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這樣的崔本雖然身家還沒有超過崔仁崔義這些人,但是看前途絕對是他更有前途。外面挑女婿的婦女眼睛又不是瞎的,也不會只把眼光放在當下,不少也是會想一想將來的。這樣,崔本在婚嫁市場上的價值,就不是身家能看得出來的了。 不然為什么劉家想通過尤氏把劉四娘嫁給崔本?若只是門當戶對恰恰合適,那用的著這樣? 只不過崔本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正計劃怎么和崔父以及大嫂說的時候。忽然傳來了消息,錢舉人家,以及一個漕幫富足人家的子弟都向趙家提親了!漕幫富足人家子弟先不說,錢舉人家提親就是一個讓不少人吃驚的事了。 不過事后想一想...錢舉人是娶續弦,而起他都有那樣多的兒女了,其中還有發妻嫡出的兒子。這時候要找一個門第高貴的續弦,那是不可能的。就連國公府的公子,一旦有嫡子了,娶續弦都不硬氣,何況錢舉人只不過是個舉人。 當然,錢舉人這樣的身份,絕對不會娶一個寡婦或者棄婦的。黃花大閨女的話,當然也就只有小商人之女算是稍微好一些的選擇了。而以小商人之女論,趙鶯鶯絕對是其中出類拔萃的。不為別的,就因為她這個人——反正家世都是差不多‘不怎么樣’,那不取家世,就取人才吧。 這樣看來,錢舉人提親趙家也算是很普通的事情了。唯一值得大家拿來說的就是趙鶯鶯的幸運,正好遇上一個要續弦的錢舉人! 崔本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里‘咯噔’一下就慌了神,心里暗恨自己要做什么準備!當初心中有意的時候就應該即刻去趙家提親才是,那般的好女子,外人又不是看不見,只有先下手為強才是道理! 另外那位漕幫子弟也不是吃素的,漕幫子弟,若是窮漕幫,那是誰家都不肯嫁閨女??扇羰怯挟a的漕幫子弟,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誰不知道這等漕幫子弟富得流油? 知道自己有這兩個對手,崔本并沒有放棄,只不過再也不敢磨蹭。當即找到崔父道:“爹,我傾慕趙家鶯姐兒已久,請爹替我提親!” 崔母早些年就死了,所以底下幾個兒子的婚事差不多都是自己拿主意——男人家不比女人家,女人家似乎天生對做媒就有極大的愛好!男人家就頗有一種隨他去了的作風。當然,這也和崔家不缺兒子,子息旺盛有關。這樣的家族沒有急切的傳宗接代的任務,崔父自然也就沒了緊迫感。 崔本這兩年忙著酒坊的事情,而且對于嫂子給做媒一直都是興趣缺缺的樣子。崔父還以為這個兒子心思全在家業上,對討老婆不感興趣呢!這時候他親自來說提親的事情,崔父還有些驚訝。 不過驚訝之后就是高興了——他不強求兒子早早就成親,但兒子要成親他當然還是高興的。特別是兒子看上的女子還是家里世交人家的孩子,雖然如今他到趙家走動少了,但大兒子和趙家走動可不少! 他可是聽大兒子說過,趙家三房的鶯姐兒是姐妹中最出挑的一個,將來討得這個小娘做老婆的小子恐怕福氣不小。崔父沒有見過趙鶯鶯,但有一貫信任的大兒子說這種話,他對于趙家三房趙鶯鶯的印象已經很好了。 “好好好,先成家后立業,你如今也算是事業有個樣子了,更該成家才好,這般才能沒有后顧之憂。聽說趙家的那個姐兒最是賢淑貞靜,合該配你——我這就去和你大嫂說,讓她替你去提親?!?/br> 提親的事情還是要讓女眷來統籌,這是傳統,就好像男子從來不插手這種事情一樣。 快事快辦,崔父也不是一個拖沓的性子,當即就叫來了大兒子和大兒媳商量這件事。崔父是男子,又是個老翁了,日日在家也不過就是做些照管花草的事情。偶爾出門,消遣也只有聽聽茶館說書,再不然就是和以前的老伙計敘舊。他當然不會知道婦人家流傳的新聞,更不會關心一個小娘子家有誰去提親。 可是他不關心,自然會有別的人知道。這件事不要說是崔家大嫂了,就是崔家老大崔仁也知道——他畢竟是常在外面走動的,和趙家也親厚,隨便聽了一耳朵也就記住了。這會兒聽崔父說要給崔本去趙家提親,只能是面面相覷。 “咱們家和趙家相親,老大又和你趙三叔親厚。讓你媳婦請媒人去趙家提親應該是穩當的...我們本哥兒難得說看中了哪家女孩子,你們哥嫂兩個用用心,把這件事早cao持下來?!贝薷感Σ[瞇地吩咐。 崔仁面有難色,本想說什么,但是桌子下頭有老婆踢了一下腿,就什么也不說了。崔家大嫂則是笑著道:“這件事兒!您放心吧爹,我這就去請媒人,本哥兒你等著,這件事嫂子立刻給辦了?!?/br> 等到只有夫妻兩個的時候,崔本忍不住埋怨:“你方才怎么攔著我說話?這樣的事情打什么保票!你又不是不知道,趙三叔家的鶯姐兒如今正搶手哩!別的提親人家就和咱們家相差無幾了。這新出的錢舉人,漕幫梁家,那就更不要說了。趙三叔又不是眼瞎,肯定會在這兩家中選的。這時候你把事情攬在身上,到時候不成,你說爹和本哥兒是不是該怨你?” 崔家大嫂卻是面無難色,不客氣道:“你這腦子在外面倒是挺好使的,怎么到了家里就木成了這樣?本哥兒又不是一個不通的人,你說趙家鶯姐兒如今搶手的事情他會不知道?若是知道了這件事,依舊要去提親,這就是鐵了心了想娶趙家鶯姐兒。這時候你試都不試就說不成,你說本哥兒能放棄?” 崔仁想想弟弟的性情,想想方才崔本坐在那里的神情,不得不說,老婆說的是對的!正因為是對的,他只能嘆口氣:“這...這該怎么說??!好一些說吧,是本哥兒眼光好,看上的也都是好女子。壞一些說,運氣可真不好,要是鶯姐兒沒有錢舉人家和梁家提親,誰能和本哥兒爭?” “呵呵?!贝藜掖笊┞犃苏煞虻脑挷⒉徽f什么,只不過是一笑而已——所以才說這些男人根本不了解女人! 相比起崔仁的悲觀,崔家大嫂倒是還有幾分把握。理由并不是別的,而是將心比心,他覺得自家小叔還是有些優勢的。 其他的提親人家并不比崔家要強,若是考慮到崔家和趙家的關系,和這些人相比,崔本明顯是有優勢的。所以威脅也只是錢舉人和梁家后生而已。 錢舉人?崔家大嫂心里盤算過,若是自己是王氏,她是不肯把女兒嫁給錢舉人的,出嫁舉人家雖然光鮮,可是這就是面子好看而已,里子的苦澀只有如魚飲水冷暖自知——街坊人家的女孩子嫁入一個妻妾共存的后院,習慣單夫獨妻過日子的母親怎么能愿意呢。 何況是要給一個有嫡子的男人做續弦,再想到一些小妾都是有兒有女站穩了腳跟的,這幾乎讓人不寒而栗!或許對于那些富貴人家的女孩來說,這不算什么,但對于街坊婦女,這已經是想不到如何應付的境況了。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到如今趙家都沒有答應錢舉人的提親,這才是崔家大嫂的底氣所在!若是王氏真是個在乎舉人身份,而不過女兒實際生活的娘親,那不早早歡喜答應了,哪還有后來梁家的提親。 倒是梁家值得注意一些,這種人家也算是極好的婚配對象。且人家可不是錢舉人,而是一個還沒成親的后生。家資富有,為人能干,活生生就是另外一個崔本了。只不過論現在的家資,確實還比崔本多就是了。 但是趙家沒有干凈利落地答應提親,這就是心有遲疑,有這樣的遲疑崔家大嫂就有把握——她不知道趙家是看到了梁家后生哪里的不足,可她相信崔本是沒有的。她是看著崔本長大的,一直深知道這個小叔。 這種底氣她并沒有直接和丈夫說,這種事情若是提前說了,最后卻無功而返,不僅是她沒臉,也是讓丈夫空歡喜。還不如先去做,那時候事情不成,丈夫也算是早有準備。若是成了,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于是這樣,到了下午,崔家大嫂就先找來了相熟的媒婆,與她道:“我家小叔本哥兒已經到了婚配之齡,這次請毛嫂過來就是為了替我那小叔提親。事情成了,必定少不了您的謝媒錢?!?/br> 被叫做毛嫂的媒婆當然知道崔本到了要娶妻的年紀——話說附近適齡的男女,媒婆心里都有一本賬,記得清清楚楚。為的就是做媒的時候方便!而像是崔本這樣的子弟,那更是記得清清楚楚。 給窮苦人做媒有什么意思,忙忙碌碌下來其實也沒有什么好處,連個肚飽,一雙好些的媒人鞋都混不上??墒谴薇具@樣的后生就不同,或許比不上大財主給好處,可也算是好生意??! 聽到這樁好生意落在了自己手上,毛嫂立刻笑起來。笑過之后就道:“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只不過不知道本哥兒喜歡的是哪家的姐兒?嘖嘖,真有福氣,嫁了我們本哥兒這樣后生,這一輩子就等著享福罷!” 崔家大嫂對于這樣真假參半的好聽話不置可否,等到毛嫂說完了才道:“這人家也不遠,就是太平巷子里的趙家,我說的是染坊趙家的。他們家鶯姐兒年紀正好,與我家本哥兒相襯!” 這話說完,毛嫂臉上的笑意就有一些凝固了。趙鶯鶯有各種好人家提親,崔家大嫂這樣的婦人都知道的事情,她們這種媒婆怎么會不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心里開始打鼓。 她們這種媒人跑一趟就有辛苦費,可是辛苦費是很低廉的。一個媒婆勞務的大頭還是要婚事成了之后,那時候往往有一筆不菲的謝媒錢。哪怕是一般人家的紅包,那也是不少的。若是遇上一個有錢人家,那真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而趙家鶯姐兒如今有那些好人上門提親,雖說本哥兒也很好,可是兩相比較,她還是覺得沒什么機會。這樣的話,到時候豈不是白跑一趟?毛嫂心中開始掙扎,勸說道:“趙家鶯姐兒啊,那還真是一個好小娘。我曾見過幾次,咱們這一片的小娘里面,就數她最出挑。只不過...只不過也有別的小娘不錯,不然您再想想別人家?我這里就知道幾個好的——” “毛嫂,我不過是個分家了的隔房嫂子,這種事我也不會主動攬起來。如今要干,那也是受人所托。實話跟你說了吧,人選也不是我定的,是我那小叔自己瞧中了趙家鶯姐兒——不管成不成,要是不往趙家走一趟,我那小叔肯上別人家提親?”崔家大嫂反問。 這是個好問題,毛嫂也能很快答出來,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這種少年人的情意最是難得,若不試一試,那真是絕不可能。 想到這里毛嫂也是想通了,不就是白跑一趟么。這一趟白跑不代表下一趟白跑,這里跑這一趟之后,日后崔本要是還去別家提親,崔家大嫂有更大的可能還是找她。 想清楚之后,毛嫂臉上很快重新堆起了笑意:“這件事確實是這樣,不管怎么說,事在人為,還是要走一趟的。而且我看啊,也不是沒可能,錢舉人家好是好,漕幫娘家也不賴,但本哥兒這樣的好后生也不落下風??!” 這樣說著,毛嫂很快把事情定了下來。等到第二日早上,也不做別的事情,遲了早飯就往太平巷子走。她們這些三姑六婆走街串巷,幾乎每一戶人家的住處都清清楚楚。因此她也沒有問人,順順利利地就走到了趙家。 ‘砰砰砰’,毛嫂拍動了門環。 第138章 最近王氏心情是又歡喜又發愁, 歡喜自然不必說,一家有女百家求,哪一家不歡喜?外頭的婦女如今常常來找她聊天, 就是為了向她打聽, 到底有哪些后生想要到她家提親。她們也沒有什么別的意思, 就是想知道多一些新聞,滿足滿足自家的好奇心, 順便拿出去做談資。 至于說到發愁, 若是說出去, 人家恐怕不信。自家養的女兒有這么多好人家上門求親, 發愁做什么!但這就是事實, 這些人家必然不是十全十美的,甚至有一些的缺點是王氏不能忍耐的。 譬如說錢舉人家——其實王氏已經拒絕了,只不過礙于是舉人門庭,她不好說的太直接,卻沒想到成了人家再來的借口。說是讓她再考慮考慮,言語之間暗示聘禮可以多一些。這就讓王氏哭笑不得了, 畢竟她又不是一個為了聘禮賣女兒的。 不過,這么跟錢舉人派來的媒人說也沒什么用, 人家現在認定是趙家在拿喬了,那么王氏再怎么說,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除非趙家答應了另外的人家的提親, 不然原本的想法是不會變化了。 王氏打算盤算賬,如今她已經不大進行紡織了, 織綢機越置越多,全都租出去,這可比她以前自己織綢賺的還多——她曾經聽人說有錢的從來越有錢,那時候不知道是什么道理,如今倒是懂了。 打算盤算賬,偶爾抬頭看到的就是在春日陽光里做女紅的女兒們。特別是大一些的趙鶯鶯,膚色如雪,發色漆黑。嫻靜做女紅的樣子,哪家的哥兒見了恐怕都想要上門提親——其實現在來提親的人已經太多了。 發愁啊發愁,想到這里王氏又笑了起來。這種發愁骨子里也是帶著高興的,自家的女孩子有這么多人家追著要,這難道不值得高興? 這樣想著,她又想起了那幾戶最好的人家。便對外面坐著的趙鶯鶯道:“鶯姐兒你進來與我打算盤,這一會兒頭暈眼花的,不如你做得好!” “噯!”趙鶯鶯爽快地應了一聲,然后就進了堂屋,接著王氏的賬本開始算賬。王氏這些賬目原來是一本草賬,也就是流水賬。這種賬目的好處是簡單,只要認得字就能看懂。壞處就是太散亂了,而且不好查賬。 所以每次算賬的時候,還要把各種流水賬歸類為更標準一些的賬目。據說這是商鋪里面使用的做賬格式,趙鶯鶯以前也不會,是這輩子跟著王氏學的。而現在的她,已經做的比王氏更好了。 一手打算盤,一手下筆記賬。王氏驕傲地看著女兒——這是她養育的女孩子,一舉一動遠不是一般的市井女孩子可以相比的。做母親的驕傲這個時候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當然了,王氏叫趙鶯鶯過來并不是真的因為自己頭暈眼花做不好賬了,也不是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驕傲。她是真的有事情和趙鶯鶯說的,見趙鶯鶯做賬之余尚有余力,于是在旁道:“鶯姐兒,你今歲就是十五了,這是及笄之年。我想著今年就把你的婚事定下來?,F在來家里提親的好后生也多,你和娘說一說,有沒有喜歡的后生?!?/br> 王氏當然不是為了聽女兒的小秘密才這樣問的,她是真的想知道女兒有沒有喜歡的人。若是有了,她當然是優先選女兒喜歡的人。在她看來,性格沉穩的女兒看中的人必定不會差到哪里去。 既然不差,那就行了。反正自家會給女兒豐厚的嫁妝,鶯鶯自己也賺的到大錢——不圖男兒大富大貴,只要能養家就夠了。 當初王氏嫁趙蓉蓉去龍家的時候都沒有這種想法,但是現在嫁趙鶯鶯忽然就有了這個念頭。這其中既有思想發生變化的原因,也有她確實更愛趙鶯鶯這個女兒的原因。一般來說,母親對兒女最好是一碗水端平,可是十個指頭都有長短,怎么可能所有子女一樣的愛!能做到表面的一視同仁,那已經是善莫大焉了! 趙鶯鶯聽到王氏這么問,就算她經過了兩輩子,那也臉紅了!沒辦法,上輩子在宮里做宮女子,心早就死了,從來沒有過少女懷春的時候。所以說她這是兩輩子第一次,自然是要臉紅的! 手一抖,還在賬冊上落下了一個墨點。抿了抿嘴唇,趙鶯鶯劃掉了這個數字,從新記這筆賬,記好了才對王氏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的事情母親就一應做主就是了,我懂什么?反正爹娘不會害我?!?/br> 趙鶯鶯又想起了上輩zigong廷里面的復雜生活,便添了一句:“別的要求女兒不想,只是有一件,希望夫家是個家里人口簡單,事情少的人家。我過慣了清靜日子了,若是太多喧鬧,那可太煩心了?!?/br> 王氏也是想起了以前和孫氏在一個院子里過日子的時候的事情,那時候有多煩悶?煩悶到王氏自己都納悶,當初她是怎么在趙家小院呆下去的,還和孫氏鬧了那么多年! 現在聽到女兒這個要求,再沒有二話的,立刻放在了挑人家的首位。在她看來趙鶯鶯這是看里子不看面子——要說還是家庭簡單的人家最舒服!只不過這一點大家都不會宣揚出去! 廢話,嫁人的女孩子都想嫁一個沒有婆婆的人家。當然,最好是公公也沒有,這樣過去的時候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分家了。只不過,這話能說嗎?當然不能!還沒嫁過去就希望人家死爹娘,人家會打死你的! 趙鶯鶯未必是這個意思,但人口簡單,麻煩人少,這總是要求。 這樣想著,王氏進一步給錢舉人家里畫了一個大大的叉。雖然一開始就已經不考慮錢舉人家了,但是趙鶯鶯的要求算是徹底定下了這一點。倒是漕幫梁家這邊,王氏還是有些拿不準主意。 按照之前王婆子幫忙探聽來的消息,梁家其實也有許多麻煩。但是這種麻煩卻是普通人家多多少少都會有的,不能避免的那種。若是梁家也不行,那其實別家也很難找到完全合適的了。 正想著這件事,外面傳來了敲門聲。桃兒給開了門,原來又是一位媒人——媒婆的打扮一般還是很容易認出來的。 王氏立刻請人坐了,趙鶯鶯則是拉著趙芹芹避到了西廂房內。市井人家就算是再不拘小節,也沒有媒婆上門了,家中姐兒在一旁安坐旁聽的。若是有,那只能說明那媒人同時也是親朋。 照例又是一番恭喜,來的媒婆正是崔家大嫂找來的毛嫂。毛嫂恭喜完畢之后才道:“請我來的人家只怕趙太太熟的很,正是甘泉街崔老爺家里!如今崔家本哥兒正到婚齡,想要聘一位您家的鶯姐兒——太太家里養的好姐兒,周圍的街坊哪一個不稱贊?” 王氏呵呵一笑,她是真的很高興。之前因為有錢舉人和梁家來提親,消息傳出去后,原本挺多有意的人家立刻收回了前言。這當然很好理解,在大家的想法中,趙家要么會選錢舉人,要么會選梁清河。既然是這樣,何必自討沒趣。 當然,也有可能趙家既不選錢舉人,也不選梁清河。只不過,這樣的話,趙家的眼界該有多高?所以啊,結論是一樣的,何必自討沒趣! 而現在有新的人家來提親了,她當然高興!首先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來提親的,條件都不會太差。即使趕不上錢舉人和梁清河,也應該相差不遠。至于其他的方面,這個要再看看,不過多一個選擇總是好的! 這時候聽了人家的名字來歷,王氏更是心口怦怦跳。因為趙家和崔家三代的交好,王氏對崔家并不算特別熟悉,但也能稱得上了解。因為崔父和崔母的關系,這是一個大家庭。聽起來會有很多麻煩事,其實不然,因為這是分家了的。 而且不像是趙家三兄弟的分家,因為同住一個小院子里,依舊免不了吵吵鬧鬧磕磕碰碰。人家崔家分家,每個孩子都有獨立的宅院——雖然這些宅院都是建在一片宅基地上,所以兄弟之間也是鄰居。 當初崔父買房子的時候就做好打算了!當時他買的是一戶曾經十分富貴,后來卻已經破落的人家的祖宅。這座宅子雕梁畫棟,有花園、池塘、假山等等,光是房間算下來恐怕都有幾百間。而崔父買下了這座宅子的所有...當然是不可能的。 實際上崔父買下的是已經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宅子,那賣祖宅的敗家子倒也有幾分精明,知道這樣之前的宅子若是貿然出手,恐怕要被牙行集體打壓價格。所以他沒有顯澤這種發賣方式,而是選擇了拆開賣。 原本的大宅買的起的人有限,所以少少的幾個人有默契的話就可以打壓價格了。但是拆分之后就不同了,很多人都買的起一部分,而且那一部分也確實讓他們有購買的欲望。粗大的梁木和柱子被拆走了,彩色的瓦片和樸素的青瓦也被撿走了,一方方的青磚紅磚也沒有剩下。還有遠方運來的太湖石、泰山石,以及像鮮花一樣裝點這個宅邸的所有東西,通通都被拆開來賣掉,連一塊條石也沒有留。 而崔父買下的是拆的空空的地皮,而這里地皮的價格很便宜——實際上這個時代,除了京城的地皮貴一些,其他多有的地皮價格也就是那樣。賣掉建筑材料之后,所得的錢,基本上也就和建筑物的價格相等了。 不過這塊地皮很大就是了,完全足夠崔家那么多兄弟劃分。崔家每分出一個兒子都要建房子,到現在為止只有最小的兒子崔源還沒有分家,而這塊地皮還有接近三分之一空著。 當時崔父的遠見卓識啊,如今崔家兄弟比鄰而居,可以守望互助。凡是打個招呼,周圍的鄰舍誰敢惹他們?同時不在一個圍墻里面過活,這又保持了各家的獨立性。算是占盡了好處,又盡量避免了壞處。 這樣子的崔家當然是個好地方,沒有婆婆,人口簡單,小夫妻兩個關上門就可以過日子。況且提親的后生可是崔本,王氏了解崔家,當然知道崔本是一個多能干的后生,同時也十分精明。 王氏想起崔本的種種,當真覺得這個不錯。于是追問道:“果真是崔本,崔家七小子?” 得到毛嫂的點頭之后,王氏十分高興。不過再高興她也不能讓事情就這樣定下來,畢竟趙鶯鶯嫁人并不是她一個人能決定的。這其中趙吉、方婆子都很能說的上話。更重要的是趙鶯鶯自己,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于是和毛嫂又說了好一會兒話,最后才道:“這件事情我不能做主,還要等家中郎君回來,商商量量再說。你也不用擔心,不管事情成與不成。我總會在幾日之內給這件事一個答復。 毛嫂原本來的時候是沒有抱希望的,純粹就是來湊湊熱鬧。在她眼里錢舉人和梁家都是極好的婚配對象,而崔本是不錯,可目前也比不上這兩家。若不是因為想最后做成崔本的這樁生意,她才不會白跑一趟呢。 不過來了之后才覺得自己想錯了,原本想的是趙家一定會興趣缺缺,卻沒有想到,趙家這邊似乎是很有興趣——不止之前說親的時候是什么都沒有說,就是現在事情說完了,也沒有要趕人的意思。 送走了毛嬸,王氏才叫過來趙鶯鶯。問她道:“之前來的人是崔家請來的媒人,就是那個和咱們家格外好的崔家。他家老七崔本現在已經分家完畢,正是要婚配的時候,崔家小子想娶你為妻。你是怎么想的?” 崔家老七,這個名字一出現,趙鶯鶯當然知道是誰。崔本,也是崔家這一代里,趙鶯鶯最了解的一個。趙鶯鶯想起了那些點滴相見,也想起了元宵那一日他送自己回家,一時之間有些愣神。 “你是怎么想的?”王氏的問話打斷了趙鶯鶯,趙鶯鶯這才反應過來,她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 “這件事還是聽母親的說法?!彪m然有些奇怪的感覺,但是趙鶯鶯還是按照之前的打算這樣道。 知女莫若母,王氏還是一眼看出了趙鶯鶯對崔本的不同。這種時候也不廢話,只拉過趙鶯鶯的手,指著屋子外面道:“鶯姐兒說真心話罷,無論是怎樣的言語我都覺得無所謂?!?/br> 趙鶯鶯依舊是什么都沒有說,只不過不同的是,趙鶯鶯這一回不僅沒有說關于婚嫁的事情,而且別的事情也沒有說。王氏這時候明白了,趙鶯鶯多少有些中意這個崔本——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不是在意就會說出來。 趙鶯鶯當時對崔本的提親沉默,其實就是一種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