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林大奎雖然被張老太指認了出來，但他當初只給張老太傳遞了下消息，就算被指了出來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因此并無多少慌張。

    再加上負責批*斗張老太的公社干部以前跟林老郭有舊，知道林大奎被牽扯進來，雖然不怎么高興，但還是幫忙和起了稀泥。

    林大安見這位領導要保林大奎，雖然心里不滿，但受到制肘的他也無法再堅持嚴懲林大奎。

    最終，林大奎并沒有如李玉芬期待的那樣被拉上去斗，而是被扣了一個月的公分，還被罰了二十斤糧補償給老太太。

    李玉芬和張老太對此很是不滿，剛想抗議就被旁邊站著的公社干部狠狠地瞪了一眼，嚇得她們立即把頭縮了回去。

    老太太也曉得林大安被級別比他高的干部施壓，能頂著壓力給她爭取到補償就已經不錯了，這年頭糧食和公分可比什么都重要，因此她倒是欣然接受了這個結果。

    那位公社干部可沒多少耐性，在解決了林大奎的事兒后就馬上示意大家對張老太他們的批*斗繼續。

    直到張老太不知道被誰澆了一頭的大糞，一口氣沒提上來被刺激的昏了過去，因為怕出人命，這才不得不宣布批*斗大會到此結束。

    李玉芬低垂著頭抹淚，不敢看臺子上她爹娘的慘況，直到武裝部的人將半死不活的張老太抬著離開了上林村，她這才崩潰的哭了出來。

    然而這場批*斗大會在村子里的熱度只維持了幾天，就被一場忽如其來的大雨給沖刷了一干二凈。

    在持續了好幾天的悶熱過后，天空忽然間就開始電閃雷鳴，原本明亮的天色也瞬間暗了下來。

    林沅正跟著老太太在野樹林里拾掇柴火，因為她空間里還有不少地方空著，老太太剛摟好一堆柴火她就馬上給收進了空間里，倒是省去了來回搬運的功夫。

    就在林沅將一堆枯枝敗葉給收起來后，剛想繼續收拾下一堆，就聽見轟隆一個大雷劈了下來。

    林沅被這聲響雷嚇得心跳都快了幾拍，眼見頭頂烏云匯聚，她急忙將下一堆柴火收進空間，隨后還不等她跟老太太跑到家門口，一場大雨就直接澆下來。

    林沅自從來到這邊就沒見過這么大的雨，整個人就跟久旱的禾苗一樣，被淋得瞬間精神起來。

    等她跑到自家屋檐下后，就聽見村子里的其他人興奮的歡呼起來，好些從地里下工回來的村民根本不想避雨，男的就光著膀子在雨幕里悠閑的溜達，小孩子則尖叫著來回奔跑，各個神采飛揚。

    老太太也同樣激動的不輕，林沅看著她奶站在雨中咧嘴笑的模樣，也忍不住伸手去接屋檐下的雨水。

    暴雨伴隨著大風，將空氣中原本的悶熱都吹散的一干二凈，林沅呼吸著帶著泥土腥氣的空氣，身心都輕松愉快了不少。

    這是一場及時雨，地里的作物因為持續的干旱比春季受到的影響還要嚴重，這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降臨，把田里的玉米谷子等作物都澆一遍，原本幾近枯死的農田瞬間煥發了新生。

    林沅見老太太因為地面濕滑泥濘腳下沒踩穩，踉蹌了下險些摔倒，頓時被嚇了一跳。

    怕老太太摔著自己或是染上感冒，她顧不得外面還在下著大雨，沖進雨里就要將老太太給拉回來。

    老太太樂呵呵的笑著，被林沅拉進屋后抹了把臉，見她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急忙倒了盆熱水先給林沅洗了個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

    洗過澡后，祖孫倆也懶得做中飯，林沅就從空間里將早上剩下的飯菜都取了出來，又切了個小香瓜，跟老太太湊合著吃了頓簡單的午飯。

    暴雨下了將近二十分鐘，來得急去得也快，等雨幕散盡，炙熱的日頭很快就將地面的積水蒸發，仿佛方才的暴雨只是錯覺。

    上林村的老少雖然遺憾這場雨沒有下的更久一些，可也不再像先前那么焦灼不安，而這場雨過后沒多久，又一個好消息緊隨而至。

    縣里終于跟上面討到了救濟糧，很快就能發下來了。

    開會回來的林大安剛把這個消息通知下去，村民們就歡呼起來，然而林大安很快就又潑了大家一盆冷水。

    “大家先別高興的太早，由于咱們村的日子比其他地方好過，這個情況就連縣里的領導也聽說過了，因此在發救濟糧的時候就有不少人提議不給咱們村里分，雖然經過一番據理力爭最后他們同意分給咱們救濟糧了，可咱們分到的救濟糧其實只有其他村子一半的量?！?/br>
    林大安這話一出，底下的村民頓時就炸了鍋，大家伙兒顯然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事實，紛紛憤怒的吵鬧起來。

    “憑什么呀，大家都是農村的，咱們村的日子雖然好過些，可也沒比其他村兒好到哪里去，憑什么就給咱們分一半的救濟糧？！”

    “就是，憑啥？！咱們到現在還沒餓死人那是大隊長英明，沒為了政績干黑良心的事兒，可也不能因為這個就少給咱們分救濟糧吧？！這哪行！”

    “大隊長，你得再跟領導們說說，咱們村這也不是家家都有存糧的，還有好些揭不開鍋的，咱們都是共產了，這分救濟糧咋還不公呢！”

    林大安被亂哄哄的場面吵得頭疼，他早就料到村民們聽了肯定會心生不滿，可他真的已經盡力了。

    這回縣里之所以分給他們的救濟糧這么少，主要還是夏收交公糧時埋下的禍根。

    他當時上交的公糧數目實在太少，很是得罪了一批領導，好些人到現在都看他不順眼，如今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能為難他，這些人哪里能錯過。

    要不是趙縣長開口幫忙給他說情，他甚至連這一半的救濟糧可能都爭取不到，這讓林大安心中忍不住苦笑，覺得有些愧對大家。

    原本還抗議不滿的村民在林大安的道歉后都慢慢冷靜了下來，想到當初要不是林大安給他們爭取多留了些糧食，他們說不得早就跟隔壁村一樣出現餓死人的慘劇了。

    想到這，幾個方才沖林大安叫囂的厲害的小年輕被家里的老人拍了幾巴掌，紛紛壓著讓他們跟林大安道歉。

    大家也知道林大安這回盡了最大的努力，救濟糧少了怨不得他，這是胳膊拗不過大腿，上面領導鐵了心想針對他們，林大安就算累死也扭轉不了他們的決定，除了接受救濟糧比別的村少一半這個令人郁悶的結果，他們也沒別的選擇。

    林大安既感動鄉親們的理解，又愧疚自己沒能給他們爭取到該得的，就決定以后更努力為大家服務，好回報他們給予的信任和支持。

    兩天后救濟糧就從縣里下發到了鄉里，林大安領著七八個壯勞力從公社里將救濟糧領了回來，然后就通知各家開始來領糧食。

    林沅提著小口袋跑到領糧食的地方，直接找到大安叔要求將林大奎本該補償給她家的二十斤糧食從救濟糧里勻給她。

    對林大奎的處罰決定出來后，林大奎就借口家中糧食所剩不多一直拖著沒給，這回林沅早早的就跑來等著，就是為了防止林大奎繼續賴賬。

    林大安對于林沅的要求二話不說直接同意了，決定等會輪到給林大奎家發救濟糧的時候，從里面扣掉二十斤糧食給她。

    這邊林沅笑得心滿意足，剛趕過來的林大奎以及他媳婦則黑了臉，可現在糧食掌握在林大安手里，他們就算抗議也沒有用，只能咽下這枚苦果。

    林沅倒是不缺這點糧食，可就算不缺，她也不愿意讓林大奎這樣的小人賴賬，至于少了這二十斤救濟糧他們家的日子會不會撐不下去，這就不是她需要關心的了。

    林沅跟老太太兩人一共分到了七十多斤救濟糧，大部分都是谷子高粱這些粗糧，倒是還有些陳米，可惜量不多，只分到了五斤。

    加上林沅從林大奎那要來的二十斤粗糧，剛好湊了將將一百斤。

    其他人家也是如此，這么點糧食是要一直吃到秋收的，可此時距離秋收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即便配上紅薯一起吃，多少有些緊巴巴的。

    不過雖然分到的救濟糧不多，可上林村的老老少少卻都松了口氣，前段時間因為別的村全都一窩蜂的跑來借糧，鬧得整個村子烏煙瘴氣，如今村村都發了救濟糧，他們總算可以過幾天安生的日子了。

    然而剛進入八*九月份，天氣才剛剛涼爽下來，林沅就接到一個對她來說不怎么美妙的消息，她的小姐妹羅小花馬上就要開始上小學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平日里跟林沅相處最多的除了她奶就是羅小花，現在得知小姐妹要去上學，而她因為年齡原因無法跟上后，她整個人就蔫了下來。

    老太太見她沒精打采了好幾天也沒緩過來，想了不少辦法哄她，林沅強打起精神，總算讓老太太*安心了不少。

    林沅倒是提出過也要上學，可惜因為他們村里沒有小學，要上學只能去鄉里，每天都要早起走上十幾分鐘的路才能到學校，現在天氣還不冷，等到了冬天，上學就更是受罪，老太太既不放心也舍不得孫女這么小的年紀就遭罪。

    林沅見說服不了老太太，只能暫時放棄馬上就入學的念頭，不過老太太見她蔫搭搭的，就保證明年一定送她去上小學。

    為了哄孫女開心，剛吃過晚飯老太太就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東西，然后就從箱子里翻出了一個木盒子交給林沅，說是她娘生前留下的東西，現在交給她保管。

    林沅對她這輩子的娘宋敏的過往還是很好奇的，就打開了盒子看了起來。

    她發現盒子里除了兩張老照片，幾封她爹給她娘寫的信，還有兩件有些年頭的舊首飾，除此之外就是兩本厚厚的小冊子。

    林沅翻看了兩張照片，其中一張是她爹娘的結婚照，另一張則明顯有些年頭了，照片的邊角都開始泛黃。

    照片里，一個穿著老式旗袍面容清秀的女人懷抱著兩個小孩子，其中扎著小辮子的小女孩依稀能看出她娘宋敏的影子，而跟宋敏手牽在一起，窩在女人懷里的小男孩則引起了林沅的好奇。

    等看到寫在照片背面的字跡時，她心里就驚訝起來，真是沒想到，照片里的小男孩居然她的舅舅，跟她娘宋敏還是龍鳳胎！

    第54章

    林沅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個親舅舅，她剛疑惑自己為何從沒聽說過這位舅舅的存在，馬上就從她娘留下的一本筆記里知道了原因。

    得知這位跟她娘是龍鳳胎的舅舅在六歲的時候就死了，還是被她那位繼外婆給害死的，林沅原本就對京城宋家人沒什么好印象，這會兒更是生出不少惡感。

    她又翻看了另一本冊子，發現居然是一本傳自她外婆周家的醫書以及一些藥方。

    周家老太爺曾當過太醫，在朝廷倒了后就帶著一家人回了江南老家，哪里想到回到老家沒多久就出了意外。

    周老太爺在撒手人寰之前不甘心自己一身醫術就此斷了傳承，就將這本匯集了他畢生心血的醫書交給了唯一的女兒，也就是林沅的外婆周子惠，希望她以后的孩子里如果有人對醫學感興趣，就將這本醫書傳給對方。

    可惜，周子惠被齊瑜一把大火燒成了重傷，在逃走的路上傷口受到感染，她臨死前倒是還記得老父的遺愿，就將這醫書交給了兒子宋斐，而在宋斐被害后，這些東西就都到了宋敏的手上。

    宋敏本身對學醫并不感興趣，所以這些年她雖然一直將東西隨身帶著，可也只是放在角落里生灰罷了。

    林沅翻了翻這本醫書，她上輩子也不是學醫的，因此就跟看天書似的，看了半天也沒看懂，只得郁悶的把書合上。

    她倒是對那一本裝訂成冊的藥方生出了不少興趣，尤其是發現里面居然還有不少養顏美容的方子后，就更是激動起來，沒有女人不愛美的，就算她現在還只是個小孩子也是一樣。

    林沅頓時就將小花去上學而她去不了的郁悶都丟到了一旁，開始對著其中的一個比較簡單的方子研究起來。

    這是個養肌膏的方子，上面記載的所需藥材也都十分尋常，并不是特別珍貴，好些個草藥林沅都在野樹林里碰到過，因此她就有些手癢的想做出來試試。

    因為老太太并不知道她識字，所以她暫時就沒將自己要干的事情告訴老太太，以致老太太接下來的幾天都看見她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搗鼓些什么。

    老太太倒沒有追根究底，只以為是小孩子的玩鬧，就沒放在心上，倒是對她這么快就從小花上學不能跟她一起玩的低落中走出來頗為欣喜。

    林沅剛開始確實是想將藥膏做出來的，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也低估了這藥材處理的難度，不懂得如何炮制藥材的她在接連毀掉好幾分辛辛苦苦搜集到的草藥后，只能暫時罷手。

    因為干旱還沒有結束，光是收集這幾份藥材就耗費了她不少心力，林沅可不認為自己能在短時間內就折騰出花樣兒來，所以她就將最后一份搜來的藥草都種在了她空間里的那一小塊地里，暫時將制作藥膏的心思放了下來。

    林沅在栽種草藥的時候倒是看了眼先前埋下的杏核，距離她剛埋下去已經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會兒靈泉池子旁的地里就多了棵一米多高的小杏樹。

    她覺得在這塊地里種的東西生長周期似乎是要比外面的更短些，擱外面一個多月，這杏樹根本不可能長這么快。

    這個發現倒是讓林沅心里興奮起來，要不是土地面積太小，她都恨不得再找些東西種下去。

    在小花正式上學后，沒了小伙伴陪伴的林沅也沒跟村子里其他小孩子玩到一起。

    由于村子里其他女孩子不像她跟小花在家里倍受寵愛，所以對她能活的這么自在多多少少都有些嫉妒。

    在被鄭家三姐妹逮著說了好一段酸話后，林沅就有些郁悶，虧她先前還同情過鄭家女孩子們的遭遇，哪里想到人家對她可沒什么善意，但凡看見她總要擠兌一番。

    林沅可沒那么好的脾氣，她也懶得搭理她們，索性就獨來獨往起來，倒也很快適應了下來。

    林沅這日一大早起來，才發現已經到了秋收的時候。

    因為天氣還有些熱，在召開完秋收動員大會后，大家就趁著太陽還沒熱氣來的時候匆忙下了地，連老太太也在喂豬的空閑時間去了地里幫忙收莊稼。

    今年秋季因為干旱的緣故，林大安讓大家種了不少耐旱的作物，像是谷子高粱這些粗糧都種的比較多，再加上前段時間下了一場及時雨，因此雖然收成還是受了不小的影響，但也不至于絕收。

    再加上林大安每日勤加督促村民下地干活除草，灌溉施肥，地里莊稼的產量倒是比別的村又好上不少。

    上林村的村民在吃食上一直沒遭過大罪，雖然沒有能敞開肚子大吃大喝的，可也不像其他地方鬧起了嚴重饑荒，身體素質并沒有下降多少，所以在秋收開始后，大家伙兒干活兒也有力氣，收起莊稼比別的村速度都快上不少。

    隔壁的小林村跟他們是同時收割的，可等他們這邊全都收回來了，小林村那邊地里的莊稼還剩下大半沒收。

    雖說縣里發給小林村的救濟糧要比上林村的多，可前些日子挖草根啃樹皮已經將小林村不少村民的身體熬壞了，現在根本補不回來，以致于這時候他們干活就全都有氣無力的，收糧的速度根本就快不起來

    等小林村慢騰騰的也收完糧食后，上林村都已經提前把公糧給交了，這回林大安依舊堅持了上一回的做法，如實上報了畝產，把原先就看他不順眼的幾個縣領導給氣的不輕，尤其是糧站主任簡直恨不得將林大安給拖出去揍一頓。

    就沒見過這種愣頭青，一點都不知道職場潛規則，他就交這么一點，在一眾高的嚇死人的畝產中如此顯眼，這不是明晃晃的在說其他人都弄虛作假嗎？！

    好些個領導就想商量著把林大安這個大隊長職位給擼下去，可他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運，居然讓趙縣長一力維護，讓他們拿林大安根本無可奈何，只能暗自惱火。

    在交完公糧后，林大安回了村子就召集大家開始分糧，整個秋收忙下來，各家的存糧此時都差不多見底了，因此大家頓時就歡天喜地的抄了口袋等分糧。

    見上林村居然都已經開始分糧了，這讓小林村的人都看紅了眼，再看自己村里，因為沒力氣除草導致地里的收成極差不說，他們的大隊長林長左居然還要跟夏收時似的虛報畝產，想將他們收上來的糧食都送去交公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