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武長海不怕他,譏笑道,“怎么?還想揍我?呵呵,你倒是過來打啊,也讓我見識見識你在警校里學的本事,混了一個多月長了多少出息?!?/br> 陸明瑯腳步剛要移動,就被陸拂桑不動聲色的扯住了袖子,他轉頭看她,一雙眸子因為隱忍而變得充血,陸拂桑沖他搖搖頭,面色冷靜。 武長??吹竭@一幕,忽然意味深長的道,“吆,四侄女也在啊,你最近可是雍城的大忙人吶,這會兒怎么有空?” 這話出,廳里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陸拂桑的身上,連陸宗信都抬了抬眼,神色莫名,見狀,陸修玦和郝美芳不由的心里一沉,擔憂起來。 陸拂桑面不改色,淡淡一笑,“武先生說笑了,我再忙也沒有你們武家的人忙啊,短短一天時間,又是栽贓嫁禍,又是裝病裝瘋,又是擺平受害者家屬,又是在網上瘋狂刪帖,我可比不了,現在更出息了,都上門興師問罪了,真是讓人大開眼界?!?/br> 聞言,所有人的表情都發生了變化,驚異、錯愕、不敢置信,即使穩重如陸修璞都沒維持住鎮定,實在是……誰也沒想到陸拂桑會忽然露出這樣的一面。 是的,出乎所有人意料。 也或許,眾人都隱約在心里懷疑了,但是沒有證據,更沒想到,她會選擇在這一刻揭開真面目。 明明還是那張臉,不施粉黛,之前看著只覺得平淡無光,如今看著,卻是清冷冷的透著驚艷,那雙總是低垂著不敢直視人的眼睛,此刻也似寶劍出鞘,鋒芒畢露,竟是讓人心中一悸。 她坐在那兒,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的大衣,換做以前,就是庸常黯然,現在,就偏偏有種高級感,還有那俗氣的發型,此刻,也沒人再取笑了。 她氣質一變,便什么都不一樣了。 曾經的畏畏縮縮、木訥窩囊,統統都不見了,只是一瞬,就天翻地覆,在場的人誰受得了這個刺激?刺激后,就是復雜的不安,原來,她以前都是裝的,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她,這樣就能解釋為什么引得秦家那位爺上門了,還有郁家的那位…… 可是,她又為什么要裝呢?誰不是可勁的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給世人?尤其是女人,虛榮而善于裝扮,總是極力遮掩缺點,但她恰恰相反。 她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惜毀了自己的形象和名聲,她為哪般?一步步想下去,越想越心驚,大概只有陸婉最是悟的快,還能為哪般,不想成為陸家撈取好處的棋子唄,她比自己聰明,比自己勇敢,更比自己活的明白,她自己走到現在的境地,才知道當初自以為是的偉大犧牲是有多蠢。 …… 武長海沒陸家人那么豐富的內心戲,他之前壓根就沒注意過陸拂桑這號人,自然也就沒有太大的認識落差,不存在人設崩塌了什么的,他只是有些好奇,怎么她就得了那幾位爺的青眼了呢? 她也沒三頭六臂啊,不管是容貌還是身段,他在心里點評了一番,頗有些不以為然,覺得還沒他在外面養的情人夠味呢,也或者是那些貴人們品味獨特? 不過,她的這張嘴可是夠厲害的,刺激的他一時有些下不來臺,那話句句都是在打武家的臉啊,他不由的羞惱成怒,“這都是拜誰所賜?” 他想說的是,若不是你家揪著不放,哪有這么多麻煩? 陸拂桑卻冷笑著道,“自然是你們武家自作自受?!?/br> “你……” “難道武先生覺得我說的不對?” 一口一個武先生,徹底劃清界限,態度再明顯不過了,她爸礙著情分和臉面,一再心軟,可是對付武家這種人,你退讓是沒用的,他們只會更變本加厲。 那就打回去好了。 她的忽然出聲,讓陸修玦措手不及,不過,他并沒像攔著郝美芳那樣的阻止,只是怔怔的看著她出神,見狀,郝美芳松了一口氣,她還真是怕自己的老公又拎不清啊。 這樣多好,解氣! 陸明瑯也覺得舒坦,之前,陸拂桑攔著他出手時他還有些憋屈,現在才知道,原來是她要親自上陣啊,不過……為什么覺得meimei跟之前的不太一樣了? 但是,這樣的meimei好帥??! 陸明瑯盯著自己的meimei星星眼,但是東院的人就都眼神五味陳雜了,只是這會兒,他們也不好開口,各自在心里翻騰著,不安的覺得,好像要變天了。 武長海見所有人都沉默不語,沒人幫腔,也沒人落井下石,連個說場面話的都沒有了,他氣笑了,“好,真好,老子今天也是開了眼了,陸家都特么的是啞巴,就一個張嘴的是吧?” 這罵人的話都摔出來了,東院那邊還是沒人吱聲。 陸拂桑嘲弄的道,“有理不在人多,我一個人就夠了?!?/br> 武長海點頭,一副混不吝的樣兒,直接把腿踩到了前面的茶幾上,“行,就你說,我倒是想聽聽,我武家怎么就自作自受了?你要是今兒個不把話說清楚,老子就不走了!” 陸拂桑冷笑,耍流氓是吧?等會兒有你哭的時候,“那你可得聽好了,我只說一遍,昨天的事,罪魁禍首究竟是什么?你們肯定覺得是那女生不知好歹,明明給了錢打發了,卻還是想不開尋了短見,是給臉不要臉,死了活該,可偏偏武天宇怕被連累名聲,傳出去不好聽,這才想到用遺書的梗,來轉移眾人的視線,他也是有才,結果也如他所想,所有人都譴責、討伐我爸爸,認為是我爸逼死了那個女生,他躲在暗處洋洋得意的看戲,只是可惜,我爸并沒有替他背這個黑鍋,真相曝光,他成了過街老鼠,呵呵,你們一定也不會檢討是自己罪有應得,而是會埋怨我爸作妖,認下所有的指控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為什么偏要折騰呢?” 武長海聽著,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停,因為陸拂桑條條都說中,他們確實都是這么想的,要是那女生不死、陸修玦不吭聲,后面哪會這么多事? 陸拂??此砬?,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聲音更冷沉下去,“老天爺還是長眼的,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武天宇做錯了事,法律制裁不了,但是道德會審判他,輿論會討伐他,良心也會日日夜夜的折磨他,除非他站出來懺愧!” 武長海立刻獰笑著道,“做夢!天宇有什么錯?他唯一的錯就是便宜了那個小賤人,特么的,吃rou還臟了手,她是自己跳樓死的,管天宇什么事?懺悔?呵呵呵……” “到現在你都不明白我為什么說這一切都是你們自作自受,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都這樣的想法,可以想見會教育出什么孩子來,他能走正道才怪了?玩弄女生感情,事后逃避責任,你還覺得他不應該接受懲罰和懺悔?”陸拂桑譏笑著繼續道,“你們武家就這一根獨苗吧?呵呵,那還真是悲劇了?!?/br> 武長海猛然變了臉色,噌的站起來,“陸拂桑,你再說一遍!” 他的表情堪稱猙獰了,陸明瑯當即擋在陸拂桑前頭,神色有點興奮,對方要是出手就好了,他正好借正當防衛揍上一頓,給他爸出出氣。 不過,武長海就是虛張聲勢,他還沒蠢到在陸家的地盤上就打人,他只是兇狠的瞪著陸拂桑,想嚇唬住她。 可陸拂桑是誰?秦燁她都不怕,還會怕一只紙老虎?她不緊不慢的道,“你沒聽清?好,那我就再說一遍,你們要是還這么死命的護著武天宇,放任他繼續歪著長,那么武家就悲劇了?!?/br> “你可真敢說啊?!蔽溟L海都咬牙切齒了。 陸拂桑微微一笑,“我有什么不敢說的,我又不做虧心事?!?/br> 武長海呼吸急促,這一刻,他才覺得自己之前小覷她了,她能得那幾位爺的青眼,肯定有過人之處,那過人之處莫非就是膽量? 陸拂??粗?,嘲弄的扯了下唇角,“你們武家若是真有腦子,今天就不該上門自取其辱,想威脅我爸?呵呵,別說我爸沒做過那些事,就是真做了,那也是武天宇罪有應得!” 武長海一張臉陰沉如雨,“你這是徹底要逼我撕破兩家的臉皮了?” 陸拂桑嗤笑,她明明坐著,卻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冷傲,“在你侄子陷害我爸、事后不但不愧疚還倒打一把時,武家跟我西院就沒有任何情分可言了,我爸心軟,可我……不容任何人欺負!” ------題外話------ 今天分兩更發吆 ☆、二更送上 蛻變,一鳴驚人 這鏗鏘有力的一句話,再次讓廳里的所有人側目震撼,連陸宗信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坐直了腰板,目光落在她身上,有種異樣的穿透力。 陸明瑾看到了,心底透出幾分寒意來,昨天,他那么試探陸拂桑,卻都無功而返,今天,她就露出真面目了,蛻變的不要太打他的臉。 最讓他無法接受的還是老爺子態度的轉變,曾經只對他另眼相待的,如今,多了一個陸拂桑,他有種原本屬于自己的一切即將被搶走的惶恐。 比起他,陸鈴蘭忍的更難受,她從未把陸拂桑放在眼里過,結果,那天晚上,她忽然就一鳴驚人、大放異彩,成為全場的焦點。 只是這樣,也不足以讓她拿她當對手看,因為她知道趙子敏對陸拂桑并不是真情實意,不過是一場交易,比自己嫁進韓家可是犧牲的多了,然而后來,老爺子讓人把那盆蘭花搬到了西院,生平第一回被打臉,她才嘗到了嫉妒的滋味,那盆花是她求之不得的,卻輕易的成了她的戰利品,她如何甘心? 現在,她又嶄露鋒芒,猶如出鞘的利劍,再次讓大家刮目相看,她忽然開始驚慌不安,明明她還沒跟她斗法,怎么就覺得自己已經被壓了一頭去? …… 唯一回應陸拂桑的就是她哥了,她的話說完,陸明瑯就鼓掌叫好,“說的對,咱們不欺負人,但也絕不讓人欺負,誰欺負了,就打回去!” 聞言,武長海氣的臉色發青,“行,你們有種,真當我們武家就怕了你們了?簡直是笑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武家的日子還長著呢?!?/br> 陸拂桑不客氣的懟回去,“那你今天又是來干什么?” 武長海一噎,繼而惡狠狠的道,“我原本想著,能在桌面上談攏的話,就沒必要動刀動槍的,誰知道,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怨不得我了?!?/br> 陸拂桑目露嘲諷,輕飄飄的道,“隨便?!?/br> 這幅壓根不把他看在眼里的態度,著實夠狂夠傲,刺激的武長海氣血翻騰,他什么時候受過這個氣啊,狠厲的眼神掃過周圍,咬牙切齒的問,“你們呢?也要跟武家作對了?” 他這幅要拼命的樣子,讓東院的人都暗暗心驚,雖然武長海只會吃喝玩樂,但是武家早些年是混黑的,現在即便落魄了,也有不少的人脈在,都說寧可得罪君子,不惹小人,這要是被纏上,不死也得脫層皮。 于是,東院的幾個小輩都看向陸修璞,求他拿主意。 可陸修璞這會兒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得看向陸宗信,陸宗信終于發話了,聲音沉沉,“長海啊,不是我們要跟你們武家作對,是你們這回欺人太甚了?!?/br> 這話一出,態度立現。 陸修璞驚住,他是真沒想到他父親會這么旗幟鮮明的站在了西院這邊,多少年了,父親都不理事,有事征詢他意見,也是摸棱兩可、含糊其辭,可現在,竟是如此明確。 這說明了什么? 陸拂桑沒有絲毫意外,心里冷笑著,還能說明什么?老爺子就等在這里呢,一個武家算什么,早就沒了利用價值,得罪了又如何?他現在盯上的是她,自然會義無反顧的戰她這邊支持了。 武長海顯然也有些懵,他對陸宗信多少還是了解的,老狐貍一個,多年來都是奉行中庸之道,誰也不得罪,這會兒是老糊涂了? 他瞇起眼,露骨的提醒道,“老爺子,當年你跟我們武家要那塊地的時候怎么不說欺人太甚呢?你老了,莫非就已經忘了?” 陸宗信聞言也不惱,緩緩道,“我沒有忘,也不會忘,我雖然老了,但也敢做敢當,只是,當年的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孰是孰非,咱們都心知肚明,再揪著不放,那就太無趣了,如今說的是你侄子陷害我兒子的事,板上釘釘,你卻還狡辯耍賴,不帶你侄子來負荊請罪,卻登門興師問罪,拂桑說的好,我們陸家雖然不復當年的輝煌,卻也絕不容許別人欺負?!?/br> 話說道這份上,就再也沒有談的必要了。 武長海臉色變幻片刻,撂下一句狠話,“咱們走著瞧!”,甩袖子走人。 陸拂桑卻在他出門時,說了一句,“等一下?!?/br> 武長海腳步頓住,猛然轉頭,“你還有什么事?” 他那激動的神色好像以為她要反悔了一樣,陸拂桑淺淺一笑,“我就是想好心提醒你一下,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可別找錯了人,不管是網上討伐的帖子還是輿論施加的壓力,都是我讓人做的,你們要報復,盡可沖我來?!?/br> 聞言,武長海氣了個倒仰,咬牙獰笑,“是嗎?原來真是你,你很好,你有種!” 陸拂桑慢條斯理的道,“謝謝你的贊美,不過,你不好奇我找誰做的這一切嗎?” 武長海心里一動,“你找的誰?” 其他人也都豎起耳朵等著,就聽陸扶桑慢悠悠的道,“趙子敏,秦燁,喔,還有郁墨染,本來沒他的事,他卻偏要助人為樂插一腳?!?/br> 武長海,“……” 其他人,“……” 陸拂桑繼續道,“你要是想報復,可別落下他們,只有連他們一起收拾了,才能徹底替你侄子擺平這件事,我祝你成功?!?/br> 武長海最后臉色灰白的離開,再無之前的囂張氣焰。 陸婉跟著一起走時,經過陸拂桑身邊,說了一句,“你今天這么做,倒是為你父親出氣了,可是……你有想過我的處境嗎?” 她可是還要在武家討生活的。 陸拂桑面色未變,平靜的道,“所謂處境,從來都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過的,想要什么樣的處境,就去做什么樣的努力,而不是該一味被動承受?!?/br> 陸婉似被這話震到,久久不語,等到失魂落魄的出門時,忽然轉頭,對著陸拂桑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武長東是魏家的屬下?!?/br> 所以,即便你搬出趙子敏、秦燁,郁墨染,武家也并非全然沒有一點辦法,魏家可也是漢水院里數得著的名門權貴,這是在提醒她,早做準備。 陸拂桑點了下頭,表示心領了,她的一句忠告,換來一個提醒。 然而其他人,卻都被這話給驚著了,等到陸婉離開,陸明瑾第一個失聲道,“魏家,武家的背后居然是魏家?武家不是勢敗了嗎,怎么會攀上魏家的?” 陸明瑜見陸修璞沒出聲制止,也蹙眉沉吟著道,“我以前倒是聽說過,但是覺得不可信,以為是武家為了撐門面放出來的虛言,難不成真有其事?” 陸明瑯很納悶的接了句,“這個很重要嗎?武家跟魏家有什么牽扯跟咱們有關系?” 陸明瑾和陸明瑜倆兄弟頓時就無言以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