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所以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倒不如同王太醫同乘一車。左右王太醫年歲已大,孫輩的年紀都跟她差不多,即便旁人知道,肯定也不會有什么閑言碎語。 而薛明誠聽了他這話,心中隱隱失落。又覺隱隱挫敗。 她竟然寧愿同王太醫同乘一車,也不愿意跟他同乘一車? 薛家原就是世家,薛明誠生下來就是金尊玉貴的長大。后來姑母做了太后,父親離世,他年紀輕輕便是衛國公,旁人誰敢小覷?又因他相貌生的俊美,儀度閑雅,世家貴女見到他都是傾慕的目光。便是這些年他游歷南北,也從沒有女子這般冷淡的對待過他,拒絕過他。 姜清婉是第一個。而且偏偏還是第一個讓他心生異樣的人。 薛明誠只覺心中憋悶的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眼見姜清婉正往王太醫那里走過去,想必是要邀他與她同乘一車,他忙抬腳加快腳步走過去,搶在姜清婉未開口之前,語氣帶了絲強硬,一定要王太醫跟他同乘一車。 便是姜清婉不愿與他同乘一輛馬車,他也不能看著她與旁的男子同乘一車。哪怕對方是個花甲之年的人。 可憐的王太醫,在他的強硬要求下最后也只得從了。被小廝扶著坐到了薛明誠的馬車上。 姜清婉站在原地,有些不明白薛明誠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先前明明王太醫不敢與他同乘一車時他也沒有強迫,而是讓王太醫坐她的馬車。但待她過來要邀王太醫同車時,他卻帶了絲強硬的,一定要王太醫坐他的車子。 待王太醫上車后,薛明誠就對姜清婉點了點頭:“姜姑娘請上車?!?/br> 姜清婉只得對他行了個禮,然后回身往自己的馬車走。 薛明誠看她坐上馬車,這才踩著馬凳上車,吩咐小廝趕車。 姜清婉也已經坐上了馬車,綠羅放下藍綢車簾子,隔簾叫馬夫趕車。 綠羅和紅藥都隨同姜清婉坐在馬車里面。綠羅是個話少安靜的人,待吩咐完馬夫趕車之后便規規矩矩的沉默坐著,再沒有一句多余的話。但紅藥卻是個活潑的,也是個心里藏不住話的。 她隔著車窗簾子望了一眼外面薛明誠的馬車,再轉頭看了看姜清婉,眼珠子骨碌轉了兩轉,就壓低聲音笑嘻嘻的說道:“姑娘,我看這位國公爺好像對您很不一般吶?!?/br> 姜清婉原本還在閉目養神,聽了這話雖然心中微驚,但也沒有睜開眼,只道:“慎言?!?/br> 語氣難得的帶了絲嚴厲。 綠羅也不贊同的瞪了紅藥一眼。紅藥吐了吐舌頭,不過到底還是不敢再說什么了,端端正正的坐好。 主仆三人一路無話的到了永昌伯府,綠羅和紅藥先下馬車,然后扶姜清婉下來。 姜清婉一下來,就見薛明誠已經下車了,正雙手背在身后,望著大門上面懸掛的永昌伯府四個字的匾額。 眼角余光看到姜清婉下車,就側頭對她微微一笑。 眉眼清俊柔和,一副閑適瀟灑的樣子,又是旁人口中氣度閑雅雍容的那個貴公子。哪里有絲毫剛剛忽然而來的氣急敗壞? ☆、第98章 心生惱怒 紅藥剛剛在馬車里所說的事,姜清婉又如何會察覺不到?不過她并不想和薛明誠走的太近。 上輩子她雖然拋棄世俗眼光,做過出夜奔情郎的事,但可惜結果慘重。這輩子她只想循規蹈矩,安安穩穩,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 就有些冷淡的對薛明誠點了點頭,然后吩咐綠羅去叫門,讓小廝速去告訴姜天佑衛國公和王御醫過來的事。 綠羅恭聲的應了一聲是,走過去叫門。又告訴了看門的小廝這些話。小廝聽了,忙開了大門,恭恭敬敬的請薛明誠進去。一面又叫了另外一個小廝速去告訴老爺這事。 等姜清婉,薛明誠等人走到儀門的時候,就看到姜天佑已經急急忙忙的迎了出來。 雖然姜天佑以前也曾見過這位年輕的衛國公幾次,但話都沒有說上過幾句,現在竟然到他的家里來了。 等到近前,慌忙見禮。又態度極謙遜的說道:“國公爺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br> 姜清婉注意到他頭上的帽子戴的有些歪,腰間系著的腰帶也有一個搭扣錯位了,想必是忽然得知薛明誠到訪,急急忙忙的換了衣裳就出來迎接的緣故。 不過也不好當著薛明誠和王御醫的面這樣直接提醒姜天佑這些事。就沒有說什么,只垂頭站在一旁。 姜天佑還在同薛明誠和王御醫寒暄。 心中難免覺得驚訝,不明白薛明誠怎么會到他家來。而且竟然請得動御醫院的醫正過來給老太太看病...... 目光看向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的姜清婉,心中不由的就覺得有點自豪起來。 薛明誠肯定是看在他女兒的面子上,不然會到他這永昌伯府來?要知道薛明誠以前看到他的時候也不過是點頭微笑的交情而已。 然后不由的就悄悄的打量起薛明誠來。 相貌俊雅,長身玉立。儀態閑雅的站在這里,當真是芝蘭玉樹一般的人物。 而且他還是衛國公,兵部尚書,薛太后的娘家侄子...... 無論哪一個身份,拿出來都很嚇人。 若是他能做自己的女婿...... 姜天佑心里簡直要樂開花,一疊聲的吩咐小廝快上好茶來,請薛明誠和王御醫喝。 薛明誠見姜清婉垂首見在一旁,便對姜天佑說道:“病情不等人,還是讓王御醫先進去給貴府老太太看看病情。至于這茶,王御醫稍后再喝也不遲?!?/br> 他這般一說,姜天佑便叫了個小廝帶王御醫去松鶴堂。 姜清婉不想在這里多待,就恭順的對姜天佑說道:“父親,女兒許久未見祖母,也擔心祖母病情,想現在隨同王御醫一起去看望祖母,還請父親容許?!?/br> 姜天佑現在心里對他這個女兒可是刮目相看的很。竟然不聲不響的就能讓衛國公送她回來,還隨行帶來了御醫院的醫正回來。對她說的話哪里還會有不允的道理?忙說道:“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父親知道你擔心祖母。你這便隨王御醫一起去看望你祖母罷。為父在這里陪國公爺說話?!?/br> 姜清婉聽聞,就對薛明誠屈膝行禮,垂首說道:“小女告退?!?/br> 耳聽得薛明誠含笑的聲音響起:“姜姑娘,我們容后再會?!?/br> 這句話說的就比較引人遐想了,姜天佑心中不由的再次對姜清婉刮目相看起來。 而姜清婉先是一怔,過后交叉放在小腹前的雙手微微的攥了起來。 不過她到底也沒有說什么話,而是帶著綠羅和紅藥往屋外就走。 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惱怒的。 這位衛國公說的話實在是容易讓人產生誤會,但一來姜天佑在這里,二來薛明誠位高權重,沒有她開口呵斥的份。便只能沉默。 薛明誠將她剛剛攥緊雙手的動作清晰明了的看在眼里。這會兒唇角帶笑的看著她漸行漸遠的纖細背影,想象著她現在心中肯定惱怒,不曉得面上會是個什么樣的神情?想必總不會還是平日對著他時無懈可擊的微笑和客套吧? 也不知道為什么,每每看著她溫婉柔順的樣子,便想要逗一逗她,看看她驚慌失措或是嬌羞惱怒時會是個什么模樣...... 微微自哂一笑過后,他拿起幾案上的蓋碗,輕輕的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忽然就覺得剛剛一路憋悶的心情現在好了很多。 * 姜清婉同王御醫一到松鶴園,姚氏就趕忙帶著錦屏迎了出來。 剛剛已經有人進來通報了衛國公和王御醫到府的事,姚氏聽了,就一直在盼著王御醫過來給姜老太太診治。 這會兒隔窗看到姜清婉和一個頭發胡子都斑白的老頭子一起進院,便猜想那位老頭子肯定就是王御醫,連忙迎了出來。 母女數月未見,見面之后姚氏就緊緊的拉住了姜清婉的手。 心里有很多別后的話要說,但現在老太太的病要緊,便只握了握姜清婉的手便放開,然后對王御醫屈膝行禮。 “這位便是王御醫罷?我們老太太的病,還請您一定要用心的看一看?!?/br> 慌的王御醫連忙回禮:“夫人客氣了。請您頭前帶路?!?/br> 一路進了松鶴堂的上房,姚氏領著王御醫往西梢間里面走。那里正是姜老太太平日歇臥的地方。 姜清婉也跟了進去。然后一眼就看到姜老太太躺在床上,面如金紙,人事不省。 姚氏正在跟王御醫說話:“......我們老太太的身子以前一向是很好的,近些日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緣故,經常說頭暈眼花,渾身乏力。今兒早上早膳也沒有用多少,正要站起來,忽然就雙眼一翻,往前就摔了下去。丫鬟都沒有來得及扶住,額頭上都蹭破了一塊油皮?!?/br> 姜清婉仔細看姜老太太的額頭,果然見額角那里蹭破了一塊油皮。 姚氏還在輕聲細語的跟王御醫描述姜老太太病發之后的事:“......先前府里也請了一位大夫過來看過,只說老太太上了年紀的人,是痰癥。開了四君子湯。小廝方才抓藥回來,正在煎藥,尚且還沒有喝?!?/br> 看得出來姚氏是真心擔心姜老太太的,這會兒面上滿是擔憂之色,手里的錦帕也緊緊的攥著。 姜清婉在旁邊看了,心里只感嘆她的善良。 論起來這些年姜老太太對姚氏也不算多好,唯獨保全了姚氏一個正室太太的位子。但現在她暈倒了,姚氏卻是不計前嫌,忙前忙后。平日八面玲瓏的孟姨娘,這會兒卻不見了人影。 王御醫聽完姚氏說的話,已經拿了小迎枕出來讓人墊在姜老太太的手腕下,然后坐在繡墩上開始凝神切脈了。屋里的人不敢打擾他,都屏聲靜息的,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但忽然就聽到窗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姜清婉眉頭微皺,轉頭從推開的槅扇窗往外望,就見孟姨娘正急匆匆的過來。 這會兒她倒是知道來了。 且孟姨娘一進屋,也沒有對姚氏行禮,反倒興師問罪一般,開口就質問道:“剛剛不是才請了位大夫來給老太太看過,如何現在還要再請個人過來看?老太太身子不好的人,如何經得起這般折騰?” 姜清婉抬眼看她。 分明是秋日,但她卻一額頭汗。想必是剛剛得知了消息,一路飛奔過來的。 姚氏聞言,心中就有些不悅。但她是個性子軟,又不會說話的人,便只看了孟姨娘一眼,沒有說話。 姜清婉卻有些忍不住了。 孟姨娘再如何都只是一個妾室而已,對著主母竟然敢這樣說話。也就是姚氏性子好,若換了其他的主母,早就讓丫鬟上前掌嘴了。 便冷聲的說道:“孟姨娘慎言。這位是宮里御醫院的醫正,是太后娘娘親自發話,請他過來給祖母看視的。豈非一般大夫所能比?” 孟姨娘嚇了一大跳,目光看著王御醫。 剛剛她心中著急,一路趕來,都沒有細看。這會兒一看,見這位坐在窗前繡墩上的老頭子身上果然穿著官服。 氣焰當時就消下去不少,心中也開始緊張起來。 宮里的太后竟然會叫御醫來給老太太看病。而聽說宮里的御醫都是醫術很高明的,若是待會兒被這位御醫真的瞧出什么來,那她可真的就...... 竭力的定了定心神,就斂起自己剛剛的急躁,柔聲細語的說道:“妾身不是那個意思。妾身是想著,老太太忽然暈倒,原就需要靜養。而且方才妾身請過來的那位大夫也是京城最好的大夫。他既說老太太是痰癥,那便肯定是痰癥了。只需將他開的藥給老太太喝兩副下去,老太太的病肯定就好了。實在無須勞煩這位御醫。還驚動了太后娘娘?!?/br> 說到后來,聲音忍不住的就有些發顫。 那可是太后娘娘啊。她遣過來的御醫,肯定說什么就是什么,旁人哪敢說個不字?而且眼前的這位還是御醫院的醫正,醫術肯定是非同一般的好...... 不行,為以防萬一,還是要趁早做準備才是。 于是孟姨娘就又說道:“是妾身唐突了。既是太后娘娘遣來的御醫,那醫術肯定非同一般。妾身就不打擾這位御醫給老太太診治了?!?/br> 說著,就要帶著惠香轉身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