木不可雕,可惜你學不來?!?/br> “為什么?”諾雅有些著急,退而求其次:“哪怕教我一招半式逃生之術也好???” 百里九思忖片刻,方才一字一句地對她如實道:“你現在奇經八脈全都被廢,壓根就無法內修功法,學了也是花拳繡腿,毫無用途?!?/br> 諾雅一驚而起:“你說什么?我的奇經八脈怎么了?” 百里九望著她,無比嚴肅地道:“林諾雅,我實話告訴你,你不是身體底子差,也不是不懂功夫,你的身手很好,可惜你的奇經八脈全都被廢了,你就算再如何拼命努力也于事無補??梢娔闶浺郧熬烤拐腥橇硕嗝磪柡Φ娜宋?。所以,在你的安全沒有保障的情況下,你千萬不要再擅自調查你的身世,那樣會給你自己招惹不必要的殺身之禍?!?/br> 林諾雅一時呆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她一直以為自己手腳虛軟乃是身體不好,從來就沒有懷疑過其他原因,今日聽百里九這樣說起來,心里震驚的同時,也有一陣后怕。 自己在淪落到琳瑯閣之前,究竟經歷過多么殘酷的折磨?如何會奇經八脈全都被毀?自己是僥幸逃脫,淪落到青樓,還是對方已經不屑于殺自己,將她隨意丟棄自生自滅呢?或許,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陰謀? 自己在武功被廢除之前,究竟又是什么來歷?難道果真就像三皇子妃所言,自己是那方坤的女兒? “你一早就知道是嗎?”諾雅苦笑著問百里九:“你還知道些什么?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世?” 百里九有些生氣:“林諾雅,我什么都不知道,否則就不會帶你去見一嗔大師指點迷津,更不會將你這樣一個麻煩精娶進府里,給自己招惹事端。你武功被廢之事,只是老湯頭在給你請脈的時候覺察的。反倒是你,最近一直憂心忡忡,好像隱瞞了許多心事?!?/br> 諾雅被百里九一語中的,訕訕一笑:“我一向足不出戶,孤陋寡聞,能知道些什么?” ☆、第十二章 幸虧來得早 百里九一臉凝重地望著她,無比認真:“林諾雅,你給爺記著,普天之下若是只有一個可以讓你信任與托付的人,那么,肯定不會是別人,而是我百里九。我不希望你隱瞞我任何事情?!?/br> 他的目光過于熾熱,諾雅不敢對視,低下頭來,輕輕地嗯了一聲,心里卻不以為意。自己曾受他愚弄已經夠多了,難不成還繼續自討苦吃嗎? “我的武功還能恢復嗎?” 百里九不忍心打擊她,猶豫著搖搖頭:“老湯頭說他會盡力,但是不太樂觀?!?/br> 諾雅無所謂地笑笑:“看來我也只能安生地躲在府里,讓你養我一輩子了?!?/br> “你若是悶得慌,可以到我的書房挑兩本書看?!卑倮锞藕眯慕ㄗh:“都說知書識禮,你若是多學點學問,可能就不會這樣蠻不講理了?!?/br> “誰不講理?”諾雅立即反唇相譏:“自己不學無術,爛泥扶不上墻,還好意思教訓我多讀書?!?/br> 百里九經常被她嘲諷,不分輕重,早就習慣了,也不氣惱,邪魅一笑:“扶不上墻也就罷了,只要我這爛泥能扶上床就好?!?/br> 又來了! 唇槍舌戰,她從來都不是對手,往往一敗涂地,就算是厚了臉皮也無濟于事。 諾雅后來果真老實了兩天,她是很理智的,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畢竟這小命只有一條,貌似還挺值錢,多少人想要。 她借口無聊,又得了百里九首肯,從他的書房里抱了一摞書回來看。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害怕百里九看出端倪,用來借以掩飾那本《三十六計》罷了。 空閑的時候,她就翻閱那本書,認真鉆研,字斟句酌,將里面重要的東西手抄在自己的手冊之上,連同從琳瑯閣里取回的那本手抄,擇其精華,棄其糟粕,全部仔細摘抄下來,竟然有厚厚一沓。 她一時心血來潮,在扉頁之上,端端正正地題了幾個蠅頭小楷《侍妾翻身寶典》,敝帚自珍,當做功課來做。 諾雅再三揣摩那個刺青的方子,一連實驗了許多次,方才調制出自己最中意的海棠胭脂色,淺淺淡淡,猶如雨后氤氳出來的輕靈色澤。 她解開衣襟, 低頭看自己肋骨下的兩道疤痕,一道略深,一道略淺,橫亙在堆雪砌玉一般的胸前,格外醒目而又猙獰,心里不覺黯然。 這遍身的傷疤雖然在她從琳瑯閣醒過來的時候,給她帶來了一丁點僥幸的福分,但是,畢竟白玉微瑕,如今在擲果盈車的百里九跟前,她突然有些自慚形穢,百般遮掩,不敢去穿那些齊胸的裙衫,袒露出疤痕的丑陋。 諾雅手拙,不太擅長丹青,提前讓云鶴按照自己的心思繪制了一份小樣兒。然后按照方子上所記載的,用硝石將那片肌膚擦拭干凈,抹上松樹汁,然后取炭筆讓云鶴幫自己將那小樣兒拓到胸前傷疤之上,盡量遮掩了疤痕。 她自己閉門取了提前調配好的藥水和針,按照描好的流線,一針一針刺下去,痛得香汗淋漓,也咬牙蹙眉忍了。 那副小樣兒是一只嫵媚勾魂的狐貍,睫毛彎彎,拖著卷翹的尾巴,嘴角處銜著一枝妖嬈的雨后海棠。海棠花大得有些夸張,顏色比杏花紅,比桃花白,氤氳漸變,而因為它的楚楚嫣然,喧賓奪主,隱了狐貍的身子?;ㄅc狐相互映襯,栩栩如生,而且粉嫩的胭脂色愈加映襯得肌膚光潔如瓷,瑩潤白皙。如果不是刻意去低頭細看的話,根本就看不出胸前的兩道疤痕。 諾雅自己很得意,同時也印證了上面記載的方子的確是有效的。 她開始著手制作祛疤滋養的藥膏,方子所需不菲,都是些比較昂貴的藥材,還好自己如今有了體己銀兩。她虛心請教了老湯頭藥膏制作手法,聽從他的建議,只取藥材最精華處入藥,每一味藥全都精挑細選。 她瞞過了百里九,不想被他問東問西,拆穿自己的心思,覺得尷尬。 所以當百里九悄無聲息地突然出現在她身后,冷不丁地開口時,嚇了她一跳。 “你生病了?” 諾雅正在埋頭用那把鋒利的匕首將藥切成小段,方便研磨成粉,被他這樣一嚇,手里匕首一滑,竟然將手指切下一層皮!血頓時就涌出來,一片殷紅。 百里九一驚,彎腰捉起她的手,焦急地問:“讓我看看?” 諾雅丟了匕首,滿不在乎地搖頭:“一點皮外傷而已,大驚小怪地做什么?” 血涌得多,百里九用手指緊按住傷口,卻怎樣都止不住,不由一臉緊張:“流這么多血,怎么可能只是一點皮外傷?” 諾雅突然想起寶典里抄錄的一句話:弱柳扶風一樣的女人如今都有人疼了,堅強如鐵的女人活該一輩子硬撐。所以,女人,該示弱時就要示弱,否則,男人會忽略掉對你的關愛。 她微蹙蛾眉,泫然欲泣,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好像是很疼,火燒火燎的,頭也有點暈?!?/br> 諾雅一句玩笑,卻令百里九想起她中毒的事情,看這樣鐵打一樣的女人竟然也會叫痛,搖搖欲墜,心里一緊,二話不說,彎腰就將她騰空抱起。 諾雅一聲嬌滴滴的驚叫:“??!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帶你去看大夫?!卑倮锞乓呀洓_了出去。 “我只是流一丁點血而已,不用這樣小題大做?!?/br> “可是你還頭暈!自己還私底下吃藥!林諾雅,諱疾忌醫不好!” 諾雅被他誤會,又不好意思解釋,訕訕一笑:“可能只是有點暈血而已?!?/br> 百里九沒有心思理會,腳下不停,看起來很焦灼。 “呃,我是說,沒有那么嚴重,我可以自己下來走,而且簡單包扎一下就可以?!?/br> “受傷后走動會令血液運行加速,流失更快?!卑倮锞乓宦氛袚u,抱著諾雅徑直闖進十劑湯的院子:“老湯頭!老湯頭,快點出來!諾雅受傷了!” 屋子里的十劑湯聽到百里九叫喊,十萬火急一般,以為大事不妙,慌里慌張地出來:“怎么了?傷到哪里了?” 百里九仍舊不肯放手:“快些拿止血的藥,她手受傷了!” 老湯頭駭了一跳,轉身去拿藥箱,手忙腳亂:“千萬不要亂動,一會兒讓我看過傷口再做處理?!?/br> 百里九果然規規矩矩地站在那里,不敢亂動。 十劑湯尋了藥箱過來:“快讓我看看傷口!” 諾雅無奈地將手伸過去,老湯頭就是一怔:“就是這里?” 百里九點點頭。 老湯頭猶自不敢置信,用棉布沾著藥水輕輕擦拭,然后長舒一口氣:“幸虧來得早了?!?/br> 百里九心里就是一驚,瞬間沉入谷底:“很嚴重?” 十劑湯不屑地白了兩人一眼:“我的意思是說,多虧來得早了,否則自己就好了?!?/br> 諾雅極沒有風度地笑出來,百里九黑了臉:“確定沒有其他問題?她自己偷偷整了一堆藥?!?/br> 十劑湯眼皮也不撩:“那是養膚祛疤的方子而已,給桔梗的?!?/br> 百里九一松手:“嚇爺一跳!” 諾雅猝不及防,整個人摔倒在地上,屁股著地,引來一聲慘嚎:“百里九,你敢摔我!” “沒事你那樣鬼哭狼嚎地做什么,爺還以為你要翹了!”百里九滿臉嫌棄,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哪個女人受傷流血不是這樣的?”諾雅氣憤地還擊:“你以為像來了癸水,不痛不癢的?” “可是關鍵是你也要是女人哪?!卑倮锞艣鰶龅氐?。 “混蛋!”林諾雅終于忍不住爆粗,剛剛看他一臉焦灼,自己心里還有一點小小的感動,轉瞬就煙消云散,也不起身,抬腿向著百里九膝蓋骨上踹過去。 百里九極輕巧地就避讓過去:“你裝得可憐兮兮地愚弄我在先,怎么還不讓我說了?!?/br> 一旁的十劑湯終于忍不住插嘴:“你的傷口究竟還用不用包扎了?” “不用!” “用!” 兩人異口也不同聲。 諾雅從地上爬起來,用手背揉揉屁股,多虧冬衣厚重,否則真得兩瓣:“那藥給他留著自己用吧!” 剛邁了兩步就被百里九伸手給揪了回去:“爺說用就是用?!?/br> 她奮力掙扎兩下,也是徒勞,被百里九抓住手,重新用棉布輕輕地將周圍血漬擦拭干凈。傷口并不小,血仍舊沒有止住,不過是十劑湯見百里九那樣大驚小怪,開個玩笑罷了。 百里九將刀創藥一股腦地扣在傷口之上,新的血仍舊不住向外冒。 十劑湯在一旁心疼自己的藥,急得直跺腳:“那藥不是這樣用的,簡直浪費老夫心血啊?!?/br> 百里九見諾雅血流不止,心里著急,干脆一低頭,就將她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臟??!”諾雅忍不住一聲驚呼。 百里九仍舊置之不理,用舌尖抵住了傷口。諾雅只覺他舌尖綿綿軟軟,在自己指尖之上舔炙,有些麻癢。都說十指連心,她瞬間被挑逗得心慌意亂,燒紅了臉。 老湯頭識趣,藥箱也不要了,自己扭身回了屋子,繼續埋頭研究他的藥方。 過了半晌,百里九方才松開口,“呸”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掐住諾雅手指,然后將藥粉灑在傷口之上,果然很快就止住了。 “我不嫌你臟?!彼^也不抬。 “可是,我嫌你嘴臟?!绷种Z雅明明心里有些小感動,卻仍舊嘴硬地嘟噥道。 百里九已經給她包扎好了傷口,卻是手笨,總是系不好。他胡亂擰在一起,系個疙瘩,方才抬起頭來,沖著諾雅不懷好意地一笑:“我也不嫌你嘴臟?!?/br> ☆、第十三章 興師問罪 諾雅心里的警鐘突然就響了起來,還來不及逃跑,那張色瞇瞇的臉已經湊了過來,諾雅猛然睜大了眼睛,驚呼一聲:“老夫人!” 百里九愕然地轉身去看,身后哪里有人?才知道是被她擺了一道。諾雅已經掙脫開他,逃至兩丈開外,沖著他俏皮一笑:“包扎得真難看,還自詡經常給姐兒們系裙帶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