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春葉點點頭。

    “這么好的技術為什么要浪費？”林素美看著蔣春葉的眼睛，“既然你羨慕我可以當大老板，羨慕長萍可以當老板，那你為什么就不能自己也當老板？”

    “我……我能做什么？”

    “做衣服啊。不是那種修修補補，做定制，為人量身定制的那種。就是你和長萍以前做的那種，顧客可以按照她們自己的心意做出她們喜歡的衣服，然后你負責做出來就行……這樣你收費的時候，價格可以高一些?！?/br>
    蔣春葉手都不知道擺在哪里，聽到林素美的話，又是激動又是忐忑：“我……我怎么能行……”

    “我說你行就行，你做的衣服真的很漂亮，你手又巧，做出來的衣服精致上檔次，要是你開店的話，一定很多人排隊讓你做衣服?！?/br>
    蔣春葉咬咬唇，這個時候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她隱隱覺得，這好像會是她人生的一個轉折點，可以讓她變成她羨慕的人的重要決定。

    林素美安慰的和蔣春葉討論這件事的可行性，十分鼓勵蔣春葉，到最后，她拍拍蔣春葉的肩膀：“你好好考慮，考慮好了可以來找我，差錢的話，我可以先借你?！?/br>
    蔣春葉點了點頭，很明顯的把林素美的話放到了心里。

    要靠別人得來的尊重和討好，始終如同泡沫，但靠自己得到的自信，卻完全不同。

    ……

    林素美和謝長渝請的這頓飯，不止中午要在酒樓吃，還有晚上這一頓，只是很多人很忙或者有別的事要做，在吃了中午這頓主餐后多半就會告辭，于是晚上這一頓，留下的大多數都是他們自己的親戚了。

    中午飯吃過后，剩下的這些人就去牌室打牌，算是最好的打發時間的方式。

    謝長渝中午的時候陪著他那群以前的朋友吃飯，喝了不少酒，雖然沒有醉，但臉色明顯能看出喝多了。

    他躺在旅館某間房內，姿態慵懶而悠閑，眼睛盯著那臺黑白電視，似乎在看電視，又似乎沒有看。

    林素美靠在他胸前，和他提起了蔣春葉的事，哪怕花不到幾個錢，她自己完全能夠解決，但還是要和他商量一下。

    謝長渝這時候伸出一只手來，摸了摸林素美的頭：“當初在村里，我其實只和郭志強感情比較好，和張成安他們……一群人其實差不多?！?/br>
    林素美這才抬眼看他。

    謝長渝繼續道：“后來我們一起去山里打獵，一起偷偷來城里賣rou。你大概不知道，那時候的地下交易查得很嚴，抓到了不僅要蹲牢，東西還全都沒收，所以逮人的很積極。那時候我們一群人，心驚膽戰的去做這些事，感情可以說都是這么來的，一起偷偷摸摸，一起逃跑……”

    “后來有些人結婚了，不做這些了，慢慢的感情就淡了，見面打一聲招呼罷了。再后來，一起去做別的，有人覺得風險太大，不愿意一起，然后就又丟了一波人，再后來……”

    謝長渝這時候盯著林素美：“就剩了這么幾個你看到的人?！?/br>
    因為環境和經歷，大部分一開始的朋友都完全淘汰了，最后剩下為數不多的朋友。

    謝長渝拉了拉她，然后用下巴抵著她的頭：“蔣春葉不是你的責任，你沒有義務拉扯她一把，所以哪怕她沒有做出你期待的選擇，你也不要因此難過?！?/br>
    “嗯，我明白……但我覺得她會的?！彼谒麘牙镄α诵?，“你朋友多，可以丟得起，我朋友少，所以啊，希望一個都不要被丟下?！?/br>
    這幾年來，因為她和謝長萍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的關系，和蔣春葉的來往，確實少了很多，蔣春葉似乎也明白那個差距，不太愿意和她們一起，消費觀和時間完全都不同，真相處起來，有時候也挺辛苦。

    謝長渝捏捏她的臉：“什么叫我丟得起？怎么說話的？”

    “張成安他們無條件的都跟著你干，我們學校外面的店，說關就關，留下來的就是最好的……”林素美埋進他懷里。

    謝長渝搖搖頭：“人各有志?！?/br>
    “我沒有怪那些不和你一起的人，我只是覺得，這些無條件跟隨你的人，我們要對他們好一點……”

    “過年發那么多福利，還不夠好？”

    “我要讓他們知道我是個大方的老板?！?/br>
    他們也沒有提趙和平，趙和平一畢業，就去了學校分配的單位里，大概他自己也覺得難為情，所以根本沒有和大家再聯系，現在連知道他好還是不好都不知道了。

    要是趙和平和謝長渝依舊聯系，哪怕沒有選擇回來，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但因為某些原因，現在反而變成了不能聯系了。

    “對不起?！彼州p聲道，“不該那么說你……不能因為你朋友多，我就嫉妒的說你丟得起?！?/br>
    “行，我原諒你了?！?/br>
    兩人擁抱在一起，一起看著電視，其實也說不上好看還是不好看，只是在這個時候，兩個人逃離了人群，悄悄咪咪的開個房，靠在一起看著電視，頗有點偷來的美好時光的感覺。

    因為是偷來的時間，于是兩個人更為珍惜。

    旅館不怎么隔音，他們都能聽到外面，有人在大聲的問有沒有看到謝長渝或者林素美，他們聽到這樣的話后，互相看了眼對方，繼續偷偷摸摸的看著電視，決定把這時間一偷到底。

    ……

    晚上的這頓飯吃得比較早，謝長渝已經安排好了車送他們回去，這車是專門從汽車站那邊租用的，今天晚上留在這里吃飯的不少人，還專門為了能坐這車留下來多吃一頓飯。

    但即使是接送，也只是在美渝路，很多人都會在中途下車，然后沿著一些小路回他們的家，可就算這樣，照舊讓一眾人興奮不已。

    尤其是那些孩子，一個個興奮的在車上手舞足蹈，恨不得趕緊回到家，可以向小伙伴們炫耀，他們今年坐汽車了，很大很大的車，里面還有好多好多座位，坐在車里舒服極了。

    ——————————

    當天的這頓飯，吃到最后，也只剩下稀稀拉拉幾個人。

    這些留下來的人基本都是二房和大房的人，因為這兩家在城里都有房屋，二房是直接不回九山村，大房則是要在城里多留一天。

    在林建黨明確的對林素美和謝長渝說他有話要說，作為小輩的林素美和謝長渝自然不可能悄悄走人。

    林素美和林政對視了一眼。

    林政私底下來找過林素美了，說了林建黨的想法，林建黨觀察了林素美和謝長渝的渝美集團后，現在似乎做出了估計，覺得這小兩口以后前途無量，得趁著現在就幫他們，以后才有更大的出路。

    所以林建黨希望林政能夠辭職去渝美集團幫林素美做事，就守著一個學校老師，干一輩子都是一個老師，一個人不闖一闖，能有什么大出息？

    林素美點了點頭，對林政笑了笑，告訴對方，自己心里有數。

    林建黨讓謝長渝陪著喝了好幾杯酒，這才笑著開口：“長渝小美，我聽說你們現在還急需人幫你們，你們看林政怎么樣？”

    謝長渝跟嚇了一跳似的：“二伯，你說的這是什么話，九哥在一中當老師做得好好的……”

    林建黨搖搖頭：“當老師有幫自家人重要？你們現在差人，他就應該來幫你們，尤其是是他還是你們的哥哥，不用擔心他做出對公司有害的事，你們現在不是差人才，是差值得信任的人才?！?/br>
    林建黨深呼吸一口氣，動作間很是豪邁：“林政如何，我也不多說了，你們都知道，當年高考恢復，我們村第一個考上大學的人，別看他不說話，還是很有想法的人，不說多聰明，肯定不傻，要是進了渝美集團，絕對能夠幫你們不少忙……”

    林建黨：“小美你自己想想看，你們用別人不是一樣用？用林政的話，還更值得你們信任，是不是這么個道理？”

    ……

    林素美皺著眉頭，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一樣。

    林建國此刻敲了敲桌子：“林老二，你在瞎說個什么？”

    “大哥，我怎么就瞎說了？”

    “小美他們一個廠里的普通員工，都得經過培訓，然后去到合適的崗位工作。你這么突然塞一個人進去，是讓林政去當普通員工？那肯定不行，他都辭掉了老師的工作的話，你讓小美還怎么安排普通工作？這不是得罪你們一家人？甚至還要說她是不知好歹。但他們一個公司里面，有那么多人，人家一開始都放棄了好工作，跟著他們一起打拼，現在才取得了如此高的工資和地位，小美這樣直接塞一個親戚進去，直接就和那些人平起平坐，你讓那些人如何看待小美？你讓別人如何還能對小美信服？”

    林建國沒好氣的繼續道：“再說了，林政是考上了大學，成績也很好，直接當老師。但他成績好就意味著能做好小美他們公司里的那些事？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東西，你說你自己吧，你一個石匠能像老三那樣做家具不？都不是一個東西，你憑什么就覺得林政進了小美的公司一定能做好？”

    “不會就學，林政又不是傻子，能學不會？”

    林建國拍了拍桌子：“要是學不會呢，你打算怎么樣？在學校那邊辭職了，你讓小美如何安排？你還真是個好二伯，只會為難小輩，真這么做的話，小美公司亂套了怎么辦？哎，我們都年紀大了，不要去怪小輩們的事，你天天賣東西生意不好了嗎，還有時間琢磨這些東西……”

    也就林建國，才敢對林建黨拍桌子瞪眼的，別人是不敢的。

    林素美和謝長渝對視了一眼，因為都是林家的親戚，謝長渝此刻自然不好說什么，林素美輕輕咳嗽了一聲：“我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問一問九哥的想法？”

    林政聽到林素美的話，噗嗤一聲笑起來：“終于有人不當我透明了?！?/br>
    林建黨趕緊瞪了自己兒子一眼。

    林政搖搖頭：“我當老師挺好的，我自己做得高興，假期也多，還可以看著點自己的店鋪。至于小美的公司，我都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一竅不通……我自己沒有興趣，更怕做不好讓小美為難。爸，你讓我安安分分上班不好嗎？”

    林政明顯的就表現出了不樂意，也非常反感林建黨的安排。

    要真有魄力，在小美他們建廠的時候就去幫忙，現在見人家發展好了，就想插一腳進去，又加上林政本身有工作，還是個大學生，這不就是逼著林素美給他安排一個高位？

    林謀這會兒卻笑了起來，他喝了一口酒，把酒杯放下，這才出聲：“我爸爸今天喝了不少酒，胡言亂語了，大家別介意。林政當老師挺好的，我爸就是那么一說而已，就是醉話醉話……”

    林建黨見小美和謝長渝都沒有出聲，再說了林建國把他也教訓了一頓，他也覺得沒臉再說什么。

    關鍵是兒子不愿意，人家小美似乎也不樂意，就他一個人唱獨角戲，一把年紀也覺得害臊得很。

    ……

    一頓飯好不容易結束。

    林素美趕緊的去找林建國：“大伯，今天多謝你了?！?/br>
    “丫頭越來越機靈了?！绷纸▏X得好笑，“今天這事是你二伯做得不對，你放心，我還得好好說說他，哪里能這么擺長輩的譜，然后讓小輩為難的?！?/br>
    林素美點點頭。

    林建國倒是好奇了：“你怎么看出了你二伯的打算？還專門和我提前打了招呼？”

    要不是林素美和林建國說了那么多東西，他根本不知道公司里面還有那么多彎彎道道。

    “二伯回村里的時間變多了嘛，而且還一直在打聽別人的待遇……我就那么一猜而已，沒想到是真的?！?/br>
    林建國點點頭：“以后遇到這些事，直接拒絕也沒事，誰說親戚間就不能拒絕了？你別怕，反正也沒錯就行?！?/br>
    “有大伯這句話，我就放心了?！?/br>
    “好好干，給我們林家人爭口氣?！?/br>
    “遵命?！?/br>
    ……

    ……

    但林素美卻沒有想到，當她回去找謝長渝的時候，就看到謝長渝被林謀給攔住了。

    “我爸是老糊涂了，這才瞎搞，你們千萬別放在心上?！?/br>
    林素美了解，只是林謀為什么要單獨跑來找他們？

    而且看起來林謀和謝長渝已經聊了好一會兒了。

    林謀笑看著林素美：“我弟他不愿意進你們那公司做事，你們看我行嗎”

    林素美一臉懵逼，這又是玩的什么？

    林謀繼續笑著：“我和你嫂子接受培訓，不適合你們直接讓我們走人就行，反正我們還要店鋪，退一步也有后路。覺得我們合適，再安排我們做事，不用對我們另眼相待……”

    林素美深呼吸一口氣，嘴角抽搐，所以這才是今天的大戲嗎？

    林素美總覺得自己被這個四哥給算計了，不對，全家人都被他給算計了，先有了那么一出，林謀提出了這個事，似乎就好理解了。

    就是不知道二伯是知情還是不知情了……

    “我們回去考慮一下?！绷炙孛乐荒苋绱藢α种\開口，看到林謀那張笑臉，似乎都無法拒絕。

    林素美和謝長渝直接回旅館居住，兩人也是累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