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我巴不得這麻繩的另一頭是栓在任務的任務,能讓我們一路抓過去,這樣才好嘞! 黃班長走在隊伍的最前,一邊用沖鋒槍頂開茂密的枝葉,一邊提出埋在草堆樹樁里的麻繩。我和王軍英分列在后,提防著周圍的動靜。但是呢,就算有動靜也很難聽清,因為耳邊盡是幾雙腳踩進草里的細邃聲,枝葉被人力頂開的簌簌聲,以及,那無處不在的夜晚蟲鳴。 好在像這樣的夜間滲透,在邊境訓練的一個月里走過很多次。加上有手中的麻繩排除心理恐懼,越后就越感輕車熟路。唯一礙神兒的,就是進了這越南的山林后,我就心安不下來——真怕突然沖一隊越南特工出來,圍堵咱們。 幾十分鐘后,隊伍停了下來。麻繩的另一頭栓在了一株細小的樹干上,總算是到了盡頭。要說這么長一段距離,應該是穿越雷區了。畢竟這里是非戰區,地雷不會有戰區那樣密集,那樣多。我仍然沒忘在心里感謝工兵兄弟,是他們冒險深入了如此距離,我們才能安心的踏出今晚的第一步。 “馱”著滿身裝備的我們,早已是汗流浹背。短暫的休息后,黃班長標記好地圖,確定完行進方向后,幾個手勢一打,六人就離開了“生命繩”,再次出發了。 沒了繩子,手中一空,我這種走在隊伍后面的人還好,若換做頂在隊伍最前的黃班長,那可就是步步驚心了。越南這地方不是一馬平川,這里山多地陡,降雨頻繁,山洪泥石流說來就來。然后山洪泥石流一沖,埋在地下的地雷就會給沖散。沖散了,這片“死亡雷區”的面積又會擴大。 盡管這里是非戰區,可沒人說得清,這雷區的面積到底有多大,界限又是哪里。之前的想法,不過是一線不太有底的自我安慰罷了。 所以剛丟下麻繩的時候,黃班長走得很慢。那每一腳下去,想必都是做好了斷腿的決心。不過,腳下藤草相生,加上頭頂枝繁葉茂的樹冠,根本不可能看清下腳的地方。實際的情況是,茂密的樹冠遮住了月光,我們除了能勉強辨清前一個人的背影外,目光的其余部分,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既然腳下什么都看不清,黃班長慢了一陣后,索性也放開步子,帶快了速度。速度一快,我也急忙為這沒戰斗經驗的指戰員捏一把汗:別炸啊,別炸啊,千萬別踩中,洋相可以以后出,但這次例外,我可不想你出師不利,踏上地雷! 心中默念,腳步跟著劉思革的背影,也不知道走過了多少距離。只記得在翻過一盤老樹根時,突然就聽到隊伍中間的旗娃驚訝一叫,接著他的身影一晃,扔出了什么東西。 其余的幾人在行進過程中,神經都是繃到了緊致,響動一出,都以為是遇到什么情況了,紛紛伏身打開槍保險,進行戰斗準備??墒瞧翚饽褚魂?,耳朵豎起如白兔,卻根本沒見著敵人的影子。 聽聞草堆里逃竄的“邃細邃細”音,大家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蛇。 “這手剛往上一放,那玩意兒,就摸到黏糊糊、軟綿綿的一堆。我這身子一陣酥麻,想也沒想,順手就抓起那玩意兒,扔出去了!”事后,旗娃如此解釋道。呵,也虧這小子反應快,不然毒蛇反咬他一口,就又只能抬出去躺床了。 如今回想起來,除了“手扔毒蛇”這場虛驚事件,關于那晚的記憶,基本就只剩下劉思革的背影。也是嘛,茂密漆黑的越南叢林,沒有人想去鉆。更何況,身子骨扛著疲憊,腦子繃緊了弦,所聽所想,估計都被劉思革的背影淡化了。 總而言之,那晚的越境滲透,最后是成功了。地雷沒響,越南特工也沒鉆出來,明碉暗堡更是沒找著影子。黃班長依靠著指北針,一路帶我們走至凌晨時分。這一晚,用部隊的報告術語“強行軍”來形容,一點不為過。 停歇之后,問題又出現了。茂密的叢林,無邊無際,加上黑夜蔽眼,很難找到一個適合扎營的地方。最后走走停停,我們總算碰到一塊光禿禿的巖壁。巖壁下的空地較為平坦,扎營再合適不過。條件比我們想象中要好,至少不用睡石板枕樹丫了。 李科長的情報說,只要穿越了邊境線,往后就是零散的村寨,遇到武裝沖突的可能性非常小。意思就是,今晚這覺,興許能睡得安穩一點。 但是,側耳一聽,能聽到微弱的流水聲。在越南叢林里,這可不是一件可以忽略的小事情?,F在正當是越南的雨季,雨說來就來。雨來之后,由于地形的原因,又會帶來山洪泥石流,如果扎營的地方選不好,剛巧碰上山洪的水道,那可就非常麻煩了。 安全起見,我們又多費了一些腳力,找到了流水的位置。那是一條溪流,幸在溪道開在山脊線的另一側上。我們估評了一下,認為崖壁下應該是安全的,便又繞回了巖壁處。 用雨衣支好了簡易帳篷,六人就坐歇下來,擰開水壺,歇的歇,坐的坐。急行軍后,可算是能犒勞疲憊的雙腿了。而黃班長呢,他還沒空去弄這些,他盤坐在地,用薄布蒙著手電筒,依靠著微弱的光線,在地圖上勾注著。 一會兒,他就關掉了手電筒,黑暗里傳來黃班長壓低的聲音:“憑靠地圖來看,我們差不多完成了第一晚的目標,稍微具體點的,要等到天亮了才能確定?,F在都準備休整,晚上輪守夜班?!?/br> “我守第一班吧?!秉S班長的話剛說完,王軍英就接了一句。他就在我右手邊,一手拿著個罐頭,一手拿著匕首。黑暗中閃著刀光,他好像準備啟開罐頭。 見他主動邀功,我心一揪,也不甘示弱,想也沒想就立即跟了一句說:“那我第二班?!?/br> 其他人沒作聲,只聽見黃班長在漆黑的夜里笑了一聲。他說:“行,好,老兵帶頭做榜樣,這才是我最想看到的?,F在出了任務,你們這種有經驗的老兵,是重點保護對象。我吶,你們知道,科班出來的,講經驗的話,是比不上你們的。如果我有什么錯誤,就要及時向我指正?,F在既然出任務了,我們就不講官兵差距了?!?/br> 黑暗中的我一楞,心中一陣疑訝。 今下午還在批評老資格“作風不正”的黃班長,沒想到剛出任務,態度翻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那個話語尖酸刻薄,讓我憋了一下午氣的黃班長,和現在立志要和我們打成一片的黃班長,簡直判若兩人。 印象中,這還是他頭一次向兩個老資格表示出敬意。但這話非但沒讓我覺得解氣,倒是覺得自己對黃班長的那股小情緒,有些心胸狹隘。 也是嘛,黃班長這一番話,順利揪出了作為“老資格”的我的虛榮心。誰聽了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那就這樣吧,”黃班長用手電筒照了一下手表,“守夜班位置你們自己決定,休整時間現在開始,一人一班,一班一小時,六小時后出發?!?/br> 幾句的交流后,輪守夜班的位置很快就確定下來。 鄧鴻超和旗娃兩個,倒頭就準備呼呼大睡。劉思革呢,也用布條罩著手電筒,窩在帳篷里偷看什么。王軍英則收集起大家吃剩的一些罐頭,全部削出尖,丟在營地外頭。這一招,是為了防止有人摸黑。因為越南人晚上偷襲,都習慣光著腳丫子。 劉思革和我在營地周圍撒了些雄黃粉,為的是防蛇。旗娃因為被今晚的“手扔毒蛇”事件嚇得不輕,便又涂抹了一些雄黃酒在身上。誠然,越南叢林里除了越南特工隊之外,那些土生土長的毒蟲蛇蝎,也是不可輕視的威脅。 但比起毒蟲蛇蝎,更要命的是叢林里的另一種如影隨形的敵人——蚊蟲。比起白天,它們在夜晚更加猖獗,不僅讓你無法入睡,還能在你身邊形成一個包圍網,見著皮膚就?!,F在正當夏季,是它們覓血行事的大好時機。 剛扎下營不久,耳邊就縈繞起大把大把的飛蚊。而這些叢林里長大的土蚊子個個塊頭奇大,不僅會給你叮出大腫包,也可能會傳染疾病。就算幸運的躲過了疾病傳播,叮咬后也會讓你奇癢難忍。一旦忍不住刺癢,去撓那些腫包,就又中了它們的圈套了——撓出的血口會化膿,會感染。 但我們對付這些“戰斗機集群”有個好辦法,也是土辦法,那就是花露水。有了它,雖然不能徹底的趕走蚊蟲,但至少可以保證不被叮咬。 入睡前的一切準備妥當,我就趕緊鉆進雨披帳頭里,躺身睡下。持續緊繃的神經,現在終于可以放松下來。疲憊的身體讓我沒空再去思考其他事情,很快我就睡下了。 今夜的越境算是順利結尾,當年那片廝殺過的土地,為我頒發了新的“簽證”。那明天等待我的,又會是什么呢? 正文 第十三章 :村莊 沒睡下多久,王軍英就將我拍醒,輪到我的守崗班次了。抽了根煙,我才驅除了如山的困意,強打起了精神。 夜晚的叢林并不寂寥,有蟲鳴和飛蚊與你作伴,也有微弱的流水潺潺聲,更有遠處不知道什么動物作出的聲響,引人遐想。一個小時很快捱了過去,周圍無任何異常,我便叫醒下一輪的劉思革,繼續鉆回去補覺。 疲困的身軀,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當夜,我做了一個夢,夢到身下的空地裂開了一口大洞,洞里黑幽幽的一片,奇深無比。六個人掉進洞子里,一直往下墜。墜啊墜啊,墜了大半天也不見底。 后來,黑幽幽的洞子里開始有了光亮。洞壁上顯出一些奇怪的俄文,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臉龐。黃班長他們忽的一下就消失,就剩我一個人還在洞子里頭不停的墜啊墜。 “吳建國!”周圍不停有人在叫喚我的名字,可我誰也看不見。突然,頭頂突然出現了一根繩子,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可怎么都觸碰不了。我越是想抓住,身體就往下墜得越快。 接著,我就被那股真切無比的墜落感所驚醒。睜開眼,腦袋才灌回了記憶。抹走滿頭的汗水,發現天還未亮,周圍黑壓壓的一片。往外探了一眼營地的情況,我便又閉回眼睛,忽睡忽醒,恍惚著睡了過去。 轉天醒來,天還未亮透。初晨的越南叢林,涼舒無比。昨夜的蟲鳴換成了鳥叫,清脆怡耳。蚊蟲組成的“戰斗機群”,也已經返航收隊。昨夜被怪夢纏腦的我,現在不免有些困床,渾身乏力。 我穿戴好裝具之后,黃班長已經隨王軍英一起,勘測完地形,并標記好了地圖。 倒了一把清水洗臉,我清醒了一下面目,強打好了精神?,F在是任務出勤時間,是在敵國的土地,能安穩的睡上幾小時,已經算是不錯的待遇了。 回想起七九年的時候,我有一次在戰場上可是兩天兩夜沒合過眼。 啃了幾塊壓縮餅干,我們就打點好裝備,繼續啟程了。 如今天色漸明,隊伍現在的位置,可以清晰的觀察到了。石壁處在一個半山腰上,猶如被刀削一般,赫然立于茂林密蔓之間。離開營地,我們翻過山脊,來到昨晚的溪流處。溪流從石縫里滲出,順著地勢淌下,在前積成了一個小水坑,又沿著山腰間的石隙,往山下流去。 劉思革湊近石壁,伸出手接了一掌的水。手掌往嘴巴里一喂,劉思革這老小子機敏的轉起眼珠頓了頓,接著轉頭對我們說:“是泉水,沒毛病,跟老家的一個味兒?!?/br> 張旗正擰開空了的水壺,也跟著鄧鴻超一塊兒過去嘗了嘗。黃班長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讓我們在補充水源的水壺里,放了一塊凈水片。凈水片這玩意兒很神奇,只要水里沒投劇毒,放一片進去,就基本沒問題。但丟進了凈水片,這水喝起來就會有股藥味兒。 鄧鴻超收起了眼鏡,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水。他收起了眼鏡兒,戴好了和我們一樣的偵察面罩,端起相機整裝待發。一個月的訓練,讓他褪去了認識之初的稚嫩,他現在和我們一樣,雙腳早已適應了山林。 如果再給他配一支沖鋒槍,那活脫脫就是一名合格的兵小伙。 天色泛白,我們清理完了扎營痕跡,又鉆回了林子里。 黃班長說,昨晚的預定目標我們已經完成,并且還是超額的。但問題是,昨晚摸黑越境,方向沒找準,現在路給走偏了。所以我們現在呢,要趕回地圖上的預定線路?,F在天亮了,我們就失去了黑夜這道天然屏障,行動要更加謹慎。 兩國交戰,軍隊的布防隨時有可能變換,所以情報就顯得尤為重要。李科長說過,越過了國境,沿著線路走,我們會很安全??墒悄?,誰也不敢百分之百的確定。一旦到了敵國,哪怕是走在陽關馬路道上,我們也要拿出偵察兵的慎查慎行。 黃班長頂在最前,我壓在隊伍最后。這熱帶山林,混生著數不清的植物,有藤蔓纏腳,也有硬枝打頭。好在臉上戴著偵察面罩,不然肯定會被這些枝葉劃得血流。同時,也要提防腳下、樹枝上可能會有的毒蛇。 走著走著,我的心神就開始分散起來。因為昨晚夢境中的情景,又開始浮現在我的腦袋里。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個奇怪的夢,定是因為昨天聽聞了那則詭怪的故事,才在我的腦袋里發酵而出。我一邊跟著劉思革的背影在密林里謹慎行進著,一邊又回憶起了故事里的種種情節。 先不管蘇聯人千里迢迢跑到越南來打洞的動機是什么,我最想知道的,是那三位老前輩,怎么就這樣離奇消失了?他們又是因為什么原因,才會如此著急的下到未探索過的工程底下去? 黃班長說,這個故事,是從考察隊的回國報告里整理出的。他們給失蹤原因給出的假設是:在地底下迷了路。要說迷路在地底工程里,也并不是沒有可能。故事里說了,一直到最后,考察隊也沒能完全探清地底工程的全貌。 這個地底下的“迷宮”究竟有多復雜,誰也說不準。 但問題是,失蹤的隊員的人不是小孩兒,他們不會不知道孤身進入未探索區域的危險性。以他們的身份來看,他們應該比常人更明了其危險性。 三人也肯定知道,進錯一扇門,就會有迷路的可能性。 所以我個人覺得,如果失蹤的原因真的是迷路所致,那肯定是有某種無法抗拒的外因,引導著隊員一步步往下探索,才會迷路在地底工程里。但至于這個外因是什么,我的腦袋還折騰不出來。 你說有什么東西,能讓三名隊員急得忘掉后方,選擇孤軍深入?他們當然明白孤軍深入可能帶來的后果。 總結一下就是,我覺得這個迷路這個可能,過于牽強。失蹤的三個人,一定是有其他我所想不到的原因,才失蹤在了地底。但絕對不可能是邪乎的憑空消失,更不可能是牛鬼蛇神所為,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我們應該崇尚科學,堅持真理。 而事情的謎底,或許能由我親自去揭曉。 就這樣邊琢磨,邊在林子里擠著,大半上午的光景就磨過去了。這段時間里,我們都沒講一句話,都靠著手勢簡單交流著。太陽已經升上來,炙烤起著悶濕的越南叢林。依照兩小時一次的休整規矩,我們在一塊山崖處歇停了下來。 這里視野開闊,適合觀察地形。黃班長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他拿好指北針和地圖,蹲在崖口前標注著。照之前的規矩,留兩人放哨,其余人休整。上次休整我和王軍英已經輪過一班,這次輪旗娃和劉思革。終于能好好歇腳了。 臉上蓋著的偵察面罩,在偽裝的同時也能防止林子里的枝葉擦掛,但缺點就是太熱。摘下面罩后,頓時感覺涼意撲面,視線開闊。這玩意兒就是一塊帶著迷彩花色的布,然后戳幾個點,罩在腦袋上自然是不舒服的。 放下槍,揉著小腿,我也挪了挪屁股,移到崖口旁。放眼望去,前方的地形盡收眼底。連綿起伏的大山,較之前低緩了許多。這一眼望出去,屏障似的山巒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可以瞧見山頭的低矮山包。 我不由慶幸,接下來的路段,可能不那么費腳力了。再仔細一看,好像還能看到山巒之間有越南人辟出的土徑。嘿,看來這附近還有人活動呢??刹蝗?,剛看清那些游蛇似的小徑,我就又瞥見,右手邊那些山包的夾縫里,竟然飄升起了炊煙。 看到這裊裊升起的煙霧,我莫名有些興奮。轉頭一看,身后的王軍英在擺弄著沖鋒槍,鄧鴻超在拆腿上的綁腿,黃班長則在地圖上舞畫著。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了山隙間的動靜。興奮勁兒無處發泄,我只好輕輕動嘴示意他們,然后指向那升騰起的炊煙。 幾人看到煙,便離不開眼神了。有炊煙,就說明那里有村落人家。這倒是印證了李科長的話語。 但俗話說“看山跑死馬”,那村子恐怕離我們還有很長的距離。雖然我有些莫名的興奮,但是我知道,見到村子并不是什么好事。說到這,又要扯些往事出來了。 越南人受過咱們的教導,并且幾十年來也多災多難,他們會打游擊戰,實行全民皆兵。你隨便找一支七九年參過戰的部隊,他們都會告訴你,越南的農民不好惹。當年我們是入越的先頭部隊,有一次,我們也是路過一個越南村莊。 遠遠一瞧,十幾好個農民都在村子旁邊的水田里勞動呢,晃一看就是一片和諧的越南田園風光??! 連里的指導員就說,我們的戰場紀律有明確規定,境外依然嚴格執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能破外境外群眾的一針一線。于是呢,我們幾個連隊就繞著村子而行了??墒?,隊伍的行蹤不巧被那些越南農民給發現了,還沒走幾步遠呢,就見后面一排子彈噠噠噠的飛過來。 正文 第十四章 :遇敵 事后才知道,那就是勞作的村民們,丟下了農具,端上沖鋒槍來偷襲咱們的。由于我們急著行軍,沒顧及后面的“農民子彈”,所以被打傷了很多人。 越南這種近乎瘋狂的全民皆兵,讓咱們部隊吃了不少虧。 所以說,就算是一個靠天生靠地存的小村子,也有可能會拿出火箭筒和沖鋒槍對向咱們。只要見著了人跡,我們就要加倍小心。 黃班長用指北針測量出了那股炊煙的大概位置,然后在地圖上標注了清楚,為地圖補充了新數據。伴著山谷里斷斷續續的鳥叫,休整時間很快就消磨完了。黃班長說,要從我們踩著的這座山頭繞路下去的話,會費很多時間和腳力。我們可以在這崖口打樁吊降,很省時很多。 攀巖索降,是我們偵察兵的必備技能。更何況這崖口到底也就六七米的落差,是再簡單不過了。見落差不大,我們就懶得打樁了,便直接拿出繩子,找了一根牢靠的樹干對繞,抓好繩子就開始挨個兒降。 在邊境集中訓練的那一個月里,鄧鴻超沒有接觸到攀巖項目。黃班長便簡要向他敘述了一遍要領,然后就捏穩兩股繩子,腳蹬崖壁,“刺溜”幾下就滑倒了崖底。鄧鴻超將相機塞進了包里,拍了又拍,覺得裝敦實了,這才握著繩子準備下崖。 這小子學東西快,他照著黃班長的動作,晃晃悠悠的吊到了崖底下。雖然動作不太熟練,但至少達到了目的。 接著,其他人也陸續捏繩下降,我和王軍英殿后。輪到我捏起繩子往下吊墜時,忽然白光一閃,不由想起了剛才琢磨著的那個故事:考察隊,工兵班,地底的工程。 假如現在我是被吊在那口豎井里,身下不是低眼便得的山坡,而是漆黑無底的溶洞。那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但這想法就在腦子里閃了一秒,手中繩子熟練的松離幾下,雙腳就碰底了。那種感覺,如此的玄乎奇妙,如此的遙不可及,在這幾米高的崖頭上面,哪里能臆想得出來。我在心里冷笑了一聲,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點兒可笑。 崖底下是一片向下傾斜的土坡,混草叢生。和其他人一樣,落地后我就開始端槍警戒,等著最后的王軍英滑下來。 土坡上紅紅綠綠,斑斕的花草交相輝映。身邊除了半人多高的、數量眾多的雜草,還生著一片結出紅果的植物。這玩意兒我叫不名字,只知道上面掛著倒刺,走起來會掛衣服,很是煩人,待會兒要繞著走才是。 身后響起落地的聲音,王軍英很快滑下,并開始往下收繩子。 正在我惦記著那倒刺上的紅果能不能吃下肚子的時候,在我警戒的方向,也就是山坡下,忽然有個人頭閃動了一下。 見狀,我頭皮一抽,條件反射般的伏下身子,并低聲快語了一句:“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