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也許是因為青五的實力確實高,也許是因為幕后黑手沒有反應過來,所以他們一開始的行程非常順利。 那張地圖上的紅色以非??斓乃俣壬倭艘唤?,但另外的一些區域,紅色反而更濃了,看著就像是幕后黑手已經開始行動。 而被困二人組之一的青九,在他們掃蕩式地搜尋下也已經被救了出來,直接被青五打發了回去。 看著他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就心煩,偏偏青麟老是因為這樣特別關心他,他們背地里沒少揍這個家伙。 “這里情況不對?!庇值搅艘粋€城池前,青五準備進去的時候,江祈淵伸手攔住了他。 青五斜覷了他一眼,沒想到這個修士竟然這么膽大妄為,不過救凡人的事情完全不急,反正出事了也是這些人的問題。 眼前的城池他們很肯定他們沒有來過,就算來過,殺紅了眼之后也不是每只兇獸都愿意無欲無求地離開的。 但這座城池卻像是被人處理過一般。 它里面空蕩蕩的,一只兇獸都沒有,打開地圖之后,地圖上也可以看出很明顯地空了一個小點,小點范圍內既沒有紅色,也沒有綠色,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莫名其妙地從這里消失了一樣。 而且不僅這個城池,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接連遇到了好幾個類似的所在。 “為什么找不到!”一座空蕩蕩的城池外,青五忍不住一拳錘到了城墻上。 這是一座小的城池,城墻也沒有用什么稀有的材料,不需要有靈力,青五這么隨心地一錘,就錘出了一個深坑,整座城墻也有些搖晃。 他們附近海域的兇獸都聚集在淮江府這一帶了,但他為什么就是找不到青七? “要不……前輩你去找你要找的?我們自己行動就好?”任子燁試探著問道。 青五焦躁地看了他一眼,眼底的紅色有些濃,顯然是心中憤怒。 “不用?!彼捠沁@么說得,但眼神顯然不是這么想得。 蘇婉和江祈淵又研究了一會地圖,感覺從地圖上來說,之前的老方法他們接下來恐怕都不能用。 “前輩,這是留給青七前輩的丹藥,青麟前輩那里也還有。之后的那些地階兇獸好像都聚集了起來,我們也不準備繼續了,打算先回前線?!睆暮5咨蟻?,他們已經趕路了兩個月,解決了一大半的地階兇獸,剩下的那些基本都位于修岳府的城池之內,而且顏色很亂,他們準備回去再說。 “哦?!甭牭讲皇菫榱俗约?,青五非常冷漠地應了一聲,但眼底憤怒的紅色卻淡了許多。 蘇婉搞不太懂他的情緒,索性也不想了,反正他們問心無愧就好。 “任……道友,我們也就此別過吧?!碧K婉說完之前的那段話,回頭發現任子燁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輕輕嘆息了一聲。 任子燁也知道,比起兇獸,修真界才是最看重種族的地方,他如今人不人獸不獸,就算沒有青麟,兇獸接納他的可能性也比修士大。 所以,他清醒過來的那一刻就知道修真界不會再有他的容身之處了,不過他也不難過,反正這修真界沒有什么值得他留戀的地方。 “告辭?!比巫訜钫f著,用兇獸的軀體行了個修士的禮,動作看起來異常地滑稽。 蘇婉幾人卻沒有笑,也沒有同情,只是認認真真地回了一個同樣的禮。 任子燁開心地笑了起來,對他們點了點頭,轉身跟著滿臉不耐煩的青五離開。 “我總覺得我們會再見面的?!笨粗h去的兩者,柳宇晗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這么一句。 “我也覺得?!苯頊Y順著他的話應聲道,也不問他為什么。 蘇婉好笑地拍了他一下:“別想了,回去吧?!?/br> 沒有了地階兇獸的領導,低階兇獸的戰斗力與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樂欣早已接手了安河盟前線的指揮任務,而且因為安河盟戰斗力過于彪悍,周遭一片的指揮權都轉移到了她的名下。 兩個月前她就發現兇獸后方好像失了火,雖然也可能是陰謀,但那又怎么樣呢?有機會不利用就是犯傻,只要能多收回一座城池就是一座。 所以這兩個月來,他們已經把戰線往前推了一大段,收回了不少城池,不過城池里的人大概已經在他們的手底下喪生,所以收回的都是空城……對,那些人確實不是在兇獸手下,而是在他們修士手下然后喪生。 其他門派的掌門應該也收到了楊憂關于此事的傳訊,不過……他們好像并沒有把事情告知給前線的門人。 只有安河盟召集了前線弟子,在他們立了心魔誓之后就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他們,所以這一年多年,安河盟的弟子當真可以稱得上是戰斗在水深火熱之中。 好幾個修士因為受不了已經退出了戰場,剩下的人內心則是更為堅定。 如果異化的人有意識,他們會留手;可是如果沒有……他們寧愿殺了這些人。 就算他們自己變成了沒有意識的兇獸也是一樣。 樂凌清看著盟內的小輩按照他們預想的方向成長,見識了世間的殘酷,慢慢成為一個道心更為堅定的人,總覺得一點都不高興。 沒有修士的成長是應該以凡人的犧牲為代價的。 “師尊,你看看誰回來了!”樂凌清正在屋內走神,一道歡快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 她失笑喊了聲“進來”,感覺自己這徒兒真是越來越一驚一乍了。 不過等她一抬頭,她發現自己也有些壓抑不住的高興,原因無他,因為蘇婉他們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師尊,你可知道為何后方會出現大批大批兇獸撤退的情況?”看到他們平平安安,樂欣實在難以掩飾自己心中的喜悅。 樂凌清哪里用猜,一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是蘇婉他們辦的:“先坐下吧,具體事情好好說說?!?/br> 她一邊說,一邊給房間布下了結界。 蘇婉看了一眼后退的兩人,無奈地接過了匯報的任務。 這兩個家伙,一點都不友愛。 蘇婉的陳述里,隱瞞了青麟的身份,只是將他描述成了一只即將突破的地階兇獸,其他倒是沒怎么變。 樂凌清聽完她的陳述也沒有追問丹藥的事情,只是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另一件奇怪的事情上:“你們是說,有好幾個地方變成了空城?” “對?!边@也是蘇婉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 他們可以理解修岳府的兇獸聚集,但完全不能理解為什么會出現幾座城池變成空城的情況,就好像……這座城池上突然開了一個門,將它們全部吞噬了一樣。 “我知道了,我會處理,你們先去休息吧,休息好了讓欣兒帶你們去前線。當然,你們想回門派也行?!睒妨枨宕_認完也不多留他們,抬手就撤去了屏障。 一座城池徹底變成了空城?這描述……怎么感覺有點熟悉呢…… 第107章 死亡 天色已經亮了起來。 清晨的陽光落在屋頂上, 落在大街上,暈染出一片安靜祥和的氛圍。 前提是這里不在前線的話。 只要是在前線, 那么哪怕是在城池里, 晨曦落下的時候也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安寧,有的只是空氣中始終未曾消散的肅殺氣息,從天黑到天亮, 從天亮到天黑,循環往復,從不曾消散過。 江祈淵靠在房門外的柱子上,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的那個小池塘。 因為城外不斷發生殺伐的緣故, 原本池塘里的小魚都死了, 只剩下一池死水, 沉默地留在那里。 那水非常的清澈, 清澈到里面什么都沒有, 清澈到近乎詭異。 江祈淵有些走神地想,雖然自己沒有發現,但是青麟的影響確確實實是存在的。 在那幽深的海底, 哪怕沒有殺氣, 帶來的壓抑感也不會比這前線弱上多少,更何況那片海域還被污染過。 但是他們在那里待了一年多,從來沒有過任何不適的感覺, 恰恰相反, 他在那里仰望沉船的時候, 感覺那里是他平生所見最為安靜祥和的地方之一。 仿佛世間所有的罪惡, 所有的爭斗與殺戮都從他生命里褪去,在其中發生的生與死,也好像只是這世間最尋常不過的事情。 他喜歡這種感覺,卻因為太過自然而沒有意識到這一切因何而來,直到他來了前線,感受著這里連空氣中都彌漫的煞氣與死氣,方才知道之前的寧靜,都是青麟帶來的。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呢?如果他也可以做到,是不是可以減緩那些凡人受侵染的速度? 蘇婉走出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江祈淵倚在柱子上走神的場景。 在此方中世界,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元嬰修士,但這一刻,他站在這里,卻仿佛給這個院子都上了結界一般,帶來了超乎尋常的寧靜感。 蘇婉不知道這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實,不過,無論是哪個她都很享受這種感覺。 “突破了?”雖然沒有聽到腳步聲,但不知為何江祈淵就是知道蘇婉來了。 他回頭看去,只見對方一步一步地走過來,身上的氣息比起之前,又有了微妙的變化。 蘇婉點了點頭,抿唇笑了:“嗯,金丹中期?!?/br> 雖然是因為日夜不停新丹藥才迅速累積了修為,但蘇婉還是覺得自己的境界提升太快了些。她本來只是想休息一會,誰料到不知不覺就突破了一個小境界。 “本來還在猶豫我是留下來還是一起去的,現在看來只能一起去了?!本辰缣嵘媚敲纯?,蘇婉也只能多實戰錘煉一下。 “嗯,打不過了找我?!苯頊Y也不會跟她說一些諸如“你不需要修煉我會保護你”之類的話,這種話對于修士來說是傻而不是浪漫。 蘇婉點頭應好,挽住他的手臂慢步往城墻邊走去。 如果遇到尚且清醒的異化人,她該怎么辦呢? 蘇婉一路上想了很多,但到達前線之后她發現自己所想的一切都毫無用武之地。 因為兇獸實在是太多了。 當不間斷的兇獸一只接一只地出現在城墻下,血腥味與嘶吼聲一起蔓延的時候,就連修士都會受到影響,控制不住自己骨子里的嗜血,更別說兇獸。 就算它們一開始只有五分的暴戾,被這么一刺激也會變成十分。 而異化人……本身的暴戾程度就很高。 蘇婉殺第一個異化人的時候,看著那個人巨大的瞳孔里血色慢慢褪去,唇邊勾起一絲詭異的滿足的笑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雙手的顫抖。 知道真相之后,異化人其實并不難認。低階的異化人行動比普通兇獸更為遲緩,玄階的異化人則是靈智更低。而且看得久了,也能發現他們與兇獸瞳孔情感的微妙不同。 蘇婉本來以為異化人的數量會比兇獸多,但事實上異化人的數量比兇獸少很多,可越是如此,殺死異化人的時候,帶來的沖擊感就越大,就好像她親手殺死了無辜的凡人一樣。 “蘇師妹,你沒事吧?”樂欣一直在不遠處關注著蘇婉,看她殺完一只兇獸突然停了下來,就猜到她遇到了什么。 她其實并不同意江祈淵帶著蘇婉來這里,煉藥師的突破跟修士不一樣,蘇婉根本沒有必要經歷這些。 可人家是未婚道侶,她作為一個外人,也不好多說什么。 “沒事?!碧K婉也沒想到自己脆弱至此,心中有些無奈。 她一直覺得自己挺狠的,不像江祈淵…… 蘇婉一邊想,一邊跟著樂欣后撤了一段,再望向江祈淵。 對方正好將一把劍刺入一只兇獸體內,然后頭也不回地繼續單挑下一只黃階兇獸。 如果不是蘇婉知道江祈淵的法器使用習慣,恐怕她根本看不出剛才被殺的是一個異化人。 “難道是我太執著了?”看著江祈淵無波無瀾的表情,蘇婉不禁喃喃自語。 明明兩人之中,他才是更為心軟悲憫之人,怎么這次那么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