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新荷謝過母親, “我知道的。您能來看我,我就很開心了?!贝蠓恳恢比硕〔煌?,母親才會格外地惦記張氏的胎。她都能理解…… 秦氏笑道:“傻孩子,和母親還說什么客套話?!?/br> 秦念云指使著伶俐給她拿豆沙餡的包子,聽她們說話, 便開口道:“姑姑, 我想多陪陪新荷表妹, 我在這里多住幾天可以嗎……” 她的話還有沒說完,秦氏就擺了手:“云姐兒,你外祖母托人捎信來了, 說你成親在即,不易在外邊常待……吃過早膳后,我讓人送你回秦府?!弊蛲戆l生的事情,云玲早和她說了。不管秦念云心里是怎么想的,她都不允許也不可能再讓她待在顧宅了。這樣作禍的性格,實在是留不得。 “姑姑……”秦念云愣住了,“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一點都不知曉?!?/br> 秦氏沒說話。什么時候的事,她也不知道。不過就是找個理由送她離開而已。 乳母許氏笑道:“老夫人擔心小姐,在您沒來新府之前,就修書一封提前告訴姑娘了?!?/br> 秦念云臉色通紅,她轉瞬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竅。姑姑這是在趕她走啊。她抬眼看新荷,見她正低頭和旁邊的大丫頭說話,好像沒聽見她們在說什么,或者聽見了也只當沒聽見。 “荷姐兒,來,把這碗雞蛋羹也喝了。我特意吩咐周嚒嚒添了牛乳的?!鼻厥系吐暫迮?。 “母親,我吃好多了,肚子都撐的難受……” “乖,這個最有營養了,你多少喝點?!?/br> 新荷無奈地拿起湯勺。 秦念云很快便調整了情緒,微笑了一下,說道:“姑姑說得對,表妹是該多吃些有營養的?!?/br> 新荷卻覺得她的笑容很意味深長。她沒說話,也象征性地笑了一下。 上午巳時,秦氏寫了封信交給乳母許氏,讓她陪著秦念云一起回秦府。見了母親,把信交給她。秦念云的這種性格必須要好好管束了,不然嫁去婆家是要吃大虧的。 許氏笑著應了。 秦念云走的時候,新荷沒去送,讓云朵帶了幾樣糕點給她路上吃。 風和日麗,涼風習習。 顧望舒擬了一上午的折子,有些頭昏腦脹,太陽xue也嚯嚯地跳。他出了東閣,站在廡廊下,迎面吹來春風?;食莾纫磺卸检o悄悄的,太監宮女走路都不發出聲響,怕影響到各宮的主子,招來禍端。 遠處的荷花池,一片綠色。 陽春三月,荷花還沒有盛開。 顧望舒閉了閉眼,昨夜的一幕……有種什么感覺突然涌上喉嚨?;鹄崩钡?。讓他想發泄。 他以為新荷是愛他的,但昨夜之后,他不敢確定了…… 虎子過來通稟,提醒他給太子講課的時間到了。 顧望舒沉默了一會,整理整理朝服,往太極殿去。 漢白玉臺階,紅墻黃琉璃瓦。太極殿的東西耳房開成通道,與長春宮相連,修成相互貫通的四合院。殿內各轉角游廊相連,形成回廊。 年僅五歲的十皇子朱允成升為太子.后,他的生母也住進長春宮。母憑子貴,晉升為妃。 朱允成的年紀還太小,由貼身的宮女、太監們哄著在圈椅上坐著吃糕點,看到他過來,竟也知道說話:“顧愛卿要吃羊羹嗎?”那是他最愛吃的糕點,母妃常交待要對顧愛卿表示親近。 顧望舒跪下行禮:“微臣不餓,太子殿下您先吃吧?!边@個孩子的禮數被教養的很好。 “愛卿請起,賜座?!?/br> 顧望舒謝過,從書架里抽出一本《論語》。太子殿下的年紀太小了,《論語》里面涉及的有政.治主張,倫理思想,也通俗易懂。給他做啟蒙是足夠了。 是夜,新荷陪母親秦氏用過晚膳后,四叔也沒有回來。她等了很久,倚著迎枕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不一會兒被人推搡著叫醒了,是云玲。她說道:“夫人,你去拔步床上躺著睡吧。二爺許是有事情耽擱了?!?/br> 新荷迷瞪了一會,“……不用管我。再等一會,四叔大概就會回來了?!?/br> 云玲給她倒了盞紅棗茶。 亥時一刻,外面傳來小丫頭通稟的聲音。新荷著急的連鞋都來不及穿,只著綾襪便下了長塌。 顧望舒剛進西次間,她就撲了上去,“四叔?!闭Z氣里nongnong的委屈:“你怎么回來的這么晚?” 屋里伺候的丫頭們,低頭退了出去。 顧望舒抱起懷里的小妻子端詳了好一會兒,嘆氣:“……從內閣回來時被鄭世子找去了。你怎么這會子還沒睡覺?” 新荷不說話,眼圈慢慢紅了。良久,“你不回來,我睡不著?!?/br> 顧望舒的眼圈也憋紅了,把她緊緊地摟在懷里,往拔步床的方向走去。 夜,靜默。 “你先睡吧……我去凈房沐浴后就回來?!彼研∑拮臃胚M被褥。 新荷點頭,翻個身,摟住了薄被。她能感覺到四叔的疏遠…… 第122章 皂莢的香氣慢慢彌漫開來。 新荷等了一會, 顧望舒才從凈房里出來。 他輕輕地躺在床上, 動靜很小。 鸞帳放下來, 一時昏暗。 “四叔,睡了嗎?”她調換個姿勢往顧望舒的懷里偎去。 他“嗯”了一聲,聲音很柔和。 新荷撇撇嘴, 睡了還能說話呀。 “四叔?!?/br> “嗯?!?/br> 新荷試探著枕上他的肩窩??此麤]反對, 膽子又大了些,輾轉著去親他的耳垂。 顧望舒“嘶”的一聲, 身體緊繃的厲害。他單手控制住她, 不讓她亂動。 “四叔……”新荷被他壓制住雙臂, 動一下都艱難, 委屈起來。 顧望舒閉著雙眼,沒理她。 夜里太靜了, 隔窗外風吹花落的聲音她都能聽到。新荷猶豫了一下, 四叔為什么不高興,她其實想明白了。四叔是個很敏感的人,而敏感的人往往都缺乏安全感,最想得到別人的重視,她當時被秦念云擾了心智, 根本沒細想這些。 新荷掙扎著往后退, 想拉開一些距離和他說話。顧望舒卻誤會了, 垂下眼看她,眼波瀲滟的。 兩人近在咫尺,明明光線昏暗著, 卻看盡了彼此的心里。 新荷緊咬著下唇,鉆進了他的被窩,不一會兒,又從他的被窩里探出了頭,趴在他的身上。 “四叔?!彼吐暫八?。 美人在懷,馨香綿軟。顧望舒不再無動于衷。他雙手舉著她的細腰,親了她好幾口。 新荷的心里很不好受,能看得出來四叔還在生氣,對待她卻依舊是如珠如寶的。 她正了正臉色,很嚴肅地:“我想和你說件事?!?/br> 顧望舒緩緩地放開了她,聯想到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神情慢慢的冷清下來。 “……在我的心里,四叔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毙潞深櫜坏闷渌?,繼續道:“你也不許喜歡旁人,身邊就只許有我。什么通房、姨娘的更不許有。最好就是,想都不要想了?!?/br> 如同誓言一般的豪言壯語讓新荷紅了臉頰。殊不知,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差點都要咬了自己的舌頭。 她第一次感覺到,她的臉也是真大啊。 顧望舒低沉、悅耳的笑聲傳來,胸腔處一陣震動。這種被在意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好。 他低下頭。她望著自己的一雙眼眸盈盈如秋水,烏黑細軟的長發散落在他身上、和他的發絲交纏在一起,身姿柔媚玲瓏地緊貼著他……肌膚光滑如玉。她聽似無理、霸道的話,卻讓他的心一點點安定下來。 他握緊她的腰,去親她的下巴,聲音含混不清:“荷兒的話,每一個字四叔都會謹記在心底,永志不敢忘?!?/br> 親吻混合著氣息,新荷覺得癢酥酥的,忍不住便往一旁躲。顧望舒心里正得意著,自然是追了上去,翻身把她壓到身下,繼續說:“我的心只屬于荷兒,什么通房、姨娘的話,以后都不許再提?!?/br> 褙子的系帶解開了,一雙燙人的大手摸進去,顧望舒低頭親她的紅唇。 新荷感覺自己的身子又熱又軟,禁不住偎緊了顧望舒,低鳴如乳貓:“四叔,不行……” “為什么不行?”顧望舒伸手往下,溫柔的去試探她。 “……腹中的孩兒還不足三個月?!?nbsp;新荷有點不知所措了,她不是故意要拒絕的。那東西如此炙熱、堅硬,他一定很難受吧。 顧望舒幾乎低嘆了,他平復下自己的心情,抱起小妻子填進了旁邊的被窩,“你好好睡吧……” 這種情況,新荷也覺得無奈。長此以往下去,豈不是太委屈四叔了。她突然想起壓箱底的那本“畫冊”,里面好像有不一樣的姿勢……新荷打定了主意,明兒趁沒人的時候,自己要好好地研究一下。 難得的一夜好眠。 新荷早晨醒來時,卯時已經過了,顧望舒竟然還躺在她身邊。她以為他起晚了,便小聲地叫他…… “今兒沒有早朝,晚點再去內閣也無妨?!鳖櫷嫔焓职研∑拮訑堅趹牙?,兩人低聲說了一會話,才起床穿衣。 云朵聽著西次間的動靜,走進來,服侍新荷梳洗。 丫頭們依次端了南瓜餅、小米粥,白煮蛋放到小幾上。兩人簡單地吃了些,然后一起去西廂房給秦氏請安。 陽光映照著女婿的側臉,是君子如玉的長相。秦氏又看他和女孩兒說笑著走進來,越看越滿意。她昨兒看女孩兒的氣色不好,還以為兩人鬧了別扭……還好,是她看走眼了。 等顧望舒去內閣后,秦氏拉著女孩兒的手說話。 “……我想把碧水、碧藍給你留下,你這里能頂事的大丫頭太少了。碧水跟著我學過管賬,是個穩重、妥切的。等云朵、云玲嫁出去后,再伺候你就不太方便了……這樣剛好你也能有個幫手?!?/br> 新荷笑著點頭,謝過秦氏。她原來的打算是,從顧宅里挑選幾個丫頭先培養著,差不多合適了再管她房里的事……但時間肯定是比較長了,也比較麻煩。還好有母親替她事事籌謀,真的是省心了許多。 春日漫長,新荷和母親一起,在游廊上走了幾圈,坐在廡廊下休息。她現在懷有身孕,按照葉老太太的意思,每日里都走走路,這樣生產的時候會容易些。 云玲從外院拿包柔軟的布頭過來了。里面有杭稠、潞綢、織錦等,都是整塊的布料且色彩鮮艷。她笑著說:“奴婢奉夫人的意思給葉老太太送糕點,臨走時她讓拿回來的,說給小孩子做肚兜、鞋面最合適了?!?/br> 秦氏接過來,打開看了,說道:“果然是極好的料子?!?/br> 新荷笑道:“外祖母一向最慈祥的,有什么好事也能記掛著我……我知道她喜歡吃軟嚅的糕點,時常讓小廚房做些,給她送去?!?/br> “你做的對?!鼻厥吓呐呐旱氖?,“百善孝為先。你沒有公公婆婆,葉老太太作為外祖母,你孝順她是應該的?!?/br> 新荷挑了一塊大紅色蓮紋潞綢,準備繡一個魚戲蓮葉的肚兜,看著也喜慶、活潑。那塊姜黃色的杭稠則可以繡一個喜上眉梢的,梅花枝頭上站立兩只喜鵲,想想就覺得好看。 母女倆邊閑聊邊商量肚兜的花樣。云朵、云玲找了五彩的絲線、剪刀和簸籮,放到一旁的紫檀木圓桌上,方便她們能隨時剪裁。 這時候,乳母許氏從秦府回來了。大概是走路太熱了,她一頭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