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王家外婆看了喜歡,又問她最近有沒有做她說的那些功課。最后與王氏道:“她現在還小,學針線也只是發蒙的功夫而已。你在家就讓蓉姐兒看著,只不過偶爾來這邊問問我不懂的就是了。不過等將來學的深了,那就要常常過來了?!?/br> 這也正和王氏的意,趙鶯鶯現在才多大?來往于家里和娘家她可不放心。若是讓人接送,誰來呢?家里年紀大一些的都不是閑人,沒那空閑功夫! 說了一會兒話,王氏讓趙鶯鶯自己玩兒去,看看表弟表姐什么的。自己則是與親娘小聲道:“娘,我同你說,我們鶯姐兒說不準將來真能有大造化呢!” 大概是為人父母的總免不了炫耀一番兒女,說到這個王氏就十分來勁:“鶯姐兒她才多大??!性子如何我就不說了,真像個大人似的。但更出挑更像個大人的是她的手藝,娘是看過她做的那些花兒的,如何?” 王家外婆是女紅上面的能手,然而卻不是樣樣精通,像是做絹花這種就不再她通曉之列。不過不會做不要緊,她會看! “確實不錯——其實也不用我來說不錯了。人家肯給鶯姐兒的手藝出高價,沒有比這更說得清的了?!?/br> 先是簡簡單單一說,似乎王家外婆并不將這個看的多重。但接下來的話可就暴露了她真實的的想法,其實,她對于外孫女這樣有天資也是很得意的! “不過要我來說,實在沒那么簡單!鶯姐兒才多大就能做的這樣好的花!要知道好多人癡長了歲數,學了十幾年也不見得能這樣!” 王家外婆是女紅里的好手,因此一些事情很有體會。自己用心很重要,但天資也十分重要。不然往死里學,那也做不到真正出色。而她也正是發覺了自己這個孫女的天資出眾,這才下定決心親自教導孫女的女紅的。 說著壓低了聲音:“玉姐兒如今也八歲了,你弟妹不是一直說讓我教她針線?我也應下了,好歹是一門手藝傍身。然而要我來說還不如讓玉姐兒和你當年一樣學織綢,賺的錢不一定比她做針線少,人卻不知道輕松多少?!?/br> 玉姐兒,大名王玉兒,正是趙鶯鶯的表姐,王家外婆嫡親的孫女。也正是因為是親孫女,王家外婆才能這樣說話。 她做了半輩子女紅自然知道這個行當討飯吃不容易,那些手藝平庸的,一輩子描鸞繡鳳。臨到老了,常常是一身病痛,眼睛昏花,然而錢也不一定真的賺了多少。 只有那些真的有天分,她們在這上面下功夫才算有回報!譬如王家外婆自己,她為了身體從來也沒有如何強逼自己做活,但是即使是這樣,也足夠寬裕地養活一對兒女了! 王家外婆的幾句話,幾乎就是斷定了孫女沒有外孫女有天分,根本不應該吃這碗飯。略嘆了一口氣,這才想起來勸誡王氏:“你要記得,別總把那算命瞎子的大造化拿出來說,孩子還小呢,常常說這些有什么好處?” “況且——”說到這里王家外婆的語氣又重了一些。 “況且我們這樣的人家要什么大造化?那些大戶人家都是講究門當戶對的,鶯姐兒再好,出身不行有什么好說的。這大造化說那么多,難道是要把鶯姐兒送去做妾?” 王氏哪里聽的這個,趕緊搖頭擺手:“娘說的哪里話!我可是鶯姐兒親娘,再不會打這種主意!若是我有這個心思,當初王婆子說的話我就應下了!” 這位王婆子在太平巷的大名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本名無人知曉,只是王婆子地叫著——她家里是太平巷子第一等的宅子,完完整整的三進院子還帶著一個花園子,里頭養著十來個年歲不一的女孩子,這些女孩子被叫做‘瘦馬’。 牙公和牙婆先出資把貧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買回后調習,教她們歌舞和琴棋書畫,長成后賣與富人作妾或入秦樓楚館,以此從中牟利。所謂瘦馬,指的就是這些女孩子了。 為什么會有這種稱呼?只因為從事‘養瘦馬’的牙公和牙婆低價買來貧家幼女,養成后再高價賣出去,這和商人低價買來瘦馬,養肥后再高價賣出的經營方式一樣,所以人們就這類女孩子為‘瘦馬’。 明明是人,卻被這樣侮辱蔑稱,可見其中的悲慘了。 這些女孩子年輕貌美的時候被人像是挑選物件一樣的揀擇,運氣好的能成功地嫁入富豪之家。運氣不好的,有些被挑剩下的女孩子不得不被送入煙花柳巷。在秦淮河畔,好多歌妓都是‘瘦馬’出身——當世這些秦樓楚館的女孩子有四大流派,即大同婆姨、泰山姑子、揚州瘦馬、杭州船娘,可見名聲了。 落入煙花世界的苦處自然不必說,可是那入了豪門巨室也不見得是福氣!命好的,顏色未衰之前能經受一些富貴。命不好的,家里有厲害大婦,種種搓磨,乃至最后送掉一條性命,也不是什么新聞。 因為是這樣的前景,不是家里窮的活不下去了,是沒有人家把親生女兒送進養瘦馬的人家的! 而這些養瘦馬的人家,做的生意可以說是暴利。一個幾兩銀子十幾兩銀子買來的小女孩,中間經過幾年的調理,出手的時候少的值幾十兩,價高的幾百兩上千兩! 不過這生意也有這個生意的門道,不是人人都做得的,不然滿揚州不都靠這個發財了么! 其中最要緊的是牙公牙婆的眼光,能從幾歲的女童身上看出資質。若是把‘沒出息’的當作一等來教養,那就等著賠錢吧!要知道這些被調理的女孩子也分作三六九等,每一等的調理方法根本不同。 第一等的女孩子費心養育,用心調教,吃穿用度、聘請師傅,等等一套下來花費的錢財也不老少了。如果按照三等去出手,必然是要虧本的。 而眼光好的,能從一眾女童中相中最好的那個,將來出手上千兩——這樣的生意做成幾回,真是一生都不用愁了。 王婆子算是家里女孩子多的了,一般這樣養瘦馬的人家都只有三四個女孩子,中等的也不過五六個。不過這王婆子卻不是因為手底下本錢多才有這樣大的排場,這不過是因為她家的生意經和別人不同罷了! 這都不說,只說那時候她到處揀擇女孩子,去鄉下,去揚州極窮的陋巷...不過她這樣的人一般兔子不吃窩邊草,不會去琢磨住處附近的女孩子。一者是想街坊鄰里好好相處,成日賣街坊鄰里的女孩子還怎么好好相處? 二者是怕將來這個女孩子出手之后,親生爹娘眼紅銀錢——按照這個行當里的規矩,親生爹娘除了送女兒的時候有幾兩銀子,也就是女兒嫁人還有幾兩到二十來兩不等的謝金。至于其他的,是不關他們的事的。 這種住得近的,耳目靈敏,又方便來鬧。到時候真有這樣的事兒,多得是麻煩! 不過即便是這樣,依舊有太平巷的人家送女孩子給王婆去看——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生活所逼,或者父母看重銀錢勝過一個女兒。對于這種,王婆子自然是一一婉拒了的。 “做我們這一行講究一個‘ 第33章 趙鶯鶯學針線的事情定了下來, 回家之后的王氏就像是定下了一件天大的事情。笑意盈盈,整個上午都不做事了, 早早進了廚房準備午飯——昨日可是買了兩付蹄膀, 一付送到了娘家,一付還等著她料理呢! 豬蹄膀對于大戶人家來說不是什么金貴東西,想吃的時候自然可以吃。但對于普通人家就不是這樣了, 這算是一道不年不節的時候很少上桌的‘大菜’!趙鶯鶯回到七歲之后的幾個月里都還沒吃過這道菜呢! 而豬蹄膀做法也多,或煮、或燒、或燉、或煨, 風味都極好。在趙家的話,一般做法有兩種, 一個是白煮, 鹽水、凝凍、白汁燒煨、湯羹, 都味美非常。另一個就是紅燒了, 或者小塊燒制、或者大塊燉爛, 色澤誘人香氣撲鼻。 王氏想了想, 還和方婆子商量了一番,最終決定拿這衣服蹄膀紅燒燉爛。 趙鶯鶯趙鶯鶯心想今日已經空了半日了, 索性就休息一天。便沒有回內房做絹花,而是跟著到了廚房看王氏做飯, 自己在一旁幫忙燒火。 王氏的灶上功夫好,這料理豬蹄膀自然不在話下。先是泡發了半碗黃豆,然后就把豬蹄膀清洗料理干凈,砧板上幾下功夫,大略剁成了大塊。 與此同時趙鶯鶯就在灶下燒火, 火上架著大鐵鍋,鍋里盛著半鍋水。水開之后王氏就把剁好的豬蹄膀焯燙變色,然后撈出瀝干備用。 然后再把大鐵鍋燒干,放上比平常多一些的油,入鍋一些干辣椒、花椒炸出香味。再放入冰糖,將冰糖炒溶化,然后就倒入洗凈的豬蹄膀翻炒均勻。這是給豬蹄膀上色,然而只到這時候就已經很香了,豬蹄膀的香味從廚房飄出,整個趙家小院里都是這樣一股rou香。 上色之后,王氏手上依舊十分利落,把事先準備好的蔥、姜、八角放進,再加入醬料和醬油,繼續中小火翻炒直到棕紅色為止。 王氏看了看鍋里的豬蹄膀,笑著道:“差不多了?!?/br> 說著把泡發好的黃豆放進大鐵鍋,加入開水,將將差一線沒過豬蹄膀就夠了。然后叮囑:“鶯姐兒,多加些柴禾,要用大火?!?/br> 這里為的的大火把湯汁燒開。 趙鶯鶯加柴禾,鐵鍋上頭則是蓋了一個鍋蓋。等到王氏估量著差不多了,掀開鍋蓋,那股子nongnong的rou香冒出來。 不要說趙家其他聞到香味的人在咽口水了,就是趙鶯鶯,她算是真正吃過不少好東西的,也是同樣覺得嘴饞的厲害。 王氏也十分得意這豬蹄膀做得好,笑著撇去表層的浮沫,放了一些黃豆醬。然后又蓋上鍋蓋用中火燜了兩刻時候,最后拿筷子扎了扎,輕而易舉地扎穿了豬蹄膀,這才滿意。 有用小調羹舀了一點湯汁嘗了嘗,覺得味兒還欠一些,又略放了一點鹽。 中午的時候趙鶯鶯一家就吃上這道香的厲害,害的周遭饞蟲都在動的紅燒燉爛豬蹄膀——經過了很長時間的小火慢燉,這時候的豬蹄膀真是酥爛脫骨、湯汁濃稠。顏色也是恰到好處的棕紅色,十分引人食欲。 好吃到什么程度?用趙鶯鶯來說,她平常飯量小,一小碗飯就肚子飽了,今天卻添了兩次飯!前面兩碗是用蹄膀rou下飯。后面一碗飯的時候蹄膀已經吃完了,她是拿調羹澆了湯汁淋在米飯上,拌著飯溜光了一碗飯! 吃完之后嘴上是滿足了,肚子可撐得慌!坐也坐不住,她干脆到后院走動,算是消食。 這時候趙吉和趙蒙已經開始做事了,趙蒙看到meimei趙鶯鶯過來,笑著道:“大妹今日吃的多!一定是吃撐著了,多走幾步消消食吧!” 一般的小姑娘恐怕要覺得不好意思,趙鶯鶯卻不會。笑著應對:“娘做的豬蹄膀好吃的不得了呢!也不只我一個吃的多,我見大哥你吃的更多呢!” 趙蒙本來就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就著醬菜咸菜都能扒三大碗飯,何況今天做的好菜!最后端了盤子凈盤的就是她。 趙蒙笑嘻嘻不說話,轉而悶頭做事。 趙鶯鶯就自顧自走來走去,不過一會兒之后她就覺得沒意思了,于是便要湊過去看爹爹和哥哥是如何做事的。 趙吉做的是染匠,那么就算自家這個染布地方小,那也是染坊。而染坊可分為“大行邱”和“小行邱”,大行邱以染匹布、單色、印花等為主,就像之前趙吉學藝的戴家染坊一樣,大規模出貨,各道工序分工非常明確。 而小行邱以染零星雜色布料及舊衣為主,事無巨細樣樣都要拿得起。趙家這小染坊就是最典型的小行邱——在沒有馬老板介紹生意之前,趙家染坊多是染周圍鄰舍自家手工織的梭布和翻染舊衣。同時,染坊余料還可以給大量苧麻兜袋、手搓麻線、蚊帳布等過色,節省實用。 趙鶯鶯家里雖然做著染坊的生意,她卻是從來不怎么知道這一行是如何做事的,這一次算是看了完全。就見父親趙吉將要染的布料下水后進行蒸煮,再送入大染缸內冷染。 趙蒙見趙鶯鶯看的認真,瞅著空對她道:“這一次要先曬干,曬干后還要再蒸。然后是上膠、再染,爹說就是要這樣反反復復才能布色鮮艷、硬挺?!?/br> 說話間正好有上門染布的老板,這人也是經馬老板介紹來,之前已經做過一次生意了。正是因為十分滿意,今日又來第二次,順便也是把上一次的錢結清楚。 上一次的生意算是一筆大生意了,除了訂金今日還收了三兩二錢銀子。趙吉收了錢自然高興,與來人干脆利落地說定了這一次要染多少布料,如何染,什么時候拿貨。 等到送走了客人,趙吉顯然很高興,到了堂屋把三兩銀子的整數交給王氏。至于刻意留下的二錢銀子卻不是為了攢私房,而是看到周圍圍了一圈孩子,想到家里如今越來越好,心念一動。 二錢銀子說是二錢,送來的時候卻不是銀子而是滿滿一兜的銅錢。趙吉想了想,給趙蓉蓉、趙蒙、趙鶯鶯三個每人分了一小把,然后又給最小的趙芹芹數了十個:“爹爹給你們零花錢,你們自己拿去買零嘴罷!” 家里四個孩子面面相覷——他們這樣人家的孩子,家里往往過的緊巴巴,對于零花錢這種東西,從來只是聽說過而已。 但是愣神沒有多久,小孩子收到可以隨便花的錢都是高興的,哪怕是手上有錢的趙蓉蓉和趙鶯鶯也是一樣。趙蓉蓉是因為從來沒有把到自己手上的錢當作自己的,隨時準備拿來補貼家里,趙鶯鶯則更加單純—— 這可是來自爹爹的零花錢!對于上輩子沒有享受過一點家庭的溫暖、親情的幸福的女孩子來說。來自父親的零花錢并不是錢那么簡單,那代表著父親愛她這個女兒。 于是短短的愣神之后,四個孩子都興高采烈地討論起來這錢怎么花——王氏倒是想責怪丈夫怎么這樣嬌慣孩子,太不會過日子了。但是看到孩子們興致勃勃的樣子,又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說到底,論起寵愛孩子,她比趙吉有過之而無不及。 趙蒙樂呵呵數錢,最終發現明明同樣是一小把,趙蓉蓉比他多了三個,趙鶯鶯也比他多了兩個:“爹該不會是量著來的吧?怎么到我這里就偏偏少了?!?/br> 聽到兒子的疑惑,趙吉卻只是摸了摸他的頭:“那是你自己個兒運氣不好,我都是一樣抓的,你也看見了——這樣抓能有什么數,爹又不是賬房先生?!?/br> 趙蒙一聽也是,況且有的花就不錯了,于是很快又樂呵呵地計劃起怎么花這‘意外之財’——趙蓉蓉和趙鶯鶯對視一眼,嚴重都是無奈。唉,這傻小子,真是好糊弄??! 趙蒙平常是很懂事的,但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子,喜歡玩喜歡吃是人之常情。當即就計劃道:“之前二堂哥給我看過他的新陀螺,轉的真好!外頭賣的就是比自家做的強,我也想買一個!嗯嗯,還有甘泉街上的裂破頭高裝rou包子,如果每天吃一個,足夠吃......” 趙蒙后來也的確說到做到,除了買了一個陀螺,其余的都拿來賣甘泉街上的裂破頭高裝rou包子了。足足吃了一個月,吃到最后他自己都膩了! 趙芹芹就更加愛惜這來之不易的零用錢了,她年紀小,相比幾個哥哥jiejie更沒機會摸到錢。這會兒雖然拿的比兄姐少,但也十分滿意了。把那十個銅錢翻來覆去地摸:“一個大錢可以買五個杏仁糖球了,買一回可以吃一日!還有我的花繩、馬索都舊了,這一次買個新的,蓮蓮姐、苓苓姐不是要求著我來玩兒?” 她們這些小囡玩耍也就是講究這些了,誰能拿出新玩具,誰手頭寬??梢再I零嘴吃,誰就是姐妹堆里最被看得起的。 趙蓉蓉也有計較,她倒是不圖吃喝玩。只是前些日子桂花油的瓶子空了,又看巷子里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有的在用胭脂——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哪一個不好打扮。只可惜沒有一個年歲相當的姐妹來商量,只好和趙鶯鶯這個才七歲的‘孩子’來說。 趙鶯鶯不是真的孩子,按說一個二十歲的大姑娘,不應該不會化妝。何況在宮里那等繁華地方,更應該精通這些事情才是。 其實不然,外頭看宮里最多的就是美人,不要說主子娘娘了,就是小丫頭們打扮的一朵花似的——怎么可能!真實的是,宮里頭娘娘們確實爭奇斗艷,但輪到她們那些宮女子就全不是那回事了。 宮女子的打扮都已樸素利落為主,顯示出的是一種教養、規矩、氣派,而不是一個空樣子!宮里定死了規矩,凡是宮女子不許涂脂抹粉描眉畫鬢,也不許穿的鮮艷出挑。 平常穿的是宮里每季量體之后分給的衣裳,這些衣裳顏色有定數,春夏是各種綠色,秋冬是深紫褐色的。樣式也有定數,全都一個樣子,決不許宮女子自己私下修改——最多就是在領口、袖口之類的地方做做繡活兒,但也不許出格! 至于臉上,除了幾個特定的喜慶日子,決不許擦胭脂水粉。而頭上也只能用頭繩結一根烏油油的大辮子,至于首飾之類不許多不許大,總之就是講究本分、樸素就是了。 之所以這樣嚴格,在趙鶯鶯想來,理由不外乎那么幾個。一個是讓宮女子不要把心思放在打扮上,一心一意服侍主子當差就是了。況且打扮多了,難免那些生的好的宮女子不生出別樣心思來,因為這些心思又不知道會有什么事端! 另一個就是宮里頭主子娘娘們的意思了,所謂好花還需綠葉來襯。這些宮女子如果和娘娘一樣打扮的花枝招展,那娘娘們靠什么襯托出她們的十分姿色 總之,那些喜歡爭強好勝的、有心找前程的宮女子還會尋到機會就要好好打扮一番,像趙鶯鶯這樣只想安穩過日子的,連可以名堂正道打扮的萬壽節、千秋節、除夕等都是徑直素凈。 于是末了,雖然趙鶯鶯本身是個真正的大姑娘,也不大精通脂粉上頭的事。聽大姐趙蓉蓉說這些事,也不過是她說一句,自己就應一聲好而已——大姐因為這件事這樣高興就很好了! 趙家幾個孩子都不是手腳慢的,既然定下這件事了,第二天就會去花錢——趙蓉蓉的胭脂和桂花油、趙蒙的新陀螺和裂破頭高裝rou包子、趙芹芹的糖球和新馬索新花繩。就連趙鶯鶯也在跟著jiejie逛的時候買了一盒蛤蜊油、半刀白綿紙。 蛤蜊油是用來涂手的,做繡娘的都知道,繡娘最重要的就是一雙眼睛一雙手。手要纖長柔嫩,那些手上粗糙的根本做不了活兒,好好的綢子緞子都要被鉤壞。趙鶯鶯現在還是一雙孩子的手,自然十分柔嫩,可是養護要從小做起么。 況且她現在用不著,家里也用得著,一家人誰抹都行! 至于白綿紙是為了學寫字用的——筆和墨可以用大哥趙蒙開蒙時剩下的,白紙卻是個消耗的快的,早就不剩了。 花錢是個高興的事情,趙鶯鶯兄弟姐妹幾個各自滿足自然是高高興興回來了。只不過高興的幾個孩子想不到,因為自家的這一份高興,有些人就要不舒服了。 這也是院子太小的關系,但凡有個風吹草動,誰家也瞞不過去,何況小孩子得了東西哪里有不告訴人的。第二日堂兄弟堂姐妹們就知道趙蒙的陀螺與包子,趙蓉蓉的胭脂頭油,趙鶯鶯的蛤蜊油,趙芹芹的糖球馬索花繩。 趙萱萱不過撇撇嘴,拉上meimei趙苓苓去找宋氏撒嬌:“娘,娘,你看看鶯姐兒她們,聽說是三叔給了她們錢零用——我也想要頭油、新花繩那些,您不是說過的,但凡堂姐妹也有的東西必然不讓我和苓姐兒落在后頭,你也給我們買嘛!” 宋氏十分頭痛了,當初她說這話是帶著孩子對著娘家嫂子說的。當時趙家小院里三房人家還真就大房最好,她說這句話自然有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