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冉煙濃顯然也意識到了,薛人玉果然不著調,害她家兒子。 “兵馬大元帥?這可不是說說而已啊?!?/br> 啾啾昂起了頭,“我知道。所以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把壞蛋打得落花流水的大元帥容恪??!” “咳咳?!币还蓺忖Р患胺拦嗳肓撕砑?,容恪捏住了塤,眼簾微微一動,薄唇起了波瀾。臭小子。 冉煙濃干干地看了眼丈夫,又扭頭,蹲下來與小家伙平視,有點窘,“那個,啾啾,你知道你真名叫什么嗎?” “知道?!背粜『⒁慌钠ü?,十分無奈但又不得不承認這個挫名字,“李啾啾啊?!?/br> 作者有話要說: 嚴父:請記住你老子的名字ok? ☆、學武 冉煙濃陷入了一團岑寂。 是她的錯, 沒一早告訴兒子, 他們家雖是住在李府, 但他不姓李啊。 “為什么喜歡容???” 李啾啾小朋友搖頭晃腦,滿臉崇拜地說道:“他很厲害啊?!?/br> 冉煙濃蹙眉,“這些, 都是誰告訴你的?” 隱隱約約察覺到娘親不高興了,但這沒有什么,啾啾一本正經地老實回道:“鬼醫爺爺?!?/br> “……” 就知道。 容恪捏著塤, 漆黑的眼一眼望過來,語調頗沉:“誰告訴你,容恪是大元帥了?” 啾啾對親爹嫌棄地扮了個鬼臉,“坐在帥帳里的, 當然是元帥。哼, 你騙不了我!” 容恪呵一聲冷笑,“你過來?!?/br> 啾啾不肯,總覺得一過去,老爹會將他吊起來踹屁股,但冉煙濃在身后推了他一把, 溫聲道:“快過去?!?/br> “唉?!编编毙牡溃耗镉H心里還是很維護爹爹的,我真是自討沒趣啊。 于是他有模有樣地負著手踱過去了,容恪坐在紅圍欄上, 單手撐著下頜,微微俯低了腰,小啾啾背著手站在眼前, 眼尾旁一團青紫,抹了紅藥酒了,還是一團烏青色,容恪伸指,碰了碰,啾啾“嘶”一聲,埋怨地看了眼爹爹,容恪一笑,“不是很厲害么?怎么還受傷了?” 啾啾捂住了半邊小臉,哼聲哼氣:“雙全難敵四手,輸了很正常,但是我也把百夫長家的三胖推了一個屁墩兒?!?/br> 容恪笑著鼓掌,“哦?真有本事?!?/br> 他爹笑起來準沒好事兒,啾啾如臨大敵,全副身心戒備起來。 容恪出手如風,蜷著手指,一擊碰到他圓滾滾的小肚子,啾啾驚慌失措,拿小手去擋,但是腰、小臂,都被他爹爹不輕不重地掐了一把,啾啾“嗷嗷”直叫,手忙腳亂地亂擋,越來越不成章法。 遠處的冉煙濃默默一嘆,抱起了睡醒的綿綿,小丫頭靠在母親臂彎里,看著爹爹和哥哥過招,很歡喜,也拍著小手起來,“爹爹?!?/br> 不過十下,小啾啾全身中招,站好投降,“不來了!” 容恪罷手,閑散地將膝頭一截白衣放下來,笑吟吟地又碰了碰他rou嘟嘟的臉頰,“服不服?” “不服!”容恪眉一挑,小啾啾咬嘴唇道,“我才不服!你是大人,怎么能欺負小孩?” “哦?!比葶〉?,“換個別的?!?/br> 他彎腰,從地上拾起了一塊青灰色的,約莫有啾啾半個拳頭大的石頭,塞到他手里,啾啾不解,容恪將他轉過來,看到背后,“那有一棵棗樹,你要能用這塊石頭打下一顆棗,我教你大元帥的本事,不然,老老實實給我讀書去?!?/br> 啾啾一看,傻了眼,這么遠啊。 “這、這不可能!” 容恪另拾起了一塊青石,淡淡道:“試試。我看看你臂力?!?/br> 投擲之術,臂力和技巧都重要,但容恪現在只想看看啾啾的潛力。 要是天生散骨頭,學了武藝也沒用。 啾啾沖著小石頭哈了一口氣,冉煙濃怕他扔歪了誤傷女兒,抱著綿綿走到容恪身后來了,小綿綿一眨不眨地看著,黑如點漆的水眸歡喜地望著父親。 啾啾右手緊緊將石頭一捏,用力往前拋去,但——石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就落在了棗樹前一丈處。 那棵翠綠的棗樹,還在墻根盡處,遠遠地隨風招搖,半點不為小啾啾的氣勢所震懾。 啾啾氣餒地低下了頭,他一定、一定又讓爹爹看笑話了。 哪知容恪卻道,“還行?!?/br> 他驚喜地扭頭,不知道為什么,一貫弱不禁風、手無二兩rou的父親大人,在他心底一下高大了起來,迫不及待地,他想得到父親的肯定和承認,容恪微笑,像是隨手一擲,啾啾愣愣地跟著石頭回頭,幾丈遠的棗樹被父親大人一顆小石頭打得一顫,“咔嚓”一聲,枝折棗落。 “???” 啾啾傻傻地看著。 容恪的左手按了按他的小腦袋,“怎么樣,要跟我學么?” 啾啾傻傻地點頭。 容恪微笑,眼眸微閃,“不過,我們立個誓約,我允許往前再走一丈,三下之內,你打中一顆棗,我就教你?!?/br> 啾啾知道,他爹爹一諾千金不會騙自己的,信誓旦旦地點頭。 他那點微末道行,還是薛人玉用飛針摘葉的功夫教的,手上挽幾個花?;H瞬怀蓡栴},這是頭一回投石射棗,也有點忐忑,但就是不想教爹爹失望呢,原來,原來他誤會了,他爹爹不是縮頭烏龜,不是無名之輩……啾啾委屈巴巴往前走了一丈遠,帶著歉然地回頭,深深地看了眼容恪。 對方笑容澹澹,“看什么?” 啾啾嘆了一聲,“對不起”三個字卡在了喉嚨里,他爹不需要這種話,他一定要打中一顆棗才行。 “咻”一聲,一顆小石子飛出,暮色將至,如若不是容恪眼力好,恐怕也看不見那顆小石頭飛到了何處,只聽得“沙沙”幾聲,落葉輕顫。 啾啾欣喜地回頭,容恪不動聲色,走到棗樹底下,將啾啾的石頭拾了起來,地上散落著幾顆棗,有他打下的,還有一顆骨碌碌地滑到了墻邊,紅得耀眼,容恪不覺失笑——真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小家伙走了運了。 他如何看不出,啾啾那顆石頭是胡亂扔的壓根沒有準頭? 但能打下棗,也算是有些力氣,不至于是個軟骨頭。 啾啾滿含期待地看著父親大人,又眨了眨眼睛看母親大人,冉煙濃鼓勵地一笑,“啾啾,你爹以前也是大將軍呢,比百夫長、千夫長可厲害多了?!?/br> 啾啾欣喜,卻兀自不信,“真的嗎?能有多少人馬?” 冉煙濃要說話,容恪卻已緩緩走來,自啾啾背后,雙掌將他的小臉一捏,“靠人不如靠己,自己不中用,有再厲害的爹也是白瞎?!?/br> 這話說得中肯,就像三胖,他爹爹打鐵、揮鐵錘,力氣那么大呢,可三胖卻捱不住他一拳,一拳就能撂倒。自己爹爹看著弱不禁風,但打棗的本事可比鬼醫爺爺強多了。 容恪單手將他抱了起來。 從有意識起,只記得爹爹疼愛meimei,從來沒報過自己,小老爺們還有點羞澀,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爹?!?/br> 容恪淡淡道:“回去睡一覺,明日有得你吃苦?!?/br> 學武都是要吃苦的,啾啾揚起小腦袋,“我不怕吃苦?!?/br> 容恪看了他一眼,“你娘怕。但是,學武也不能落下功課,月滿沒什么學堂,再耽擱一兩個月,我們收拾東西回大魏?!?/br> 輿圖上,大魏的版圖最大、最遼闊,小啾啾滿心向往,他雖然誤以為自己姓“李”,但對于自己是個魏人卻沒有絲毫懷疑,只是,“咱們走了,以后就見不到三胖四眼了?!?/br> 容恪道:“見他們做甚么?” 小啾啾眼睛雪亮:“等我學會了功夫,打趴他們,教他們認我為老大啊?!?/br> 容恪臉色一黑,冷笑道:“沒出息?!?/br> 被莫名其妙一陣訓斥,啾啾臉色耷拉下來了,“爹爹總罵我?!?/br> 小聲音委屈可憐的,要是明蓁聽到了,又是一陣心肝rou兒似的疼,容恪蹙了蹙眉,“你是男子漢,在我面前休耍貧嘴,那一套不中用?!?/br> “???” “我統御過無數人,不用擔心拿不住你一個小東西?!?/br> 要是冉煙濃聽來,這個“小東西”真是寵溺到極致了,但啾啾偏學得一副不解風情、不通俗物的木頭樁子心性,還以為爹爹在罵自己,不覺臉色更垮。 容恪將他放到了小床上,從四歲起,啾啾便單獨睡一房了,小床安置在容恪和冉煙濃寢房的隔壁間,屋內陳設簡單,都是他愛玩的玩意兒,容恪沒禁過他的那些玩意,都一絲不茍地擺在墻角根處。 容恪低聲道:“好好睡,明日一早我教你打xue?!?/br> 啾啾滾到了床褥里,拉上小被子一蓋,漸漸地也覺出了一絲愛護之意,臉頰更紅了,“爹爹,我罵你來著,你不生氣么?” 容恪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我幾時真生過你氣?”啾啾一想,心道可多呢,容恪道,“你犯了錯,我就要打你,否則你沒記性。但啾啾,人心,總是rou長的,你明白我的話么?” 啾啾似懂非懂地點頭。 容恪放下他,推門而出了,連夜便在院里結了一個稻草樁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小啾啾將來要做和容恪一樣的大英雄呢 嚴父:敲黑板強調,請記住你的名字,容鄞,不是李啾啾! ☆、請求 容恪這個稻草樁子是和幾個部下齊心協力一道扎的, 但冉煙濃一直等到深夜, 才等到他回來, 腰間多了一只溫暖的手橫著,饒是老夫老妻,冉煙濃也有幾分臉熱和情動, 輕輕靠過來,貼住了他的胸口。 “你怎么不告訴啾啾,你就是他心里的大元帥???” 容恪笑了笑, 伸手將她攬住,“說了,怕他托庇父蔭,一輩子無法成才?!彼拖骂^, 淡薄的唇在冉煙濃的發間吻了吻, 低聲道,“這樣不是很好么?!?/br> 冉煙濃道:“可我原來,只盼望我們兩個孩子做個庸人就夠了,什么統帥千軍萬馬,我就怕他有個閃失。夫君, 我現在才體會得一些做父母的心情,啾啾這么小,就想著上陣殺敵了, 將來該怎么辦?” 不待容恪回話,冉煙濃幽幽嘆道:“幸得這太平盛世,總算沒有仗可打……” 容恪握住了她的手, “nongnong,太平只是一時的,將來總有邊患四起,大魏也不能真正國祚綿延千世。 這話冉煙濃懂,但聽容恪語調之中滿懷的忡忡擔憂,不覺跟著心思一凝,“夫君,你是不是聽到什么風聲了?” 容恪帶來月滿的近衛,如今大多隱姓埋名,蟄伏在月滿做些發家的生意,但只要召喚,還是能召喚得來的,他手里掌握的消息可比自己多多了,冉煙濃隨口提了一句回大魏,容恪眼底那如飛燕掠水般的光,她捕捉到了,手心微微一緊。 前不久,冉煙濃收到了一封來自上京的家書,信里隱隱約約提到過,齊戎正將五萬兵馬布在魏都西北,時刻預備接應陳留。這一定是出了事。 容恪道:“暫時只有些風聲,要過段日子才能見分曉。不過nongnong,我們在月滿怕是沒多少時日好待了?!?/br> 冉煙濃低聲道:“是夷族要對大魏興兵么?” 容恪搖頭,“恐怕不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