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趙緋喜歡的本就是怯生生的少年,看他這鎮定自若毫不膽怯的模樣頓時沒了興致。 她最討厭這種端方君子了。 “我記得你說你是燕華宗的客卿?” “是,表妹,將令牌拿出來給老祖一覽?!苯頊Y回頭對蘇婉說道。 蘇婉從自己的儲物袋中取出了十三公主給她的令牌,遞給了江祈淵。 看他恭敬地走上前將令牌呈上來,趙緋剛剛升起的猜想又熄滅了。雖然再一次看到他們有點巧,可她很確定云家并無靠山,縱使江祈淵收留了那個云家少女,也不可能將那么重要的令牌交給對方保管。 她接過令牌翻看了一下,確實是出自燕華宗不假,便隨手就將令牌丟了回去:“我知道了?!?/br> 江祈淵冷靜地將她丟過來的令牌收好,與蘇婉等人退到一邊,無聲地等待秘境的開啟。 有一些修士隱晦地打量了他們一眼,記下他們的模樣,暗自決定進秘境之后避開他們。 誰知道這些大門派之人在趙緋面前好說話,在他們面前是不是也那么好說話。 眾人等待的過程里,又來了不少人。發現在場還有一位金丹修士,新來的人大多有些犯怵。 隊伍里有年輕女修的都被趙緋盤問了一遍來歷,大部分人都誠惶誠恐,恨不得將自己的祖宗三代都交代一遍,也有一個出身云陸仙門的筑基女修,自恃身份,對趙緋的盤問很是不耐,身旁人幾次拉她,她都假裝沒看到。 趙緋聽著她不滿的敷衍,似乎也并沒有生氣。她以手抵唇,嬌笑出聲,這讓一直留意著場中局勢的眾人心中就是一跳。 果不其然,須臾后只聽得一聲慘叫,那個筑基女修顫抖著用手捂住了臉,鮮血從她的指縫間一滴一滴落下,還混雜著一兩只蠕動的小蟲,一落到地面,就飛快地爬走。 那女修的同伴見此連忙誠惶誠恐地向趙緋求饒:“師妹不懂事,得罪了老祖,還求老祖大人有大量,懲罰一番后便放了她吧!” 因為還未得到首肯,這幾人只敢扶住她,并不敢隨便對女修用藥。 耳聽得那女修的慘叫聲越來越高,在場眾人紛紛別開了臉。 趙緋掃視了一圈,對自己造成的震懾很是滿意,終于揮了揮手,放過了那位女修:“看在你們出身云陸仙門的份上,我就饒她一命?!?/br> 她的話音一落,那幾位修士就千恩萬謝地扶著女修下去,開始給她上藥。 可也不知趙緋用了什么手法,女修臉上的血痕哪怕止住了血也根本無法消去,紅得異常鮮艷,比蘇婉當初的情況不知嚴重了多少。 女修大概也猜出自己八成是不能復原了,驚慌不已,還想說什么,卻被同門捂住了嘴,拉上新召喚出來的法器返回宗門。 再讓她說話,別說她的臉,恐怕他們的命都保不住了。 “呀,秘境開了?!闭诒娙烁髯源y那女修的未來之際,趙緋突然又說了一句。 只見沼澤中央浮出了一面直立的水鏡。 水鏡約有兩人高,一人寬,正是眾人等待許久的秘境入口。 “老祖請?!卑l覺在場一片寂靜,眾人心癢難耐卻都不敢動身,除趙緋外境界最高的江祈淵不得不站出來恭敬地說道。 趙緋得了顏面,終于滿意:“小輩還算懂理,老祖我要再等一日,你們先進去探探路?!?/br> 得了她的首肯,其他修士終于松了一口氣,爭先恐后地往水鏡處跑去。 趙緋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地進去,唇角的笑意更加明顯了一些。 江祈淵強迫自己假裝什么都沒有看到,只是溫和地牽起蘇婉的手,一步步往水鏡處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趙緋現在的神情,與他門派豢養的兇獸進食前的神情,有一種格外微妙的相似。 第42章 預感 沼澤幻境中,一行四人的小隊正在合力誅殺一只黃階兇獸。 這只兇獸有十余尺高, 似狼卻有翼, 名為翼狼。 它能飛,攻擊以風刃和撕咬為主,殺傷力并不強。但因為其背上的羽翼, 因此能兼顧空中、地面的作戰, 頗為難纏。 不過這只翼狼已經用盡了靈力, 只剩下撕咬的力氣。翼上的羽毛也已經七零八落, 高飛不起來, 于是只能像普通兇獸一般跟修士混戰。 別看翼狼已經傷痕累累,靈力耗盡, 這個四人小隊的狀態也好不到哪里。 其中負責牽制的三人還好, 身上的傷并不嚴重, 主要問題是靈力不繼;但負責誅殺的那位筑基修士就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了。 他的手臂上已經有許多傷口, 或深或淺,都源自于翼狼所吐的風刃。 因為久戰的緣故, 他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沿著他的側臉流下,還未到地面就因靈氣和劍氣的激蕩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體內的靈力也只剩兩成,可他的氣勢卻不受影響, 反而越戰越勇。手中長劍留下的余光也如驚鴻游龍一般, 令人目眩。 相較之下, 那只兇獸早已沒有當初偷襲四人時那浩大的聲勢。它已經等了五年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這種美味的食物, 換作往常,它是決計不會放棄的。 可如今它根本無法估算眼前這個食物的戰斗力,隨著又一道劍氣劃過羽翼,它終于意識到自己恐怕不是這人的對手。 所以它得突圍,找一個合適的方向突圍。 眼見得它的視線逡巡了一番,最終銅鈴似的雙眼盯住了自己,蘇婉也不驚慌,而是飛快地取出一粒丹藥,夾在食指與中指間猛地一擲,砸到了兇獸的身上。 那暗紅色的丹丸一觸碰到兇獸的皮毛,就飛快地化成淡紅色的血霧,將其前爪整個籠罩在了里面。 江祈淵看準時機,運靈力于劍柄,在身體周遭幻化出無數道飛葉殘影。 在兇獸因痛楚而仰天哀嚎的一瞬,他手中立起的長劍一劈而下,無數片飛葉有如利刃一般,順著劍氣往前,在兇獸的腹部留下了無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那兇獸再次慘叫了一聲,振動著翅膀拼命想要飛起,可剛離地三尺就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已是氣息全無。 眼看著兇獸倒地,四人都松了一口氣。 蘇婉對這只不適合煉藥只適合鍛器的兇獸并不感興趣,稍微恢復一下之后就開始給江祈淵上藥。 別看蘇婉已經是個人階煉藥師,但因為從小天賦好,沒有經歷過藥童的階段,因此上藥的技術并不算太好。 不過用江祈淵的話來說,上藥這種事情,多試試也就熟悉了,何況他現在身上雖然主毒已解,但經脈中還有些余毒未清,蘇婉多上藥,也能幫助她提升對于這種稀有毒丹的了解。 蘇婉一想也是這么個道理,而且江祈淵本質上還是個金丹修士,機會難得,于是頗為認真地接手了給他上藥的工作。 他們兩人在這邊和樂融融地探討心得,另外兩人則在那邊默默地處理已經喪生的兇獸。 這還是張家兄弟第一次成功獵殺黃階兇獸,都頗有些興奮。 尤其是張席,嘴角都快咧到后腦勺了:“哥,我以前做夢也沒想到,我們還有獵殺這種兇獸的一天。公子實在是太厲害了?!?/br> 張易比他內斂了許多,但也是難掩語氣中的激動:“不錯,我們以前也不是沒有見過筑基后期的修士,但從未見過如公子這般優秀的人物?!?/br> 他們一邊感慨一邊處理,結果剛處理完一半,繞過去準備開始處理另一半的時候,表情卻突然僵硬。 只見那兇獸的前爪上的rou已經被腐蝕得干干凈凈,裸露出的白骨仿佛被水洗過一般,干凈透亮。 “……幸好蘇姑娘是我們這邊的煉藥師……”張席看著那只前爪,不禁喃喃自語。 這也太可怕了,想想他之前還建議蘇婉在一旁等待,不必加入圍殺的隊伍,現在看來,最沒有戰斗力的應該是他才對。 “公子也不愧是公子,他就不怕蘇姑娘一不小心拿錯丹藥了嗎?” 張易本來還很認可他前面一句話,結果聽到后面一句又忍不住開始頭疼。 就自家弟弟這種腦子,以后真的能找到道侶嗎? 蘇婉可不知道自己的行為給兩人帶來了多大的沖擊,她只是覺得這兩個人今天處理兇獸的速度有點慢,也不知在嘀咕什么。 “表哥,那個老祖的事情怎么辦?” 沼澤幻境只有一個入口,卻很有很多出口,彼此之間相隔甚遠。 蘇婉他們的運氣不錯,隨機到他們這個出口的,只有他們這一隊人,因此他們也不用防備他人,稍稍準備之后便開始尋找兇獸圍殺。 這已經是他們進入秘境的第五日,除了獵殺這些殘暴的兇獸外一切都風平浪靜。 但蘇婉始終記掛著江祈淵臨進秘境前看到的那一眼,以及張家兄弟所謂的“仿佛被兇獸盯上”的直覺。 據張家兄弟描述,他們作為散修之所以能順順利利地走到今天這一步,除了品性較好外,最重要的是他們對危險有一種直覺。 雖然修士多多少少都對涉及自己的危險會有一種預感,但這種預感并非每次都有,只有極少數情況下會有微弱的感應。 但張家兄弟卻不同,好比之前五云秘境之行,他們也提前預知到了危險,但因為直覺并不算太強烈,加上當時張易急于筑基,因此他們還是打算鋌而走險。 可這一次的直覺卻比上次強烈數倍,他們之前從未有過這般強烈的預感。 江祈淵也很在意這件事,他不是不能強行結丹,只是強行結丹的聲勢很容易被趙緋捕捉,后遺癥也太過厲害,一不小心就容易在實力最薄弱的時候遇到敵人,因此不如維持現在的修為。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總覺得云姑娘也進來了……” 雖然不知道云嵐是用什么方法躲過了趙緋的排查,但進來并不意味著結束。 蘇婉揉了揉額頭,她本來只是想找個地方順順利利地收集點靈植,再讓江祈淵安安全全地結丹,誰曾想又卷到了奇怪的事情里面。 一個金丹老祖,一個仿佛背負著無盡痛苦的少女,她們無論如何都要進入這個幻境,這個幻境里到底藏了什么? 它不是存在了數千年,為什么還有秘密沒有被挖掘? 江祈淵很想跟她說別擔心,但他自己也覺得蘇婉的猜測沒錯,如何能假裝若無其事地安慰對方不要害怕? “我們各作準備吧,之后的圍殺表妹你先不要動手,留點靈力到晚上煉制一些丹藥,以防萬一?!?/br> 最終江祈淵還是沒有安慰她。他不喜歡自欺欺人,與其無知無覺地突遇橫禍,不如奮力一搏。 “好?!碧K婉也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她深吸一口氣,開始飛快地思索有哪些丹藥可能用得上。 是傷藥?還是毒丹? 兩人商定了后續,便開始更改行程。 張家兄弟并沒有多問緣由,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定位是隨從,更重要的是他們清楚無論是蘇婉還是江祈淵,做出的計劃都只會比他們能想到極限更好。 人貴有自知之明。 于是接下來的圍殺只有三人參與,蘇婉負責站在一旁觀察他們戰斗的特質。 其實能用的不僅僅是傷藥和毒丹,還可以看看有什么可以增強他們的戰斗力…… 不過提升境界的人階補氣丹是沒有必要的,畢竟作為主要戰斗力的江祈淵服下也不可能提升到金丹期。 那有沒有可能是增強他們吸納靈氣的速度?亦或是讓他們更加充分地利用環境? 江祈淵是單木靈根,在這個秘境里,只要周圍不是一望無垠的荒地,那么使用引木丹的話,靈力的回復速度有可能達到平時的兩倍,但這樣可能對他的身體不是很好。 張易是金、土、水三靈根,其中又以水靈根最粗,因此修煉的也是水屬性的功法,倘若交戰的話應該是以輔助為主。 至于張席……境界太低,跟自己一樣能保住命就好。 大概確定了他們的特點之后,蘇婉也不再觀察,而是將視線轉移到了他們身處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