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節
陸拂桑是頭一回見證這樣的場合,以前只停留在電視劇里,如今親眼看到,那種心情難以形容,悲壯、動容、震撼、哀戚,她和他素不相識,但還是無可抑制的覺得傷心。 “我們把他們埋了吧?!彼吐暤?。 這時候,做這些其實有些不合時宜。 但沒人反對。 臨時挖坑有些來不及,于是,天樞和開陽找了個妥當的地方,把三人都搬了進去,一層層的土覆蓋上,隔絕了彼此的世界,這就是生與死的距離,永遠跨越不過去。 沒有墓碑,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墳。 郁墨染敬了個禮,神色莊重、嚴肅。 天樞和開陽也舉起手來。 陸拂桑深深鞠了一躬。 這就是英雄吧?犧牲的默默無聞,甚至雍城的人不會知道他們存在的意義,為了光明和溫暖,他們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叢林里戰斗,最后付出了生命。 見她情緒低落,郁墨染下意識的款為了一句,“國家會有撫恤和補償……”還沒說完,他就住了嘴,這話太蒼白無力了,人沒了,再多的錢也無濟于事。 尤其是對活著的人,該是多大的傷害? 開陽這時道,“他們每個人都會被后來者銘記在心?!?/br> 陸拂桑深吸一口氣,“你們都是這樣的人對嗎?” 三人都沒說話,便是默認了。 秦燁就更是了吧? 一群在黑暗和危險中行走的人,默默的奉獻著,沒人知道他們都經歷了什么,又何時會付出生命,她不由想起讀書時學的課文,他們是最可愛的人! 自豪油然而生,陸拂桑這一刻,特別感同身受的理解了秦燁,如果能平安找到他,那么她不會再對他的工作有任何怨言了,她會無條件的支持。 前提是,他一定要好好的! “走吧!”陸拂桑收拾好心情,轉身離開。 郁墨染迅速走在她的身側,“別急,跟在我后面,到這里為止,秦燁留的記號消失不見了?!?/br> “嗯?”陸拂桑腳步頓住,“難道他就在附近?” 郁墨染搖頭,“沒有,應該是他怕別人也懂這記號,所以不再留了?!?/br> 陸拂桑不由皺眉,這么說,秦燁也懷疑隊伍里真的有了叛徒? 開陽面色冷厲起來。 天樞惱恨道,“最好別讓我知道是誰,不然……”聲音頓住,強逼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氣的時候,他環顧了下四周,看不到任何破綻,只好問郁墨染,“那現在怎么辦?” 郁墨染默了片刻后,果斷的指著一個方向,“往這邊走?!?/br> “你確定?”天樞倒不是覺得他瞎指揮,而是他真的沒看出這個方向有什么不對啊。 郁墨染沒回應他,而是堅定的走在了最前面。 陸拂桑毫不猶豫的跟上他。 開陽也緊跟在后。 天樞自然也不能掉隊啊,只是邊走邊嘟囔,“萬一走錯了呢?那可就是南轅北轍了,到底是從哪兒判斷出是這個方向的,我怎么沒看出來……” 開陽轉頭,對他低語了句。 天樞撇了下嘴,不說話了。 陸拂桑聽清了,開陽說的是,秦燁和郁墨染之間有單獨的暗號,在某些特殊時候才會用,別人都不知道,包括他們,這么說,秦燁是猜到郁墨染會來了? 她心里不由苦笑,那他可有猜到自己也會來? 這段路比起之前更難走了,好幾次,陸拂桑只憑自己的力量都過不去,每到這時候,郁墨染就停下來幫她,她也沒矯情的拒絕。 大局當前,天樞和開陽都顧不上維護四爺的利益了,睜只眼閉只眼。 大約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后,郁墨染停下了。 陸拂桑見他皺眉,不由問,“怎么了?” 郁墨染懊惱道,“前面沒記號了?!?/br> 天樞一驚,“什么意思?難道四爺到了這里就……” 開陽比他冷靜,見他又胡思亂想,搶過話去,“兩種情況,四爺走到這里,因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沒法再做記號,比如昏迷,比如他做的記號被識破,再一種,便是,四爺改了記號?!?/br> 郁墨染點頭,“開陽說的對,那我們再找找,看看周圍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 “好……” 幾人分頭行動,打開光源,在神秘而危險的叢林里仔細的搜查。 三人都沒把陸拂桑算在內。 但陸拂桑卻沒閑著,她也小心認真的打探著,不放過任何一棵樹。 十幾分鐘后,郁墨染焦躁的一腳踹樹上,他什么都沒發現,心情當然好不了,“秦燁在玩什么?特么的考驗老子是不是?當老子是神探?” 天樞聞言,郁郁的也停了下來,“依著您和四爺的默契都找不到,我就更沒指望了?!?/br> 兩人都看向開陽,開陽跟在秦燁身邊最久,了解的程度自然也不一般,但遺憾的是,開陽也臉色難看的搖搖頭,抿唇道,“我也看不出四爺做了什么痕跡?!?/br> “那就是四爺到這里就停手了?!碧鞓邢铝私Y論。 郁墨染沒反駁,卻是有些緊張起來,秦燁要是停手,那么就意味著身不由己了,是昏迷還是被人控制?控制的可能性小,最大的可能還是昏過去了,在這種地方昏迷,缺醫少藥,危險自不必說,就算是瑤光跟著,她也只能是簡單處理,這里沒有手術的條件。 開陽也想到這一層,不過,他的視線被陸拂桑吸引了去,眼睛忽然亮起來。 ☆、二更 絕不用她的藥 “少夫人,您是不是發現了什么?”開陽按耐著激動走過去。 陸拂桑站在一棵稍微矮一點的樹前,盯著什么,默然不語。 開陽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米多高的枝干上飄著點什么東西,他湊近了些,才發現像是一根紅色的絲線,一時間,心跌入谷底,這可不是從四爺穿的衣服上鉤下來的,四爺執行任務從不穿紅色的衣服。 天樞這是也納悶的走過來,“看什么呢?” 開陽抿唇不語,那種從高處被拋下來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陸拂桑也不說話,眼神只盯著那條絲線,心里飆起萬千的情緒,想哭想笑想放聲喊叫,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想到她會來呢?是心有靈犀吧?還是幻想? 郁墨染最后走過來,伸手,把樹枝上的絲線給拽下來,他雖沒見過秦燁用過這種東西,但看她那表情,多少都猜到了些,“秦燁的?” 陸拂桑點了下頭。 郁墨染皺眉,“秦燁什么時候紅色衣服了?” 這話是問的開陽。 開陽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但見到陸拂桑點頭,他跌落的心又揚起來。 天樞卻斬釘截鐵的道,“四爺不穿紅色的衣服,他執行任務只會穿墨綠色的?!?/br> 因為善于隱藏身形,這是他們每個人都知道的常識,再說,就算平時,秦燁不穿紅色的啊,最多的是黑色和灰色,淺色的也只有白色。 聞言,開陽希翼的眼神看向陸拂桑。 陸拂桑道,“這不是從衣服上抽離出來的絲線,是從一條繩子上,我曾經送他一個平安符,平安符上系著根紅繩子,這是哪繩子上的絲線?!?/br> 郁墨染看著她,“你就那么確定?” 陸拂桑聲音里帶了幾分哽咽,“嗯,因為那繩子是我自己編的,用的什么絲線我最清楚?!?/br> 郁墨染不知道該酸楚吃味還是該慶幸歡欣。 天樞和開陽就是存粹的激動了,“太好了,這下找到四爺有望了,我還以為咱們得大海撈針、展開地毯式的搜索呢,沒想到峰回路轉啊,哈哈……” 他笑了沒兩聲,就古怪的戛然而止了,然后后知后覺的想到什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臥槽,不是吧,四爺,四爺難道知道少夫人會來?” 不然,系上這紅絲線他們幾個也都看不懂??? 開陽分析道,“四爺或許真的猜到了,也或者是……一種特殊的念想?!?/br> 郁墨染眼神一黯,撇開臉,順著那樹枝的方向,一言不發的走在了前頭。 陸拂桑默默的跟上。 天樞和開陽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這一次,路出奇的好走了些,好走的讓天樞都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走錯了方向,按說躲避追擊,不是應該往艱險的地方去嗎,這樣才好伏擊敵人,這么好走的路是唯恐敵人追起來太慢? 開陽低聲道,“四爺既然猜到了少夫人會來,給她指引了方向,又怎么舍得讓她辛苦走那些兇險的地方?” 天樞頓時恍然大悟,心里暗暗祈禱,四爺啊,您既然這么癡情的想著少夫人,那一定要堅強的等著啊,少夫人這就去找您了,您一定要等著??! …… 在一處樹木合抱的極其隱秘的地方,居然有一個山洞,山洞的口很狹小,又被上面垂下的樹干遮掩,即便走旁邊經過,都未必能發現。 不過此刻,外面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是李鈺,女的是瑤光,兩人身上都有些狼狽,不過眼下他們無暇顧及其他,他們爭執的秦燁的傷。 “四爺的傷不能再拖下去了,你比誰都清楚,為什么還要執迷不悟?”瑤光不再是之前那副高冷寡言的樣子,急切的沖著李鈺喊。 李鈺面色冷凝而堅毅,“你不是都處理好了嗎?手術也做了,子單也取出來了?!?/br> 瑤光氣急敗壞的道,“可是四爺傷口感染了,你聽不懂是吧?我就算醫術再高明,手術做得再完美,也沒辦法克服這里艱苦的條件,那是在山洞里做手術,污染有多嚴重你知道嗎?” 李鈺表情不變,“你不是給四爺打了抗生素?” 瑤光恨不得想打醒他,“可是不管用啊,你難道看不見?四爺從幾天前就發燒了,打什么抗生素都壓不住了,現在更是陷入了半昏迷狀態,你還要這么固執的堅持嗎?” 李鈺冷聲道,“我只知道四爺給我下的命令?!?/br> “你……”瑤光急的眼前黑了黑,趕緊扶著身后的樹才緩過那口氣來,“李鈺,我知道你擔心什么,但是那些副作用比起四爺的命,哪個更重要?” 李鈺抿唇不語。 “你說??!”瑤光嘶吼,聲音因為缺水而沙啞不堪,“到底哪個重要?你怎么不敢說了?不就是用了那藥會導致部分記憶的缺失嗎?那又算得了什么呢?你怕什么?怕四爺會忘了你還是我?還是秦家和他的責任?” 李鈺刀子般的眼神凌厲的射過去,“不是我怕,是四爺不愿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