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貓崽的頭應該是被咬下來的?！迸ㄡt戴上手套口罩，用手撥弄了一下貓崽的尸體說。

    沈濤一身冷汗，腦補了一下文老太咬斷貓崽頭顱的畫面，心想這老太莫名不是個變態？

    女法醫笑了一聲：“沈隊，您這腦洞可真是夠大的啊，人怎么可能這么殘忍咬斷貓崽的脖子。這文老太這些天不在家，想必母貓沒人喂養，母貓大概是缺乏營養餓極了，又可能是貓崽身上沾了人的氣味兒，讓母貓辨不清，所以吃了貓崽?！?/br>
    沈濤吁出一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那老太是變態呢?！?/br>
    “都說啊，這虎毒不食子，可是貓看似無害，卻會吃自己的崽?！迸ㄡt一邊取手套，一邊說。

    她話音剛落，沈濤猛地想起什么：“對，你說得對，虎毒不食子，可是貓會！”

    ……

    沈濤在電話里跟沈慕說：“兄弟，這個案子很棘手啊。網民們都看著，那個微博大v還在帶節奏，用輿論給我們警方施壓。如果找不到老太殺兒子的證據，這起案件可能就……”

    沈慕說：“我和阿旋明天回來，你門那邊也多看看小賣部的監控，一個月前、兩個月前，最好都看一遍。文老太說自己從沒買過斧頭放在家里，那我們就調查兇器的來源。這件事已經很明朗，兇手不是文老太就是趙耀，他們其中有人在撒謊，而且撒謊的演技還不錯。如果能查到是誰購買的斧頭，估計離真想就不遠了?！?/br>
    沈濤揉了揉太陽xue：“如果斧頭是兇手幾年前，甚至十幾年前買的呢？”

    “我問過張法醫，在尸體的頸部切口里，沒有提取到鐵銹之內的微量元素，說明這是一把新斧頭，或者是常打磨的斧頭。在文老太和趙耀的家中，并沒有發現磨刀石之類的東西，由此可見，這應該是一把新斧頭，購買時間應該在一年以內。除了看小賣部監控，也可以看一下周圍五金店的監控。城市里很少有人用到斧頭，應該不難找?！?/br>
    “哎，好吧?！?/br>
    第二天一早，沈濤給文老太打了通電話，說要再去拜訪她，文老太也答應了，和他約了時間上門。

    沈濤安排了人去五金店掉監控，并且詢問店主是否記得文老太或趙老師買過斧頭。

    沈濤買了點水果去敲響了老太太的門，但文奶奶似乎不在家。

    樓梯口走上來一個塞耳麥的少年，打扮新潮，約莫十六七歲，他捧著大紙箱小紙箱上了樓。

    少年爬上樓喘了口氣，問沈濤，“文奶奶不在家??？”

    “嗯?！?/br>
    沈濤打量少年：“怎么？你也找文老太？”

    少年捧著快遞說：“嗯哪。我幫文奶奶買了東西，快遞到了，這不，兩大箱！說起來文奶奶回來的挺及時嘛，被抓走前一天我幫她在網上下單買的東西，這被放回來第二天快遞就到了。一回家就收快遞，太幸福了有沒有？”

    沈濤看了眼少年捧著的紙箱，還不小，他問：“你這是幫老人家網購的什么??？老人家這么新潮的？都會網購了？”

    “不過自從我教會了她可以在網上買東西后，她似乎就迷上網購了，連斧頭那種東西，都讓我在網上給她買呢。不過我樂見其成，我業務廣泛，專門幫我們小區和這棟樓老人‘代購’，幫他們在網上買東西，然后送上門，我賺跑腿費，嘻嘻?！?/br>
    沈濤心里一緊：“你說幫她買什么？斧頭？什么樣的斧頭？購買記錄還在不在？”

    “在、在啊。怎么了警察叔叔？突然這么嚴肅，嚇死我了！”少年擱下手上的快遞，掏出手機打開了淘寶，翻出了斧頭的訂單記錄。

    沈濤立刻讓少年把地址分享給他。

    少年湊到沈濤跟前小聲說：“我聽說文奶奶兒子被砍了頭，看你的表情，該不會就是用這把斧頭砍的吧？如果真是這樣，那我豈不是間接成了幫兇？”

    沈濤拍拍少年的肩：“不，小子，你是破案的英雄！”

    沈濤立刻撥通了局里的電話，把買來的水果塞給了少年，匆匆下了樓。

    少年愣了一下，盯著他后腦勺問：“喂！你水果給我干啥！”

    沈濤頭也不回道：“送你吃了！”

    沈濤比對著淘寶上那把斧頭的型號，去五金店購買了一把一模一樣的帶回了局里。

    他把同型號斧頭交給女法醫，讓法醫幫忙做創口測試，實驗這把斧頭是否就是砍掉死者頭顱的兇器。

    女法醫從中午就開始做創口實驗，一直到晚上七點鐘才收工。

    她把結果交給沈濤，說：“兇器的大小和在死者創口上留下的一些細小紋路一致，同型號斧頭確定為兇器，同理，文老太購買的那把斧頭，是兇器無疑了。文老太矢口否認自己買過斧頭，可那個少年的訂單卻證實了她在撒謊?！?/br>
    沈濤一拳砸在桌面上：“老東西，活成人精了！一步步盤算咱們，可真是厲害了，666666……”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沈濤也不耽擱，立刻請了文老太回來錄口供。

    文老太起初抵死不認，一臉無辜。等沈濤拿出了她購買斧頭，以及母貓吃貓崽的證據后，她臉色有了變化，垂下了頭。

    沈濤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開始緊密地猛攻文老太。

    他說：“你在網上購買了斧頭，也就是兇器，卻謊稱自己并沒有買過斧頭，完全推翻了你之前的言論。你這個老人家，看著溫和無害，實際上壞到了骨子里！你先來自首裝可憐，裝成弱勢群體，一以此博取大家同情，讓輿論給警方施壓。然后再故意在審訊的時候說漏嘴，讓我們誤以為你是想替人頂罪！之后，你又故意告訴阿旋趙耀有你家鑰匙，引導我們發現你跟趙耀之間的關系。你知道我們一定會調取監控，也一定會從監控里看見趙耀提著類似于斧頭的東西去涪江支流……”

    沈濤“啪啪”為她鼓掌：“一樁樁一件件，我只能說，你這個老太太心機可真深沉，差點就摘干凈了，卻讓我無意間發現了母貓食崽和你網購斧頭的事?！?/br>
    文奶奶眼神變了，冷冷看著他，和平時溫和的模樣判若兩人。

    沈濤接著說：“虎毒不食子，可是母貓會食崽。你經常救助野貓，你飼養貓，也喜歡貓，常與貓接觸的你，便學了貓的那套做法。文建國的不孝，讓你覺得他很陌生，在母貓的世界觀里，吃掉等于保護。而你也學著貓，剁了崽的頭，你覺得這是保護他最好的方式?！?/br>
    文奶奶眼神冷冰冰地，沒有問題：“是，我在保護他。他被這個世界的臟東西浸染的太徹底，他臟的我都快不認識他了。這對于他來說，是最好的解脫?！?/br>
    “不，這對你來說，是最好的解脫！”沈濤搖頭嘆息道：“他是不孝子，是個人渣?？赡隳?？簡直是人渣中的人渣，為了自己能快活，就設計陷害他人，讓別人替你頂罪?！?/br>
    文老太居然無所謂道：“我是被逼的，我有什么錯？我只是想要一個孝順的兒子，想要一個孝順的孩子，我有什么錯？什么錯！”

    老太太眼眶發紅，面部肌rou在顫抖，她的嘴角抽搐著，看起來有些猙獰。

    沈濤掐了掐眉心，從審訊室走了出來。

    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折騰來折騰去，原來老太真的是兇手。

    沈濤想起沈慕還沒回來，問下屬：“小楊，沈慕剛才有打電話過來嗎？”

    小楊點頭說：“嗯，打了，他問我這邊情況，我跟他說您還在審訊老太太?！?/br>
    沈濤嘆息一聲說：“你整理一個稿件，發個公告到微博。免得那群網友又瞎幾把亂猜，說我們警察亂抓人?！?/br>
    小楊“哦”了一聲，剛答應下來，沈慕一通電話又打過來。

    在了解了這邊情況后，沈慕阻止說：“現在什么都別發，等我回來！這起案件絕對不是我們想象的那么簡單，為了避免網絡輿論再發酵升級，你們先把老太太請回家，派人24小時盯著?！?/br>
    沈濤一頭霧水：“擦，又怎么啦？難不成還有反轉？”

    “我們還得證實一件事?！?/br>
    第54章 殺不孝子的懸疑女作者 結局

    等沈慕和樂璃回到派出所后，樂璃坐在大廳里等待結果。

    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怎么合過眼的沈濤問沈慕：“到底咋回事？你們去那邊后，是又發現了什么嗎？”

    沈慕把手里的錄音筆交給了沈濤，說：“我懷疑文老太是給趙耀頂罪，特意布下了這個局?！?/br>
    “神經病吧這是？這老太能有這么聰明？”

    “起初我們懷疑，他們兩人中有一個在撒謊，可我現在覺得，他們兩個人都在撒謊?！鄙蚰綄εⅥ┱f：“阿雯，你去查一下趙耀的身世，查一下他的父母，以及他是否被領養。還有，查一下和文老太經常接觸的律師，看看文老太是否做過遺囑公證?！?/br>
    為了這樁案子大家幾乎都被輿論逼得不眠不休，女警一聽沈慕這么說，知道這其中肯定還有什么貓膩。她也沒細問，趕緊著手去查：“好嘞，馬上去！”

    公安系統查一個人的身份并不困難，至于查文老太常接觸的律師，也不是難事。

    等女警離開之后，沈濤問他：“你們在村子里是不是有新發現？”

    “等阿雯的調查結果過來?！?/br>
    沈濤胃口被吊起來，瞪了他一眼：“你他媽還跟我賣起關子了！”

    兩人在辦公室的椅子上休息了一會，到了中午十二點，阿雯帶著盒飯和資料進來，一邊給他們發盒飯，一邊說：“調查清楚了，文老太的律師說，文老太做了遺囑公證，如果她有意外，她的一切財產都由干兒子趙耀繼承。根據文泉縣派出所同志的調查結果，這個趙耀曾經是被文泉縣趙家村一對夫妻領養回來的，領養的是文家村的孩子，具體是哪戶人家暫時不詳，夫妻倆不愿說姓名。但可以確定的是，當年那家人是因為遭到□□，不想連累孩子，所以把孩子都送了人?！?/br>
    “這就對了?！鄙蚰絿@息一聲，開始解釋：“我們從三奶奶那里得來的消息和從村長那里得來的消息少，我們懷疑是三奶奶故意在隱瞞一些事。還有，母貓食崽這件事讓我覺得特別巧合?！?/br>
    “怎么了？”

    沈慕說：“昨天晚上我和阿旋在睡覺的時候，忽然被一只母貓吵醒，我們在床下也看見了母貓食崽，咬斷了小貓崽的頭?！?/br>
    沈濤倒吸一口涼氣：“這么巧？”

    “村長告訴我們，趙耀和文老太關系不錯，每年過年前夕，趙耀都會來鄉里和他們一起過年。趙耀秉性溫和，經常以關愛抗日老兵遺孀的名義，買東西送給村里的瘋老太，隔三差五寄點東西回來給她。村長說，他寄的東西也都不便宜，甚至有一年冬天，給瘋老太寄了兩件價值三千多的羽絨服?！?/br>
    沈濤越來越看不清局勢：“這趙耀對老人這么好？”

    沈慕：“村長給我們看了瘋老太家里的一些老物件兒，一個鐵盒子里，裝滿了瘋老太丈夫的勛章，里面還有一張他們一家七口的照片。其中一個兩歲的小孩，眉眼長得極像趙耀?！?/br>
    “你懷疑，趙耀是瘋老太的兒子？”

    沈慕點頭：“如果趙耀真的是瘋老太的兒子，那就能解釋文建國被砍頭的事了?！?/br>
    “文建國被砍頭的原因，難道不是文老太受了母貓習性的感染，模仿母貓食崽嗎？”

    “我們再村里無意間遇到的那個瘋老太，她的丈夫，也是被人生生砍了頭?！?/br>
    “草。這么血腥？”

    沈慕點頭說：“瘋老太的丈夫是名抗日英雄，因為黨派不同，遭到村里紅衛兵的批、斗。帶頭去□□瘋老太丈夫的，就是文老太的丈夫，文華?！?/br>
    當年局勢動蕩，開始了□□潮流，村民們第一個拉出來□□的就是瘋老太的丈夫，因為他曾經是國民黨。

    瘋老太的丈夫被村里人拉去□□，甚至拉他去砍頭示眾。瘋老太的大兒子因為害怕和父親一樣被人拉去示眾，嚇得自殺了。

    那之后，瘋老太為了保護其它幾個兒子，把他們送了人，改名換姓，免受牽連。

    老太太隔三差五被拉去□□，徹底瘋了。那次動蕩結束后，瘋老太的丈夫得到了平反，可她卻永遠的失去了兒子和丈夫。

    大概是為了彌補父輩的過錯，村長一家人開始照顧瘋老太。

    吃飯的時候，瘋老太經常神叨叨地念：“死了，死了，都死了……”

    后來民間有個公益組織在得知了瘋老太一家的遭遇后，每個月都給瘋老太捐錢，甚至幫瘋老太申請國家補助。到晚年，她雖有人照顧，比早些年生活好，可她再也不知道什么叫幸福了。

    趙耀當時被送人的時候才兩歲，他隱約記得現在父母不是他親生父母，關于親生父母的記憶他并不多。趙耀的小學到高中，一直在文泉縣。他家里太窮，繳不起大學學費，高考結束后，校長幫他申請到了文老太的贊助。

    也是這樣，他和文老太結識。

    因為文老太老家文家村和他們趙家村并不遠，所以每年過年，他都會來回跑，兩頭過年。

    去年過年，他蹲在三奶奶家的院子里幫忙洗豬蹄，那個瘋老太便拿個棍子杵他，叫他“四兒”。

    趙耀擔心老人家一個人回家不安全，便送她回家，到了瘋老太家里，她卻把門關上，堵住門，不讓他離開。

    老太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鐵盒子，趙耀打開后，居然在里面看見了自己小時候的照片。

    趙耀震驚，第二天立刻返回趙家村，去詢問長輩自己是否是從文家村領養的？

    趙耀的父母沒瞞他，講了實話。

    之后，趙耀一步步查清了當年自己家破人亡的真相。

    他從老一輩兒那里打聽到，當年砍他父親頭、逼死他大哥的人，正是文老太的丈夫。他沒想到，讓自己的家庭破碎的始作俑者，居然是文奶奶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