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過年的日子里,要是哪家的小子手上能有一把的炮仗,那絕對是小伙伴里的紅人。更不要說這次王氏居然一口氣給他買了整整一掛二百響的炮仗,這一回恐怕是要在小伙伴里風光一把了——他臉都喜歡的紅通通的了。 “你這一年開始跟著你爹做事也是辛苦了,娘現在是獎勵你。但是要記得一條,不許傻玩兒,有些小子比膽子,炮仗拿在手上炸,是那么玩兒的嗎?你要是敢這么做一次,我就讓你以后再摸不著?!蓖跏险J真警告趙蒙。 趙芹芹最鬼靈精,大聲道:“娘,我替你看著大哥,若是他不聽話,我告訴你。只是,只是娘給我買個新的布娃娃好不好?人家賣的和家里做的不一樣呢?!?/br> 還沒做事就開始要報酬,這就是趙家小妹趙芹芹了,一時之間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旁邊張掌柜一邊讓小伙計給打包東西,一邊道:“弟妹要不要還買些鹽,越到后頭日子越難買到手?!?/br> 揚州是兩淮鹽運中心,八大鹽商都在這里,少了什么都不會少了鹽。平常鹽價相比外地要低不少——這是當然的,鹽商老爺們的宅子都落在揚州。所謂兔子不吃窩邊草,不管他們本身是不是揚州人,把個揚州人得罪慘了總是沒好處的。 但是冬日里鹽價必然是比平常高一些的,這倒不是鹽商有意哄抬揚州鹽價——冬日里海鹽曬不上來,偏偏腌制臘貨要用到很多鹽,鹽供不應求,上漲是必然的。揚州的鹽價還算穩定,聽說別的地方如蘇州杭州能翻好幾個跟頭,每年為這個都要整治一批炒鹽價的商人。 王氏笑著道:“不用了,張大哥。上月我已經專門去鹽店買了鹽,過冬是足夠了?!?/br> 冬日里鹽價要漲是每年都會發生的事情,誰家不知道?所以凡是手上有余錢的人家都會在臘月之前就買足整個冬日需要的鹽,今年王氏就是這么做的。 等到出了雜貨鋪,趙家一家人又在路上東逛西看。各種各樣的零碎東西買了不少,等著手上掛滿了這才心滿意足地往回走。 一路上歡聲笑語,直到到了趙家小院里趙吉和王氏的臉色才難看起來——自家屋檐底下的柴草煤炭增加了不少,但絕對沒有買下的那么多。 腦子里一轉就應該知道,不是那些送煤炭柴草的有問題。送柴草的并沒有從趙吉和王氏這里拿到錢,和家里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沒的說。送煤和炭的牙行小子更不用說,難道這么多年的主顧敢糊弄? 王氏一下就看到了對門西廂房屋檐下的柴草——因為廚房里存不下過冬的所有柴草,所以大家都會碼在屋檐底下。之前出門的時候西廂房屋檐下頭的柴草已經不多了,這時候卻滿滿的...... 趙吉和王氏覺得惱火,一是因為自家要的柴草,不管老二家里是不是真的出錢了,也不該截道兒。另外就是如果老二家沒有出錢,那就又是方婆子補貼了......才為這件事有過不快,又來這一出? 第43章 “小孩小孩你別饞, 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你喝幾天, 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 糖瓜兒粘;二十四,掃房日;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 燉塊rou;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 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大年三十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br> 這幾年南邊冬日越發冷了, 說是薄雪無聲, 但是濕濕冷冷的一口氣上來, 那種冷比北方北方刮骨頭的那種冷另有一種磨人。不過再冷也打不消年味兒——新朝建立起來已經五十年左右, 休養生息承平日久, 民間也漸漸日子好過起來。 至少揚州這樣的地方, 絕大多數人家都要講究過年的,只不過講究多少上面有些不同。那些家里殷實的能從臘月起就過年, 直到出了元宵節才算完,中間各個日子過個遍, 家人好生歡喜。家里一般的則只能從臘月二十四過小年起,過到元宵。更困窘的不必說,也就是過除夕和元旦兩日。 過不起年的不必說,那些是揚州城里的苦命人,雖然很少, 但的確是有的。 過年,既是好事,年節大典,熱鬧好玩,算是給忙碌了一整年的過去一個交代。也是一件難事,過年又稱之為過年關,一年欠的賬要歸還,準備過年要許多花費。這些都是要錢的,而錢本身就是最為難人的東西了。 只不過這樣的愁眉苦臉一般都屬于大人,小孩子自然還是都期盼著過年的。從進入臘月開始,就開始在巷子口唱童謠,童謠里頭說的都是臘月起種種好吃的好玩的。 這些日子趙家小院里上上下下都不得閑,臘月初八這一日事情多,其中最重要就是臘八粥。而臘月初八的臘八粥卻不能真的等到臘月初八來準備,臘月初七這一日,家里就開始為這個忙碌了。 臘八粥各地有不同,就是同一個地方,根據身份地位不同,臘八粥用的原料也不同。在揚州地方,一般的揚州人家煮甜咸兩種臘八粥。甜的用茨菇、荸薺、胡桃仁、松子仁、芡實、紅棗、栗子、木耳、青菜、金針菇等等,若是咸的,則是在甜粥原料里放青菜、咸排,并且不放糖。 所以早早的,桃仁、松子仁、芡實、紅棗、栗子這些東西就要準備起來。 說起來這些果仁之類的東西也是零食,所以臘八粥不要等到臘月初八才能給孩子解饞,在臘月初七這一日就能讓孩子偷著吃一粒再吃一粒。 “鶯姐兒,歇一會兒,你去外頭叫芹姐兒進來,試一試新做的衣裳?!蓖跏鲜稚媳е鴥杉乱\子,對正在挑豆子的趙鶯鶯道。 趙鶯鶯放下手上的小笸籮,給擱在了桌子上:“我就去叫!” 穿新衣和吃好吃的一起都是小孩子最喜歡的事情,趙鶯鶯帶著穿新衣的消息去叫趙芹芹,自然一叫一個準。順便收獲了一大幫小孩子羨慕的眼神,畢竟不是所有人家都有能力給孩子做新衣裳過年的。 須知道,小孩子穿衣服費,從來都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每年做新衣這種事也就是夢里想想。 “我娘說芹姐兒家里發財了,以后恐怕年年都能做新衣了?!?/br> “年年做新衣?真好??!”一個小女兒嘖舌:“要是我家也發財了就好了?!?/br> “嘻嘻,發財哪有那么容易,我和我娘說了,她還罵我癡心妄想哩!” “可是趙家發的什么財,為什么就沒見到芬姐兒、萱姐兒她們穿新衣?她們不也是趙家的?” “嘁,都是趙家的也不同,天底下姓趙的多了去了。她們家和芹姐兒家又不是一家,我爹說他們早就分家了。還說分家了就不能互相沾光了!” 小孩子的話都是大人說的,他們不見得知道真實的意思是什么。不過倒是很好的說明了太平巷子的街坊對趙家事情的看法,和趙鶯鶯家走的近的都覺得好,分家之后發財自然不錯。和另外兩家走的近的不免為他們可惜,按照道理來說,只要沒分家家產就算公中的,分的時候要平分。 芹姐兒高高興興地跟著趙鶯鶯回了東廂房,趙吉和趙蒙兩個已經穿上了新衣了。從上到下,都戴著一頂冬日暖帽,穿著一件毛青布寶藍色對襟大襖,一條黑粗布棉褲,經臟又爽利。底下踩著一雙白幫黑面子千層底,這個也是簇新的。 換上新衣服趙蒙就得瑟地不行,抓了一把的炮仗揣兜里,跑外頭巷子去和伙伴玩耍去了。這些日子他在太平巷小子中間可是出盡了風頭! 趙蓉蓉手上抱著三套新衣裳,見兩個meimei回來了,就讓她們跟著自己進臥房換衣裳。 姐妹三個的新衣裳用的是同一個顏色,上身都是紅底白碎花對襟立領小襖兒,下身都是紅色的。不同的是,趙鶯鶯和趙蓉蓉是裙子,趙芹芹一個人是褲子。其實趙鶯鶯在此之前也都是褲子的,不過王氏見她翻過年就是大姑娘了,做新衣的時候特意做的裙子。 傳出來三個姑娘齊齊整整,特別是趙蓉蓉已經很有一些大姑娘的風姿了,王氏看的格外喜歡。又看趙鶯鶯:“鶯姐兒也到了可以穿裙子的年紀了!這個好看?!?/br> 若是大戶人家的小姑娘,那自然是從小穿裙子,但是普通人家則不然。這里頭的原因無非是錢鬧的,一條裙子,哪怕是最簡單的裙子,那也比褲子費布料。所以為了省布料,也就是省錢,窮人家的女孩子小時候都是穿褲子的。 只不過根據各家境況不同,穿褲子的時間長短不同而已。有的人家女孩子直到十三四歲,徹底長成大姑娘了,這才給穿裙子。有的家里殷實一些的,就能早一些。 趙鶯鶯家里早幾年也沒有現在這么寬裕,趙蓉蓉就是到了十歲上下才給穿裙子的。再看堂姐妹也差不多,二房家里的趙芬芬趙芳芳比趙鶯鶯大兩歲,今年九歲,也依舊是穿著褲子的。照著她們jiejie的例子,應該還要再等一年才能穿裙子。 王氏這時候也穿著紅通通的新衣,畢竟是新年,男人也就算了,女人家哪能不穿紅??戳丝醋约荷碌娜浣鸹?,覺得整個巷子里恐怕沒有比這更齊整的姐妹花了,心情大好:“過年這幾日好生玩兒!” 說著抱了最后一套新衣去了大房那邊——這是孝敬方婆子的。一家人做新衣,王氏自然也不會少掉婆婆。 只不過送新衣這件事她就算是做,也做的頗不是滋味兒。上一回家里辦年貨買柴草煤炭的事情確實讓人惱火! 送柴草煤炭的過來,當面就讓二房截了一半去了。當即趙吉和王氏就火了!且不說這是自家定的,半道截去算什么!就說跟鬧心的問題,錢怎么算? “娘?我從牙行和老鄉那里定了煤炭和柴草,怎的數目不對?”趙吉一開始沒說什么,怕自己冤枉什么人,所以打算先問清楚前后因果。 方婆子臉色有一點不自然,強笑道:“你二哥家里也要用柴草煤炭,我想著都是買來的還沒出錢,就先讓你二哥買去了。家剩下的煤炭柴草還剩下許多,我算過了,只要不大手大腳地使,用到開春容易?!?/br> 王氏皺眉:“娘,那柴草還沒花錢,可是煤炭是花了錢的。二哥家的錢在哪里?分了多少煤炭出了多少錢?” 方婆子說了一個數,趙吉和王氏面面相覷。實在是這個數目不對,這是按照入冬之前的價格開的價,可是這些東西入冬以后一天一個價,這時候和那時候已經很不同了。 兩人心里很清楚,要么是二房占了一點小便宜,用入冬之前的價格買現在的東西。要么就是方婆子又在補貼二房了,自從和趙鶯鶯姐妹做絹花以后,一開始她一個月靠著絹花就有二兩銀子的收入。 后來趙鶯鶯轉做結子之后,方婆子和趙蓉蓉做絹花速度慢了下來,價錢也大不如前,只能賺個零花錢,比大房和二房做絹花好一些而已。 但即使是這樣,也多少攢下了一些錢。所以這幾個月,但凡二房的在她面前哭訴,她就要出錢補貼。趙吉和王氏不是沒有意見,只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至于這一次,兩人其實懷疑依舊是方婆子補貼了二房。 實在是前科太多!若真是自家出錢來的,何必偏瞅這個時候出手? “娘,柴草錢我就不給你了。二哥給的那煤炭的錢頂上柴草應該綽綽有余——今天先這樣了,我先回房了!”趙吉d話說的硬邦邦的,拉著王氏就走。 方婆子本想留人,又說不出什么話來。她何嘗不知道趙吉是看出她在補貼二房,這才生氣的??墒撬茉鯓?,她是為娘的,趙福本就是兄弟里最弱的那一個,現在二房又是三房里最窮的一個。她當然只能多多補貼一些。 這就是每個人的立場了,方婆子有她的立場,趙吉自然也有他的立場——再進一步說,趙貴和宋氏恐怕也心里不忿吧。 若是方婆子來私房補貼三房還好想一些,畢竟分家人家,父母在兒子家里討生活,想要討人喜歡叫要知道拿錢。反正錢這東西又不能帶到墳墓里,還不如活著的時候買舒服。 而二房算什么?同樣都是分家分出去的,為什么能補貼他家,就不能補貼大房?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每個兒子都沒有也就算了,偏偏又不是。 王氏抱著衣裳來見方婆子:“娘,新做的衣裳好了,您看一下,上身試一試。要是有什么不好,我再改一改?!?/br> 方婆子放下了手上的熱茶,摸了摸新衣裳,低聲道:“我都這把年紀了還穿什么新衣裳?穿了也是白穿,還不如給蓉姐兒多做一身,她現在是大姑娘了,正該打扮?!?/br> “娘,別說這種話,既然是一家人都做了,怎么會少了您這個長輩?!蓖跏习櫭嫉溃骸拔液图鐝膩矶际沁@樣,您放心,該我們做的一樣都不會少?!?/br> 在趙吉心里或許還會有骨rou親情,但是在王氏心里,也就只剩下這些了——該她做的她每一樣都不會少,其他的就不用想了。 下定這個決心之后王氏心里松了一口氣,從正房耳房里出來,她看了看冬日里陰陰的天,反而覺得天空海闊心胸舒暢,松快起來。沒想到沒有什么念想之后,反而沒有以前那么生氣了。 “娘,豆子都挑好了,你來泡發!”趙鶯鶯站在東廂房門檻上大聲道。 王氏笑了起來:“急什么!晚上才煮臘八粥呢!” 臘八粥確實是深夜的時候才煮,等到第二日就有現成的臘八粥可喝。到了天剛剛擦黑的時候王氏才把豆子們都泡發,等到快到子時的時候才到廚房點火煮粥。同時,宋氏和孫氏也進了廚房。 孫氏從王氏身邊走過,其實是在偷眼看她用什么煮粥??戳司托α似饋恚骸皢?!人都說趙家老三發財了,制備年貨的時候都讓人見識了大方。卻沒想到煮個臘八粥就露餡兒了!這是什么粥?該是發財人家喝的嗎?” 王氏卻連眼皮也不抬一下:“這正是我們這樣人家該喝的粥!有多大的腦袋戴多大的帽子,我們可不打腫了臉充胖子——我家這才哪到哪兒,真等發財再說罷!” 其實王氏煮的臘八粥已經算是不錯了,雖然是普通人家的配料,但她用料好且實在,煮出來的粥也是普通人家的上上等。要知道有些人家的粥薄的很,有些人家則準備不上臘八粥...... 孫氏被噎了一下,走到灶臺邊上燒水:“哼哼,我是見過好臘八粥的,就是咱們揚州幾座大寺廟里給善信的粥,用的是黃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紅豇豆、去皮棗泥合水煮熟,外用染紅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紅糖、瑣瑣葡萄裝飾。我還以為能見家里煮一遭呢!” 這時候趙鶯鶯正好邁進廚房,她是來幫忙的。王氏正懷著孩子,一個人煮這么多的臘八粥恐怕勞累,所以有一個小的給她幫忙。至于趙蓉蓉,則是早早睡下,她要在丑時之后來替王氏和趙鶯鶯來看爐子。這臘八粥可是要熬到第二天早上的! 聽了這樣的說話搖搖頭,論起來她才是見識過真正好的臘八粥的——什么東西能比宮里好? 臘八這一日本就是佛誕節,臘八粥也是因為這個才有的。所以每到這一日,京城里管理皇家佛寺的寺廟就要送臘八粥到宮里,其中精細不必說。至于宮里自身也要熬臘八粥,用的是另一種方子,不變的只是‘精細’二字而已! 王氏才懶得理這樣的瑣碎話,忙著舀水煮粥。要知道,這臘八粥可不能只煮一鍋——臘八粥既要分送親朋鄰里,又要管自家吃喝。而且習俗里的說法,臘八粥一直吃,吃的時間越久,這一年的福澤就越綿長。 廚房里早就準備好了一只大木桶,煮好了一鍋粥就往木桶里倒,裝到七八分滿各種材料才用光。這時候鍋里也就只有最后一鍋粥了,王氏再看看時候,道:“鶯姐兒,你去叫蓉姐兒過來接手?!?/br> 鶯姐兒應了一聲,立刻去叫人。不一會兒趙蓉蓉就匆匆扎著辮兒,披著一件大襖兒,趿拉著一雙棉鞋過來:“娘,你和鶯姐兒睡去罷,我來看著火和鍋里?!?/br> 等到第二日,趙鶯鶯就是被臘八粥的香味甜醒的。這不是一家一戶,這是滿城里都在煮臘八粥呢! 她起來就換上衣裳,洗漱過后就去廚房:里頭趙蓉蓉果然還在熱著粥。 看到趙鶯鶯起來就笑著道:“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多睡一會兒,你昨日什么時候才睡??!” 趙鶯鶯笑嘻嘻道:“我不睡,我來幫jiejie?!?/br> 這時候還早,但是有些東西就要開始了。趙鶯鶯找出一個竹籃子,里頭恰好能裝三碗粥,然后往上蓋了一層棉紗布:“我去隔壁送臘八粥?!?/br> 臘八粥本就是要分送親友的,趙鶯鶯給外面的鄰居送,趙蓉蓉也舀了兩碗,同時送到正房和西廂房。 趙鶯鶯送了三家臘八粥,這粥自然送的神清氣爽。這時候送粥是好差事,人家都是好聲好氣說話,然后還不忘給孩子的兜里裝花生瓜子糖塊兒之類。 “我走了嬸兒!別留飯,我家也等著我一起喝臘八粥哩!” “叔、嬸兒,嘗嘗我娘的手藝!” 就是這樣的話,趙鶯鶯雖然翻過年才八歲,但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所以送粥時候都很會說話,各種禮數也格外好,讓街坊鄰里的長輩都喜歡。 可別小看這一點,一般人家爹娘忙碌生活,小孩子不是在外面瘋玩就是拘在家里。這樣長大的孩子不是野就是悶,沒有人教多少規矩,他們知道什么?最多就是知道怎么稱呼長輩,尊敬些的要行禮,其他的也就隨便了。 “嘖嘖,人家都說討老婆重要,可不是真的!討個好老婆就會教養孩子。你看看趙老三家的幾個孩子,除了年紀還小沒有學規矩的芹姐兒,其他幾個都是見人會說話會問好的,多有禮貌!多討人喜歡!” “說起來他家最大的蓉姐兒多大了?也快要能說親了吧,我們家哥兒——” “嘿!別想了!人要有自知之明,眼見得趙老三家就要起來了,人家怎么會這就著急給孩子尋親事。稍稍等一等的事兒,到時候就要去尋富貴人家給蓉姐兒做親了!” 趙鶯鶯甩著空籃子回家,把兜里的零食倒出來留給芹姐兒,然后又重新添粥送人。與此同時趙鶯鶯家也在接不同人家送來的臘八粥,有進有出。 好容易送的差不多了,趙鶯鶯才能和一家人一起吃早飯——主要就是臘八粥,旁邊放著紅糖。他們喝臘八粥都是甜口的,所以王氏干脆沒有做咸粥。 正在吃的時候有人上門,是宋氏娘家送臘八粥了。這時候揚州的風俗都是娘家先把臘八粥送來,然后再往空碗里放上自家的臘八粥放回去。 趙家也有一個外嫁女,是趙鶯鶯大姑,趙鶯鶯這幾個月還沒有見過呢!因為人家不是嫁在揚州左近地方,而是在鎮江那邊。不過揚州和鎮江也算是近的了,不算是遠嫁,倒還好。 不過這個距離顯然是不能送臘八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