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韌子也挺愧疚的,就說:「實在抱歉!下次請你吃大餐!」 「什么時候?」叔敬儀說,「你可別又戲耍我?!?/br> 「這次絕不會忘了?!鬼g子回答,「因為是小山哥做東,你就放心吧。他辦事比我牢靠多了?!?/br> 叔敬儀聽見這個來自韌子的回答,心里想「郁韞韌果然不牢靠」,便說:「不是讓你不告訴他嗎?你跟他說了?他可生氣了?」 「氣是氣了,但氣很快就消了?!鬼g子說道,「沒事的,你別擔心。我和他感情好著呢?!?/br> 叔敬儀一時也語塞了,半晌笑道:「那你現在有空不?大餐的事咱先不考慮了,出來喝杯咖啡吧?!?/br> 韌子為難地說:「那可不行,我答應了小山哥,以后不跟別人單獨出去的?!?/br> 叔敬儀笑道:「他看得那么嚴?怕你丟了不成?」 「大約是吧?!鬼g子回答,「反正我答應他了,保證書都寫了,可不能食言。不然我就成了大龜蛋了?!?/br> 叔敬儀語音里都是笑的樣子:「好了,明白了。那我先不打擾你了?!?/br> 這個叔敬儀,確實是有病,吃了這個軟釘子,反而越發的躍躍欲試,非要從顧曉山手里把人給奪過來。叔敬儀讓人在郁氏盯著。這好歹是郁韞韌供職的地方。郁韞韌名義上還是這兒的副總裁,就算在荒唐浪蕩,但總不可能一個月30天都不上班。 這天,韌子果然就為了某個掛在他名下的項目來上班開會了。 韌子啥也不管,但人還是很好相處的,開完會之后,他雖然沒聽出什么門道,但還是覺得「果然這個部門里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在認真工作啊」,于是便笑著說:「辛苦大家了,今晚請大家吃飯!」他又拍著負責人的肩膀說:「加油干,這個獎金肯定少不了的!」 在下屬們看來,韌子也是個非常完美的「頂頭上司」:大方慷慨,與人為善,最好的一點是:還不上班。 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走開去,于是在大樓外完美「偶遇」了叔敬儀。叔敬儀身邊還跟著兩個人,說是在附近準備吃飯的。韌子這個人愛熱鬧,便招呼大家一起吃飯。叔敬儀又提議去富貴園酒樓,韌子正是個沒主意的,聽叔敬儀說在那兒定了個什么特色菜,便興高采烈,拉著大家伙一起去吃了。 叔敬儀說他們人多,包廂也難坐下,索性叫秘書先打了電話,讓酒樓經理給他們收拾出來一個小樓臺,把那兒包下來了。經理立即去辦。 富貴園這兒就是上次韌子請叔敬儀吃燒烤的地方,后院挺闊落的,還有好幾個中式樓臺,平日是用來給客人飲宴用的,費用也不低,一般來說是要提前訂的。只是叔敬儀、郁韞韌等都是大熟客了,沒那么多規矩。等一行人到了富貴園的時候,小樓臺已經收拾出來了,紅燈籠也在樓臺的廊檐下掛了起來,遠遠看著就喜慶。 叔敬儀的秘書是個性感火辣的美女,一開始很多人以為這個秘書是叔敬儀的情人,久了才知道不是。純粹是叔敬儀找了個能干的秘書,剛好是女人,剛好很漂亮,也剛好胸很大。那女秘書還半開玩笑半抱怨說,還好叔敬儀是業內知名男同性戀者,不然她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自己的名聲了。 女秘書跑前跑后地安排好了小樓臺,請了眾人坐下,端茶遞水的,干了服務員的工作。還好,樓臺分了兩層,小輩們便坐在一樓用餐,叔敬儀、韌子和另兩個高管便坐在二樓高臺用餐,女秘書只需要在這一桌的彩袖殷勤。 韌子吃了一陣,又說要去樓下敬酒。叔敬儀笑道:「忙什么?他們自己知道上來敬你的?!?/br> 韌子笑道:「就是免得他們一個個跑上來受累!」于是,韌子拿著酒杯下樓去,和下屬們推杯交盞的,眾人說了幾句好話,韌子便打開手機在群里一個個大紅包往外發,說這些日子大家伙受累了。眾人便暗道這個韌總雖然懶,但人還是挺夠意思的。 下肚的都是啤酒,就那么一些,是吃不醉韌子的,但廁所還是要上的。 樓臺里的廁所在維修中,韌子便從游廊里往園子里的廁所闖。他走著走著,忽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定睛一看,見那人穿著紫粉色的貼身小西裝,打一條淺紫藤色的緞面領帶,在綠植叢生的院子里分外搶眼,走起路來招展一樣,鉛筆褲襯得腿極長極細,配上這衣服配色,活像一只火烈鳥。 「穆——」韌子看見那人在燈光下的側臉,頓時醒了過來,「穆——初桐!」 他叫得不大聲,離穆初桐也遠,所以穆初桐未聽得他的話音。韌子卻忍不住追上去,心里想著:「穆初桐不是多年前就出國了嗎?不是說還移民了嗎?怎么就在這兒了?」 第78章 韌子第一次和顧曉山約會,就提起了穆初桐這個名字。顧曉山唯恐韌子會從一數到一百地計較諸多個前任情人,但事實上,韌子哪記得這么多個?事隔多年,韌子還記得穆初桐,不過是因為當初鬧得很大。顧曉山向家人出柜,鬧得滿城風雨,搬出本宅,緣起都是顧曉山這個「初戀男友」穆初桐。后來,穆初桐就在顧老爺的「資助」下出國創業,這段戀情便劃下了句號。 穆初桐當年還不是如此俗艷的,小麻雀似的,灰撲撲的,長得也很清秀,氣質干凈卻又有些小家子氣。沒想到現在變成了火烈鳥。韌子偷偷跟著走了幾步,卻見穆初桐走到另一條廊上。廊上還站著一個高大男子,韌子定睛一看——那不就是顧曉山嗎? 顧曉山見穆初桐來了,臉上一點驚訝的神色都沒有,反而淡淡地和他說兩句,便和他一起轉身進了包廂。 「what the f~ck?」韌子心里已經在罵臟話了。 然而,一會兒他又看見徐蕓蕓在包廂里進出,招呼服務生,可見穆初桐和顧曉山不是單獨相處,韌子的心才好受了一丟丟。 韌子心里卻還是極不痛快的,只是出來久了,就有人發信息問他哪兒去了。他也只得先回小樓臺,但也沒了和大家伙起哄的心思,徑自回到二樓高臺上。那兩個高管及女秘書都不知哪兒去了,只剩下叔敬儀在二樓笑吟吟地等著他。 韌子便問:「他們人呢?」 叔敬儀便笑道:「大約是找你去了?!?/br> 韌子笑笑:「唉,我喝多了兩杯,有些暈,一時沒找著路回來?!?/br> 叔敬儀也以為韌子說的是真的。他沒想到韌子撞見了穆初桐。叔敬儀便按照計劃那樣說:「你知道穆初桐么?」 「嗯?」韌子一個激靈,酒全醒了,「啊……穆初桐,我知道,好像……好像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定義,又斷不肯說出「顧曉山初戀男友」這幾個字來,一時間就大舌頭起來。 叔敬儀笑笑:「我想你一定知道!他不就是顧曉山的大學同學么!」 「是??!大學同學,大學同學!」韌子終于想到一個比較好說出口的定義,「可不是么!怎么了?」 叔敬儀便道:「他和顧曉山關系很好吧?」 「呵呵,很好?!鬼g子難得地發出了一聲冷笑,聽見自己的語氣如此冰冷,韌子自己都嚇了一跳。 叔敬儀也笑了,瞇起眼睛來,眼角細紋又深了些:「我想也是。當年穆初桐出國創業,還有顧老爺的資助呢。只是沒想到他還真的成功了,現在算是衣錦還鄉了。我剛剛好像聽見有人說他也來了富貴園吃飯,既然那么巧,咱們要不要和他喝一杯?」 韌子聽了就覺得尷尬,擺擺手:「那可不用了。我也困了,想回家睡覺?!?/br> 叔敬儀原本想帶韌子去撞見「穆初桐與顧曉山共進晚餐」現場的,可既然韌子堅持不去,叔敬儀也不好強求,不然倒顯得太刻意了。 司機送了韌子回郁家本宅。一路上,韌子都是心煩意亂的,根本沒法好好思考。等他回到了郁家,便見宅子里燈火通明的,客廳那兒燈光也亮著。韌子便問管家說:「家里來了客人嗎?」 管家笑著回答:「沒什么,郁老爺想念大少爺了,就叫了大少爺和智先生回家吃飯。剛剛大少爺去看報告了,智先生就在廳子里和老爺說話?!?/br> 韌子笑道:「老爸一開始還說不待見阿宣呢,現在倒挺喜歡他的了?!?/br> 管家心想:還不是多謝了顧曉山這個「狐媚子」襯托得智宣「品行高潔」。 智宣也漸漸摸透了和郁老爺相處的套路,他發現郁老爺其實還挺好伺候的,順毛摸、閉眼吹就差不多了。郁老爺聽說韌子回來了,便帶著智宣一起來見他,見韌子一身酒氣的,又教訓道:「整天要么就是被勾留著夜不歸宿,回來了又是滿身酒氣的,像什么樣子!那么多年的家教全忘干凈了?」 韌子原本就心神不寧,現在又被訓斥,便又露出怯相。智宣見狀,便笑著解釋說:「今天韌總一整天都在公司總結海濱展會項目相關事宜,下班了就帶著下屬們一起去慶功了。我都聽說了,大家都說他好,賞罰分明,能夠鼓舞士氣?!?/br> 郁老爺聞言一怔:「真的?」 韌子便委屈地說:「當然是真的,我的打卡記錄和餐飲發票都在呢?!?/br> 郁老爺笑道:「不錯嘛,還知道打卡和開發票?!?/br> 這話也不知是贊賞還是嘲諷。反正韌子聽得是挺不舒服的,結合著今天遇見穆初桐的事情來,便更不愉快,心情不好全寫在臉上。郁老爺便說:「現在越長大倒是越嬌氣了!說你兩句不得了?我這樣你受不了,以后要到顧家那兒去見長輩,也是這樣?」 韌子聽了這話,一愣一愣的:「見長輩?」 郁老爺便道:「可不是么!你和顧家那小子胡鬧嗎?難道不得多去看望人家的長輩?你的顧世伯,表面笑嘻嘻,實際上也不是特別好相處的主兒。你做他的『賢侄』時,他固然和藹。若說要當他的家人,就知道他的嚴厲了!你難道沒聽說,顧家那兩個娃娃8歲就知道根據成績申請零花錢了?顧家從不養閑人,縱使顧世伯看在我的面子上對你優待,但你也不能太荒唐?!?/br> 韌子總算聽明白了。顧世伯對兒女嚴苛,從小就要求他們做「有成績」的人,這點韌子也是看在眼內的。如今落到自己頭上,便立即感到壓力太大。韌子從小到大,何曾有過什么成績?這樣說來,顧世伯一定不滿意自己了。 原本還好的,現在一想到穆初桐已經是成功人士了,韌子就更是愁云慘霧。 郁老爺正要繼續教訓韌子呢,智宣倒是看出了韌子一臉陰云的,便截口說:「我看韌總喝太多了,先扶他去歇著,喝點茶解解酒才好,不然明天又得頭疼了?!拐f著,智宣就要拉走韌子了。 郁老爺卻說:「慢著!」 智宣默默嘆了口氣,笑問:「怎么了?」 郁老爺臉上居然多了幾分別扭,只擰著臉僵硬地說:「你也不必叫他『韌總』,橫豎是一家人,沒那么多總來總去的?!?/br> 智宣聽了,先是一怔,然后便笑笑答應,拉著韌子走開了。 智宣將韌子送到餐廳里,又給他泡了杯熱茶,一邊問道:「怎么神不守舍的?」 韌子便托著腮問智宣:「你有前男友么?」 智宣一怔:「嗯?」 韌子又問:「我哥有前男友么?」 智宣將茶遞到韌子面前,說:「怎么這么問?」 韌子便苦惱地說:「不知道……」 智宣便猜了一下,說:「你是嫌顧曉山的前任太多嗎?可你的也不遑多讓??!」 韌子便沮喪地說:「對??!那你說可怎么辦?」 智宣答:「就當他們死了好了?!?/br> 韌子一怔:「這也行嗎?」 「怎么不行???」智宣一臉理所當然的。 韌子啜了一口熱茶,喉嚨是舒服了些,但眼前仍閃過穆初桐與顧曉山站在一起的畫面,這讓他不舒服。他皺起眉,又說:「你倒是不怕我哥私下去見什么人,做什么事?」 智宣笑道:「私下?私下我和他住一起呢,他要做什么事,還能瞞得過我?」 韌子點了點頭,似有所感,正要說什么,顧曉山的電話就打來了。智宣笑著說:「你也是吧!顧曉山查你查得可嚴了!」說著,智宣便離開了餐廳,懶得聽韌子和男朋友打電話卿卿我我。 韌子接起電話,便問:「怎么那么晚打給我?」語氣中有些幾乎掩飾不住的惱意。 顧曉山自然察覺到韌子語氣里的不悅,便笑著解釋:「今天晚上有應酬。我一處理完就立即給你打電話了,沒想到還是太晚了,打擾到你休息了么?」 顧曉山語氣讓人生不起氣來。 韌子卻非常在意,只問道:「什么應酬?那么晚?」 顧曉山便道:「還是c國的項目。也是屬于最近海外擴展業務的策略。今天見了幾個在國外做餐飲的華人同行。一起商量合作的事情?!?/br> 韌子回來的時候已經在車上google了穆初桐的資料,穆初桐確實是在c國做餐飲的,也確實是華人。他想起今天穆初桐去的那個包廂,是個大包廂,還有徐蕓蕓在忙里忙外,想必確實是商務晚餐,而不是老情人敘舊??伤褪翘貏e不爽。 韌子又覺得自己這個不爽沒有道理。他從來覺得不該打擾對方的工作,人家是堂堂正正的商務應酬,他在這兒不高興個什么勁呢? 韌子陷入糾結,便呆呆的不說話了。因為是電話通話,所以沉默會顯得分外尷尬。 顧曉山等了幾秒鐘,便接上了話茬:「你呢?你今天干什么了?」 韌子便道:「我今天去富貴園吃飯呢?!?/br> 「好的,我明白了?!诡檿陨较肓讼?,說,「你見到穆初桐了?」 「嗯?!鬼g子低聲答。 顧曉山便道:「他確實在賓客之列,但我卻是今天去到才知道的。本來沒有邀請他,他是朋友帶過來的。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后便不見他就是了?!?/br> 韌子卻立即說:「那倒不必,你要是覺得合作是必要的,那就合作。還是工作比較重要。你……你別和他……你知道的,舊情復燃就好?!?/br> 「什么『舊情復燃』,你說什么?」顧曉山吃吃地笑了。 韌子梗著脖子說:「他不是你的初戀情人嗎?」 「胡說?!诡檿陨綌嗳环裾J,「不是說了,你才是我的初戀?!?/br> 顧曉山這個論斷說得斬釘截鐵,韌子一時是答無可答。 過了半晌,韌子才慢慢說道:「嗯呢,那行吧?!?/br> 顧曉山聽得出來韌子心里還是不痛快,便繼續說道:「他現在回國了,是我的同行,以后難免再碰見。但是你既然不喜歡,單獨見面我必然是能免則免,若再見到了,也一定告訴你,不叫你多疑多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