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金蓮抓著郭嘉卉的臂膀,她很想搖醒這個女兒,自從和凌彥齊結婚回來后,她就不太對勁。 “小潔,我們的處境真的不安全。郭義謙會為了邱美云讓你驗dna?用你聰明的腦子想想吧,彭嘉卉不可能這么多天毫無行動,她找不到彭光輝,現在天海也是一堆麻煩事,她也不大會去找凌彥齊,很有可能已經聯系到新加坡的人了。郭義謙在懷疑你的身份?!?/br> 郭嘉卉根本就聽不進去:“懷疑?那就用親子鑒定的結果,把我的身份給釘死,再把她綁著石頭扔進大海,徹底消失,不就好了!”她用另一個手機給麥子打電話:“都幾天了,為什么司芃那個婊/子,影都沒有!” “她這幾天都沒來找孫瑩瑩,我已經讓兄弟在靈芝區到處找了?!?/br> “你為什么不去找?蔡成虎不是說,你女兒跟她關系挺好的?” “我在靈芝區出現不方便?!?/br>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擔心自己安危?告訴你,明天之前你還不把司芃給找出來,我們一起玩完?!?/br> 說完這句話,郭嘉卉把手機往空中拋去,砸到另一端的床頭,“哐當”一聲掉落在被上。 金蓮還從沒見過女兒發這么大的脾氣,長這么大,她一直是溫柔的乖巧的,稍微撅個嘴,被她呵斥一聲,就會眼淚汪汪地說,mama,對不起。 “小潔,走吧,很安全的,我只要打一個電話,從你出境到轉機到落腳地,一路都會有人幫忙打點,我付過錢了的?!?/br> 郭嘉卉挨著墻,身子無力地滑向地面。她跪坐在地上搖頭:“媽,我不走,你走吧?!?/br> 她的神情像是認了命,金蓮抱著她哭泣:“你不走,我怎么會走?” 離開酒店,天已全黑,凌彥齊在路上給管培康打電話:“康叔,我大概八點半能到清泉山,我媽現在怎樣?” 電話那邊長長一聲嘆息:“你媽非要回去,我們已經在路上了?!?/br> “不行,無論公司還是家的樓下都有人在蹲守。誰都在猜想她為何還不出來解釋,要是有人能拍到她深夜歸來的照片,也算是一戰成名了?!?/br> “那怎么辦?她現在在車上睡著了,但我覺得她應該猜到有事發生了?!弊詈髱讉€字,管培康說得很輕。 他們在一起六年,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在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內,盧思薇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當然以前她也有抑郁,但過兩三天情緒會稍微起來點,平穩兩三天,進入躁狂期。有時,時間更短,一天就能在躁狂和抑郁之間來個天地板。 今天中午盧思薇主動走出別墅的大門,和他散了半個小時的步。他真的很開心?!吧缴系目諝舛嗲逍?,陽光也很明亮,比市里好太多了。有時候,人多跟大自然接觸,心情也能變得平和?!?/br> 那時盧思薇還沖他笑,沒想下午睡一覺起來,她就吵著要回市里。 管培康也就答應了。 因為很多事經不起回想,一想心里會發毛。比如說他一意孤行,把堂堂一個知名企業的董事長弄到山頂上來。如果她的病情沒有好轉,相反還進入了長達兩三個月的抑郁期,那他要如何和盧家人解釋。 凌彥齊問:“你們到哪兒了?” “靈芝區?!?/br> “下高速去天海壹城的酒店。跟她說我去找她,讓她稍安勿躁?!?/br> “你過來?也好。本來就沒我這個外人什么事?!?/br> “康叔,這一次我還真沒把你當外人。我媽生病期間說的那些攻擊人的話,你不要那么在意?!绷鑿R感慨,有血緣的家人倒是不少,可誰愿意在這個節骨眼頂上來?!八懔?,你開車注意點,等見面后再說?!?/br> 是七月份司芃和盧奶奶住的那間總統套房。 凌彥齊走到門口,就隱約聽見說話聲,離主臥越近,聲音越清晰。是盧思薇在訓人:“你個大學校長,要不要點臉,你騙我上清泉山,哼哼,被我識破了,又想把我囚禁在這里。虧我還以為,這世界全他媽的不可靠,連兒子都靠不住,就你靠得住。藥肯定也被你換了,害得我天天睡,睡得跟傻子一樣,什么事都不知道。我要離開這里,我要離開你這個騙子?!?/br> 都不是什么好話,但只一聽,凌彥齊便心安了。秦朗醫生周一還上清泉山看過盧思薇,說情況不太樂觀,今天才周三,她就從低谷爬出來。 媽,你是知道你兒子快頂不住了?他站在門邊上,還想聽他們吵會架?!斑旬敗?,有什么東西被扔在地毯上,響聲沉悶。他又在心里叨嘮,總統套房里的藝術品你也扔。哪怕看上去不是真的,也得賠不菲的錢。然后呢,等回過神來,又得說自己花大錢買了一堆的破銅爛鐵。 管培康勸不聽,無奈地說:“我沒有囚禁你,是彥齊安排你住這里的,他等會就過來?!?/br> “他會過來?”盧思薇哼出聲來,“上周五到今天幾天了?我那樣離開酒店,他連個電話都不打。他只想守著那個小太妹?!?/br> 凌彥齊敲了敲掩閉的房門,門內兩人同時出聲:“誰?”于是他把門推開:“媽,你不要說你兒媳是個小太妹?!?/br> 盧思薇嘴角一扯:“她不是太妹,誰是太妹?誰認她是兒媳了?” 管培康還什么都不知道:“嘉卉什么時候是小太妹?” 母子兩人都沒接話。凌彥齊看他媽的打扮,穿紫紅色t恤和黑色家居褲,外面套了件管培康的藏青色夾克,臉上無妝,黑眼圈很重,配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 放飛自我應該有段時間了,所以才會逮誰咬誰。 見兩個男人都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她,盧思薇想了片刻說:“彥齊送我回去,我明天要去公司,都快十天沒上班了?!?/br> “公司的事,交給于總他們就可以了?!绷鑿R回答。 “可以個屁?!北R思薇穿成這樣就要往外走,推門時又轉身回來,“管培康,你為什么要藏我手機?” “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好好度個假,沒人來打擾?!?/br> 盧思薇赤著腳走到凌彥齊跟前來,看他神色:“你那位uncle搞不定假的郭嘉卉?” 管培康這才反應過來:“嘉卉是假的?” “沒什么搞不定的,我們報案了,接下來是警察的事?!绷鑿R轉頭朝管培康說:“她是假冒郭蘭因女兒來騙遺產的,有時間再和你詳細說?!?/br> “既然搞得定,你來找我做什么?” “我來看看你?!?/br> 盧思薇一直盯著凌彥齊的臉看。不是她樂意這么盯著,而是她的精神集中不起來。過好一會兒,她再次確認:“也不是那個小太妹出事了?” “沒有事?!绷鑿R再否認。 “哦?!北R思薇終于發現凌彥齊臉上哪里不對勁了,他的眉頭是皺起來的。從小他一遇上困難點的事,就愛這樣?!澳钦媸枪境鍪铝??”她回頭看管培康,人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她突然就暴怒:“你他媽兩個混蛋在瞞著我什么。把于新兵給我找過來!” “康叔,她晚上的藥吃了沒有?” “還沒?!?/br> “那現在吃藥?!绷鑿R從餐廳倒水過來,把他媽推到沙發坐下,藥遞過去,盧思薇不接,直愣愣看著他:“你是打算回家,還是就來看我一眼?” 真是生意人本色,這會都沒忘記和人談條件。 “回家?!绷鑿R無奈地認輸,“但有條件,今天我們不討論司芃的事,先讓警察辦案抓人好不好?”他把藥再遞過去,“你好好吃藥,我們才能和你好好說話?!?/br> 有時候凌彥齊巴不得他媽就是純粹的抑郁癥。真的,他認為,絕對沒有躁郁癥這樣能讓人恨得牙癢癢。她在抑郁期間是能接受“不是我控制不住情緒,而是真的生病了”這個事實,但只要進入亢奮,她就會否定之前的一切消沉。太美妙了,我好了,我他媽一點病都沒有。所以心境穩定劑在這個時候尤其的重要。 盧思薇把藥吞了:“我遲早會被你們弄得越來越傻?!?/br> “有些事情等別人告訴你,還不如我來告訴你?!绷鑿R想,瞞是瞞不過去了,而且于新兵的人馬上就到芭堤雅,有件事情明天就能出結果。要不要報警,得盧思薇來決定。 他把天海股價暴跌的事情簡短地說一遍。盧思薇意外地沒有暴跳如雷,只說:“叫于新兵過來,還有汪海林,……”都是她的親信。 “好?!绷鑿R一個個打電話,都通知完后說,“等他們到齊,起碼一個小時,你去休息會吧,等會盡量別罵人。這次的事件他們也很被動,不宜公開發表太多看法?!?/br> “知道了。找人來給我做個頭發化個妝,叫老田送正裝來?!倍寂煤?,盧思薇閉目在沙發上休息,問凌彥齊:“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凌彥齊沒有回答。她再問:“你既然讓于新兵派人去泰國,為什么不先在國內報警,讓警察一起過去?” “沒有證據?!?/br> “那有什么關系?抓錯也沒什么大不了,放掉就是?!?/br> 凌彥齊想,等會來的人多,還不如現在就把他的猜想說出來:“你替我找的千金小姐,本名叫陳潔,是司芃同父異母的jiejie。她上個星期從天海拿走五個億的拆遷款,加上別的總共十個億,一起不見了?!?/br> “我猜也是她。既然是她,就更不應該心慈手軟?!?/br> “今天汪海林扔進去三個億,也沒把股價撈起來一點,還是跌停?!?/br> 盧思薇聽出言外之意:“她有同伙?” “內鬼?!?/br> 盧思薇哼哼笑出聲來,怪不得之前老有人說凌彥齊弱,是因為她太強勢。她才生病幾天,他都會猜疑人心了?!皠e的理由?” “認識以來,從沒和我談過股市。說實在,炒股的人不談股市,我一個都沒見過。其次,剛進婆家的門,就拿婆婆的病情來炒作,這么想離婚,就不應該在我寄分居協議的時候那么生氣。再來,查她的案子,查到她新結交的朋友,一位私募基金的經理。難免不讓人懷疑,她是把資金交給這位高手去運作。自然要去找找他們是怎么認識的線索。那位私募經理是復旦大學金融系07屆畢業生?!笔O碌脑捔鑿R沒說。 不需要說,因為盧思薇也清楚,這人是盧聿宇同院系高一級的學長。 “郭嘉卉平時和家中哪些人交往比較密切?” “聿菡,其次是聿宇?!?/br> 盧思薇睜開眼睛看著凌彥齊:“你接下來想怎么做?” “我既然都告訴你了,就由你來做決定?!?/br> “如果我還沒下山,還被管培康那個孫子哄著住在山里呢?” 凌彥齊為這個年過半百的校長叫屈:“他不是孫子,媽,五十歲找到的愛人,能把你的身心健康擺在利益的前頭,能為你做到這個份上,知足吧?!蓖nD片刻,才回答她的問題:“我會報警?!?/br> 盧思薇想了會,才說:“明天拿到證據,如果和你的猜想一致,叫你大舅先來找我?!?/br>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躁郁癥和抑郁癥的比較,只是書中人的吐槽,并非作者的見解。 ☆、118 每個人都會有缺陷,就像被上帝咬過的蘋果,有的人缺陷比較大,正是因為上帝特別喜歡她的芬芳。 ——托爾斯泰戰爭與和平 眾人來得比以為的要快。管家來通知他們,說人已到齊,在行政樓層的會議室里等待。兩人下樓過去。于新兵正站在門口和公關部的老唐聊天,看到盧思薇穿黑色西服套裙出現在行政走廊里,趕緊上去:“盧主席,你這是好了?” 盧思薇點點頭,大步走進會議室,手機往桌上一扔,自己先在主位坐下??匆娨槐姼吖芑蜃蛘?,好似還沒有進入狀態,拍拍桌子:“各位,莫非是我聽錯消息了,有人砸的不是天海的股票,而是你們的腦袋,一個個都神游了?開會!” 凌彥齊就坐她身側,握著的筆在她手上敲兩下。盧思薇一怔,這小子是在替這群人表達不滿?她竟然還反省一下,招招手讓大家都坐下來:“我脾氣不好,你們也是知道的,更何況有人趁我休假時來砸公司股票。這幾天大家辛苦了,都來說說手上正在做的事情?!?/br> 于新兵自然要第一個說。盧思薇止住他:“新兵,開完會你留下來,我再和你商量。公關部說起吧,老唐?!?/br> 聽完后,她說:“我不出面,你們做再多也壓不下輿論。找人來加班吧,明天上午十點,就在酒店開新聞發布會?!?/br> “在這邊?”老唐要確認一下,以往集團層面的發布會,都是在公司。 盧思薇攤開手:“這里是天海壹城,是我們公司最引以為傲的房地產樣本,這酒店也是天海的產業,這里開新聞發布會,有問題嗎?” 凌彥齊瞧老唐欲言又止的模樣,幫他說出來:“這里不是市中心,而且發布會的公告明早上班后才發出去,十點就開,很多媒體記者趕不過來?!?/br> 正是用人之際,罵他這個兒子,好過接著罵這群高管,他真不希望當中有人,對他媽的病也抱有偏見。 “趕不過來正好,要他們都趕過來做什么?搗亂!”盧思薇果然罵他,“就算現場來的媒體記者不多,也沒關系,這邊應該有不少天海的鐵桿業主,和物業聯系,派幾個人過來把現場坐滿了?!?/br> 凌彥齊低頭想笑,盧思薇這種無理粗暴的風格,以往他還瞧不太上,現在只覺得——爽快。 會議開到十二點半終于結束,張秘留下來幫盧思薇寫發言稿。凌彥齊回到套房,管培康也沒睡?!澳銒屇??” “我媽在想明天的發布會??凳?,這幾天辛苦你了,先睡吧?!?/br> “明天就開?她的情緒,……,我擔心遇上一兩個故意添亂的記者,她能現場就和人嗆起來?!?/br> “以前又不是沒嗆過。證監會也要求公司做正面回應,該說明的就說明吧。我媽只露個面,其余的交給于總和唐總吧?!?/br>