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清問伸手摸了摸立柱中間棱圓形的圖騰，微垂下眼簾，靜靜感受著圖騰。

    這是他曾經作為“魔”的天賦，只要是含有能量的存在，無論是否有生命，他都可以通過接觸來讀取對方的“前世今生”，甚至還可以“感同身受”的以對方的視覺了解其周圍一個月內發生的事情。

    不同于玄玨通過對十個太陽和“甲”這個字符的觀察來摸索這個空間的秘密，清問直接通過感受這個立柱知曉了第四層的秘密，雖然清問是初來乍到這一層，然而他得到的信息甚至比玄玨的還要詳細。

    同時，他還知曉了玄玨對這立柱做的事情，甚至他還知道當十個立柱都被填滿之后會發生什么事情。

    當是個“天干”得到了圓滿之后，天上的太陽會合十為一，化為一個太陽，而這個時候，會出現天狗食日這種景象。

    當天地一片黑暗以后，十個被填滿的立柱會組成一個法陣，然而這個法陣不是能夠讓人脫離第四層的傳送陣，而是可以召喚出喜食太陽之火的“天狼”的召喚法陣。

    離開這個空間的關鍵不在于這十個立柱，而在于天空上的十個太陽。

    若天上的太陽變為一個太陽，并且被天狗吞食，那么，要離開這個空間便只有收服“天狼”這個途徑，唯有收服天狼之后，憑借著天狼破碎空間的天賦離開這第四層，別無其他離開的途徑。

    若非清問能夠通過對立柱的接觸來了解這個空間，不然在他意料到十個太陽和十個立柱的聯系之后，他也會像玄玨一樣的選擇將這十個立柱填滿。

    玄玨的想法并沒有錯，只是在這片白色沙漠上得到的信息太少，加上紫云秘境的種種都非常的出乎意料，才導致了玄玨的考慮不周。

    如今，清問需要做的便是找到玄玨，然后將自己的發現告訴給她。

    至于離開這第四層的方式，是選擇收服“天狼”還是選擇從天上的十個太陽入手，自然是由玄玨來決定，反正無論玄玨做出什么樣的決定，他都支持。

    環顧周圍一圈，發現沒有什么東西值得他停留之后，決定去找玄玨的清問雙手掐起了決。

    手指翩飛之間，有黑色的蝴蝶虛影在清問的指尖生成，并漸漸由虛轉實，最終化為了一只通身純黑的蝴蝶。

    黑色的蝴蝶停留在清問的指間，小巧的只有清問指甲蓋那么大，蝴蝶顫動著翅膀，像是只要清問手指顫動一下，受到指引的它便能夠振翅而飛一般。

    在蝴蝶成型之后，清問牽引著顫動翅膀的蝴蝶，順著清問的手勢，蝴蝶飛向了立于清問不遠處的立柱，繞著那根有三足鳥圖騰的立柱盤旋了一圈之后，蝴蝶停在了“甲”這個字符之上——這個字符在與石柱融為一體之前，作為晶體曾經被玄玨拿在手中過，哪怕如今化為了字符融入了石柱之中，也仍舊殘留著玄玨的氣息。

    黑色的蝴蝶感受著字符上屬于玄玨的若有若無的氣息，直到清問等到不耐煩，都已經準備再召喚一只蝴蝶來搜尋玄玨的時候，停在石柱上的蝴蝶翅膀顫了顫，隨即飛離了石柱，轉而回到了清問身邊。

    抬眸看了眼繞著自己上下翻飛的黑色蝴蝶，清問冷聲命令道，“帶路?！?/br>
    黑色蝴蝶煽動翅膀的動作一愣，差點將身上的蝶粉弄到清問身上，幸好最終它及時回過了神，并且將那些它不注意而扇向清問方向的蝶粉收了回來。黑色蝴蝶繞著清問盤旋了一圈之后，憑借著對玄玨氣息的感應，隨即選定了方向，徑直朝其飛去，為清問帶路。

    雖然玄玨在石柱上殘留的氣息并不明顯，但是清問掐訣召喚來的尋人蝶卻非常的靠譜，沒有繞一點彎路的帶著清問找到了玄玨。

    當清問找到玄玨的時候，玄玨正持劍和一條有著九個腦袋的蛇對戰。

    見到玄玨之后，清問將盤旋在他頭頂上的黑色蝴蝶召了回來，待蝴蝶停留在他手掌心并且不再顫抖翅膀之后，清問手一合，隨即蝴蝶就化為黑煙溢散在了清問手中。

    做完這些之后，清問抬眸看向玄玨所在的位置，發現玄玨并不需要他刷存在感之后，清問安靜的站到了不會被戰斗波及的地方，靜靜的旁觀玄玨和九頭蛇的戰斗。

    這條有著九個腦袋的蛇會噴火，而且每個腦袋噴出來的火顏色也不一樣，這些火中有明明是火卻能夠產生冰凍效果的白色焰火，也有能夠將所觸及的一切盡皆泯滅什么都不剩下的黑色火焰……不同顏色的火噴出來造成的效果也是不一樣的。

    除了能夠噴火之外，這條有著九個腦袋的蛇皮膚也堅硬無比，哪怕是玄玨的劍都無法傷害到它，九頭蛇全身上下只有眼睛是弱點，然而即使玄玨能夠躍到可以攻擊到它眼睛的地方，也會很快就被對方噴出的火焰，連出劍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逼向別處。

    九頭蛇雖然有九個腦袋，身體也如山般大小，除了因為有幾個腦袋而處于九個思維打架的時候遲緩一些外，它的行動半點也不顯得笨重。

    九個腦袋在白色沙漠之中穿梭著追逐玄玨，給她造成了不少的麻煩。同時，玄玨在躲避九頭蛇攻擊的時候，還要避免自己沾染上白色砂礫，以至于被九頭蛇追逐得有些狼狽。

    遠遠看去，玄玨似乎落了下風。

    然而在玄玨的刻意引導之下，不知不覺間九頭蛇就自己給自己打了一個結，以至于玄玨站在它身前不遠處的時候，它也沒辦法攻擊到玄玨了。

    被玄玨引導著團成一團的九頭蛇腦袋壓著腦袋，徹底的成了一個結，張嘴想要朝玄玨噴火，然而在腦袋噴出火的時候，首先傷及到的便是另外一個蛇頭。

    如果九頭蛇有表情，那么它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生無可戀”的。

    被迫團成一團的九頭蛇掙扎著，妄圖進行自我拯救，然而在掙扎之中，卻只會使得玄玨特意引導打出來的結越來越緊，以至于挨挨蹭蹭之間，妄圖脫離苦海的蛇頭還不可避免的傷害到了旁邊另一個同樣想要脫離苦海的蛇頭。

    在彼此拖后腿的情況下，“結”越打越緊。

    隨著九個蛇頭其中一個憤怒的一口咬向旁邊的腦袋，像是打開了什么開關一般，纏成一團的九頭蛇開始了互相殘殺，或許是覺得少了幾個腦袋便能夠有更多的活動空間，甚至可以清醒的思考如何脫離這個“結”吧。

    玄玨持劍而立，安靜的站在一邊看著九頭蛇自己作死。

    抬眸淡淡的看了眼站在安全距離的清問一眼，玄玨用空著的手順了順自己有些凌亂的頭發，不待清問走向她，收回視線的玄玨持劍上前，一劍劈向了還在自相殘殺的吞吃著自己腦袋的九頭蛇。

    玄玨這一劍，飄如游云，矯若驚龍。

    一劍下去，九頭蛇再也無法自相殘殺，只能夠不甘的在玄玨面前倒下。

    轟的一聲，如山般大小的身軀砸入白色沙漠之中，被血rou氣息喚醒了的“砂礫”攀爬上了九頭蛇倒在血泊之中的身軀，并在爬上爬下之際慢慢變大，一點一點的吞食著九頭蛇殘留的生機。

    看了眼被白色砂礫包裹的九頭蛇，玄玨甩了甩劍，一邊將劍身上的血都甩入白色砂礫之中，一邊單手掐訣對著自己施展法決，確保自己身上不帶任何血腥味道以后，玄玨倒提長劍，向站在安全距離的清問走去。

    第128章

    清問透過立柱的“視角”, 發現了這層空間的秘密，然而因為立柱附近并沒有血rou氣息存在的緣故，立柱沒有看到過白色砂礫變身的模樣, 以至于清問完全不知道白色沙粒并不僅僅只是白色砂礫這件事。

    站在白色沙漠之中的時候, 因為感覺不到白色砂礫有靈力波動，以至于清問將其當做了普通的砂礫, 現在直面了被白色砂礫包裹的九頭蛇之后, 清問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

    此時此刻, 他無比慶幸, 幸好自己因為砂礫是白色的這一點而保持了警惕之心, 盡力避免身上沾染了白色砂礫，否則哪怕他最后能夠順利的解決掉“砂礫”，也會非常狼狽，畢竟現在的他只是一個金丹修為的修真者。

    面對這連玄玨都忌憚的白色砂礫，他可不覺得自己能夠討得了好。

    看著變得比九頭蛇還要大的白色球體一口吞吃了九頭蛇的身軀，清問瞳孔微縮，下意識的觀察起了白色球體，妄圖弄明白明明沒有任何靈力波動的白色砂礫是如何變成這般模樣的, 只可惜還不待清問看個究竟, 吞吃了九頭蛇的白色球體打了一個嗝之后便迅速的炸裂開來, 化為白色砂礫回歸了白色沙漠的懷抱。

    就在清問為白色砂礫的變身而驚異的時候, 倒提長劍的玄玨也走到了清問的面前。

    站在清問的面前，倒提長劍的玄玨歪了歪頭，從上到下認真的打量起清問。

    雖說幻鏡內發生的事情大部分都是虛假的, 但是根據自己經歷的幻鏡，再結合自己收的那幾個弟子的性格，玄玨覺得在第二層幻鏡當中經歷的事情說不定有一天會成真。

    懷著這樣的想法，玄玨認真的打量起了清問，妄圖從其身上找出一絲對方能夠當魔尊的端倪來。

    然而，并沒有。

    任由玄玨如何打量，站在她面前的始終都是那個除了有時候思想有些問題之外，別的時候都特別乖巧的小徒弟，完全不像她在幻鏡當中見到的那個黑發紅眼滿身邪氣的魔尊。

    所以……這樣的蠢弟子是如何當魔尊的？

    還將那些魔修壓得服服貼貼？

    她就說她那么乖的弟子怎么可能會是魔尊。

    在玄玨面無表情的打量著他的時候，被認真注視的清問只覺得背后發毛，一點都沒有“師尊注意到我了”的激動感，只覺得玄玨打量他的目光哪里都不太對。

    在玄玨注視他的目光變得不是那么滲人之后，清問看向玄玨，一邊注意著玄玨的神態變化，一邊試探性的問道，“師尊，您看我……是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毙k神色平靜的搖了搖頭。

    果然，就這副愚蠢的模樣，還當什么魔尊，別被人魔修啃了就不錯了。

    這樣想著，玄玨收起了劍，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亂的衣袖，在將自己打整干凈之后，玄玨轉而走向了剛剛白色球體炸裂開來的地方。清問不知道玄玨要干什么，但卻非常乖巧的跟上了玄玨的步伐，時刻準備著聽從玄玨的吩咐。

    玄玨走到白色球體炸裂的地方，仔細打量了周圍一番，隨即戴上了由鮫人紗制作的手套之后，才蹲下/身子，用戴著手套的手在自己確定的位置把沙子弄開，在弄沙子的過程中，還盡力避免有沙子落到自己手上或者身上。

    清問站在一邊看著玄玨的動作有些疑惑，然而他卻什么都沒有問，甚至還開口詢問玄玨需不需要他打下手。

    正在扒拉沙子的玄玨手一頓，微抬眸看了眼清問之后，便收回視線繼續弄面前的白色砂礫了。

    雖然玄玨沒有開口說話，但是玄玨的這一眼還是讓清問順利的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摸了摸鼻子，被玄玨嫌棄礙事的清問果斷的守在了玄玨身邊，安靜的看著玄玨動作的同時，也護衛著玄玨的安全，避免有什么不長眼的存在干擾到玄玨的工作。

    那么，玄玨究竟是在干什么呢？

    玄玨蹲下/身子扒拉這些白色砂礫，不是因為她想找事做，她是在尋找被白色球體吞吃了的九頭蛇體內的晶體。

    自遇到那只黑色蜘蛛之后，玄玨接連對付了不少的妖獸，然而對付的十個妖獸里面最多也就有三頭妖獸是有晶體的，她今天遇到的九頭蛇，是她碰到的第五個有晶體的妖獸。

    只不過，因為她見到了清問的緣故，在砍殺了九頭蛇之后沒能第一時間去取晶石，以至于被虎視眈眈的白色砂礫撿了漏，但是玄玨卻半點也不擔心白色砂礫會吞吃掉她需要的晶石。因為白色砂礫只吞食血rou，對于晶體這種東西是無法消化的，只不過因為白色球體炸裂的時候四濺的砂礫有些多的緣故，即使晶體還保存完好，卻也因此被白色砂礫埋了起來，甚至還有點深。

    玄玨也是感應了好一會兒之后，才確定了晶體的存在。

    帶著鮫人紗所做的手套挖出了不少白色砂礫之后，玄玨才終于見到晶體的蹤跡。

    椰子般大小的橢圓晶體剔透至極，里面還有在陽光照射下閃爍著七彩光芒的砂礫，晃一晃便能夠聽到沙子流動的聲音，雖然沒有靈力波動的痕跡，然而一如玄玨所收集到的晶石一般，散發著讓她感覺到不舒服的氣息。

    將晶體上面的白色砂礫處理掉的同時，玄玨也將自己因為挖沙而被毀掉的鮫人紗手套丟棄了。

    每次遇到有晶體的妖獸的時候，一旦被白色砂礫搶先下了手，最后挖沙子的她都要毀掉一副鮫人紗手套，而此刻她丟棄的手套已經是第三副了。

    看了眼玄玨丟棄的那副鮫人紗手套，并不覺得玄玨“壕無人性”的清問一邊想著再收集一些鮫人紗回來，一邊在玄玨把玩著橢圓形的晶體的時候，將自己從“甲”字立柱那里知道的消息告訴給了玄玨。

    “……我在這個空間的發現就是這樣了，師尊?！闭f完自己知道的事情之后，清問看著站在他面前神色平靜的玄玨，試探性的問道，“師尊，您說我們要怎么做？”

    在清問說話的時候，玄玨一直保持安靜的模樣，垂眸把玩著手中的晶體。

    在對方提及天上的十個太陽的時候，玄玨手一頓，睫羽微顫，卻始終沒有打斷清問的話頭，只是繼續安靜的聽著對方的說話，不過卻將晶體收入了儲物袋。

    待得清問說完了自己的發現和推測之后，一直垂著眸子加上神色平靜，以至于清問完全無法看清她神色變化的玄玨抬起了眸，看向清問，玄玨淡淡的開口，“你都已經有主意了，又何必開口問我？”

    聽完清問的話，玄玨便意識到自己行事考略不周這一點了，然而清問雖然話里話里都是一副“師尊您做主就好”的模樣，可是那副“我知道師尊您一定會按照我說的走”的模樣也透露無疑，別以為她沒看到清問眼角努力藏都沒有藏住的得意。

    因為第三層幻鏡的緣故，此刻發現了清問藏起來的得意，玄玨莫名的不高興起來，以至于直接冷下了一張臉，就連開口對清問說話的時候，生意里面都透著一股子冷意。

    “……？？？”玄玨表現出來的態度讓清問臉一僵，有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依據他對師尊的了解，在他說完這番話之后，應該從善如流的決定將注意力放在天空上的十個太陽才對，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針對了他？

    難道他對玄玨還不夠了解嗎？

    懷著這樣的疑問，抱著不懂就要問心理清問直接開口詢問了，“師尊，你怎么了？”比起惹玄玨生氣這件事，清問更在乎的是自己是不是對玄玨不夠了解的這個問題，如果他真的對玄玨不夠了解的話，那便只能夠證明自己對玄玨的關注不夠，其實他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在乎玄玨。

    玄玨完全不知道因為自己不按常理出牌的行為，以至于清問都開始懷疑自己了。

    此刻，她迎著清問疑惑而又委屈的注視目光，看著清問這幅模樣，玄玨下意識的思考起自己是否太過分這個問題，畢竟她經歷的幻鏡又不代表事實，她總不能夠因為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而遷怒到清問身上。

    這樣想著，意識到自己態度不對的玄玨抿了抿嘴，非常干脆利落地對清問道了歉，完全不覺得自己作為師尊就不能夠給弟子道歉了，畢竟是她先無緣無故的冷下臉的。

    收到玄玨的道歉，清問才明白不是因為他對玄玨不夠了解，而是因為玄玨受到了幻鏡的影響，以至于情緒不穩才出現這樣的事情。

    憑著玄玨透露出來的信息，清問甚至開始思索起在玄玨經歷的幻鏡當中，自己扮演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對玄玨做了什么樣的事情。

    一想到玄玨經歷的幻鏡都有他的存在，清問便覺得高興。

    畢竟，這代表哪怕玄玨下意識的否認，但是在玄玨的內心，還是有他存在的痕跡的。

    這樣想著，原本因為懷疑自己而低落的心情都變好了呢。

    于是，面對玄玨的道歉，清問在表示不介意玄玨態度突然轉變的同時，清問轉而借著這個機會間接對著玄玨進行了剖白，表示一定是因為他有哪里有做得不對才會讓玄玨出現不高興的情緒，他會檢討自己并且進行改正的。

    面對態度認真情真意切的清問，玄玨能怎么辦呢？

    最終，她選擇下意識的忽略了清問的剖白，將話題轉回到了最初，“既然如此，那么我們繼續尋找晶體吧?！?/br>
    “師尊？”清問下意識的眨了眨眼，不明白玄玨為什么還要繼續去挑戰那些妖獸，尋找妖獸體內不知道有沒有的晶體。

    沒有回答清問的問題，玄玨只是抬眸看了眼清問，隨即轉身徑直朝自己選定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