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林桉蜷著拖鞋走進臥室,打開空調,又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翻開被子,向后仰倒在床上,深呼出一口氣。雙指點擊鍵盤。 “快了。你也早點睡?!绷骤褶D身把頭埋進枕頭里,呼吸有些匱乏,心跳也跟著快了幾分。 易祈抬頭看看窗外的月色,皎皎月光蒙在眉眼間,染了幾絲溫柔氣息。 “晚安?!备糁聊欢伎梢月劦降臅崦僚c柔和。 “好夢?!绷骤翊蛳聝蓚€字,隨后閉上眼,眼尾染著安寧。 易祈看著那兩個柔軟的字眼,心驟然一陷。 他最好的夢,除卻林桉,還有什么嗎。 窗外的月光皎潔而清冷,隔著千里萬里,撒下一豆光影,易祈側頭,迎著爭先恐后涌入窗內的風,他可以望見窗外的流光溢彩,車水馬龍,可是,易祈卻望不盡林桉心中的陰晴圓缺。 易祈今夜睡的各位安穩,唯一的夢就只是林桉遙遙的望著他,隔著一片月光,純潔而又溫暖。 …… 連著幾天,林桉每天都陪著易祈去練琴,捧著一本英語書坐在琴凳的另一邊,耳畔是易祈練琴的聲音??諝庵卸冀鴮庫o。 “明天陪我去比賽?!币灼碓缫寻亚僮V背的爛熟于心,低頭看著琴鍵,淡淡的對林桉說道。 林桉應聲抬頭,“嗯?” “從來都沒有人陪我參加過比賽?!币灼硪槐菊浀娜鲋e著,眉眼間也隨著話語攏上了一層悲傷的氣息?!拔摇皇窍胱屇闩阄覅⒓右淮??!?/br> 林桉有點動搖了,“我的父母都很忙,每次都是我一個人…”易祈周身的氣息一下子暗沉下來,林桉心被人突然一捏,聯想到林順與陳芳那天在餐桌上的談話,滿是心疼。易祈一句話還沒有完全說完,林桉就先開口同意了。 “我陪你去?!绷骤裱壑姓粗┬奶鄣那榫w。似害怕易祈不相信,又說了一句,“我陪你去參加比賽?!?/br> 易祈眼中瞬間泵出光來,一副不確定的樣子道:“真的嗎?你沒有騙我嗎?” “真的!”林桉用力的點點頭,一雙鹿眼里滿是認真。 易祈自然的抬起手,一雙薄情鳳眼浸著寵溺,揉了揉林桉的頭發,指尖都帶了林桉洗發水淡淡的茉莉花味,很是醉人。 林桉小臉羞的通紅,邊伸手理著頭發邊小聲埋怨了易祈一句,“不要總是動手動腳的!” 易祈站起身了,蓋上琴蓋,伸手又揉亂了林桉的頭發,帶笑對林桉說了一句,“以后不要再剪頭發了好不好?!?/br> “為什么?”易祈疑惑的問了一句。 “我想給你扎辮子?!币灼韼土骤衲闷鸱胖迷谇俚誓_旁的書包,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林桉收起英語書,“等我頭發長長了,我們兩就早已經不是同桌了?!?/br> “不會的?!币灼硌凵褚话?,滿是篤定的道?!拔視肋h在你身邊的。永遠?!?/br> 林桉朝易祈明媚一笑,虎牙露出尖尖一角,“但愿如此吧?!?/br> “嗯?!币灼頉]有把書包還給林桉,而是幫林桉拎著。今天又發了學校之間印制的復習材料,很重,再加上林桉書包里常常放著一大堆的書,易祈十分擔心林桉這個小身板支撐不住。 “書包我自己背吧?!绷骤裆焓譁蕚浣舆^自己的書包。 易祈順著林桉的動作握住林桉的手,“我幫你拎就好?!?/br> 林桉試著抽出手,卻引來易祈更用力的相握。 “干嘛?”雖然校園已經沒有什么人了,可是林桉就是莫名別扭。 “跟你牽手啊?!币灼硪桓比魺o其事的樣子回答道。 “別,這樣被人看到不好!”林桉有些羞了。 “那里不好了?!币灼硭膬蓳芮Ы镌频L輕的應了一句。 林桉憋紅了一張臉,滿肚子解釋的話不好意思說出口,最后還是有些生硬的應了一句,“男女授受不親!” 易祈悄悄的揚起笑,卻是不應答,也不松開林桉的手,只是悄悄又收緊了一些。 一路上林桉都緊緊低著頭,生怕在路人遇到認識的人,被人誤會。任憑易祈怎么逗她都不開口。 到了家樓下,林桉急急忙忙掙開易祈的手,奪過易祈手中的書包就“蹬蹬蹬”的跑上樓梯,連句“再見”也都沒來得及跟易祈說。 直到聽到關門的聲音,易祈才微微安心,轉身離開,心情很好。好像,就連家中的那些糟心事也沒有那么煩人了。 …… 剛打開家門,就聽到易致遠與倪宜講話的聲音。 “之前那個天一娛樂國際公司的周總有意向在燕城投資房地產?!蹦咭藚R報著她今天在那一圈麻將桌上聽到的八卦。 “那挺好的啊?!币字逻h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易祈剛換下鞋,就聽到倪宜繼續道。 “那周總有個女兒,跟十七同歲?!笔呤且灼淼男∶?。 “也在燕城讀書嗎?”易致遠飲盡那一杯清茶。 “好像是的,在實驗吧?!蹦咭苏碇裉旌唾F婦圈們一同購物掃購的幾個包和幾套化妝品,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有空帶十七去跟周總他女兒認識認識?!币字逻h清淡淡的對倪宜吩咐道。 易祈心中突然泛起一陣惡心。他的父母,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的嗎,在他們心中,他易祈就是一個用來交換的貨物嗎? 唇角勾勒出一個自嘲的弧度。易祈徑直走過客廳,也沒有跟易致遠和倪宜講任何一句話,就走上自己的房間。晚飯也沒有下來吃,一個人悶在房間里,睡的昏天黑地。 半夢半醒間,易祈看到了奶奶。易祈從小都是跟著奶奶生活的,在易家還沒有發際的時候,易祈是跟著奶奶生活中水鄉一處小小的房子里,小屋子外面是一條清澈的小河,河水很清,清的可以一眼望見河底光滑的鵝卵石。 清晨早早奶奶就醒來,任留易祈在睡夢中沉淪,而自己則是端著一盆衣服前往小河旁與一些同樣和藹的老奶奶一同洗衣服。 易祈一醒來,穿上衣服便跑的小河旁尋奶奶,奶奶則會放下手中正在搓洗的衣服,抱起易祈。然后對易祈說上一句,“乖,十七先去吃飯。豆漿和油條都放在桌上?!蹦棠痰氖种袧M是時間留下的褶皺與皂莢淺淺的清香,是易祈一個童年的回憶。 就連油條與豆漿,也是奶奶自己親手制作的,是農家的樸實味道,是現在喧囂的城市所稀缺的味道。 奶奶總會在炎熱的午后,撐著一把蒲扇,慢慢搖著為易祈扇風,用著她啞啞的嗓子在他耳邊慢慢的哄唱道那陳舊的歌謠。 “青石溪,橋彎彎。 一竿竹傘橋上過。 流水人家姑娘笑。 白衣公子臉勿紅…” 那一首簡簡單單的歌謠,易祈卻是記了一輩子。一輩子都忘不了。 可是,易祈也永遠忘不了那一幕,奶奶去世的那一幕。奶奶是心肌梗塞而死的,易祈哭著去公司找易致遠,剛到公司門口,就看見一個黑影從公司最頂層跳下,直直砸在他面前,一團血rou模糊。 是游亦。易祈父親易致遠所謂的拜把子一輩子的好兄弟,在易祈奶奶死的那一天,活生生的被逼死在易祈面前。 挺好笑的。 也挺痛苦的。 那一天易祈流著淚想著。 從那天以后,易祈再也沒哭過。 第26章 二十六分甜 隨意丟在一旁的手機響了一聲。易祈伸長了手一撈, 打開一看, 一條來自林桉的微信。 “明天你幾點的比賽?” 易祈深呼吸了一下, 胸膛距離起伏了一下,努力排解了心中那縷低氣壓。翻過身仰躺在床上,帶著幾分自嘲的苦笑了一下,現在, 林桉就是他唯一的光了吧。 易祈本以為自己應該也會一個人孤獨一生, 可是, 直到遇到林桉,他才知道, 什么叫心動。易祈已經習慣了林桉的存在,他現在早已無法想象,如果林桉一天突然離開了他,他會怎樣。就連只是想想都帶來一陣心慌。 為什么會不由自主的被林桉吸引呢。易祈他也搞不懂。大概是林桉身上有奶奶的氣息。恬恬淡淡的, 似來自水鄉的呢喃,聲聲入耳。 這城市的風太大, 讓易祈擔心, 什么時候, 林桉會飄散在著風里,他再也抓不著了… “下午的比賽。你早上可以睡晚點?!币灼碛植环判牡挠謬谕辛艘痪? “晚上別太晚睡了?!?/br> 林桉小口小口喝著果汁, 助聽器被摘下放在一旁的盒子里, 月色沉寂而微涼, 飄飄灑灑, 一室夜靜。 兩本翻開的練習冊攤在書桌上,筆蓋擰開放在一旁,筆尖頓開墨色,林桉單指慢慢輸下一個字:“好?!崩^續埋頭看著寫著解題思路。 易祈看著這個字,薄唇微彎,他怎可能信林桉如此乖巧的話。 “趕緊睡,把練習收起來?!?/br> 林桉瞥了一眼作響的手機,一愣,試探的輸入,“我已經躺在床上了?!?/br> “騙人?!币灼斫又执蛳隆肮?,早點睡?!?/br> “好?!绷骤袼餍约僖獯饝灼?,可是至于她有沒有睡覺,易祈也插手不了。 易祈按住話筒,發了一段語音過去。 林桉下意識的按開語音,卻只聞得一片寂靜,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沒有戴助聽器,又怎么能聞得一分一毫的聲音呢。也懶得再戴上助聽器了,放下手機,耳內微癢,雖無聽到易祈的聲音,可是似乎卻能感受到易祈語調的清啞,勾起一心迷亂。 林桉坐在椅子上,望著再無任何通知進來的手機一會兒,無奈笑一聲,合上只寫了幾個字的練習冊,蓋上筆蓋,便去睡覺了。 “真的睡了!晚安!” 易祈看著小姑娘略顯嬌俏的信息,忍不住一笑,似乎隨著林桉,他心中的不快消失的一分不剩。 只有有林桉在,其他的事于易祈來說,又有何關呢? …… 易祈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傍晚那一覺睡的足夠長了,現在反而一閉眼就是一片嘈雜。易祈有幾分好笑,自己那樣苦口婆心的勸林桉早點睡,好不容易把桉桉勸睡著了,自己反而卻是睡不著了。 易祈睡不著,又仔仔細細翻了一遍林桉的朋友圈。林桉的微信名是“an”乍一看,倒于易祈有幾分情侶名的即視感。頭像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的粉色簡筆畫。易祈心中涌起一副暖意。 林桉一看就是不怎么玩微信,發的朋友圈很少,發的也幾乎都是在一些節日發一些祝福。唯一露臉的幾張,也都是初中畢業的照片。 穿著白色短袖校服上衣和黑色裙褲,露出一大截白花花的腿,那個時候林桉的頭發還未剪短,乖乖巧巧的扎成一個馬尾束在腦后,幾縷碎發拂在臉畔,隔著手機都可以嗅到風的氣息。林桉臉上笑意盈盈,鹿眼微彎,親密的摟住身旁一個女生的手,一副正在打鬧的模樣。 易祈從沒有看過林桉那么肆意的笑容,她臉上的表情,永遠總是克制而禮貌的。就連他們最親近的一次,林桉也只是微微透了些輕松,從未從心底的笑過。易祈想及此,心底泛上一股淡淡的心酸。 林桉最后一條朋友圈還停留在二月的時候,她還沒有經歷車禍的時候,她推薦了一首歌。 an:“i'm standing there on a baly in summer air see the lights see the party the ball gowns see you make your way through the crow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