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如今只要能求得多多的原諒,只要還能見到她,他什么都可以做。至于和離……就算真的離了又如何?大不了用后半輩子的時間重新把她追回來! 橫豎這一生,除了她他也沒有什么別的追求了。 蘇氏沒再說話,只讓人帶陳煜下去了。 魏小花看著他的背影,不甚滿意地說:“看這樣子倒也不是完全沒救了,只是這偏執陰郁的性格也不知能不能改……” 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魏小花是真怕meimei會再次受傷。 可她也知道,小蝶是一時憤怒才會說出要跟陳煜和離的話,心里始終還是有他的。畢竟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再加上除了不相信她是得了病而不是鬼上身一事之外,這些年陳煜一直待她極好……魏小花捫心自問,若換做是她,只怕也是沒法真的狠下心來,從此不再見他的。 更別說兩人還有了個娃,這緣分更是輕易斷不了了。 蘇氏自然也明白這些,斂起臉上的冷淡之色,嘆氣說了句:“先看看小蝶的反應吧?!?/br> 如果可以,她自然是希望女兒能就此收回自己的心,干脆利落地與陳煜和離。她會重新給她找一個比陳煜好一千倍的夫君,叫她做世上最快樂的姑娘。 可同為女人,她又怎么會不明白這事兒有多難呢? 再好的人,只要不是心上人,就都只是路邊的風景,看得進眼里,卻入不了心。 她希望她的女兒過得幸福,但更希望她能過得快樂。 *** 確定幾個孩子都安然無恙之后,蘇氏就帶著還在昏睡的魏大寶和魏小蝶回宮了。 至于建武帝,有了幾個孩子,誰還管他呢? 因此等陛下終于從那死士口中逼問出真相,帶著滿腔震怒準備回宮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媳婦兒和兩個孩子都不見了。 “……人呢?” 高如全:“陛下忘了?皇后娘娘半個時辰前就派人來稟報過,說是先帶二公主與秦王殿下回宮了?!?/br> 建武帝一愣:“有這回事?朕怎么不記得?” “陛下那會兒正在盛怒中……”高如全提醒道。 建武帝沉默了,半晌才悶聲道:“錦娘一定是生朕的氣了,可這事兒朕也實在是沒想到……” 高如全恭敬地低著頭,沒說話。心里卻是翻了個白眼,心說現在的重點是這個嗎?現在的重點是趕緊想法子處置那作妖的老太太,好叫皇后消氣!不然就等著一輩子睡小榻吧! 建武帝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只是曹家畢竟對他有恩,身后又站著那么多曹家舊部,這具體該怎么處置,他必須得好好想想…… “罷了,先回宮吧?!?/br> 幽幽地嘆了口氣后,建武帝耷拉著大腦袋回宮了。 聽說蘇氏和兩個孩子都已經休息了,他猶豫半晌,還是沒讓人去叫門,只默默地回了御書房,在偏殿睡下了。 本想好好睡上一覺,再仔細琢磨琢磨這事兒該怎么辦,誰想剛閉上眼,高如全便來稟報,說是曹昭儀求見。 建武帝心里正窩著火呢,一聽這曹姓,頓時就像被點燃的炮竹,再也忍不住拿起床邊的杯子重重砸了過去:“讓她給朕滾!” 巨大的響聲,在這寂靜的深夜里顯得格外可怕,曹昭儀嚇得臉色微白,一顆心不停往下墜。 “高公公,陛下這是……怎么了?” “陛下心情不好,娘娘還是先回去,有什么事兒明日再說吧?!备呷缛匀徊粫嗾f,只恭敬地回了一句,這便轉身回屋了。 留下曹昭儀愣愣地看著那緊閉的大門,整個人如置冰窖。 成親那么多年,她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就算是上回把她從貴妃貶為昭儀,他也不曾露出過這樣的厭惡與憤怒來…… 所以域兒方才命人送進宮的那封信上的猜測是真的? 秦王今晚被人算計的事情,真的跟她娘和大哥有關…… 曹昭儀整個人往后退了一步,幾乎要站不穩。幸好身邊宮女及時扶住了她,她才沒有摔倒。 “娘娘!” “先回宮……”冬夜的風寒冷,刮得人臉生疼,曹昭儀強撐著心里的恐慌與驚怒說,“然后馬上命人傳信給域兒,讓他……心里有個準備?!?/br> 她比誰都明白建武帝有多么疼愛孩子,也比誰都清楚踩了他底線的后果。 如果今天的事情真的是她娘和她哥哥做的……曹家只怕是有大難了。 “是!” 宮女肅然應聲,半刻鐘后,鎮國公府里的曹域收到了一封飛鴿傳信。 “果然……”看完信后,一直守在窗前沒去睡覺的少年用力閉上了眼睛。 “難道真的叫你猜中了?!”一旁汪氏看見兒子的表情,頓時臉色大變。 曹域點頭,向來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臉上浮現幾許苦笑:“看陛下的反應,十有八九就是咱們想的那樣了?!?/br> 今晚的婚宴曹域和母親汪氏也去了,魏大寶遭人算計,險些身敗名裂的事情,他們自然也沒有錯過。 曹域聰慧,當下就心中生疑,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又見父親曹威言辭間似有閃躲,他更是整個人都不好了,忙飛鴿傳書給宮里的姑母曹昭儀,將這一切懷疑告知,并讓她去探探建武帝的反應——這么做是為了提前尋找應對之法,不然等建武帝的雷霆之怒劈下來,曹家只怕真的要完了…… 曹域不敢再想下去,只用力揉了兩下額角,對驚怒交加,咒罵不停的母親說:“娘,我出去一趟?!?/br> 汪氏大驚:“這么晚了你去哪兒?!” “去找救咱們曹家的辦法?!?/br> 少年說完匆匆披上外衣,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里。 *** 這一晚,很多人夜不能寐,無法入眠。 包括定國公府里的魏小花。 不過她沒能睡成覺的原因,不是因為擔心,也不是因為害怕,更不是為了尋找保護家人的方法,而是因為…… “你……咳,還疼不疼?” 看著身邊面色微紅望著自己,一雙眼睛亮得幾乎能灼人的青年,渾身上下像是被馬車碾過的魏小花抬起沉重的眼皮,沖他露出了一個假笑:“你猜?” 聲音低啞,顯然是累極了。 段峰心虛又內疚,張了張嘴,擠出一句話:“要不……再給你上點藥?” “不用了,”魏小花說著將腦袋埋進他懷里,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口中嘟囔嗔怪,“從前真是看錯你了,什么一本正經的君子,分明就是個不知饜足的臭流氓……叫你停也不停,人家的腿都被你弄抽筋了……” 搭在她腰間的胳膊一下繃成了鐵塊,段峰低頭盯著她,聲音啞得厲害:“別說了?!?/br> “我就要說,你做了壞事,還不讓人說了?”魏小花媚眼如絲地嗔了他一眼,聲音嬌嬌的,聽得定力強如段峰都險些再次忍不住。 知道她是怪自己昨晚太過孟浪,青年心虛之余又有點無奈:“明明是你非要……” 國公大人體諒媳婦兒受了驚嚇,本來打算緩一天再補上這洞房花燭夜的,可誰知剛躺下,這妖精似的姑娘就纏了過來,一口一個“好哥哥”,撩得他心火直燒,最終燒斷了理智。 這頭一次開葷的狼,不吃個飽怎么停得下來? 所以這不一小心,就有點過度了。 魏小花心里也知道這事兒不能全怪他,可大概是有人寵著就會變得嬌氣,她哼哼兩聲,又任著性子逗了他一會兒,這才放過已經快要燒起來的青年說:“餓了,想吃飯?!?/br> 比她更餓的段峰:“……好,我這就讓人去傳膳?!?/br> 魏小花這才眨眼笑起來,捏捏他的耳垂說:“阿峰哥哥你真好?!?/br> 段峰無奈地看著這妖精,嘴角卻忍不住跟著勾了起來:“方才還說我壞呢?!?/br> 魏小花戳戳他的酒窩,理直氣壯道:“姑娘家就是這樣善變,阿峰哥哥可得早日習慣呀?!?/br> 段峰沒忍住,低聲笑了起來:“嗯,知道了?!?/br> 這還是魏小花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樣的笑容,心中驚喜極了,正要再逗逗他,夏枯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公主,婧姑娘來了,說是有要稟報?!?/br> 以段婧的性格,要不是有什么要緊的事,絕對不會這么不識趣地過來打擾他們,魏小花應了聲“好”,推了推段峰:“起床了?!?/br> “……嗯?!辈⒉皇呛芟肫鸫驳亩畏迕嫔蠜]什么表情地應了一聲,心里卻默默地決定,回頭就給meimei找個婆家把她嫁出去! 不然這時不時就冒出來打擾兄嫂溫存什么的,多糟心啊。 第95章 段婧不知道自家重色輕妹的破哥哥在想什么, 等夫妻倆洗漱收拾好之后, 打著哈欠進了屋:“哥,嫂子, 這是曹域那小子讓我轉交給你們的信?!?/br> “曹域?”魏小花有些意外, 看了看外頭剛亮不久的天說,“他來過了?” “昨晚大半夜來的,我剛要睡下,就被他給吵醒了?!倍捂悍藗€白眼說,“說是本來想直接來找你們的,但昨晚不是你們倆的洞房花燭夜么,他不好意思打擾,所以才讓我幫忙轉交……還一個勁兒地叮囑我一定要在今天的朝會開始之前把這信給你們,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br> 曹域雖是曹家人, 但魏小花對他印象一向不錯,這會兒倒也沒有生氣,只挑眉道:“莫非是來求情的?” “不是,說是誠心來道歉的?!倍捂耗罅四笕^, 想起昨晚曹域被自己揍得抱頭逃竄的樣子,心情好了不少,“要是來給他老子和他家那老虔婆求情的, 我早叫他有來無回了?!?/br> 段婧十分討厭那種干了壞事傷害了別人,還敢在事發后腆著臉來求放過的人——這會兒知道害怕了, 早干什么去了?就算是真心后悔了想要彌補,也該拿出實實在在的誠意來, 而不是光靠著一張嘴和幾滴眼淚就想把事情糊弄過去。 魏小花被她這女土匪似的樣子逗笑了:“你又揍他了?” “誰叫他是曹家人?!彪m然他爹和他奶奶做的事兒他看起來事先并不知情……段婧莫名心虛地輕咳一聲,擺擺手說,“不過冤有頭債有主,我有分寸,沒真把他怎么樣?!?/br> 魏小花自然是相信她的,這姑娘看似大大咧咧,行事沖動,其實心里比誰都有數,不像有的熊孩子,熊得無所顧忌,天都敢捅。 她笑睨了她一眼,見段峰已經打開那封信看起來,便湊了過去:“他說什么了?” 段峰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在看完整封信之后,方才目露贊賞地說了句:“曹家總算還有個聰明人?!?/br> 這是有什么好事? 魏小花心中一動,接過他手中的信看了起來。 這一看,頓時眼睛微亮,笑了起來:“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竟然打算——”旁邊跟著看了兩眼的段婧十分驚訝,“這要叫他爹跟他奶知道了,怕是得抄家伙打斷他的狗腿吧?!” “那也總比哪天全家一起丟了性命好,”魏小花笑瞇瞇地說,“這位曹公子,還真是個妙人?!?/br> 段峰默默看了她一眼,眼底的贊賞不見了。 魏小花沒注意看他,說完又笑了一下,“既然人家誠意這么足,咱們也不好不接受,段二哥,你……” “我這就命人去準備?!倍畏逭f完掃了一旁礙眼異常的熊meimei一眼,忍著心里再湊過去親親自家媳婦的沖動,轉身出去了。 一個時辰后,百官朝會上,鎮國公世子曹域率領十幾位曹氏舊部當眾上表,奏請建武帝立魏大寶為東宮太子,并替自家重病在身,沒來上朝的父親告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