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他掃了一眼小太監,淡淡道:“將福儀公主送到皇后那里去?!?/br> 福儀公主微微慌了:“三哥你這是什么意思?” 江舜卻不再回應她的問話。 正如他當初與蕭七桐說的那樣,這宮里頭的皇子公主,沒有一個是蕭七桐碰不得的。 他與他們從來都不親近,此時自然也不會將福儀公主放在眼中。 江舜將那匣子遞還給蕭七桐。 “里頭應當也濕了,這是從母妃那里得的玩意兒?是什么?改日我再讓人重新備一份兒?!苯吹?。 蕭七桐抬起手,將那匣子反推向江舜。 她的手指纖細,蒼白沒有血色。 江舜不自覺地多瞧了一眼。 “這本是要給你的?!笔捚咄┱A苏Q?,慢吞吞地說道。 蕭七桐說話愛省力。 畢竟她本也不能大聲說話。 于是細聲細氣的,聽來便叫人覺得心頭一陣發軟。 江舜的心頭,便仿佛被誰猛地用力揪住了似的。 他壓下那種滋味兒,驚訝地道:“給我的?” 江舜打開匣子。 里頭一卷經,已經叫水浸濕了。 上頭的墨跡都已經暈開來了。 是她親手抄的經? 剎那間,江舜說不清心頭的滋味兒如何。 他的目光寸寸摩挲過那經卷。 這樣一卷經……她要抄上多久的工夫?難怪近日她都不大出門了。 江舜心頭又軟,又覺得心疼。 緊跟著而來,便是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 能得蕭七桐親手送的東西,本就不大容易。 眼瞧著,這樣一卷經便要到他的手里了……卻偏毀在這等小人手里! 她該有多難過? 面上卻還要強作鎮靜。 江舜眼底冷意更深,與之相反的,他面上的笑意也就更深了。 “都濕透了?!彼z憾地道。 金常在瞧見他的模樣,都覺得有些膽寒。 心底更不由感嘆起,這位福儀公主也實在不知輕重了! 而這頭福儀公主的心也“咯噔”沉了下去。 她原本只想要瞧蕭七桐落個水,又或是摔倒在地,再叫小太監訓斥她幾句,好讓她鬧個沒臉。 可誰想到……誰想到沒撞著蕭七桐也就罷了,最后竟然撞了這么個東西入水! 天知道她三哥對于自己的東西看得有多重要! 她依稀還記得幼年時,四哥拿走了父皇賞賜給三哥的玉佛去玩,后頭三哥將四哥帶到了父皇跟前,三哥當著眾人的面,溫言細語地原諒了四哥,轉頭卻命宮人將那玉佛一點點砸了個粉碎,一下一下,那宮人手里拿著的石頭,就好像一下下砸在旁觀者的身上。 等砸碎后,三哥又笑著與父皇說:“四弟既然沒有這個東西,便請父皇賜他一個吧。我這個卻是給不了他了?!?/br> 那時父皇不僅沒有發怒,還當真如三哥說的那樣,又賜了個玉佛給四哥。只是那之后足足一個月,父皇都未再往四哥生母李妃的宮中去。 后頭四哥在李妃那里狠狠吃了一頓罰,打那之后,更是見著三哥便要繞道走。 福儀公主回憶到這里,心頭也不由有了一絲寒意。 她不由得在心頭咒罵起蕭七桐。 這女人只怕是算計準了! 一卷經書本不貴重,但她口稱說是要送給三哥的!這東西一下子就變得貴重起來了! “如今瞧來,該往父皇跟前走一趟了,莊太傅沒能教好皇室公主,這等罪責之大……該要父皇親自來處理才是?!苯搭D了下,道:“先將公主送往父皇那里?!?/br> “是?!睅讉€侍衛應了,上前便請福儀公主跟他們走。 這幾個侍衛都是安王府上的人,福儀的公主威勢在他們跟前,實在不夠看。 福儀公主急了,她咬唇道:“三哥,我不知曉我犯了什么錯……” 江舜卻連半點目光都沒分給她。 作為宣正帝最為受寵的兒子,那自然該拿出最受寵的姿態來啊。江舜眸光微冷,若是連個福儀都處置不了,那又算哪門子的受寵呢? 幾個侍衛將她團團圍住,像是她再不挪動步子,便要動手了一般。 福儀公主神色有些狼狽,她不想變得更狼狽,連最后公主的儀態都維持不住。她只得冷聲道:“本公主自己過去!” 說罷,她這才跟著侍衛往前去了。 等她走了,蕭七桐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多好呀。 不管宣正帝是真心寵愛還是假意寵愛,至少安王殿下在宮中是誰人都不能得罪的。 而她沾了這位安王殿下的光,在宮中也能橫著走了。 她忍笑忍得有些難受,眼底都紅了。 江舜見她這般模樣,略有些手足無措。 說到底,蕭七桐年紀仍小啊。 他……他怎么哄? “莫要難過,你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苯吹吐暤溃骸拔腋娜赵儋r你一個?!?/br> 賠一個? 蕭七桐眨了眨眼。 她沒聽錯吧? 這原本就是她打算送給江舜的,而江舜反過來說要賠給她? 這……怎么賠? 因為眨了下眼的關系,蕭七桐眼底擠了點淚水出來。 那是因為忍笑忍得厲害,方才流出來的。 江舜瞥見那點眼淚,正想抬手去拂,但又猛地反應過來,這樣實在不大合適。 于是他取了塊手帕,給蕭七桐擦了擦眼角。 蕭七桐的膚嫩,叫他這樣不知輕重的一擦,反倒又將眼角擦紅了。 江舜吸了一口氣。 頓時無奈起來。 他忙放下手,道:“你隨我去瞧?還是你先出宮回家去?” 上回錯過了肖雨青受罰的時候,蕭七桐還覺得有些惋惜呢。 “我能去瞧么?”蕭七桐問。 “自然?!苯赐娝哪?,心頭便不自覺地又軟了軟。 “那便走罷?!?/br> “那匣子……” 江舜將匣子抱在懷中,全然不顧那匣子上的水暈染了他的衣裳:“無事,我拿著便是?!?/br> 蕭七桐點了點頭,于是跟在他身邊,朝著一個方向而去。 宣正帝坐在御書房中,還未清靜上一會兒,便有太監來報,說福儀公主來了。 “她來做什么?” 福儀公主雖然受寵,但與安王比較起來實在差了太多。 安王江舜時時入宮,都能見到宣正帝。而福儀卻是無傳召,不得隨意來見宣正帝。 福儀公主平日里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宮中妃嬪對她都要禮讓三分,她過得舒坦,便也少有主動來見宣正帝的時候,因而宣正帝才覺得疑惑。 “像是與安王殿下起了爭執,送她來的,乃是安王殿下身邊的侍衛?!?/br> “帶進來吧?!?/br> “是?!?/br> 福儀公主進了御書房中,想著既然她先到,便要占盡先機才好! 不能真等著她那三哥來發作! 福儀公主癟了癟嘴,委屈地道:“父皇,今日有個我根本不認得的小太監撞了那什么蕭五姑娘的丫鬟,就為著這個事,三哥怪我馭下不嚴……” 福儀公主到底沒敢說得太過火。 她很清楚,若是她敢指責三哥。 那么不管有理沒理,最后挨罰的多半都是她。 宣正帝頓了下手上的動作:“蕭五?” 福儀點頭:“只是撞了她身邊的丫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