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頭被他娘養的好吃懶做，他不光偷自家的東西，附近幾家鄰居多多少少都被他禍害過。

    以前他爹是小隊長，他娘是有名的潑婦，大家就算心里不滿也不好跟他太計較，免得被他爹娘記恨。

    可這日積月累的，大家伙兒早就存了不少的怨氣，因此這會子看到張鐵頭挨打，心里就都覺得打的好，嘴上雖然勸著，可愣是沒人要去拯救水深火熱中的張鐵頭。

    張大妞倒是想救她哥，可她自己走路都不是太利索，又被她哥吼了一通有些委屈。

    她本來是想說他們吃了雞蛋的，這不是她娘都沒等她說完就急吼吼的揍人了么，她又不是故意沒說明白的。

    鄧小娥根本不信張鐵頭的辯解，想到自家男人都進了局子，這孩子還不給她省心，原本打的還不是太用力，這下子也開始下起了重手，到最后張鐵頭愣是被他娘給屈打成招了。

    等張鐵頭認了罪，鄧小娥這才收了手，不過見著來圍觀的人這么多，她又開始哭天喊地起來。

    鄧小娥唱念做打的把自己這些天的遭遇全給說了，原本就想扮可憐讓人同情一回，好叫大家別看她男人被抓了就都擠兌她，可圍觀的村民們根本不買賬。

    見她這作態，大家立馬一哄而散，看完熱鬧就該回家吃好吃的了，誰有心情看她一個黑胖潑婦扮演小白花，簡直辣眼睛。

    林沅也被她奶拉著回家了，路上想起還在抽抽噎噎被他娘屈打成招的張鐵頭，還挺過意不去的。

    晚上吃過一頓豐盛的魚rou大餐，林沅消化了一會兒就躺在床上，又開始日常的檢查起小空間里的存貨。

    看著那兩只雞，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這兩只雞跟野雞不同，一看就是家養的，她奶要是知道她為了報復鄧小娥居然當了回偷雞賊，非得說她一頓不可。

    林沅也覺得自己這回干的不是什么好事情，雖說她是為了給鄧小娥些教訓才抓了她家的雞，別人也不知道是她干的，可她心里還是有些膈應。

    林沅想到替她背了黑鍋的張鐵頭，覺得鐵頭同志這回受了大委屈，不能叫他白挨了一頓打。

    反正她也不缺rou吃，干脆回頭就把這兩只雞當做補償送給鐵頭同志。

    林沅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既解決了她的煩惱，又能安慰身心受創的鐵頭同志，簡直是兩全其美。

    于是等了兩天，林沅終于等到了個合適的機會，趁張鐵頭被他娘趕去野樹林撿柴火的時候，把那兩只雞送了出去。

    解決完一樁心事的林沅拍拍屁股就出了野樹林，也不管張鐵頭會不會被兩只忽然從天而降的雞給嚇著。

    張鐵頭倒是沒被嚇到，不過卻被砸懵掉了。

    趴在地上緩了一會兒，等看清楚砸中他的居然是兩只還透著熱乎勁兒的老母雞后，張鐵頭頓時就激動起來。

    他一把將兩只雞給撈進懷里抱住，覺得不怎么安全，又急忙爬起來四處瞅了瞅，沒發現其他人的蹤影，這才徹底放心。

    張鐵頭抱著雞嘿嘿直笑，就覺得這肯定是老天爺看他被他娘打了太慘太可憐，特地送給他的補償。

    想到他娘這幾天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原本想先烤了一只解饞的張鐵頭就遲疑起來。

    張鐵頭心想既然他娘是心疼雞沒了才這么生氣的，那他把這兩只雞帶回去給他娘，他娘肯定就能跟以前一樣疼他了，于是美滋滋的把撿到的雞拿回了家。

    不過事情卻沒有按照他想的那樣發展，帶了兩只雞歸家的張鐵頭他又挨了一頓打！

    鄧小娥之前在打過兒子后還是挺心疼的，后來又聽了小閨女的解釋，覺得自己該不是真冤枉了大兒子吧？！

    她這里還在將信將疑呢，就看見她大兒子抱著兩只死透透的母雞回來了。

    鄧小娥看著那雞，心中的火氣猛地就高漲起來，拿起棍子就又把大兒子給揍了一頓。

    虧她先前還以為冤枉了人，沒想到他轉身就抱著證據出現了，更讓她火大的是，這龜兒子居然還敢說大話誆她。

    居然敢說這雞說是他撿的，鄧小娥是半個字都不信。

    這是以為她認不出這雞是她丟的那兩只還是咋地，這模樣分明就是她家少的那兩只雞??！

    還老天爺送的，他咋不說自己要上天呢！

    張鐵頭就這么又被她娘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頓，覺得自己簡直要冤枉死了，委屈的想哭。

    林沅可不知道鐵頭同志又挨了他娘一頓抽，把兩只雞順利送出去后，她就卸下了一樁心事，開始跟小花一起追著村里越來越頻繁的婆媳吵架劇情，幾乎當成連續劇看。

    最近上林村分完夏糧又分了魚，家家的生活水平都好了不少，不過這日子剛好過些，麻煩就立刻找上了門。

    有嫁到上林村的媳婦見娘家日子慘兮兮的，就想從自家口糧里分些接濟一下娘家，而那些從上林村嫁出去的閨女聽說娘家日子好過也開始頻頻上門，想從娘家弄點東西走。

    這下子上林村徹底熱鬧了起來，今天不是這家因為媳婦接濟娘家跟婆婆打架，就是那家因為公婆給了出嫁的小姑子東西惹的兒媳婦罵街，簡直沒個消停的時候。

    這還不算，自從上林村日子好過的消息傳出去后，還有那些個跟上林村以前沒親戚的，這會兒也開始把主意打到村子里還沒成親的小伙子身上，想把閨女嫁過來。

    原來因為分魚氣氛還不錯的上林村，頓時就變得亂糟糟，借糧的，說親的，還有踩點的地痞，全都一窩蜂的涌了過來。

    林大安都快要愁死了，他這個大隊長最近不僅要管夫妻糾紛，婆媳糾紛，還得分心防著那些個從別處流竄過來，把他們村當肥羊盯上了的地痞流氓，整個忙的暈頭轉向。

    眼看著村子里的一些人家越來越不像樣，林大安就緊急召開了大會，好給快要翻天的眾人降降火。

    林大安先把外面最近也開始鬧糧荒的新聞跟大伙兒說了一遍，隨后又把自己猜測的接下來兩年的光景都不會好，糧食以后肯定不夠吃的消息都跟大家說了。

    一桶冷水潑下去后，要是還有人要作死往外借糧，他這個大隊長可不會攔著。

    大家伙兒見林大安不像在說笑，好些個正準備借給親戚糧食的村民都遲疑起來。

    原本大伙兒還覺得要不了多久就能秋收，新糧也該下來了，就想著借給親戚一點糧食也沒啥影響，可要是干旱一直持續下去，就算秋收又能收上來多少？！這讓原本對饑荒還有些沒感覺的村民瞬間就冷靜下來。

    想到隔壁村都淪落到挖完野菜又開始挖草根的境地，可見外面的情況是越來越糟糕了，他們村還能吃的上飯都多虧了大安這大隊長干得好，有先見之明的給他們多留了糧食過災。

    要是他們這會兒把糧食給借了出去，萬一真像林大安說的，接下來兩年都要饑荒可咋辦？

    見大家都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林大安終于松了口氣。

    雖然過后可能還會有人挨不過親戚的哭求把糧食借出去，至少他都提醒到位了，只希望這些人借出去之前能想起他今天的提醒，能多留些糧食在手里，說不得以后就能多些活命的機會。

    林沅家里倒是沒有因為借糧鬧得家宅不寧的苦惱，不過相比林沅家里的清凈省心，林大伯家里就不是那么安穩了。

    自從林大伯去丈母娘家鬧了一通后，兩家算是撕破了臉，張老太太對這個女婿恨得咬牙，還曾發過誓她以后再也不會登這個女婿的門，也讓李玉芬這個閨女以后都別登她的門。

    可這才短短不到半年，張小翠張老太就自打了嘴巴。

    方斗村如今的情況也不比小林村好多少，本來夏收的糧就不多，又幾乎都被拉去交了公糧，這會兒也是家家戶戶喝西北風。

    張老太兒媳婦前不久剛給她生下個大孫子，可把她給寶貝的不行，可家里沒糧食，她兒媳婦都沒奶水，她大孫子整天餓得嗷嗷直哭，把張小翠給心疼壞了。

    這會聽說上林村家家都有不少糧食，她心里立馬就想到已經好長時間互不往來的女婿家里。

    張老太本就是個視臉皮如無物的，這會子已經把自己先前放的狠話都拋到了腦后，當下就準備去女婿家弄些糧食回來。

    林大丫已經懂事不少，見她姥姥又上門來跟她娘哭，怕她娘又被姥姥忽悠，就急忙跑去通知她爹。

    李玉芬雖然被她娘哭得心里不得勁兒，可她再不得勁兒也沒用，家里的糧食都被丈夫鎖了起來，鑰匙根本不在她身上。

    自從上次鬧過一場后，她男人就把家里的財政大權收回去自己掌管，對她也是嚴防死守，李玉芬如今除了做飯的時候能見著糧食，平日里可是連家里櫥柜的邊角都摸不著的。

    張老太見閨女這么沒用，不由氣恨不已。

    第32章

    林大伯原本正給人幫忙蓋房子砌墻，見林大丫滿頭大汗的跑來，還以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等聽了閨女說他那個好久不登門的丈母娘居然又來了，他心里就是一沉。

    被那老太婆又找上門，可不就是要出大事兒，林大伯這下子也顧不得給人幫忙，提腳就要往家跑，就怕他媳婦又背著他給她媽塞東西。

    等林大伯回到家，遠遠的就聽見他丈母娘在跟他媳婦哭慘，他上前一把扯過李玉芬，讓她去后面的自留地里忙活，由他來招待丈母娘。

    李玉芬怕丈夫跟她媽打起來，本來還不想走，可被丈夫瞪了下就有些氣短。

    要是擱以往她可從來不怕，可自從那回借糧事件以后，她就有些怵自己丈夫，再加上又被老娘哭的為難，索性來個眼不見為凈。

    張老太見閨女就這么出去了，獨留她一個人面對這個黑著臉的女婿，心里就咯噔一下，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哭慘。

    林大伯叫這丈母娘坑過，根本不上當，就任由他丈母娘開始表演，壓根不接茬。

    張老太見女婿不捧場，自己哭的也沒勁兒，哭了兩聲就干脆歇了聲，神色頗有些尷尬。

    “我說明海啊，大娘這么久不來，你跟玉芬也不知道去看看俺，這回要不是俺親自過來，你以后還真不跟俺家來往了不成？那不都是說的氣話嗎，咋還當真了？”

    林大伯呵了一下，還是不說話，他這作態可把張老太給氣壞了。

    她如今都放下姿態想跟這個女婿修復關系了，咋這人還跟她拿起喬來了？！

    不過誰讓她是來借糧的，心里再多不滿這時候都不能撒氣，只能繼續跟女婿尬聊。

    可等張老太把嘴皮子都說干了，還是不見對方搭茬，心里的火氣嘭的就要炸開。

    見軟的不行，張老太索性直接祭出絕招，堵在林大伯家的門檻上開始哭天喊地，很快就把周圍的鄰居都給招了過來。

    被丈母娘這么一鬧，又被好些個鄰居看熱鬧，林大伯就覺得臊的慌。

    對他丈母娘這種沒臉沒皮的人又不能打又不能罵的，不理她她自己都能唱出一唱大戲，林大伯簡直無處下手。

    被張老太硬是堵在門口兩小時，又被鄰居指指點點半天，林大伯心里也煩躁的厲害，只想盡快把人打發走。

    看他丈母娘這架勢，他今天不出點血是不行的，因此只能恨恨的開了藏糧的櫥柜，分了五斤粗糧出來，就這他都嫌給的多了。

    張老太看著那五斤糧食，心里十分的不滿意，她這費了半天的精力哪能就弄這么點東西走？

    她剛剛可是瞥了眼，這女婿家里糧食可是還有不少呢，這點子東西回去都不夠吃兩頓的。

    可她瞅了瞅女婿黑漆漆的已經到了忍耐邊緣的黑臉，覺得再鬧下去說不得把人惹急了眼，連這點東西都不給她了，就決定暫時消停些，大不了等吃完了再上門就是。

    好不容易把人打發走，林大伯又有些后悔，覺得就不該松口，否則這狗皮膏藥一旦貼上可就不好撕了。

    張老太哪里知道女婿都把她當成煩人的狗皮膏藥了，有糧在手她腰桿都直了不少。

    等出了上林村的地界，張老太就開始琢磨晚上回家該做點啥好吃的。

    她兒媳婦要下奶喂她大孫子，又是大功臣，合該吃些好的，可惜她沒要到雞蛋，不能給兒媳婦好好補補。

    越琢磨就越覺得這糧食不夠吃，張老太就決定下回非得從女婿家里再多摳些東西出來。

    她正想的美呢，忽然就被從旁邊草垛子里竄出來的人把她手上的糧食給搶了。

    張老太懵了一瞬，等反應過來見對方已經搶了她的東西跑了老遠，頓時就哭喊起來。

    “我的糧食??！”

    好不容易要到的糧食被搶了，這簡直是在張老太的身上割rou，她也顧不得一雙小腳不好走路，搖搖晃晃的就要去追。

    可對方一看就是個年輕力壯的，她哪里跑的過，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小賊揣著她的糧食越跑越遠。

    受了這么大的打擊，張老太直接就癱在了地上。

    這起攔道搶劫的惡性事件就發生在上林村的附近，很快就在上林村傳播開來，得到消息的林大安頓時就緊張起來。

    他之前就覺得村子最近的治安不怎么安穩，哪里想到這么快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