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亞點頭：“早上好?！?/br>
    卡列寧看了一眼赫爾德，道：“難得啊，起得這么早?！?/br>
    赫爾德：“…”

    赫爾德微妙的感覺到一陣寒意。

    三兩句話，卡列寧交代赫爾德處理些事情，旁邊瑞亞尬尬的做著旁聽。

    赫爾德離開，卡列寧轉過頭來，看看天邊的紅天白星壯觀奇景，對著瑞亞邀請道：

    “瑞隊長，有興趣走走嗎？”

    瑞亞給臺階就下：“當然?！?/br>
    遠處的七隊隊員高興完了，不少人已經打著哈欠，打算回去補個覺，瑞亞卡列寧兩人慢慢的走著，距離地府建模越來越遠。

    天邊的白恒星光芒越盛，兩人的話題也從卡列寧祝賀昨晚的招標大勝，到前幾年夏蟲關于機械軍突破性的發展。

    瑞亞看著赤色浮土上的腳印，真心實意道：

    “真的是非常感謝你們了，如果不是天河軍機械軍團的出現，我們南七隊也不會得到cao作神魔星的機會?！?/br>
    卡列寧側頭看了瑞亞一眼，黑金色的機械眼在視野內呈現出一系列測算數據，心率脈搏呼吸等等，整體繪寫出一個結果，她所言為真，表達感情為真：

    “這沒什么，研究成果的推出是一代代三河人的努力，我們不過恰逢其會?！?/br>
    “真正讓神魔星閃耀的是你們建模師，不是我們天河軍?！?/br>
    瑞亞笑了笑，謙虛道：

    “那還真是多謝你的夸獎了?！?/br>
    “說到銀河——卡列寧隊長去看望過西嶺雪嗎？”

    卡列寧糾正道：“不需要加隊長后綴?！?/br>
    瑞亞：“…什么？”

    卡列寧耐心道：“直接叫我卡列寧就好?！?/br>
    瑞亞也不矯情：“好的，卡列寧?！?/br>
    卡列寧點頭，回答她剛才的問題：

    “自然是去看過的，不過她清醒的時間晚于我，我去的時候，她還做不到精神力化形?！?/br>
    瑞亞嘆氣：“我經常去看望雪學姐，但是隔著玻璃窗，沒辦法知道她身體的恢復情況…”

    卡列寧偏頭：

    “為什么嘆氣？身體的恢復自然有銀河機器人負責，出不了問題?！?/br>
    瑞亞：“…”

    瑞亞拉住卡列寧，探究的盯著他的眼睛，神色微妙道：

    “你現在個性，很直接啊?！?/br>
    卡列寧冷淡道：

    “我以為你會說，我現在的個性很冷漠不具有同情心?！?/br>
    瑞亞心道還沒那么嚴重，嘴上說：“有一些，比起原來來講?！?/br>
    “不過可以理解，智人計劃對于實驗者性格上的改造必然很神奇?！?/br>
    卡列寧笑了一聲，“瑞亞你說話真是多年如一日的坦白?！?/br>
    “很少有人在我面前直接提智人計劃?！?/br>
    瑞亞望著他，“是苦惱于可能觸碰你被毀的故鄉星球，還是怕你想起智人改造時所承受的痛苦？”

    卡列寧沉吟片刻，模糊道：“也許都有吧?！?/br>
    瑞亞心中嘆氣。

    卡列寧來到神魔星之初幾天晚上，瑞亞就抽空去了一趟銀河大本營，求了西嶺雪半天，讓她做‘眼睛’抽調銀河當年進行智人計劃的實驗者記錄。

    和尤可同批的改造者——包括尤可都是傷勢慘重。

    銀河當真是仁至義盡而又物盡其用，只要是簽署了智人計劃的人，還沒死透的，一個不落全部撿回銀河基地，接受改造——

    那些金屬嵌入身體的排異反應。

    那些電絲鏈接神經的灼燒劇痛。

    那些等待結果埋在實驗艙中的暗無天日。

    那些…看著自己腐敗的皮rou四肢被刀刃割下，運走銷毀，卻最終改造失敗的年輕人。

    瑞亞不知道自己看完之后，到底是個什么感受。

    她不是那些沒腦子的蠢貨，她從沒埋怨過智人計劃。

    然而卻在看完試驗記錄后，心中翻涌出無力感。

    結果自然是成功的，但其間所受過的折磨，難以量計，甚至比較起結果，有時會恍惚的想，是不是當初在改造過程中，失敗了…更好些？

    當然，這想法不過二分之一秒。

    “不要去想那些無聊的東西?！?/br>
    卡列寧忽然出聲，打斷了瑞亞的思索，他的機械眼清清楚楚的分析出此時此刻瑞亞看似沒什么表情的面下，有悲傷和嘆氣。

    “…”瑞亞偏頭看他，笑道：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并不知道?！?/br>
    卡列寧平淡道，“但是能猜個大概?！?/br>
    瑞亞：“那你還說是無聊的東西？”

    卡列寧：“無聊是指不要過度揣測別人的心理，你認為未必值得的東西，別人也許覺得值得付出一切?！?/br>
    瑞亞沒說話。

    卡列寧聲色冷淡，說出來的話卻依舊震撼人心：

    “智人計劃成功本就不易，除了技術，肯定還要要求被改造者有足夠強的心智?！?/br>
    “執念可以讓人撐過一切?！?/br>
    ——因為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我的故鄉飛灰湮滅，我要親眼看看它。

    我的愛人還飄流在宇宙等我，我要告訴她我還活著。

    我的朋友全都活躍在戰區，我應當和他們一起。

    這些都是我的執念，我一個都不會放棄。

    瑞亞聞言笑了起來，“執念？比如？”

    “…”

    卡列寧盯著瑞亞沒說話。

    白光鍍在他黑金色的機械眼上，折射出明亮的鋒芒，原生的藍眼睛犀利赤誠。

    瑞亞：“…”

    這種回答…真是讓人胃疼。

    瑞亞點頭道：“我明白了?！?/br>
    卡列寧笑道：“你明白什么了？”

    瑞亞回答似是而非：“明白你想讓我明白的?！?/br>
    卡列寧：“說話繞來繞去很沒意思?！?/br>
    瑞亞噓他：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繞的?！?/br>
    “還好意思說我?！?/br>
    卡列寧：“…”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卡列寧看著瑞亞，晨光中她面上黑眼圈不淺，卡列寧心中嘆氣她總是這樣，隨即道：

    “我的兵役是五年時間?！?/br>
    “但是，是改造人的五年時間，目前還有三年掛零?！?/br>
    瑞亞點頭：“明白，我也是五年?！?/br>
    “今年已經是第四年了?！?/br>
    卡列寧接著道：

    “退役之后，我傾向于回落雁?！?/br>
    “唐柯德老師對于智人計劃很好奇，機甲系應該會愿意接受我這個活體實驗品?！?/br>
    瑞亞再次附和：

    “差不多，我打算回落雁做建模系師道講師?！?/br>
    卡列寧：“…”

    卡列寧笑道：“趙仙人老師會爆炸的?！?/br>
    瑞亞攤手：“那就讓師傅爆炸吧，我會好好做檢討的?！?/br>
    半晌沉默。

    卡列寧解釋道：

    “我被改造的部分主要是上胸腹，右上下肢，全后頸以及右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