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撒手锏
睜開眼,一瞬,視線中似乎還有跳動的火焰, 原先活躍的大腦皮層在清醒瞬間歸于平靜,鮮活的畫面也在她撐起身子時如潮水退去。 幾近滿月,明亮的光照進室內,在天花板上閃爍著晶瑩如魚鱗般的水波,踏著清涼的大理石磚,泳池邊的男人回過頭來,王亞芝微微一愣,浮光掠影中似乎曾有這樣一個回眸,要深想,已經無跡可尋。 “怎么不睡?那是什么?”,見他剛剛似乎專注地看著掌心, “不知道,”,他揚揚手,“行李箱里看見的,” 掌心躺著一塊怪石,凌亂花紋毫無美感,她接過一瞧,過了半晌才想起這東西,那日去某電影公司要債,混亂間不知誰塞過來,連當鋪都不收的破東西,回家后隨手扔進櫥柜,也不知怎么掉進櫥柜中的行李箱。 簡單說了一下,見他似乎極有興趣,“你喜歡給你咯,”,她笑了笑,提著紅繩他胸前比劃,一下被他拉在懷里,差點滾進泳池,王亞芝嚇了一跳連忙死死抱著他。 耳旁輕輕震動,是他的笑聲,王亞芝被困著忍不住呵他癢,”一個破東西這么開心?“ 鬧了半晌,兩人躺在池邊椅上,月至中天,周圍云氣被光線淡淡穿透,蟲聲蛙鳴是都市里聽不見的喧鬧,還有一種嘹亮的鳥鳴,似乎只屬于這個島嶼。 ”怎么醒了?“,他不需睡眠,月光充足,加上海氣,體內能量一直在頂峰,但王亞芝向來是貪睡的。 不知為什么,這塊怪石令他產生一種極其強烈的感覺,是好是壞,沒有一絲頭緒,和她身上那股吸引自己的氣味相同,難道,她是因為接觸過這塊東西才有那吸引他的氣味? ”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見什么?“,鬼物是沒有夢的,大概因為沒有睡眠,他已經忘記夢的感覺。 躺在他胸前,那似乎是一個很長的夢,原先還有淡淡印記的畫面,此時已是一片空白,思索片刻,王亞芝搖搖頭,”不記得了,好似,有個男仔,“ ,夢的感覺很奇特,仿佛乘載著一些不能忘記的事,但是此時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是我嗎?“ 被他壓在身下,黑色雙眸突然令她霎那恍惚,似乎夢里也有這樣一雙眼睛。 不過下一秒,她忍不住腰間的癢,滾在他懷里又笑又叫,怎么也掙脫不了,最后只能呼呼喘著投降,”好啦.....好... ....啦,夢里就是你,“ ”夢里我們在做什么?“,他甩開多余的思緒,深深在她身上嗅了一口,還是很香, “你覺得你會干什么?” ,王亞芝一翻身坐在他腰上,抓住那雙作亂的手,不過沒坐穩,男人直接將她托起放在泳池邊,冰涼溫度觸上背脊,她輕輕一顫。 月光下,他又是那捉摸不定的樣子,奇怪,近來的這家伙似乎傻愣的時候變少了? “干妳,”,他反壓著她的手,一下咬開薄絲睡裙, 猝不及防地滾在水泥天臺上,王家豪手心擦地一陣熱辣辣,中年人的大吼令他到嘴邊的粗口給咽了回去,金毛同樣被摔在一邊,劇烈的震蕩下似乎仍是昏迷。 一聲令人心底發寒的尖笑堪堪略過耳邊,還來不及反應,他感覺臂上刺痛,不知被濺上了幾滴什么,瞬間灼穿了T恤。 “哇!這么兇?”,中年人揮舞著掃帚,帶起一整片稀薄的白色霧氣,像個半透明的盾牌, 王家豪連忙回頭,只見那顆飛頭不知何時再度出現,他驚得心臟一縮,實在承受不了這太過清晰的恐怖。 青白泛灰的恐怖面容,竟從排球尺寸整整放大到了瑜伽球大小,拖曳的內臟詭異地發出幽綠的微光,而黑的看不清是牙還是舌的大口中正往外噴吐著汁液,大部分被掃帚擋下,但些許落在水泥地磚上呲地一聲燒出些許白灰,腐蝕性極強。 “大人,這惡心的女人不好對付??!”,中年人一臉嫌惡,真是夠憋屈的,堂堂法王竟然落得拿掃帚和大媽戰斗的地步,更憋屈的是,以前眨眼就能解決的事,現在相當被動。 王家豪回過神,爬著撿起地上的滅火器打算故技重施,飛頭再度發出那種仿佛令人頭皮發炸的嘶吼,如同幾十只爪子同時刮在黑板上一樣,他被震地跪倒,而身旁的金毛臉上閃過痛苦扭曲,直接噴出了一口白沫。 碩大頭顱帶著一往無前的威勢,一張嘴直接突破白霧盾牌,咬斷了竹掃帚,中年人大怒,功力沒有,身法還是靈活的,蹦起身就猛踹過去,一記倒掛金鉤將飛頭踢出去撞在天臺水塔上。 這一腳堪比罰球射門快狠準,整串內臟甩在金屬水塔邊濕濕黏黏,仿佛被撈出水的章魚腳,飛頭則是像腦震蕩,兩秒之內,沒有動彈。 王家豪抄起滅火器擋在金毛和小男孩身前,“昏了?這一腳比C羅還帥啊,”,他不由贊嘆,想不到平日頗猥瑣的大叔身手這么矯健,難道瀟灑那村子的人都是特異功能加武林高手? 中年人的背影瞬間偉岸起來,他轉身,撢了撢肩上不存在的灰塵,“那紅罐子怎么玩?也讓我試......” 最后一個試字還沒出口,他心中忽然一縮,像是有股電流迅雷竄過,那是靈魂對于危險的自然感知,然而此時反應,已經晚了。 正要回身御敵,整個人卻忽然一輕,惡心的巨大女人頭在視線中倏地拉開些許距離。 王家豪傻傻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周身就像猛然被砸進冬日結冰的湖底,似乎就連頭發絲都結霜的冷,飛頭張開巨嘴咬向中年人,一種極端的黑暗氣流翻滾在邪惡的大臉之后,漆黑而不反射任何光線,像個漩渦,也像種能量, 而幾乎是同時,原先還在身后的小身影,瞬移一般竄入半空,中年人被他拉著衣領順手似地向后一扔。 俊逸的小臉沒有表情,不知道為什么,竟令他感覺心底一顫,威勢逼人。 一片較五輪盾牌更為濃烈的淺藍色霧氣將飛頭猛砸了回去,幾乎沒入她后面的漩渦,小手一揮,不給對方任何反應時間,藍霧凝成一只鋒利巨爪對著女人臉當頭就狠狠抓下。 硫酸般的汁液四射,從飛頭臉上的傷處噴出卻都被藍霧擋下,女人發出凄厲的哀嚎,似乎沒想到這小孩這么厲害, 汁水亂噴,王家豪直覺拖著金毛向后躲,這家伙已是呼氣多進氣少的樣子,拉開他褲管一瞧,青黑的印記下,皮rou微微顫動,就像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游走, 中年人一踉蹌急轉奔回,而此時,小男孩也向后一退,兩人這情況是有苦說不出,美國鬼佬的輪回機不知道是機械故障還是怎么回事,功力被鎖,如同一個只能蓄電百分之十的電池,今夜即將月圓,陰氣濃烈,雖能勉強蓄勢,然兩擊之后,也無以為繼。 “大人,你沒事吧?”,最后一步,中年人縮了腿不敢靠他太近,不是怕飛頭,而是感覺到小男孩的怒火,鬼物不怕詛咒,否則輪回機公司從產品設計到銷售應該早已被他咒得魂飛魄散。 和五輪的心情差不多,人間這憋屈日子實在是佛都有火,眼前這等邪物竟能在他兩爪之下還有再戰之力,難以想像,他微微瞇眼,幽冥的能量實在太可怕,事情,真的還在可控范圍內嗎? 黑色漩渦似乎能源源不絕地供應能量,幾息之間,飛頭幾乎被抓碎裂的傷已看不出痕跡,她面容猙獰,長發揚在空中,嘎嘎怪笑,吐著不知什么語言,只依稀辨認出查尼坤三個音節,王家豪聽在耳里,有些熟悉。 話音剛落,那恐怖的漩渦黑潮一般順著粘膩的長發在夜空之中擴散,速度之快,不到一息,如同一張包天大網朝幾人蓋落, 在這個瞬間,無數細小的黑色線條驟雨一樣率先由黑幕掉下,那竟是一條條細蛇!數量太多,王家豪幾乎是眼睜睜看著那些東西兜頭兜面砸來,根本無法閃躲。 小蛇通體漆黑,說不出的邪,不用說肯定不是善類,被咬上一口估計就嗚呼哀哉了。 “放肆!”,小男孩一秒暴怒,清脆的嗓音此時如同洪鐘大呂,震出一圈圈波紋, 但飛頭幾乎只有半秒的停滯,不受影響,王家豪已經忘了大叫,黑色鋪天蓋地,身上細蛇似乎也準備下口,盡了人事,看來此時真是沒有轉圜,都是一死,金毛還免了這頓驚嚇,不知道算不算幸運。 一個從小篤信科學的學生,這樣的死法,實在諷刺,他不由苦笑。 腦中胡思亂想,眼前那矮小的身影卻仍在利牙和大嘴之下頂立,似乎沒有絲毫懼怕,他心中閃過怪異。 “吼~~~~” 隨著那聲清脆的“放肆”二字,悶悶的震動瞬間席卷,就連中年人也是整個人猛烈一彈,罩下的黑網以rou眼可見的程度驀然破開,如同被一陣兇猛烈風生生吹散,而那顆猙獰飛頭被這搖山震海的怒吼給轟到水泥墻上,巨大的沖擊力道,直接撞碎水塔, 明亮的月光之下,一個巨大身影憑空躍上天臺,墨綠鬃毛微微飄動,對著那堆瓦礫張口又是一吼,王家豪感覺腦子一疼,幾乎暈厥,仿佛靈魂都要被震出來。眼前的東西竟是一頭獅子,然而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墨綠色的獅子?它的大小幾乎和火麒麟差不多,足有成年大象的尺寸。 “這.......這不是議會門口查票的家伙嗎?”,五輪法王喃喃自語,那成日獅眼看人低,服務態度奇差的守門冥獸怎么會突然現身? “這是神奇動物在哪里吧?”,王家豪覺得自己可能穿了哈利波特。 “去,給你三息,”,小男孩一指,暴躁的雄獅直撲過去,翻涌的黑色能量早在兩吼之間溢散而無法凝聚,獸爪刨著水泥碎塊,被它碩大的獅屁股遮擋,王家豪啥也看不見,只聽到尖銳的慘叫漸漸微弱,根本是暴力碾壓欺負大媽, 不到三息,完成任務,巨獅似乎心情從來就沒有好過,嫌惡地看著自己濺上粘膩臟水的前爪, “哈哈,“,五輪法王忍不住笑,惹來另一聲怒吼。 小男孩原先可能想拍拍它的頭,一看之下也覺得有些臟,生生收住了動作,巨獅眼中閃過受傷,又憤怒地踏了踏瓦礫廢墟,“乖,做得不錯,快回去吧,別讓人發現了,回去給你獎勵,”,他低聲哄兩句, 墨綠雄獅轉瞬消失在眼前,如同來時那樣,化作青煙。 一切甚至不到三十秒,詭異邪惡的黑色大網早已消失無蹤,夜空里,似乎從未出現過剛剛的一切, “大人......“,五輪有些興奮,他就說秘書老神在在的模樣,果然是有撒手锏,只是沒想到議會門口看更的家伙都這么猛,“怎么不早點把冥獅叫來?上次我們在那雨林,讓這家伙載我們幾程也用不著跋山涉水這么辛苦的嘛.........“ 小男孩掃來一眼,目光平靜無波,他心中一凜,連忙咬住了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