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他試驗成功,立即多做了幾個,放進門前的水池里,室外有風,漂浮在池水上的小蠟燭燈就隨著風和水流緩緩轉動,宛如墜落的星星。 何田和易弦坐在門廊前,一邊吃著月餅,一邊討論著明年要再做些什么?;鹕交铱隙ㄒ偃ト∫恍┑?,做幾個石燈籠,還能做幾個石凳、石頭蓄水池,要是明年燒陶的話,再做幾個專門放蠟燭的碟子,最好是能浮在水面上的,要是可以移一窩蜜蜂過來就好了,除了取蜂蜜方便,還有蜂蠟,那就能做些香蠟燭了吧?不過蜜蜂分窩這種事可遇不可求,再等等看吧……今年因為蓋房子也沒能賞櫻花,不過明年一定可以……啊對了,今年應該可以看得到桂花了!還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桂花樹呢!要是有了桂花,就可以做桂花酒釀、桂花糖、桂花藕粉糕…… 兩人相依相偎,身邊是盛開的野菊散發的清香,天上是一輪冰盤般的明月,眼前點點浮光,耳邊是潺潺流水。 良辰美景,美不勝收。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祝大家用餐愉快。 第129章 雙木成林,二人成森 中秋一過, 秋季集市就開了。 今年何田和易弦帶去集市交換的東西和去年相差無幾, 小米、紅棗、蘋果、各色干菜和罐頭,還有魚排熏鴨, 然后就是教薩沙燒陶時他們也跟著做的一些陶盤陶碗,杯子盒子。何田今年做了紙,就做了些筆記本。本來她是打算留著自己用的。紙張存放在干燥通風的地方, 能放上好多年呢, 但是后來送給薩沙一個筆記本后,看他那愛不釋手的樣子,何田就動了心思, 又做了一批筆記本,拿來市場交換。 她這批筆記本可是下了工本的,先把紙熨燙壓平,然后沿著厚紙模子裁好, 再用錐子穿上洞,十張一疊,用涂了蠟的絨草線縫上, 十疊做成一本,穿好了線,脊背刷上一層魚膠, 晾干之后,再安上本皮。 本子皮也做了好幾種呢, 一種是家中的碎皮子縫的,皮面還帶一根皮繩, 可以把本子皮扎起來,這樣里面的紙葉就不會卷曲翻邊,不容易破損,另一種是厚紙做的,紙上壓了花,有竹葉、紅葉也有鮮艷的各色花瓣的。 用皮子做的本皮可以拆卸,本子用完了,再換上新的紙,可以再用上好多年。 除了筆記本,她和易弦還做了些能折疊的壓花紙燈籠。燈籠折起來后全是長方形,每片邊緣穿了孔,用草繩打成x型的結編在一起,不用的時候可以壓成薄薄一片,很方便存放。 集市開張那天一早,何田和易弦劃著小船,裝上貨物,帶著小麥順流而下。 到了集市河灘,已經有不少人已經搭起了攤子,開始交易了。村民們早在幾周前就砍過了蘆葦,還在岸上鋪了些木板,方便大家停船和搬運貨物。 何田易弦也趕快選了塊地方,砍了些蘆葦,扎成束,一堆一堆擺放在一起,再把他們帶來交易的物品一一擺放好。 易弦今年擺攤子的時候還多用了點心機,沒像大家那樣把蘆葦垛砍成幾乎一樣高矮的,而是留了幾垛高的,放在攤子中間,更高一點的放在最后,這樣一來,高低錯落,即使站得挺遠的,一眼瞧過來,他們攤子上都擺了些什么,也能看得很清楚了。 攤子擺好后,兩人又跑回岸邊,小麥還守在船上呢。 小船上放著個泥爐子,擱在一個破爛的藤筐里。 何田從船底拿起一根木根,穿過藤筐兩個把手,兩人一前一后就把藤筐給抬起來了。 把泥爐子安放在他們攤子斜后方之后,易弦又去船上抱來了一口鋁鍋。 何田則折了些干枯的蘆葦葉桿,填在泥爐子下,點起火。 他們帶的這口大鋁鍋里是一鍋煮好的鹵味,加熱之后,不一會兒散發出誘人香味。 中秋過后的秋季清晨,即使是在山下也開始變冷了。 不少住在下游平原的山民天還沒亮就劃船逆水而上,等到了集市,不僅累了,肚子也餓了,這時聞到噴香的食物氣味,不約而同向何田易弦的攤子聚攏。 “大姑娘,你們這鍋里煮的吃食是賣的么?” “能換么?怎么換呀?” “你們煮的是什么呀?” 何田和易弦戴上口罩,打開鍋子給大家看了看。 “是鹵煮,豬頭rou、豆腐豆筋、鹵蛋還有豬下水!”易弦用大勺在鍋中攪了攪,舀起一勺鹵好的食物,香味立刻更濃郁了,何田打開一個小棉被包著的木盒,里面是一摞燒餅,“鹵煮夾燒餅!都是熱的!” “怎么賣呀!” “有什么換什么唄!”何田笑笑,“我們倆也沒想著要賺什么錢,本來想著自己吃著方便的,大清早劃船過來,到了這兒熱汗一落,涼颼颼的,要是能吃上口熱食物多好呀,這么一想,干脆做多點帶上,也算方便大家了?!?/br> 她這么一說,圍觀的人們都放心了,到了秋季,大家手里其實都剩不下什么錢了。 于是立刻有個年輕姑娘用一串玉米跟何田換了兩個夾鹵煮的燒餅。 何田這些燒餅都是昨天晚上就烤好的,切了縫,鹵味也早就鹵得爛爛的,把燒餅一捏,舀一勺鹵味倒進去,再拿一片干荷葉一包,可以邊走邊吃。 那姑娘還跟何田吹她的玉米,“我這些玉米可是雙色的,營養價值很高呢!你看,是不是每個上面都有兩種顏色的籽??!曬干了放到明年春天,就能種了!煮熟了又軟又糯又甜?!?/br> 確實是這樣。這姑娘的雙色玉米何田還是第一次看到,淡黃色的籽之間夾雜著不少暗紫色的籽,顆顆飽滿,聞著還有股香甜的氣味。 何田暗叫可惜,察普兄弟剛慘痛地證明過,他們山上種不出來玉米。不過,要是放在溫室種一兩棵,沒準能成功呢?等等,玉米是怎么授粉的呀?擱在溫室怎么授粉?那也不怕,到時打開房頂,蜂蝶照樣能飛進來,可是這樣一來,病蟲害又難治……她一邊盤算著,一邊不斷夾rou餅給交換的人。易弦就負責收交換rou餅的貨品。 他們本來就是想用這個法子招徠人氣,所以來者不拒,人家給什么,他們都換。 買了rou餅,人們也沒立即離去,還有排隊的人,更是得多看看何田易弦攤子上的東西,結果就有不少人一邊吃著rou餅,一邊又跟他們換了各種東西。 賣rou餅確實賺不了什么錢,但是何田他們這攤子,一會兒工夫就成了人氣最旺的,兩個人忙活得恨不得多生出一張嘴兩只手來。 只大半個小時,一鍋鹵味全賣完了,還剩下幾個燒餅。 何田易弦攤子上的東西也大換樣了。 小米變成了芝麻、花生、雜豆,還有一大袋何田易弦都沒見過、長得仿佛土色的大圓蘿卜的根莖植物,換的人說叫“地瓜”,可以蒸熟煮熟了當主食吃,也可以切成片像水果一樣生吃。這個根莖放在地窖里能保存很久。 交換時那人切開了一塊給他們嘗,在薄薄的土色的皮下面,“地瓜”長著雪白的rou,脆生生甜津津的。 “吃著有點像梨子,可是沒梨子那么甜和多汁。倒是也沒什么渣?!币紫页酝昕偨Y。 何田覺得這東西可能換虧了,遠沒有蘋果好吃。不過,新鮮東西嘛,嘗嘗鮮也好。 魚排、熏鴨、豬rou這些都換成了皮毛,兩張狼皮,一張黑白花的牛皮,還有一些其他的皮貨,比如狐貍皮什么的。 陶器換的東西最有價值,他們用一套二十四件的杯盤碗盞換了一桶大約二十升的柴油,零碎陶器還換來了幾樣有用的小工具。 其他的果干果醬,用蜂蠟和草藥制作的潤唇膏,皮面的筆記本,壓花紙燈籠等等,也都換成了各種各樣的物件,有吃的,有用的,不一而足。 于是到了中午,他們攤子上又擺滿了花布,各種食物,花生、玉米煉的植物油,各種罐頭等等,再和人繼續交換。 何田易弦跟人交換rou餅的時候,三三和三保也來了。 他們也忙得很。 今年三三又做了很多棉衣來賣,不過,她今年的棉衣多數是給小孩子或是愛美的少女的。 去年買過她棉衣的人,若是家中有小孩的,大多會再找她買,可是家里的大人卻不可能每年都穿新棉衣。 三三挺精明,早想到了這一點,除了賣小孩棉衣,她還做了些羊皮外袍,“大媽大嬸們看好了啊,這個外袍,可以兩面穿,一面是厚棉布,一面是羊皮子,您套在棉衣上可以穿,天兒熱了,棉衣一脫,又能當厚外套穿,皮面穿煩了,翻過來又是另一件衣服了!買這一件,一年能穿四五個月呢!” 一件衣服能穿上四五個月,那可太劃算了! 許多大媽大嬸一聽,就動心了。 再加上三三這兩年一直賣成衣,有回頭客了,買過她衣服的人都知道她做的衣服布料厚實,針腳細密,款式還好看,也不用她怎么反復招徠,很快攤子就給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到了中午,衣服都賣完了,換成了各樣貨品,三三和三保撿下自己需要的,再用其他的跟人交換。 三三這時才得閑,遠遠跟何田笑著打招呼,何田走過去,兩個小姑娘坐在三三家攤子后面的空地,說起私房話。 何田朝著三三家的攤子抬抬下巴,嘻嘻一笑,“他放著自己家攤子不管,來你家幫忙???” 三三臉就紅了。 薩沙幫著三??磾傋幽?。 他自己攤子倒是他老爹在看著。 何田嘖嘖幾聲,搖搖頭,“沒想到啊,當初你推薦薩沙來學燒陶,原來是存了私心的?!?/br> 三三給她說得不好意思了,半垂著頭笑,“這你可冤枉我了,我那時候可沒跟他好呢?!?/br> “哦。那現在好上了?” 三三抿著嘴笑,不說話,她兩頰上沒涂胭脂,也浮起淡淡的紅暈。 兩人說著話,熊男楚云西也來了。 易弦提出一袋紅棗和一袋小米,“楚大哥,嫂子生了么?都給你準備好了?!?/br> 楚云西滿臉紅光,“生了!我媳婦這次生了個小子!母子倆都好著呢!”他遞給易弦一個大牛皮袋,里面是高純度的酒。 兩人說了會兒話,楚云西又去找三保聊天。 楚云西、三保、薩沙多日未見,居然也有不少話要說。 薩沙先給楚云西看了自己做的陶器,又說起何田易弦的家最后建成了什么樣子,幾個人又跑到易弦何田攤子邊繼續聊。 熊男羨慕得直搓手,抓住易弦手臂跟他說,“大兄弟,今年看來是不成了,明年,明年我能帶我家那口子去你們家看看么?” “當然可以??!”易弦笑道,“到時再帶上你家姑娘小子?!?/br> 熊男連忙擺手,“那可不成!小孩子沒打針不能到處亂跑?!闭f起這個事,慈父熊男面有喜色,“我們那一片兒,原來是三不管,今年夏末給雙河城的城主收編了,大家都有戶籍了,以后雖然得向城主納稅,但是每年春天城里都會開診,拿著戶口本就能去給小孩打疫苗,給大人看病。哪怕不是免費的——說實話還挺貴的,可是再不用擔心遇到庸醫黑醫謀財害命。我和我媳婦正攢錢呢……” 易弦聽了,靜了一會兒微笑,“這個新城主倒是比之前那位更能耐些?!?/br> 楚云西納悶,“城主換了?什么時候的事兒???” 易弦淡淡一笑,“恐怕是去年冬天?!?/br> 楚云西仔細想想,“嗯……難怪今年春天集市的時候,我看著那陣仗跟去年不大一樣呢??墒怯挚床怀鰜砟牟灰粯??!?/br> 薩沙和三?;ハ嗫纯?,再看看易弦,“說不定明年春天,城主就會趁著開集市的時候收編我們了?!?/br> 這事是好是壞呢? 山下的村民們大多是自耕農,不受任何人管制,平日要是有個鄰里糾紛,或是要修碼頭修路,開山開荒,全是村子里公推的村委會管事。 至于山上的獵戶山民,更是法外之人,他們遵從的,是自然法則,也與世無爭。 要是城主要收編他們,讓他們納稅,那以后會不會還讓他們服役呢?去打仗去幫著他搶地盤呢? 易弦看到薩沙和三保面色凝重,微笑勸慰他們,“稅恐怕不太好收。我要是城主,就像這兩年一樣,在集市時收商家的稅,限制他們,比管理我們要容易的多。至于兵役,那就更難了,大家當初為什么住在這兒,不就是因為往山林沼澤里一躲,就很難被抓住么?” 薩沙和三保想想,確實有道理。 如果城主真要他們納稅,那也只能像對楚云西他們那樣,納了稅,也有好處拿,現在暫時看不出太多好處,可是能看病就醫這一條就很好。要是三三小時候能得到真的小兒麻痹癥的疫苗,就不會殘疾了。 至于以后城主會不會再換人,稅率會不會提高,利民的醫藥政策實施時究竟能不能利民,只能等待時間解答了。 何田和易弦換到了滿意的貨物,帶著大包小包,還有薩沙如約給的兩包新米,載著小麥,逆流而上,向著家的方向行船。 他們來時天還沒有大亮,兩岸景色籠罩在朦朧霧氣中,全是黛色青煙般的輪廓,回家時是下午四五點,黃昏的斜陽投在河面上,水天一色,兩岸秋草也像被夕陽染了色,林中的樹木映著藍天,遠遠看去,像有誰不吝惜顏色,把所有絢爛的顏色都潑灑在枝頭秋葉上,金紅色,橙黃色,墨綠色,青黃色……一層層顏色延綿到深林中,最終又變成了與清晨時見到的森林相似的黛青色。 何田和易弦到了家,將一樣樣貨物搬下船,有說有笑向山上走去。 兩人的身影,還有小麥搖晃的尾巴,漸漸隱沒在秋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